遺忘
羅林恐懼地盯著監視器，又看了看夕黎，猛地關上了信號。
「什麼？」
夕黎臉上的淚掉在羅林手背上。「對不起，我又哭了。」她忙用手去擦，「你不喜歡女孩子哭是不是？」
羅林聽見這句話，悄悄放開了摟著她的手臂，也默然了。
「我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孩哭起來像你這麼美。」
羅林忽然發覺這女孩害羞的樣子蠻可愛的。
「不是，你只是不小心被拋到了另一個時空，我的任務是把你帶回去。」羅林看見夕黎吃驚得用牙齒拚命咬著下唇，連忙解釋，「當然，這是我的錯，你本來不該醒過來，如果飛船沒壞，你現在已經回去了……我看算了，反正你也聽不明白，乾脆還是讓你繼續睡覺吧。」羅林一邊說，一邊回身去拿催眠槍。
最後，不知怎麼辦，羅林只好把夕黎攬在懷裡，拍著她的肩，問：「這樣好些嗎？」
「我們的位置坐標。」羅林從駕駛艙里探出頭來，「怎麼，你醒了？」
「什麼？」
夕黎吃驚地往回跑了幾步，又停住，轉過身氣憤地走到羅林面前，說：「好吧，既然你能預知一切，那我肯定逃不脫了。但至少，至少你得告訴我，為什麼你要殺死我？」
「你沒看過吧？」夕黎疑惑地問。
韓玉看了一眼做夢一樣茫然的羅林說：「好吧。」
天哪，這女孩怎麼睡覺也哭啊？羅林恐懼地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搖醒了夕黎。
「對呀，只好找九十七歲的你賠了。」
夕黎漸漸止住眼淚，抬起頭，很乖的樣子說：「把你衣服都弄濕了。」
夕黎疑惑地看了一眼羅林，斷斷續續地說：「我，我做了，做了一個噩夢……」沒等說完便委屈地撇了撇嘴，聲音越哭越大了。
「不對，這不是時間的跨越，而是空間的跨越。事實上，宇宙不止是三維或者四維，而是多維的。在咱們所處這個坐標之外，還有一個與其平行重疊而透明的另一個時空，也就是咱們兩人現在所處的空間。咱們概念上的時間在這裡是完全行不通的，所以也可以這麼說，在這個空間根本不存在八十年以後或以前這種說法，因為時間這個概念根本不存在，你明白了嗎？」
羅林這麼一說，夕黎掛著淚珠的臉又哭了。
「你究竟看見什麼了，告訴我！」夕黎繞到羅林面前，凝視著他。
「哎，你不用說了，我不會給你看的，你沒權力知道你的未來。」羅林連忙攔住夕黎的話，誰知道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還會提出什麼要求。
羅林不知所措地用手抓了抓頭髮，終於無可奈何地說：「好吧，進去吧。」
羅林聽到這句話抬起頭來，關注地盯著電視屏幕。儘管他已經從實驗室退休十幾年了，但是那裡的事情總能讓他感興趣。
「你說你是八十年之後來的，那麼時間機器真的研製成功啦？」
羅林終於放開手：「是的，這不關你的事，是我的錯。我不該放她走，全是我的錯……」羅林一邊喃喃地重複著，一邊焦躁地在駕駛室里走來走去，猛然一轉身，看見了那台「時間機器」。
新聞播完了，羅林蹣跚地走到窗前。原來，秋天已經過去了。天空絲絲縷縷地飄著它純白的眼淚，雪花像牽纏不清的柳絮滿天飛揚。羅林忽然覺得自己彷彿忘九_九_藏_書記了一件很遙遠但卻很重要的事情，雪給了他靈感，然而最終他還是沒有想起來。
「別鬧！」羅林瞪了一眼放學回家的孫子。
「是的，你對我們來說是歷史，我需要你的資料找到你。」
「那為什麼不看？」夕黎興奮地拿起軟盤。
夕黎沉吟了一會兒，終於垂下頭說：「還是不行，對不對？既然我回到的是原來的時間，胳膊上根本不可能有這些字，對嗎？」
「我剛才就是想告訴你，就算你進去他也看不到你。」
「這個紅點就是咱們嗎？」夕黎指著電腦屏幕問。
「好了，兄弟，等回去一切就都過去了，沒有人會記得這裏發生的事。」
「不對，你肯定看見什麼了。」
羅林凄然地笑了一下：「我不想改變歷史，但是，我應該記住她。」
「真的沒有……」
「我？殺死你？」羅林吃驚地問，「你誤會了，我……」
「當然，你和我一樣都在正常的時間軸之外，這裏的時空對你來說是透明的，你能看見，但接觸不到，也進不去。」
城市的街道縱橫交錯，夕黎完全迷失了方向，她只知道向前狂奔、狂奔……
