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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谷
軟陷的皮膚下隱隱見兩三條手指粗的凸起物在蠕動,有時兩條扭在一起,像在爭鬥。王尹的外表已經不似人形,皮膚都先紅后黑,然後腐爛,人瘦下去,皮包骨頭,有的地方爛得見了白骨。文旭喃喃道:「我不過是學電訊的,我不想看下去。」香柯道:「它們可能已經來到我們門外,我們必須了解它。」文旭道:「了解它們如何吃掉我們?」香柯道:「知道它會吃人,你就不會選擇不抵抗。」
彩蝶用雙翼摩擦小蝶,用舌頭般的長長的口器給小蝶餵食,然後,小蝶伏在彩蝶背上,它們飛入茫茫太空。
香柯道:「是蝶的血腥味引來它們,更不幸的有些蝶被慢慢餓死。」賀佳問:「我是問,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做?」香柯道:「這不是我們做的。是星際淘金者,鐳是稀有金屬,更貴重的是雌蝶和幼蟲,可以做生化武器,特效止血劑,還有許多你想不到的用處。」賀佳問:「他們不怕?」香柯道:「不少人受傷,也有人慘死,但更多的人發了財,所以他們不怕。」賀佳呆了,半晌才問:「我們對它,同它對我們有什麼不同?」
他們面面相覷,香柯聲音啞了:「前進還是停下?我想聽你們的意見。」沒人出聲,許久,趙靜道:「別忘了,賀佳……」香柯道:「你是說,賀佳的遭遇與他相同?」趙靜道:「血液中有毒素,運動神經受損。腹內有異物。頸上針孔應是那隻蝶注射的麻醉劑。」文旭道:「那麼,那麼,它還在嗎?」香柯立刻起身:「對飛船進行全方位掃描,趙靜,賀佳怎麼辦?」趙靜道:「我不知道冷凍是否能緩和蝶卵的孵化速度。」香柯道:「試試吧,冷凍過程中嚴密監察她的反應。」
她們終於完成手術,雖然兩人都在自己的小房間里發出嘔吐的聲音。
所有人都在忙著調整航向,取消自動控制,改為人控,重新下指令,然後再改回自動控制。香柯來到病房,賀佳還在冷凍中,香柯在她身邊坐下,對一起來的趙靜說:「你先出去吧,我想和賀佳單獨呆一會兒。」趙靜知道隊長與賀佳共事多年,有著深厚的友誼,而她只不過是剛剛畢業的實習生,她靜靜地退了出去。她想:「這麼緊要的關頭,隊長不在主控室,而來看朋友,至少隊長不像她表現的那麼堅強。」
自第三天,王尹腹腔開始感受到可怕的劇痛,他的腹部漸漸癟下去,一層皮肉掛在骨盆上,皮膚鬆弛地內陷。趙靜失聲:「發生了什麼?他的腸道怎麼了?」文旭道:「可怕極了,一寸寸地啃噬,十分真實,不容懷疑,有什麼在他體內,在一點點吃掉他。」香柯問:「他還活著?」文旭道:「活著,而且一直有知覺。」香柯道:「任何東西吃光你的腸子,你都會大出血而死,趙靜,你看呢?」趙靜道:「我要更多資料才能做出判斷。」
趙靜道:「目前還無法確定,我看她像是中毒。」
地上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乾屍,更可怖的是那乾屍還活著,痛楚地流淚,從他額頭不斷地冒出冷汗來,青色的血管暴起,一下一下艱難地搏https://read.99csw•com動,他的身子僵直,不時抽|動,彷彿一直在拚命掙扎。
賀佳同香柯經過走廊,發覺地上有些淡藍色粉末,賀佳蹲下來,用手沾一點,捻一捻,像一種化妝品,細膩,柔滑,色澤艷麗。賀佳問:「這是什麼粉?顏色真好,是新牌子嗎?」香柯莫名其妙:「什麼?」賀佳問:「不是你的粉嗎?」船上只有三位女性,隊長香柯,工程師賀佳,醫生趙靜。賀佳道:「那可能是趙靜的,你看,」她在手背上抹一下,「多好看。」香柯道:「是好看,問問趙靜。也沒見她用過。」
