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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初起

火光初起

作者:唐曉鵬
「我不是你的朋友。」我大著膽子說,「罪魁已經死了,難道你想消滅所有的『綠黨』?像世界野生動物保護組織?像綠色和平組織?你能嗎?真是異想天開!」我看他不動聲色的樣子,不由生了氣,「你一個人夠分量嗎?」
我緊張了,劉相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為什麼要這樣?」劉相喃喃地說著,我沒有回答,整個歸途我沒有再開口。
魯賓點點頭。我們結束了通話。
「那要做DNA比對,我也可以安排。不過你可以先看看像冊第二頁,這裏,」他打開小萊布尼婭的像冊,「有她三歲時在海灘上的照片。我親自抓拍的。你看她背上背了我的大草帽,趴在沙子上模仿烏龜爬。前面有一隻小烏龜,她就跟在它後面亦步亦趨。就在這兒,」他指著照片上一個圓圓的灰色小玩意給我看,然後又打開大萊布尼婭的像冊,翻到第二頁,「萊布尼婭兩歲半時有過同樣的舉動,你看,這是客廳里拍的,她背上背著的是一口鋁盆,前面的小烏龜是她剛從大魚缸里抓出來的。這種相似你如何判斷?」
索斯比-翰雅拍賣行每年在北京舉行一次,我年年參加。為了知己知彼,我一般要把每年的參加者都悄悄攝下來,帶回去交給助手去摸他們的底。我可以肯定,這胖老頭決不是他們的常客。情況有點令人擔憂了,希望他不是衝著「鏡框」來的。
「您的意思……」
「也就是三億五千萬元,」魯賓說,「再加五塊錢零頭,如果您願意的話。」
「好的。」我說著抓起遙控器,打開客廳中央的顯示屏幕。今天上午打過電話來的人在屏幕中的影像漸次明亮,胖老頭是最後一個。我把遙控器的激光束對準他,紅點端端正正就在他的鼻子上。兩秒鐘后,一串悅耳的振鈴聲響起,緊接著他的影像擴大到佔領整個屏幕。
「要我轉讓『鏡框』是吧?」我想坐下,但實在坐不住。我的心輕如飛絮,只想飛出去抱抱太陽,親親月亮。「我當然願意談生意,生意人不談生意那是很不道德的。我首先照俗套來一句:不賣!開什麼價都不賣!我對藝術品有天生的熱愛。然後您開出價來,比原價提高50%,我當然表示極大的憤怒,事實上整個身心都浸透在歡樂中,然後……」
火焰擴散得極快,轉瞬間整個莊園被濃煙包圍,主建築群完全看不見了,似乎能聽見大火劈啪地燃燒,聞到樹木燒焦的味道。我的震驚是無可比擬的,劉相也反應過來。他抬頭指著遠處的山谷,有兩架飛機剛剛起飛,向著東方爬升。下面的大火已經蔓延到莊園以外,照亮了我們飛機的機腹,給雲層染上一層異星球的凄涼光輝。
我也不聽拍賣員說什麼,咬著牙把「1」改成「2」。
「七十六年前,先生。七十六年前的一場超新星爆發。那艘飛船太不走運了。」
我在電子牌的數字鍵上匆匆按下一個「1」和六個零,剛要舉起,那胖老頭的牌子已經舉起來了。
「可以。」
「是的,又怎麼樣?」我停步問道。
我沉默了半晌。魯賓從茶几下面拿出一份文件來,丟在我面前,說道:「簽字吧。」我一看,那是「鏡框」的轉讓合同。
魯賓舉牌:五千萬零二元。
「是嗎?你在喝什麼read.99csw.com酒?」
「我需要證據。」
「對了,」他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魯賓先生來過電話,他希望您一回來就馬上打給他。」
一股煙夾雜著火苗在樹林中升起,沒有風,煙沖得很高很直。我想通知魯賓失火了,卻打不進電話。我立刻向警方報告。
「我後來搞到了這種激素,它確實使人的神經發生很大的變化。我自己的經驗是:只要能忍住痛苦,讓某些感覺趨於麻木,那它就是個好東西。它使你極其敏感。」
「他們那幫窮鬼,還沒有碰過『幸福』的影子,我幹嗎要動手?你來看。」他抓住我的手,走到大門外,遠處迷宮道的樹木在月光下透出重重暗影,星星低掛天空。我看到軒轅十四——那顆東方的紅巨星已經升起到中途。
