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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白的人

獨白的人

作者:王稼駿
「我下班就去取,明天帶給你吧。」
「她出軌,所以要離婚。」塞瑞說。
「要你管!放開我。」奈|美重重推了我一把。
我一鍬又一鍬地在泥地里挖著,一股悲傷之情油然而生。我是在親手埋葬自己的妻子,一個我曾經立誓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兩隻包一樣的搭扣,一樣的拉鏈,皮質紋路的差別我也記不住,我打開包找到了我刷卡時的回折。
「先持五成倉位,等漲了再追。」我言語間充滿了自信。
「那我就和你離婚!」奈|美朝我吼道。
我的眼神仿如空洞的數字,死氣沉沉。
周邊的同事們一陣竊笑,領頭的Mike不知在和他們聊些什麼,是不是在嘲笑我被炒魷魚的日子近了呢?
胃裡一陣翻騰,我想到奈|美被挖空的墳墓。
這一次我要把這部手機,作為奈|美的陪葬品,一起埋掉。
「你回來啦。」奈|美從沙發上慢騰騰地坐了起來,關掉了電視機,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快來幫我揉揉,我的脖子好像抽住了。」
雖是滿心疑慮,可我還是頗為高興地收下了這份天賜的禮物。
「明白了。」其實我已經忘了那張單據被我放到了哪裡。
正低頭尋思,我瞥見遊樂城的圍牆腳下,有樣東西正在發光。走過去一看,竟是一部最新上市的觸屏智能Phone5代手機,市值至少也要四、五千元。按開屏幕,顯示電量剩餘2%,屏保是一張藍色的救生圈,上面寫著英文單詞——FORGOTTEN。
奈|美也不知吃了什麼槍葯,毫無徵兆地沖我發起火來:「你懂什麼!網上的假貨能和商場里的名牌比嗎?你這種只能用二手機的人,真是沒見過世面。」
「這個數。」奈|美豎起一根手指。
「你外面有男人了吧!」我感覺自己的聲音在抖。
我和張先生在一起,剛才不小心把期貨的事說漏嘴了。
「貴嗎?」我怯怯地問。馬上就要丟了飯碗,實在沒什麼底氣。
「你去哪?」我有點急了,站起來問。
塞瑞下載了關於以往分屍案的細節資料,相關小說以及電影視頻,並且羅列了需要購買的清單以及附近可以買到這些物品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地址。
想著張翔妻子收到照片后的樣子,我竟有些得意起來,也許一場悲劇正等待著他們。我幻想著周一上班看到張翔身亡的新聞,我聽從手機塞瑞的分析,和雨瑤又用張翔的賬號賺了很多錢,我數著大把的鈔票,懷裡躺著忠心不二的雨瑤,奈|美的屍首在土地里慢慢腐爛,直到沒人能認出她來。
雨瑤和張翔相約這周去外地旅遊,目的地是一處度假山莊,張翔在那裡買了一套別墅,上個星期他都呆在那裡。
「五五。」我假裝把手裡的筆不小心掉到地上,撿筆的同時把交易單據塞進了襪子里。
「您需要幫助嗎?」
但我這樣半路出家的客戶經理,毫無專業經驗可言,剛開始嘗試給幾位客戶的購買意見,都是以虧損收尾。在這個數據為王的行業里,一旦你的虧損率高於百分之四十,對你職業生涯的打擊幾乎就是毀滅性的。
你知道,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我會給你懷抱。
奈|美的身體朝我倒了下來,我連忙扶住如一攤爛泥般的她。奈|美的舌頭吐在嘴唇外,睜著兩隻紅紅的眼睛,已經沒有了呼吸。
「喂!在發什麼愣?」
就像它從未對我說過話一樣。
這時,口袋裡的電話響了。
和我買的那隻一模一樣。
回家的路上,我買了配套的充電器,為邊緣磨損的手機買了個手機套,讓它看起來煥然一新,擺脫它戾氣十足的過去。
窗外晚風習習,我如前行在汪洋大海中的一葉孤舟,看不到未來。不知如何是好。
「那就好,那就好。這個期貨跌得一塌糊塗了。」知道自己沒受損失,張先生心情大好,誇讚了我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張翔?不就是我的客戶張先生嗎?」我的思路一下子混亂了。奈|美是裝潢公司的預算員,平時生活圈子不大,除了幾個同事之外,就只會接觸到來裝潢的客戶,難不成張先生就是她那裡的客戶?
對不起!
回到家裡,出人意料的是奈|美居然在家,我不禁心生抱怨:「早知道你在家,我就回來吃飯了。」剛才油膩的面吃得我肚子有些不太舒服。
「實在不行就買能源吧。我剛才在Mike的辦公室聽他說,這個期貨最近收益還不錯。」
只差拋屍最後一步了。
「多少?」雨瑤接過去問。
我來不及辯解,她便湊到了另一桌同事那兒談天說地去了。
「要是賠了我就拉著你從樓頂跳下去。」我故意沉下臉說。
冷不防出現這麼個聲音,我被嚇了一跳,回頭看了看周圍的女同事,都在一臉討好地笑著和客戶們交談著,根本無暇來顧及我。
我收起了手機,向雨瑤使了個眼色,雨瑤心領神會地回到了後台操作室里。
我抬頭望了眼那扇破碎的窗戶,會不會是那個自殺姑娘的遺物?這條路本來就人跡稀少,就算路人遺失手機也不應該掉在牆角這種位置。
已經是這個星期的第三次了。
回憶起上次寄到張翔家裡的那些照片視頻,似乎沒有發揮任何作用,不如這次拿來當交換的籌碼。於是,我把手機又重新揣進了口袋。
我不禁好奇,自殺為什麼要隔著窗戶呢?
冥冥中,似乎有隻強大而又無形的手,把我推進了早已布好的陷阱中,讓我瘋狂。
回憶起來,也許奈|美的這句話,為她的死埋下了種子。
憑著前兩次的印象,順利驅車來到了森林公園的圍牆外。我打算把坑挖得更深一點,讓這部手機永遠沒有機會再害別人了。
只是奈|美從沒體諒過我,過著公主般日子的她,從沒有任何憂慮。也許這就是一個沒錢的傢伙娶班花的read•99csw•com宿命吧。為一個愛的人努力並付出一切,難道不是最幸福的事情嗎?
一隻玉手按在了我的手機上,扭頭一看,是雨瑤。