香柯未及回答,警鈴大作,傳來呼叫:「有人受傷!」
也許是別的,也許是「蝶」,也許是剛剛的求救內容還佔據香柯的頭腦,她來到主控室:「打開王尹的全息信息。」文旭打開,屏幕上出現扉頁,香柯將手按在上面,計算機記下指紋,扉頁打開,香柯在不久的將來要對大批聽證人員一次次解釋她侵犯個人隱私,侵犯公民權利的理由,但她知道若不當機立斷,代價可能是全體死亡。
文旭道:「我可以確定,他有生命危險。」
賀佳問:「那些該死的蟲子怎麼樣了?」香柯拍拍她肩膀,同她與趙靜到主控室,打開屏幕:「看,了解了,就不再懼怕。」賀佳道:「蝶!同襲擊我的那隻一樣!」一張網從天而降,將蝶網住,彩蝶用力掙扎,一道光束劃過,蝶那美麗的雙翼血淋淋地被割下來,兩個機械手將蝶翼拾起,全身是血的蝶被扔在地上,痛苦地扭動著身軀,大群的黑壓壓的蟲群壓過來,爬滿蝶的全身,不過五分鐘,一切就都結束了,只留下一攤血漬和幾片殘骸。賀佳顫聲道:「它們在幹什麼?這是為什麼?」
王尹的胸與腹部在蠕動,而且動得越來越厲害,皮肉顫抖,似被什麼拉扯,一會兒向下,一會頂向上。
打開腹腔,白色的像一粒粒珍珠般的蟲卵——趙靜沒有受過訓練的助手,只有香柯在側,有時遞送鉗子都要趙靜以手指點——翻動內臟器官,在縫隙間尋找每一粒卵。香柯忍著不嘔吐,第一次發現醫生這個職業與艦隊隊長同樣偉大。只見趙靜全神貫注地盯著賀佳的身體,時間漸漸過去,她的額頭冒出密密的汗珠,擦了還有,擦了還有,香柯問:「有什麼問題?」趙靜道:「蟲卵不應該這樣分散,它們與片子上的位置不太吻合,有一粒找不到了。」香柯問:「到了胸腔?」趙靜道:「刀口不能開那麼大。」香柯道:「管不了那麼多。」趙靜放下鉗子,脫下手套,赤手伸進賀佳胸腔摸索。香柯看見她的臉色忽然慘白,右手顫抖著取出一粒開始蠕動的蟲卵,一放在托盤裡,那卵就裂開,白色的肉蟲鑽出來,蠕動著。趙靜的手還在發抖,她說:「小心,把它們放入密封箱。」
倒在地上的人,是工程技|師,負責維護船上的設備正常運作。趙靜鬆了口氣:「是嚇昏的,不知看見了什麼,也許是幻覺,在太空中出現幻覺並不奇怪。」昏迷中的人發出一句含糊的呻|吟:「蝶。」
read.99csw.com靜的聲音:「隊長,是賀佳,她昏倒在走廊里,我正在給她檢查。」
自動門落下,趙靜到一旁按下解凍開關。然後面對香柯:「殺人?香隊長?」香柯道:「我想過了,很值得。我不要我的朋友做那些畜生的飼料。」趙靜道:「不,不會的,我會想出辦法來的。」香柯苦笑:「你還不過是個孩子,所以相信奇迹。」趙靜道:「相信我,隊長!我會讓你看到,我是個受過專業訓練的合格的太空醫生。」
趙靜問:「賀佳等不到返回基地的那天。」香柯道:「我知道了。」
趙靜一直在忙碌,還沒有結果。香柯問:「是怎麼回事?」趙靜道:「她身上又沾了許多鐳,而她昏倒時身下的地面卻沒有,身旁倒有些零散的,不知是不是從她身上落下去的。這真奇怪,我不知道原因。」香柯道:「你的意思是在她昏倒后,有人向她身上撒強輻射物質?」趙靜道:「照當時的情形只能這樣推斷。」香柯問:「什麼導致她昏迷?」趙靜道:「不知道,沒有外傷,血壓、腦電、心跳都正常,血液正在化驗中。」雪白的枕頭上有一個小斑點,香柯俯身去看:「這是什麼?血?」芝麻大的血跡,香柯問:「不是沒有外傷嗎?哪來的血?」趙靜道:「是不是抽血時——」她低下頭,輕輕撫開賀佳的長發,她沒有說下去,因為抽血不可能濺到枕頭上。在賀佳的頸部有一個細細的針孔,兩人都呆了,針孔,注射器,船上發生謀殺,他們中有一個人是殺人兇手,而她們在茫茫宇宙中孤立無援,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不可或缺,他們必須相互依賴,相互信任。如今這裡有一個人是兇手,他或她也許還會殺人,也許會毀掉他們全體。
