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時還說不清楚。」

此時，田局長看見父親眼裡有幾滴渾濁的老淚滾下來，意識到這枚鑽戒深深地傷了老人的心，於是說：「爸，你讓我……把這枚鑽戒……退回去吧。」

「怎麼啦？」

田局長走出田老的卧室，已的午夜了。

直至從父親手中接過開立櫃的鑰匙和鑽戒，田局長惶恐不安的心才平靜了下來。田局長打開箱子，取出裏面那塊紅絨布，見布上別著許多叮噹作響的軍功章、紀念章。將其移到燈下，上面明晃晃的金字——淮海戰役、渡江戰役、抗美援九九藏書朝……灼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他不知道該把手中的鑽戒別在這塊布的什麼位置上才合適。無所適從的田局長，只好把木箱抱到父親眼前，說：「爸，把鑽戒和軍功章、紀念章別在一起，好像……不大合適……」

「退回去？不。你——仍舊要去報警。」

「爸，我……」田局長吞吞吐吐，欲言不止。

不料田老竟然在這塊蛋糕里咬到一塊硬骨頭。吐到手心一看，原來不是骨頭，而是一枚金燦燦的鑽戒。他若無其事地把它放進了衣兜。

「hｔｔpｓ://rｅaｄ•９９ｃｓｗ.ｃｏｍ不大合適？那你把箱底的那塊黑布取出來。」

「人家說是用八千元錢訂做的。」

見兒子搖頭，田老接著說：「致人死命有一種比較文明的辦法——吞金。人死後，屍體能不顯絲毫傷痕，形同自然死亡。今天我差一點將這玩藝兒吞進肚子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傷著了？唉，孩子，要做好一件事，必須一心一意，才能善始善終啊；稍不留意，就會傷了自己的。」接著田老便一字一頓地繼續說：「當年，你爸的血，染紅了這塊彈片；如今，ｈttｐｓ://ｒｅaｄ•９９ｃｓw•cｏm他兒子的畫面染紅了這枚鑽戒……十指連心哪，孩子，疼嗎？」

田老掏出手絹來，把鑽戒擦了又擦；接著移近檯燈，看了又看，說：「既然是紀念品，我就收下了。這東西珍貴，不能丟了。我有一個專門存放紀念品的小木箱，在裡間的立櫃里。你把它給我放進去。」

「這玩藝兒很值錢吧？」

「快去呀！你不去報警，難道叫我去不成？」

「爸，我不是說過了么……人家不是要害你，而是一番好意。」

「這一盒蛋糕是賀壽的客人贈送的。」

「爸，人家……不是要九_九_藏_書害你。這是一位姓何的經理……用這樣一種特殊方式……送給你老人家的壽禮。這不是一般的鑽戒，是一件十分珍貴的紀念。」

「好意？你們的『好意』既然已經進到了我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嘴裏，那末，那些大權在握的公僕們恐怕就更難倖免啦。因此，我要你去報警，去紀委報警！把與你有關的這類問題都講清楚，求得黨和人民對你的寬恕……」

「說不清楚？那你立即到公安局去報警！請他們幫我們搞清楚。」

田老八十壽辰那天，他兒子田局長切開生日蛋糕，把中間的一大塊放進父親的https://read.99csw.com碟子里。

田老從兒子手中接過那塊黑布，提著別在上面的一小塊金屬說：「這是1946年從我右腿骨里取出來的彈片。我看，把這枚鑽戒和它別在一起，最合適不過了。你把它別上去吧。」

當天晚上，田老把兒子叫進卧室，一邊把玩手中的鑽戒，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兒子，問道：「如果把這玩藝兒咽進肚子里，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你——知道不知道？」

「誰送的？」

田局長的雙手在不由自主地顫抖。以至於拿大頭針的右手把拿鑽戒的左手戳傷了，幾滴鮮血染紅了鑽戒。

田局長畏畏葸葸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