Chapter 6

蓬蓬對我叫了兩聲。
這個包真的是奈|美母親為她買的嗎?
打開房門掃了眼床,奈|美昨晚沒有回來過,一定是回娘家去了。我把陽台里的蓬蓬放了出來,倒了點狗糧和水,急急忙忙往公司趕去。
手機開始響起,來電顯示是張先生打來的。
奈|美嘟嘟嘴:「老公,這點不夠。要一萬呢。」
最後是一個愛你的表情。
「先生,你讓一下。」年輕人發動了汽車,打算把車倒入車庫。
我害怕奈|美又會徹夜不歸,聽從了塞瑞的建議,一把拉住了奈|美的胳膊:「你又要去哪?」
電話響起。打來的人是雨瑤,她隔著辦公室的玻璃窗,冷靜地看著我。
「陳磊啊!景泰電力你幫我買進了嗎?」張先生心急火燎地問道。
奈|美在沙發上睡著了,手裡握著遙控器,電視里播著乏味的連續劇,屋子裡靜悄悄的。
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用簡訊把十六位的銀行賬號發了過去,很快收到了匯款提醒。
突然,身下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Chapter 2

為什麼我設的鬧鐘沒有響呢?
對不起!
收盤的時間到了。
冷冰冰的手機屏幕毫無反應,猶如平靜的湖面。
一股強大的電流衝進我的腦門,所有難以解釋的事情我突然全部明白了。
天吶!
「去郊遊了。不好意思。」不想惹麻煩的我忍氣吞聲道。
「可它現在在搞特價打折,下個月就是原價一萬五了。」顯然奈|美不高興了。
一聲石破天驚般的簡訊提示音劃破夜空。驚出我一身冷汗。
「請告知類型名稱。」
「陳磊,你手裡還有一個張先生的賬號開戶到現在沒有交易過,抽空推薦他買支期貨吧。」雨瑤埋頭打理著手指甲,漫不經心地對我說道。
留在我瞳孔中最後的影像,是那位年輕人手中的手機突然亮起,一個親切的女聲對他說道:
我發現某個地方不對勁,在回折下方的簽名處,不是我的簽名,而是奈|美母親的名字。
對雨瑤如此妖嬈的一個女人來說,對付張翔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我坐在酒店的角落裡,把帽檐壓得很低,把手機的鏡頭對準他們的桌子,在順利拍了幾張照片后,我還錄了一段視頻,沒等他們倆的會面結束,我給雨瑤發了簡訊,先一步離開了酒店。
下樓發動汽車,來到了租車行。也許沒想到這麼早就有客戶,負責驗收車輛的年輕員工還沒有睡醒,氣呼呼地圍著汽車轉一圈,態度很差地問我道:「你這車跑哪裡的?怎麼搞得這麼臟?」
您需要幫助嗎?
想起她那時可愛的樣子,到現在還覺得好笑。
雨瑤今天塗了鮮艷的口紅,我看見她的嘴動了動,意識到自己戴了耳機,忙摘下一隻。這才聽見她說話:
我如殭屍般挪了挪腳步,腦子裡一片空白。
手機屏幕下方的一個話筒圖標閃了一下,手機答道:「是的。」
「都怪你,你說我明天該怎麼辦?」我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衝著手機大聲吼道。
雨瑤對我拋了個媚眼:「合作愉快。」
曾經聽說過最新的Phone手機有一項名為「塞瑞」的功能,它具有與人對話的能力,並且是真人發音,我從來沒有見識過,不由為如今高科技的發展而驚嘆。