魯賓拿出兩本像冊,扔給我:「這是萊布尼婭和小萊布尼婭的影集,你比較一下。」又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張照片,「這是那張虹膜影像。」
他微微一笑:「比如,你是我的仇人,你害怕了,逃跑了,隱姓埋名給自己整了容,按說很難再找到你,但我可以。只要我跟你打過交道,我會順著你的思路,摸索著你的感覺,一步步向你靠攏。只要你依然想逃跑,你的恐懼就會始終被我感覺到,你跑不了。」
「我是魯賓·薩莫沙。請將下面的文章下載,否則我設計的病毒將感染您的計算機,使它在五天之內無法進入互聯網。
他笑了一下:「我知道。」又回過頭去。
我的牌子還沒放下,魯賓就舉:七千萬。我乾脆就不放牌子,只是把「6」改成「7」,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一元硬幣,把它卡在電子牌的縫隙里。
我默然不動,等拍賣員說「四千萬第二次」時,把牌子舉起:四千萬零一元。
晚上九點鐘的時候,我和劉相已經站在「迷宮」莊園的草坪上了。
劉相轉臉看別處,幾乎不知道該怎麼對我說。我一揮手叫他出去。
「他變化可夠大的。」我說。
「七千萬零一元第三次。」拍賣員的小錘砰的一聲敲下來。全體默然,每一個人,包括我自己都愣在那兒。
「十萬分之一,先生。實際上並不是天狼星本身爆發,它身邊有個白矮星伴星,它爆發了。」
「我們談筆生意,怎麼樣?」
「一千……萬!」拍賣員眼珠瞪圓了,大廳嗡了一聲,人人都看著我和胖老頭。前排左邊的一位老人轉過頭來:「年輕人,我提醒一下,你這樣做很得罪人。」
「今天也是個節日?我倒不知道……那麼碰面再說吧?怎麼樣?」
半晌,他喘息才恢復均勻,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可以走了。」
「是的。」
胖老頭沒有回頭看我,他只是按了幾個數字鍵,把牌子舉起。
「小萊布尼婭自幼喜歡天文。這次遠征天狼星,她居然報名並且中選……」
「那麼,這些跟『鏡框』有什麼關係?」我問道。
「你究竟想幹什麼?」我問道,「你有這麼龐大的企業帝國,這麼棒的莊園,還想幹嗎呀,這輩子你在乎的不可能只有女兒吧?」
連續拍了兩件行為藝術品,我沒有舉牌。現在的行為藝術表演粗製濫造,實在讓人提不起精神。我坐立不安地等了二十分鐘,「鏡框」終於來了。
「我想,https://read.99csw.com這是大家都期待已久的東西。您所見到的,是一個絕無僅有的鏡框式放像機。它只有一個功能,就是接收比鄰星k343中繼站發回的視頻信號。信號的真正來源是一艘正在向天狼星躍遷的宇宙飛船。大家看,」他小心地從展示盤中舉起放像機,「男人的手正伸向女孩的頭部,估計他的下一個動作是替女孩除下頭盔。兩個宇航員本來就是情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除下頭盔后那女孩會有什麼反應,也許只是抬眼一笑。這個動作做完需要七十五年,因為躍遷過程相對於地球來說是一個遠高於光速的飛離過程,來自飛船的信號不能反向躍回太陽系,只能在統一的空間里規規矩矩地傳回來。想想看,那一剎那的表情要在如此漫長的光陰中展現,難道不是件很奇特的事?我們就不多做解釋了,起拍價一百萬元,有人願意出一百萬嗎?」
「是啊,」這廝上鉤了,「十二年不見,竟然胖成這樣。」
「十幾年前我有一個女兒,叫萊布尼婭,她非常漂亮。她的母親在生產的時候遇上醫療事故死掉了,我把她視若珍寶。後來,她十九歲那年在開車去學校的途中失蹤了。我找了她很久,一直沒有線索。直到三年以後,我在國際刑警組織的老朋友送給我一張古怪的虹膜影像,才知道女兒下落。」
「那我派人去接你,晚上七點到市中心停機坪。如果一切順利,你可以趕上我的莊園放節日禮花。」
「……我想問一句,」我說,「其他人你怎麼對付的?我是說那幫『綠黨』。」
魯賓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茫然,看著窗外。我站起來告辭,魯賓並沒有起身相送。