一直沉默的趙靜回答:「有,它對我們所做的,是它的本能,為了繁衍,它們沒有選擇;人類不是,人類可以選擇,但人類沒有選擇仁慈。」
香柯帶人正在檢查污染源,文旭的聲音傳她:「香隊長,請馬上到通訊室來,有人呼救。」香柯問:「什麼人?區域?內容?」文旭道:「左舷60度,是危急狀態下的腦電波啟動,電訊號是GYZXTX749814,此船屬於冒險家王尹先生。內容是『危險!蝶!』」香柯道:「繼續接收。」文旭道:「是。隊長,是不是我們也遇上了麻煩?」香柯道:「我們遇到特殊情況,這件事你先處理。」「是。」文旭發出訊號,「銀河星際探險隊,王先生,遇到何種襲擊?請回話。」回答很慢,許久才吐出一個字:「蝶!」又過了許久,「吃人!」文旭呼吸都快停頓,這是什麼意思?他傳話給香柯:「香隊長!王尹有生命危險!可能是遇到異種生物。」香柯怒道:「該死!」雖然飛船上情形怪異,但人命關天,她不得不放下手頭的工作趕去處理。
一聲慘叫,打破兩人的沉默。香柯問:「什麼事?」又有人昏倒了,趙靜忽然手心全是汗,這裏不是醫院,而是無窮無盡的黑暗的太空。香柯道:「醫生,讓我們知道你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合格的太空醫生https://read.99csw.com。」趙靜吸一口氣:「是。」沒錯,不能怕,不能退縮。
緩緩爬出來的白色的蟲子,白得透明,血流成溪,它們身上卻是一塵不染的潔白,整個身軀都是白色的,半透明的,過了幾分鐘,「唰」地張開了雙翼,白色的,天使般的雙翼,緩緩扇動,幾隻小蝶緩緩飛升至空中,美幻如夢,若不是地上的死屍一邊流血一邊抽搐,誰能想像它的食人身世呢?
香柯問:「那藍色的粉末?」趙靜道:「是,沒錯,是鐳。」文旭道:「輻射在47/3/5日第十四星光時猛增,輻射源不斷移動,可以推算出,是這隻『蝶』。」
王尹的腹部緩緩地蠕動,彷彿孕育著嬰兒。李則一回頭正好看到,不禁顫聲道:「這是什麼?他他……」文旭道:「真駭人是不是?你剛醒來,不該再受刺|激,但是,我們每一個人也都怕。那人的腹內有東西,他的內臟幾乎被吃光,但他卻一直活著,而且有感覺,也許毒素多一點或少一點,他就沒有感覺,或可以掙扎,但是不,用量剛剛好,就像上帝特意將它造出來對付我們的一樣,讓人想到,自然界只有生存法則,根本沒有什麼可笑的慈悲。」
香柯要求對方提供全息記錄,沒有回應。再問,還是沒有回應,未經對方授權,擅自提取信息是違法的。香柯沉思,文旭道:「隊長,我已進入他的信息窗口,正在傳遞中。」
他們的船經過黑洞邊緣,依靠其巨大引力加速超越光速到達此地,與基地通訊要過十天才能得到答覆,屆時一切都將成為過去。
香柯命令文旭:「將信息封存,等待調查人員批准。」
那生物有半米大,彩翼卻足有一人高,像蝴蝶一樣美麗異常。它如一道虹般劃過來,撲在王尹身上,彷彿只是輕輕一觸,就飛開了,毫無威脅性,王尹卻皺著眉,低下頭,大家看見他腹部有一點血斑,幾乎是看不見的。然後他十分睏倦的樣子,人忽然軟軟地倒下去,彩蝶在他頭上飛舞,他瞪大眼看著,卻不能作聲,也動不了。藍色閃亮的粉塵從蝶翼上落下,落在他身上,他忽然閉上眼,眼裡流出大量淚水,接著眼睛紅腫了,身上落了粉塵的地方也都發紅,慢慢腫起來。