塞瑞居然有了反應:「張翔,高等教育學院副教授,電話號碼……」
「正在為您查詢。」塞瑞冷不防說道。
「什麼誰幫我買的。」奈|美睜開了眼睛,「我自己買的。」
嘆了口氣,我跳上回家的地鐵,出站的時候在路邊攤吃了碗蔥油拌面,胡亂對付了一下肚子。
她意味深長地對我笑著說:「陳磊,你看,昨天聽我的沒錯吧。」
蓬蓬搖尾乞憐地蹭著我的小腿,我這才記起最近幾天都沒有餵過它,找來狗糧全倒進了它的食盆里。
我望著六隻大小不一的袋子,它們就像睡夢中的奈|美一樣安靜。或者我不應該用「像」這個字眼,因為那根本就是奈|美。我想起來,應該把奈|美最喜歡的包也讓她一起帶走。我在她的一堆包中,找出了那兩隻一模一樣的包,我已經分不出哪只是我送的了。我十分忌諱另一隻包,看見那隻包就好像看見了張翔的臉,我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首先,以期貨業務為由,我把張翔約到一家酒店會面,再借故推脫去不了,讓雨瑤代為出席。讓她故意靠近張翔做一些親密動作,我趁機抓拍幾張照片,照片只要交到張翔的妻子手裡,就足夠讓他付出代價了。
「這是給蓬蓬的。」我從包里拿出一包狗糧。蓬蓬搖頭晃腦地跑回來,對著奈|美吐著舌頭。
我拿起家裡的電話打給了奈|美的母親:「媽,是我,陳磊。你最近身體還好嗎?」一番寒暄過後,我問道,「昨天奈|美有沒有到你這裏來過夜?」
第二次奈|美頭顱回來的時候,雖然害怕,但我本著不能讓奈|美身首異處的信念,當晚又把她的頭顱埋了回去。發現是有人把它挖了出來,送回了家。
「你確定嗎?」我半信半疑。
雨瑤再次來到我辦公桌前,彎下腰,垂下的一邊長發正好擋在了同事和我的臉之間,對我說道:「這件事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知道了。昨天那張交易單據你扔掉了嗎?」
那是我去新公司報到的第一天下午,我成為了一名期貨公司的客戶經理。公司坐落於新開發的寰球商業區內,此地塊原以環寰遊樂城為中心建造,起初在大力的宣傳下,環寰遊樂城吸引了不少遊客,也帶動了周邊商家的繁榮。隨著時間的推移,寰球九_九_藏_書商業區選址偏遠的弊端漸漸顯露,再無創新的營銷策略也使得環寰遊樂城喪失了大量客源。一年前,環寰遊樂城正式宣布閉門停業,成為了一座廢棄的遊樂城。
下午開盤後幾分鐘的功夫,我的電腦就跳出了交易完成的提示,我的心一陣狂跳。私自挪用客戶的資金違反了期貨客戶經理的操作守則,甚至是違法的行為。
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要怎麼做呢?
整個世界變得暖洋洋起來,有什麼東西正從我的體內流逝。
妻子又回來了,在我殺死她后的第七天。
只有手機知道。是塞瑞策劃了一切,除了它,我想不出第二個人。
「你是我老婆,我不管你,誰管。」我重複道。
這不是幻覺,而是一場永遠醒不過來的噩夢。
不知不覺,我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攔住她。」是塞瑞的聲音。