「還不如死了。死人有照片，會被別人記住的，而你現在在他們的時空之外，你現在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存在。」
植物園的側門竟然沒有關，夕黎迷迷糊糊地跑了進去。看門人睡著了，並沒有看到她。
這種奇怪的聲音傳進了夕黎的耳膜，她睜開眼睛：「什麼聲音？」
說完，他放下催眠槍，抄起桌上一支筆朝時間機器走去。
韓玉終於把自己的目標送回了原來的時空，他按羅林的信號朝那個方向飛去。
「看見這個軟盤了？你的一生都在裏面。」羅林舉起從電腦中退出的一個銀色磁碟。
猛然，吱呀呀的聲音變成一聲巨響。
兩人對峙著。
「我不明白……」
羅林笑了，用手摘下駕駛服厚重的圓形頭盔，露出一張年輕的臉：「看來，得讓你失望了，我就是這座城市的。」
「是的，其它追蹤飛船完成任務后就會順著這個坐標位置找過來，所以如果你把它弄壞了，咱們就得在這兒呆一輩子了。」
「歷史？」夕黎很不喜歡這個稱謂，「那你可不可以……」
「好吧，這就是你所謂的時間機器。」
烏黑的長發散亂地滑了下來，遮住了夕黎的臉，但是襯著駕駛室熾亮的燈光，羅林還是能看見她藏在髮絲間白皙柔嫩的肌膚。
或者這樣對大家都好。
夕黎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做一個醒不了的噩夢，一切都被籠罩在一種邪惡的朦朧中。
監視器忽然響了，電腦屏幕上又出現了一個紅點，緩緩向他們的位置接近。
「是什麼？」夕黎露出勝利的微笑。
「喂！是你們擾亂了我的時空。再說，這是最後一個問題，我發誓。」
「時間機器！」夕黎興奮地說，「這麼說，你們的確可以像《回到未來》一樣和自己母親約會了？」
一想到夕黎八十年以後皮膚鬆弛的樣子，羅林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你怎麼這麼殘忍？我才十七，這是我第一次約會，以前我從來沒進過酒吧，連咖啡屋都沒進過。」夕黎一邊哭，一邊委屈地說。
「好吧，告訴你，反正你也不會記得。是這樣的，在你八ｒｅａd•9９cｓw•coｍ十年之後，也就是我們那個時代，政府在這座城市成立了一個高科技實驗室，專門研究尖端科技。我們那個項目其中一個試驗出了點故障，你們這些人便被彈出了原來的時空。」
「是不是有飛船找到我們了？」夕黎的聲音有些傷感。
羅林臉色蒼白，死死抓住夕黎的手，停了片刻，終於說：「沒有，我什麼都沒看見。軟盤，軟盤出了問題。」
穿過長廊，是一片黑色的泥地，四周圍著白色的欄杆。夕黎趴在欄杆上拚命地嘔吐，細小的欄杆承受著夕黎的整個身體，發出吱呀呀的響聲。
傍晚的城市，人影婆娑，匆亂的腳步擠壓著地上漸化的積雪。陰霾的天空給整個世界罩上了一層灰暗的殼。
兩人久久對視著，羅林眼神里的火焰終於漸漸熄滅了，頹唐地癱在駕駛座上：「是的，是的，歷史……永遠不能改變！」
雪片像被撕碎了的紙屑，不停地在四周盤旋。夜很深了，街上沒有人。夕黎一路嘔吐，一路朝前跑。
「只好這樣了。」夕黎遺憾地把軟盤交給羅林。
「這是什麼？」夕黎問。
「是的，這兩個時空是平行的，你從這個時空回到那個時空的時間正好是你跌進這個時空的時間。所以，一切你都不會記得，或者說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看到羅林不說話，夕黎便明白了，一邊用手使勁地擦那些字，一邊惱怒地說：「我真笨，真笨……」
夕黎掃興地瞪了羅林一眼，站起來開始好奇地在飛船里來回翻看著。
韓玉進來時，羅林正在吻夕黎。
「你說什麼？難道我在夢遊？」
夕黎和羅林已經回到了飛船里。
「哇，這麼漂亮！可惜死了一百多年了。」
「原來是這樣，早知道，那時我就跑了。對了，你不是說不能看嗎？」
「那麼，你的軟盤裡真有我的一生了？」
「啊，真的有我！」夕黎盯著羅林眼中自己的倒影高興地說。
「行了，我只是在闡述一個科學事實，這些哲學問題還是留給莎士比亞和薩特吧。」
「去赴一個約會。」
雪沒有停，反而越下越大。每一條街道都被埋在一種單調的蒼茫的白色之中。