四千萬。那該死的牌子果然舉起了。
「七千萬零一元第一次,七千萬零一元第二次,」拍賣員聲音拖得長長地說道。魯賓這時做了件令人困惑的事:他俯身關上電子牌的電源,把它擱在身旁的茶几上。
「不要害怕。你與這一切無關,我的朋友。」
「我現在有一點內急,真對不起。十五分鐘后再說吧。」我話音一落就啪的一聲關了可視電話。然後我就扶著桌子坐下來,呆看那一片空白的屏幕。坐了一會兒,我站起來踱到二樓陽台。街上正在颳風,一朵蒲公英在空中搖著晃著翻著筋斗越爬越高繞過樹梢最後沾在我的頭髮上。我把它剝下來,拈在手裡下樓,又拿起遙控器。
「十三號座位的先生出兩百萬元,」拍賣員看著我,又驚又喜地叫嚷著,「二百萬,現在的價格是二百萬!二百五十萬!四號座位的先生出二百五十萬!」他又轉向胖老頭,忽然認出他來,「魯賓先生出二百五十萬!有人願意出三百萬嗎?」
魯賓嚴厲地看了我一會兒,緩緩開口:「你是預先得到的消息,是吧?」
「我成立了一個恐怖組織,其行動對象是其它任何恐怖組織。我們判別目標只憑一個條件:對象是否曾傷害無辜又不曾為法律充分制裁,那些憑藉律師的才能而脫罪的人也在範圍之內。我們不要求國際司法機關對我們網開一面。請全世界所有被害者的父親和兄弟向我靠攏。我們有足夠的經費和技術準備,相信本會一旦成立即難以撲滅,它的興衰將取決於其它恐怖活動。我九_九_藏_書將不定期地上網公布入會細節。下面是本會第一次行動時錄製的攝像和圖片資料,如果您認為過分血腥可以不看。謝謝您的關注,病毒已消除。結束。」
「當然,這沒問題。我的故事讓你不好受了?」
主意說來就來。我捅捅前面一位熟人,他干這行比我久得多,人也精明。等他回過頭來,我眼睛看著地板說:「你知不知道今天誰來了?」
「什麼?『鏡框』中的人是你的女兒?」
我點點頭,笑了:「我猜您也是預先得到了消息,但卻沒有存夠保證金。您以為那是獨家消息,唉……」
「你好,魯賓先生。」我說道。
「這是怎麼回事?我越聽越糊塗。」
回到家中,我的管家劉相坐在我常坐的沙發上,端著我的杯子在喝酒。他一看見我就站起來。
魯賓沒有出來接我,這很讓人意外,是飛行員把我們引入莊園的主建築的。莊園的樹木似乎才打過除草劑,有一股刺鼻的氣味。這些樹木與帶刺的矮灌木叢高低互接,形成一條條左彎右繞的迷宮道,如果無人領路,很容易讓人陷進去。看得出來,莊園很費了主人的一番心血。
魯賓沉吟了一會,抬起頭來:「行,就這麼辦。不過你得到我的『迷宮』莊園來,我可不想跑路。」
「就是一個人臨死時最後看到的影像。那張圖片使我受到了一些……刺|激。」他的腔調變得緩慢低沉,有如夢境,「我的女兒我當然認得出來,但她的樣子變了很多,變得來讓我覺得寧可她早就死了還好些……那個死者是絕佳的線索……他是心室纖顫猝死的,地點大概在東歐地區某個古堡的地下室。靠著計算機的幫助,我在兩個星期以後就找到了那個古堡。當時,我生著病……我把古堡翻了個底朝天,什麼也沒找到。要是線索就這樣斷了那也很好,可那些綁架我的女兒中卻有幾個自作聰明的蠢貨。他們悄悄地跟蹤我,偷聽我跟警察的通話。我本來並未察覺,只是照警察的建議做了些假動作。我裝做有所發現,在即將撤走的時候忽然大量增加人手,並派人拿了個什麼東西到警察局去化驗,其實那只是一塊口香糖。跟蹤我的人心裏一急便露了馬腳,我反過來盯住他,沒過幾天,我就把他和其他兩名同夥逮住了。」
坐在第三排的那個胖老頭我很眼熟,但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他們是什麼人?」我問道。
「我還是不懂。」我樂呵呵地說,「不過也用不著懂。……哎呀,它爆得可真是時候。」
拍賣員定了定神,他說:「鑒於已經出現超常規的加價幅度,原定幅度失效,你們可以對本品進行自由競價。」
我則照既定方針辦:六千萬零一元。
「但我有『鏡框』啊,」我實在按捺不住高興,「這是唯一的遺物。他們現在應該已經送命,可是在我的鏡框里,他們還要活七十六年。回頭我得好好謝謝諾茨先生。」
十二年?十二年前的一個瘦子?還是個知名瘦子?