Chapter 4

不對!我突然想到一周沒有餵食的蓬蓬,為什麼不見消瘦,反而胖了呢?
「要你管。」奈|美重重關上了大門。

Chapter 7

榮耀這虛席以待的舞台。
聽營業員說過,這款包是前年的過季產品,昨天才開始拿出來降價銷售,奈|美肯定不是前年買的,昨天和我吵完也很晚了,奢侈店肯定關門了,那就只可能是今天買的。
收到我的訊息后,手機屏幕自動在互聯網上檢索著相關信息,屏幕翻過一行又一行的期貨分析報告,速度之快我都跟不上。
後台操作員雨瑤來到我辦公桌前,放下了我上個星期的業績單,對我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調侃道:「恭喜你再次墊底,看你的樣子有希望刷新本公司最快魷魚獎。」
事情不會是這樣的,我絕對不可能弄錯的。
我已經沒有勇氣再打電話給奈|美母親確認這件事了。我只是讓自己相信奈|美和張翔的事情是真的,可越是這樣,我越是懷疑自己。這種強烈的暗示下,讓我不得不懷疑自己可能真的錯了。
「多虧了你,我現在正要打給張先生。」我輕輕拂去她的手。
「他是誰?」我對著耳機上的麥克風問道。
今晚我和朋友出去逛街,你一個人吃飯,記得喂蓬蓬。
「好嘞。」掛斷電話,我就把雨瑤叫了過來,把張先生的賬號報給了她,說道,「這回聽你的,幫我入五成的倉。」
「你調查我?」
我瞬間明白了雨瑤的意思,現在只有我和雨瑤知道張先生的這筆錢盈利了,假如我們就此拋售手裡的景泰電力,把屬於本金的部分原封不動地歸還張先生,剩下的錢哪怕我和雨瑤平分,也足夠我給奈|美買個包了。
「你這人內心太陰暗了吧。」雨瑤嬌嗔地打了我一下,轉身離開了。
「你忘了?昨天你告訴張先生,我們沒有替他買入這支期貨。」
出於好奇,我對著Phone手機又說了句:「你能幫我嗎?」
她哪來這麼多錢?
「誰來幫幫我啊!」我低吟道。
「你今天是不是有病呀。」奈|美站了起來。
「怎麼又吵架了?」
我在恍惚中熬到了星期一,而剛一上班,雨瑤告訴我的另一件事,幾乎把我摧垮。
我輕聲哼起,只是沒有了當年的感覺。這些年來疲於奔命的操勞,使我一天天迷失在繁華世界中,生活的步履也變得沉重起來。
旁邊的同事們一陣起鬨,雨瑤丟給他們一個冷眼,走開了。
在這個周末的清晨,我出門先去沖洗了手機里的照片,將視頻刻錄成了光碟,用匿名的方式寄往了張翔家中,收件人填上了「張太太」。隨後,我在租車行租用了一輛後備箱寬敞,顏色低調的汽車,以便晚上拋屍時使用。
「對了,給我一個你的私人銀行賬號,我把錢轉進去。」
這起光怪陸離的事件要追溯到三個月前,從一起少女的自殺案說起。