羅林啪地關上了電腦退出程序，一把抓住韓玉，眼裡燃燒著瘋狂的火焰：「你看見了？那是沼澤，沼澤！你怎麼能把她傳送回去，她，她會——死的！」
「我、我、我想說……」夕黎又低下頭，臉微微紅了。
「不，別開！你不明白，你會……」羅林連忙搶過去要關上信號。
「那豈不是成了幽靈，和死了一樣？」
「這樣就不會忘了，對不對？」夕黎興高采烈地望著羅林。
猛然一道灼|熱的閃電向她襲來，整個天空開始旋轉、旋轉……
「是的，是一個約會。但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嘛，主要是，是……」
「什麼？」羅林放下毯子問。
羅林深吸了一口氣，他覺得心裏面什麼東西被打碎了，像是落了一地的玻璃屑，把他扎得生疼。
「我是想說謝謝你，很高興你能和我在一起。我是說如果沒有你陪著，這段時間——沒人記得我——我會很害怕的。」
夕黎終於跑到林凱與她相約的那個小酒吧門前，然而她剛踏上台階，羅林的身影也從門后閃了出來。
read.99csw.com「據專家分析，這具栩栩如生的女屍據今已經一百五十多年了。由於沼澤中存在一種特殊的菌類，她被完好地保留了下來。然而最令人驚異的是，她手臂上的一行字竟然也沒有被破壞。」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韓玉暗暗擔心。他是羅林最好的朋友，兩人都是第一次執行跨空間的任務。
「你幹什麼？他們找不到我們也許會走的。」夕黎吃驚地看著羅林。
今天，夕黎被羅林記得！
「啊……」羅林一身金屬外殼的駕駛服嚇著了夕黎，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擺滿古怪儀器的狹長的船艙里。這種環境讓夕黎想起一部科幻影片，女主角被外星飛船綁架，就關在這樣的地方。
「你是誰？我是說，你是哪個星系的？」夕黎邊說邊用手比劃著。
「隨你便……」夕黎聲音越來越小。「等一下。」夕黎忽然想起一件事，睡意全消，一骨碌跑到羅林面前問，「可你，你剛剛好像說等我回去以後就忘記了，是嗎？」
「你是說根本就沒有我？」夕黎茫然地問，沒等羅林回答又慌忙摸了摸自己的臉，「都還在啊……可是，這也並不說明我是存在的，這隻是我手的感覺而已。那麼，究竟是存在還是不存在呢？」
「喂，別跑……」等羅林站起身，夕黎已經跑遠了。
「好吧，過來。」羅林把夕黎從酒吧門前拉到街對面超市的玻璃窗前，「看見了嗎，這裏根本沒有你的影子。」
夜的黑幕伴著白雪籠罩了整個城市。
「傻瓜，當然不會。再說，就是現在也不是完全沒人記得你，我不是就能看見你嗎？」
「可是，」她忽然又垂下睫毛，「可是這一切都會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是……」羅林本來想說可是你進去他也看不見你，然而還沒等他說出來，夕黎便哇的一聲哭了。
夕黎從眼角瞥見韓玉，忙從羅林懷裡掙脫出來，沖他說：「你的飛船是好的嗎？」
「我想是的。」韓玉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最後他拿起催眠槍，走到夕黎身邊。
那具女屍的手臂上赫然寫著的是：
「什麼，你們那個時代還有這兩個傢伙啊？」
「還有，看這個。」羅林伸出拳頭，猛然揮向一個過路的老婦人，老婦人若無其事地走著，羅林的拳頭憑空從她身上穿了過去。
「誰？」夕黎奇怪地問，馬上又恍然大悟，「你是說林凱嗎？……原來你為這個，其實，那，那根本不重要了。」夕黎笑著走到監視儀跟前，按了一下啟動鍵，「是這樣打開它嗎？」
「我們這些人？你是說還有其他人。」
羅林猛然明白過來，追進韓玉的飛船，然而空蕩蕩的駕駛室里只剩韓玉一個人了。
屏幕上出現了那具女屍的臉部特寫：小巧的嘴唇，翹翹的鼻子，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
「我們可不可以商量一下，你先讓我進去，等一下，我把事情辦完之後，隨你發落。」夕黎恢復了原來的聲音，懇切地望著羅林。