魯賓搖搖頭。我的戰術簡單極了,不管他舉什麼價我只加一塊錢,讓他就輸在這一塊錢上。我的底線是七千萬,在這之前,那種必勝的派頭得做到十足。
魯賓:五千萬。
「為什麼要這樣?」
「不是50%,鄧先生,我們這筆生意的起談價不九-九-藏-書是加50%。」魯賓打斷我說,「我想如果您願意,我們可以從您買入價的五倍開始。」
「他們生還的可能性是多少?」
我等到拍賣員說「五千萬第二次」時,舉出來:五千萬零一元。
「請聽我說完。鏡框絕不是不可轉讓的,我疑慮的是您的價格高得太離譜。現在我有個提議:如果您願意告訴我您要談這筆生意的真正原因,那麼鏡框就是您的。我可以接受一個億的價格,這是個合情合理的開價……至少我認為是。我不會改變主意,您考慮吧。」
不等畫面完全明亮起來,我就說:「魯賓先生,我暫時不能接受您的出價。」
「我想走了,不管你這裡是個什麼節日。你的飛機能送我回去嗎?」
「啤酒,先生。比鄰星的中繼站群剛剛探測到來自天狼星的電磁波。信息非常強烈,不會出錯。」
「一千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元。」拍賣員吃力地念道。
「我……不太明白。你……注射了這種……松果體激素?」
飛機繞莊園一周,開始爬升。我和劉相目不轉睛地望著下面,魯賓的人已經看不見了,燈火輝煌的主建築群現在變得很小。
走進客廳坐定,我們等了大約十五分鐘,魯賓才出來見客。我頗有微辭。
忽然眼前一暗,下面的燈光全熄。
我靜靜地舉牌:三千萬。魯賓先生,來吧!
「綠黨。激進的自然保護組織,有個名字叫『反省者同盟』。宗旨大概是要人類向外星輸出絕大部分技術文明,母星球則回到淳樸的農耕時代。我訊問了他們,他們倒也死硬,一言不發直到我使用催眠術。他們抓我的女兒一開始並無多少惡意,只是想脅迫我停止資助高技術企業。因為萊布尼婭非常驕傲,侮辱了他們的教義,才最終遭到不幸。他們中的一個頭目本來都愛上了萊布尼婭,後來自然轉為仇恨。他進行了一個惡毒的計劃,按照自己的想像,把我的女兒改造成一個『全技術』人類。那是一種半人半機器的活標本,大概是作為警示吧。他們用了不少時間和金錢,最後也沒有成功。萊布尼婭的身體70%被機械化,一種松果體激素使她有了一些心靈感應能力。但這種能力副作用很大,她周圍的人一受到疼痛刺|激或驚嚇,她都感同身受。我的女兒極其倔強,有一天,她在四肢被固定的情況下進行了一次自我催眠,全身爆發出巨大的機械動能,奮力掙脫了出來。可惜她已經喪失了自然人體的那種全身調節的本事,當場脫力而死。那個拘禁她的頭目第二天一早才發覺,驚怒之下心臟病發作,最後一眼將我的女兒僵硬的形象……記錄下來。」魯賓有點控制不住速度,越講越快,不得不停下來。我掏出香煙給他,他搖搖頭。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魯賓堂堂正正地加價了:六千萬。
「這是自然界。」他莊嚴地說,「我們是大自然的產物,應該遵守規則。你也許在想,我是不是在說傳統的報復法則?不,並不那麼低俗。我說的是動態的平衡,一切都應該是平衡的,包括屠殺和拯救,結怨與復讎。技術文明使犯罪者輕易逃脫罪責,這是不對的。」他一時喘得說不出話來。
「你有私人飛機嗎?」
「那麼是那幫綁架者了,你……」
他沒有再說話,久久https://read.99csw.com沉默之後,我抓起筆在合同上簽字。