Chapter 1

車停在公園圍牆外的陰影中,我先把屍塊拋進圍牆,自己從公園的側門翻了進去。森林公園地處偏郊,裏面百分之八十被綠化覆蓋,有些植物茂密的地方遊客根本不可能靠近。曾經和奈|美一起來遊玩的時候,我還跑去這些角落解手,奈|美緊張地在一旁替我把風,並催促道:「你好了沒,快點快點。」
「朋友臨時有事,我一個人逛了圈就回來了。」
她的語氣好像什麼事都發生過似的。
「農產品,貴金屬,能源期貨。」這些饒舌的名詞連我聽了都犯暈,一部手機怎麼可能知道。
「錢是我媽給我的,你管得著嗎?」
我垂頭喪氣地來到電腦前,打開今天景泰電力的走勢圖。
為什麼這個人沒有報警呢?這是警告嗎?還是要勒索呢?
年輕人打開車門,又問道:「你是不是還帶了寵物?」
我的怒火被慢慢點燃,犯錯的人明明是她,為什麼卻可以這麼理直氣壯?
「不用了,她等會兒回來我問她吧。」
塞瑞告訴我,遭遇婚外情最重要的就是收集證據,雨瑤就是負責替我干這項工作的人。
內心忽然變得忐忑不安起來,僅憑一個手機的分析就草率地做了決定,會有勝算嗎?要真是這樣,所有人只要跑去買個手機不就都成專家了嗎?這麼一想,我才為自己的魯莽感到懊悔。
我用顫抖的聲音說了句:「喂!張先生。」
就算整個世界被寂寞綁票,我也不會奔跑。
「沒有。奈|美昨天和同事出去玩,一晚上沒回來,我有點擔心。」
「呃……還沒有買進,沒來得及操作呢。」我鬼使神差地撒了個謊。抬頭猛然發現雨瑤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邊,她替我拿來了交易單據。
應該就是這隻包。我收起了回折,重新打開裝有屍塊的袋子,把包放了進去。
我放大后發現,那竟是一家五星級酒店。
景泰電力https://read.99csw.com的指數居然從今天開盤一路飆升,不僅把昨天虧的那些錢都賺了回來,至少還盈利了本金的一半。我正沉浸在狂喜之中,打算給張先生送去好消息。
「我愛你。」
電腦屏幕跳出交易完成的信息,看來雨瑤已經在後台完成了買入操作。
「我去參加同事的Party,你回來得正好,我手機沒電了,你的拿來借我用用。」
「一千呀。」我爽快地把錢包掏了個精光,湊足了一千整。
奈|美笑眯眯地靠近我,挽起我的手,撒嬌道:「老公,我今天逛街的時候看中了一個包包,是今年的新款。」
只是現在不是時候,我直愣愣地盯著電腦上一根根走勢線,完全看不出這根與那根之間的差別,為什麼有人卻可以對著它發表一通長篇大論呢?
搶在奢侈品店打烊前,買下了奈|美想要的那隻包,刷完卡,看著包裹精美的禮物,先前那份不安的心理稍稍得到了緩解。
我悻悻地走進了房間,把包放進了奈|美的一堆包中,發現其中一隻包有點眼熟。
我的新工作主要是和錢打交道,客戶所委託的大筆資金,交由像我這樣的客戶經理操作交易,我們不能為客戶決定究竟購買哪支期貨,但可以給出通過數據分析后的建議,一般情況下,外行的客戶通常會採納客戶經理的專業意見。
雨瑤笑著拍拍我的肩膀:「謝啦。」
腦子一熱,抬手把手機扔了出去,它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重重砸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落地聲。
「奈|美,你認識張翔嗎?」我忍不住問道。
「你今天又去哪兒?別生我氣了,老婆。看我都給你買禮物了。」我提起了手裡的包裝袋。
「分屍。」
屏幕上是四條未讀簡訊。
塞瑞繼續說道:「可搜集張翔出軌證據,交由他妻子處理。」
塞瑞那毫無感情的聲音再次從揚聲器里發出:
但一記簡訊提示音,不得不讓我收住了腳步。像是冥冥中註定一樣,我又走回去,把手機撿了起來,劃開屏鎖鍵。
這個時候,我體會到了錢的萬能。
「閉嘴!」我扭頭看到蓬蓬恐懼地望向我。
「這幾天你根本就沒見過你媽。」
我打開衛生間燈的時候,奈|美那顆美麗的頭顱就在洗手池裡,被我切斷的脖根處殘缺不齊,昏黃燈光下她的皮膚開始腐爛發紫,微微張開的嘴裏伸出一條舌頭,白色的蟲子在鼻翼邊蠕動,混濁的眼珠正對著鏡子端詳自己,一如她生前那樣喜愛臭美。
回到家,我把這兩天穿過的衣服全丟進洗衣機,清理口袋時又翻出了買包留下的那張回折。