羅林連忙攔她，用自己的手抓住她的手，一時之間竟急得不知說什麼好了，猛地看見桌子上的軟盤，就說：「這樣吧，趁著飛船沒來，咱們看看你的將來，好不好？」
剛要扣動扳機，夕黎臉上忽然呈出現出緊張的樣子，長長的睫毛抖動起來。
「
九九藏書從沒發生過？」夕黎慢吞吞地走回去坐下，趴在駕駛台上，整個臉都埋在了臂彎里。
韓玉露出恐懼的神色，抓住羅林說：「聽著，歷史不可能改變，這是客觀規律，你什麼也不能阻止，明白嗎？」
「別吵爺爺。」女兒把孫子推進了別的房間。
「我剛剛夢見回去之後，他們還是不認識我，我跑過去瞪著他們，可他們眼睛的瞳孔里根本沒有我的影子。我大叫大喊，他們也聽不見。你說，會不會真那樣啊？」
羅林按了一下啟動鍵，軟盤毫無聲息地滑進了電腦。
「就是你，用槍指著我，還追到這兒來。可我，可我並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夕黎理直氣壯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眼圈也紅了。
……
夕黎跌跌撞撞地跑出酒吧，原來林凱並不愛她，她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玩笑。因為憤怒而喝的那些酒，被風一吹，全涌了上來。
夕黎剛睜開眼睛，豆大的淚珠便噼里啪啦地掉了下來。
「怎麼樣，我考上藝術學院了嗎？」夕黎拉著從程序中退出來的羅林問，「你，你怎麼這麼看著我？」
夕黎的臉一下子紅了，喃喃地說：「其實，其實也不是第一次……對了，」夕黎猛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我是怎麼到這個空間的？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韓玉愣了一下，望著黑洞洞的槍口說：「你不能這樣。那台機器只是實驗品，也許你再也回不來了，而且你真的以為你能改變歷史嗎？」
「天哪！我也能這樣嗎？」夕黎目瞪口呆。
「是的，大概四五個人。我的目標是你，可傳送器壞了，所以我才在呼叫其它追蹤小組，請求他們的幫助。」
「我，我……」羅林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羅林笑眯眯地看著夕黎狼吞虎咽的樣子，問：「那真是你第一次約會嗎？」
聽到這句話，羅林猛地顫了一下，他抬起頭凝視著韓玉：「我需要去做一件事，請你不要阻止我，因為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去。」他一邊說，一邊端起了催眠槍。
「當然不能。不過，也許理論上可以，誰知道，反正沒人試過。這台機器是為了飛船能評上金獎才勉強裝上做個樣子的，事實上，它只在研究階段，根本沒試驗成功過。前幾次的實驗品小白鼠、兔子、青蛙什麼的，都是一去不復返……」
「當然，你以為呢？」
「那麼，你可以把我送回去嗎？我是他的目標，他的飛船壞了。」夕黎指了指羅林。
藉著隱約的雪光，可以從白色欄杆旁聳立的一個牌子上看到：「此處為培養特殊菌類植物的沼澤，請勿靠近！」
「各位觀眾，晚上好。現在報道本周新聞：高科技實驗室于昨日在近郊的一個沼澤內打撈到一具女屍……」
夕黎擋在羅林面前，盯著他說：「其實，我從來沒從林凱眼睛里感覺到我自己。可是，你別笑我，我經常會胡思亂想。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也沒有辦法感覺自己的存在，這讓我覺得恐懼。你明白嗎？這不是空間問題，而是生命本身——我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可是，你知道嗎？我好高興從你眼睛里看見我自己的影子，這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嗎？也不管我以後會怎麼樣或者我們記不記得，再也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了！」