香柯立刻打開對講機:「各部門請注意,大家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船上發現極其危險的強輻射性物質,請各位檢查居室內是否有色彩異常鮮艷的藍色粉末,不要輕易走出室外,凡在室內發現粉末的立刻到醫療室來,並檢查自身是否沾染粉塵,凡有沾染,不要再接觸他人。」
最先打開的是王尹船上的即時電眼攝影。
那個人倒在那兒,一動不動,死人一般,他們卻知道,他一直忍受著多麼可怕的痛楚。蝶一直留在艙內,每天會從口器中分泌出液體,強注入王尹口中,保存他的性命。
一夜,眾人都在監察屏前度過,趙靜在觀察賀佳的身體狀況,香柯同被嚇昏的工程師李則一起盯著掃描儀的運作,文旭看著王尹的情況。李則道:「我先是看到一雙火紅的眼珠,正在我面前,然後看見整個毛茸茸閃著光的黑色的臉,read.99csw.com我以為有人開玩笑,卻看見它一直飛到空中,飛向通風口。」李則心有餘悸,當時他以為自己瘋了,或是完蛋了,但那蝶卻放過了他。香柯希望他能習慣於看到那種可怕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因為他們若不能戰勝恐懼,就沒法戰勝敵人。
文旭驚叫起來:「快看,這發生了什麼呀!」
香柯問:「是輻射嗎?」
但當天賀佳的呼吸停止,啟動人工肺后心跳恢復。香柯問:「是不是不能救活她了?」趙靜道:「中樞神經受損,也許蟲卵可分泌抗毒物質,不然王尹不會活那麼久,而且,幼蟲本身不中毒可能就是這個原因。」香柯問:「那麼,提取幼蟲的分泌液?」
賀佳洗去彩塵,手上已是一道紅痕。
下午賀佳手臂有點癢,伸出手,手臂上那一片淡淡的藍色,閃閃發光,彷彿吸了人的精血一般,已經有大半變為七彩斑斕。賀佳大驚:「這是為什麼?」趙靜看一眼便道:「馬上去洗掉,要進一步檢查。」
香柯迎接重回到她身邊的戰友:「賀佳,歡迎你還敢回到太空來,來,同時歡迎趙醫生正式成為我們中的一員。」
文旭道:「我們正全速向他靠近。」沒有要想再看下去,香柯道:「記憶信息。」文旭道:「隊長!」香柯道:「我的命令,我負責。」文旭道:「是我擅自提取的。」香柯道:「別爭了,打開。」
文旭痛叫一聲,甩掉記憶傳遞器,捂住腹部,好像感覺中的痛楚真的發生,他喘著氣,額上冒出冷汗來。香柯問:「怎麼了?什麼事?」文旭抱著頭:「真可怕,真可怕!」香柯道:「將感應度調低。」文旭道:「不!不!我不想再感覺,雖然是幻覺,但那麼可怕,活生生感覺到有巨大的蟲子在肚子里爬,并吞食你的內臟!」香柯將記憶器放在頭上,片刻,她的臉色慘白。文旭替她取下來:「我們看錄像吧。」
文旭將信息記憶器的感覺共振調低,讓趙靜戴上,然後陳述:「三天前是腹部,兩天前是胃,昨天是脾臟,今天,它們已經吃光了肝臟,它們在試肺,它們不愛吃。」香柯也不由得叫了聲:「住口。」她厲聲道:「它們是什麼?這是你的專業判斷?有什麼在吃他?從他身體內吃光他的內臟,而他還活著?」趙靜沉默,良久,她說:「人不吃食物可以活七天。」香柯瞪著她,趙靜道:「要不,這隻蝶為什麼一直在這給他餵食?好玩?」文旭的手發抖,記憶器一下落在地上。香柯看他一眼,沉聲道:「停止前進。」
文旭道:「那種粉末令人全身發癢,然後刺痛,落在眼裡,眼球立刻像火燒一般。」
王尹一直躺在那兒不動,但他的全身腫脹,雙眼已經潰爛,向外流著黃色的膿汁和紅色的血。
趙靜問:「怎麼辦?」香柯道:「返航。」