我又仔細地看了看他。嘿,還真是他。十二年前,這個傢伙用他的銀行的50%的股份建立了一個「無辜受害者援助基金」,成了焦點人物,以後反而不再露面。這種老傢伙錢多得不知道怎麼花,正是拍賣行里淘金的人最不想碰到的。
拍賣員看著我。我揉揉鼻子,掏出手帕擦嘴,然後把牌子懶洋洋地舉起:五千萬零三元。
我瞪了他一會兒,點頭稱是:「行啊,反正你是主人。」
劉相瞪著我:「我覺得您不該幸災樂禍。瞧,一艘飛船剛剛出發不久,家裡就發現他們要去的地方早已經變成一個地獄。這種倒霉事居然也能碰上,簡直就是魔鬼的詛咒。」
「我放過了他們,不過不是徹底寬恕,他們始終不曾離開過我的視線。」
我知道今天是有得拼了,悍然在牌子上按出一個「1」和七個零,舉起。
魯賓?
兩秒鐘后,有人開始鼓掌。我這時才舒了一口氣,背心已被汗水濕透了。
我先看那張影像,仔細端詳了一番那個已經死去卻依然直挺挺站著的女人。然後把像冊打開,審視良久,抬起頭來:「她們長得很不一樣,我覺得……」
「只能帶一個隨從。『鏡框』先放到中介銀行那裡,一達成協議立刻易主,怎麼樣?」
「私自克隆是違法的。」
我看看像冊,暗中比較這兩個胖墩墩,笑眯眯的孩子,忽然打了個寒噤。
「那種松果體激素,記得嗎?」他忽然問道,「那種使我的女兒下決心拚死一搏的混帳激素?」
「我找到萊布尼婭的一些頭髮,克隆了一個小萊布尼婭。頭髮中包含的基因有些缺損,我用一個東方男孩的基因補足了缺失的部分,所以她們兩個不完全一樣,尤其是相貌,有十分明顯的區別。」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被嚇著了,厲聲問道。
「董事長,消息已被證實了。」
我的心停止了跳動,然後開始咚咚咚地狠跳。耳朵也出了毛病,血液涌了上來,使它變得發燙還嗡嗡直響。桌上有那杯劉相剩下來的殘酒,我端起來一口喝乾。
「一場超新星爆發,是嗎?」
「可以。」
「是這樣,白矮星一直在吸取主星的物質擱在它表面,東西多了就擱不住了,底下一場大爆炸,把什麼都炸了出去。」
「沒有。」
「我有些緊急事務需要處理。」魯賓解釋說,「你又是那麼標準的一個無賴,禮數太周到會讓你不自在。好了別抱怨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好不好?」
「這跟綠黨沒什麼關係。」他心平氣和地說道。
大廳中央的旋轉舞台緩緩轉動,純金打制的展示台上立著一個由沉甸甸的黑框裝飾的放像屏幕。屏幕上顯示的是宇宙飛船的內艙,畫面中央站著一個大約二十歲的男人,正在把手伸向旁邊一個身穿宇航服,戴著頭盔的少女。拍賣員讓大家欣賞了一會兒,朗聲說道:
「你……」他說。
魯賓終於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嘿嘿,你那麼想要嗎?有句話要告訴你:鏡框是我的。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輕蔑地瞥了我一眼。在煙霧中,他的視線又開始茫然了。
魯賓坐下來。也許是找不到合適的開場白,他連喝了幾口咖啡,沒有開口。我把劉相支了出去,靜靜地等待著。
「虹膜影像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