又開始下雪了，淅淅瀝瀝的雪片從空中九-九-藏-書被拋了出來。
過了片刻，羅林以為她睡著了，扯過一條毯子，悄悄走過去，剛要蓋，夕黎忽然扭過頭望著他說：「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她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然而剛一動，腳便陷了下去，接著是那身已濕透了的沉重的棉裙。夕黎開始害怕，她使勁兒狂喊，然而空蕩蕩的植物園裡只有她的回聲。
黏濕的黑泥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夕黎拚命地舞動雙手，然而她越用力身體就越往下墜，往下墜……
十分鐘之後，夕黎像發瘋一樣從裏面跑了出來，不顧一切地抓住羅林：「怎麼……怎麼回事？他們都不理我，好像根本看不見我！」
「好了，對不起。別哭了，好嗎？」羅林勉強裝出的鎮定全線瓦解了，他手忙腳亂地渾身翻著，「該死的手絹呢？」
「反正你也記不住，看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夕黎恐懼地跳起來，一把推倒羅林，轉身就跑。
「夕黎，其實這個時空也蠻好玩的，我們晚一些回去好不好？」羅林轉過身，背對著夕黎緩緩地說。
「怎麼會這樣？」夕黎恐懼地看著空蕩蕩的櫥窗。
「哎！別動那個，那是呼救信號。」
「好吧，聽你的。」夕黎離開電腦走到駕駛室的盡頭，看見一台黑色的奇形怪狀的儀器，上面寫著：「危險，勿動！」
「你知道嗎，我真應該在你開始說話之前就用催眠槍讓你睡過去。」
說完，她便又趴下頭，真的睡了。
夜更深了，夕黎蜷在椅子上，眼睛開始變得朦朧。她揉了揉眼說：「我要睡了，呆會兒飛船來了，你叫我一聲。」
夕黎迷惑地看著羅林自言自語，猛然看見他手裡的催眠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她的臉。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為了安全，電腦程序規定只有我們實驗室的人才能進入……」
「啊，有辦法了。」夕黎撩起袖子，拿過一支筆在白|嫩的手臂上寫道：「今天，夕黎被羅林記得！」
「但那是歷史。」韓玉同情地望著羅林。
「你……」夕黎澄清的眸子讓羅林不敢對視，「……實際上，他，他並不喜歡你……」
欄杆斷了，夕黎跌進那片黑色的泥地。
「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
「所以只能我先看，再告訴你了。」
「該死的機器！」羅林惱火地鬆開操縱桿，打開了與其它追蹤飛船聯繫的呼救信號，主機電腦的屏幕上立刻閃現出一個發出「嘟嘟」響聲的紅點。
「看是看過，不過沒看全，只看到你進酒吧，我就追你去了。」
「好吧，不管你是誰，我必須去做一件事，我要，我要……」夕黎臉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你是水做的嗎？怎麼這麼愛哭？」羅林決心硬起心腸來。
乳白色的印花棉裙的裙擺被街道上的雪完全浸透了，淺紫色的大衣紐扣被寒風吹掉了一半，衣裳和及肩的長發被甩在身後，隨風飛舞。不知跑了多久，夕黎依舊在狂奔。
「我看也不用叫你了，乾脆你睡的時候，我就直接把你傳送回去，等你醒來，一切又都是原樣了。」
「如果我們不存在，就根本不會餓。那為什麼還要吃東西呢？」夕黎一邊嘟噥著，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羅林飛船上的晚餐。
忽然間，信號滅了。韓玉焦急地檢查著線路，過了片刻信號又自動閃現出來。
羅林怔住了，獃獃地看她手臂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