在記憶中,那藍色的蝶翼還在閃爍撲動,真美,有著天使雙翼的魔鬼。那身軀和面孔——如果那可以稱為面孔的話,醜惡得超出人類想像之外,讓人噁心。駭人又醜惡。但那彩翼,傳說中的彩翼就應是那樣子的,寶光閃爍,輕輕扇動,像水般流暢,像翩翩的舞,像歌者的九九藏書歌。
一年後。
香柯忙問:「情況怎樣?」
文旭道:「它們怎能在真空中飛?」李則道:「鐳,鐳能提供能量。真空並不是真的什麼都沒有,有許多微粒子束,像水流一樣,這些蝶一定已懂得利用。」
趙靜從實驗室走出來:「初步分析是高純度的鐳。」
李則也驚喊:「他在動!他的手!」大家的眼光都在王尹的胸腹處,經李則一喊才看到王尹的手指正在輕輕屈伸,十分緩慢,彷彿用盡所有力氣,皮膚包著骨頭,血管像蛛網般可怖地裹著他的全身,如今那些青色的動脈劇烈地搏動著,一波又一波地將血液推向四面八方,他的手指彷彿因此而有了生氣,動了起來。趙靜將感應器接上,立刻道:「啊!真痛。」不太大的聲音,那痛楚表達得卻十分真切。文旭問:「發生了什麼?」趙靜不出聲,只見王尹的身體掙扎得更厲害,連手臂都抬了起來,那是十分可怕的情形,一具乾屍,連臉上都是凸起的血管,他忽然動了起來。趙靜叫出聲來:「不!不要!別那麼做!」最後已經十分凄慘,香柯一把奪下她的感應器,就在同時,王尹的腹部出現一個小小的血洞,上面還矇著一層皮肉,但已可看到裏面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趙靜掩住臉:「不,不要,他想自殺!」她哭了。但沒人注意到,因為大家看見王尹的雙手顫動著,痙攣著伸向自己的腹部,向那個血洞抓去,雙手用力,一下撕開自己的胸腔,血「噗」地噴出來,水花般濺了一地,在胸腔中只有幾片殘缺的肺,一顆仍在緩緩搏動並劇烈震顫的心臟。
趙靜一動不動坐在各種儀器前五個小時,除了不時地下幾個指令,按幾個按鈕,她幾乎是不動的,直到香柯得出結論,蝶已不在飛船內,趙靜道:「那麼,我就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隊長,賀佳的情形漸漸惡化,冷凍對那種生物或者你們說的『東西』沒有任何影響,他們不受扼制地正在緩緩分裂,速度很快,不出三天,它們就會孵化。」香柯沒有表情,她也許怕,也許不知所措,也許真的十分冷靜,毫無畏懼,她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緩緩道:「我知道了。」
香柯問:「賀佳,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冷凍中會不會也感到痛?」她幾乎要流淚了,但她說:「對不起,賀佳,我現在不能,也沒有時間流淚。」她按下開啟鍵,掏出光束槍。趙靜推開門,她已想到,冷靜堅定的香隊長決不會只是來看一看那麼簡單,她撲過去,光束劃過玻璃容器的一角,堅硬無比的有機玻璃立刻熔化,氮氣緩緩流出來,趙靜拉著香柯迅速後退。
香柯道:「但是,我們要做守法的好公民。」她去看望賀佳。
啊!慘痛,痛得無法忍受,被刺了一下的腹部劇烈地疼痛起來,那種痛像是被什麼東西撕咬一般,啊!天哪!無法忍受!天哪!好像真的有東西在撕咬,他感覺到腹內有什麼在緩緩地蠕動,那隻蝶對他做了什麼?
黑沉沉的四周,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身體卻有感覺,腹部還在一陣一陣地痛,好像神經傳導的下行受傷,能接收到信息,大腦的命令卻無法被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