Chapter 3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我一把掐住奈|美的脖子,把渾身的力量都使在了胳膊上,直到十根手指的氣力用盡,再也使不上勁了。
雨瑤一臉茫然無措地看著我,當我告訴她我的計劃時,她不禁有些惱火:「你把我當什麼人呀。」
我的意識慢慢恢復,奈|美脖子上的兩個大拇指印也變得明晰起來。
我感到前所未有地害怕,加快了挖坑的速度。可簡訊一聲接著一聲,就像是手機臨死前的求饒。被這聲音都快弄得神經衰弱了,我不得已,拆開了垃圾袋,取出手機,心裏想也許是車上顛簸壓住了開機開關吧。
電話那頭的張翔冷冷地對我宣佈道:「我已經報警了,你私自挪用資金以及涉嫌勒索敲詐,警察已經去找你了。」
我抱著奈|美的屍體不知所措,滿腔的怒火開始冷卻,恐懼從每一根血管蔓延開來,一陣陣的寒意從我的後背升起。
「您查詢的地點如下。」手機自動切換到地圖模式,在市中心的位置插了兩根大頭針。
毫無底氣的我,不敢回頭看他們。
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我腦中蔓延。
到了家樓下,卧室的燈亮著。應該是奈|美回來了吧。她就是這樣一個小孩子脾氣的人,吵過鬧過也就沒什麼了,要是發現我今天就給她買了這隻包,一定開心死了。
回家之前,我把銀行卡里剩餘的錢都提了出來,五五分成,一半的錢我裝在了剛才營業員送我的包裝袋裡,看著滿滿一袋錢,一下子拿出去還真有點捨不得,但明天還是要給雨瑤,能賺到這麼多錢,最主要還是靠她。
「沒事。交易記錄我都徹底刪除了,昨天給你的那張交易單據,你最好處理掉。」
「不認識。」奈|美閉著眼,十分享受,我的按摩手法她還是很滿意的。
為什麼她的頭會自己跑回來呢?
是奈|美髮來的簡訊。
於是,我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這部Phone手機的新主人。
我在殺死奈|美的第二天,就給她的公司打了電話,請了兩個星期的假。告訴她母親我們將要去旅行,並且通知了她所有朋友,說我們去的大涼山沒有手機信號,有什麼事情改為郵件聯繫。
「他們怎麼知道我在哪?」
這個時候我真想對雨瑤來一句,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嗎!
這條路線應該是開車去的。一定是有人接她。這個人一定就是送她包的人。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打算先去租車行還車,再去公司和雨瑤商量對策。
我兩隻手都提著東西,沒有空閑。奈|美就自己從我口袋裡拿走了手機,臨走前在我臉頰親了口:「老公最好啦。禮物放著,等我回來拆啊!」
「不知道推薦哪個呀。」我雙手抱在頭后,舒展下筋骨。
期貨交易是早上九點開盤,等我到了公司,上午的交易已經關閉,沒來得及通知雨瑤清倉,估計這下張先生損失慘重了。
盤算著買包的錢,心裏聯想到明天要和張先生解釋虧損的原因,心亂如麻。
我掐死了奈|美。
「我沒見過世面?我天天在外面忙死忙活地工作,哪有你這麼有空去見世面。」我回擊了一句。九-九-藏-書
點起一根煙,平復一下激動的情緒。我和奈|美在一起戀愛了四年,新婚一年,起初她還會展現溫柔體貼的一面,相處的時間久了以後,每次起了爭執,她動不動就發脾氣不理我,到最後都是以我妥協收尾。大學的時候,奈|美是班花,追求她的人用她自己的話說,從教室門口一直排到校門口。之所以最後選了我,是因為我在畢業前一天的晚上當著全校女生的面,在女生寢室樓下唱了一首小情歌。
我快被逼瘋了。
從背後看著她豐|滿的臀部,我咽了口口水,不免有些想入非非,要成為怎樣的男人才能擁有這等尤|物呢?
贈與我一次華麗轉身,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景泰電力目前的漲勢預計在三個月內會持續,可持五成倉位,獲利后增至八成。」
「怎麼?還不信我?」看我一臉茫然,雨瑤擺擺手,「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雨瑤。」塞瑞為我提供了最佳的人選。
「沒有啊。」
寂靜的樹林里,只有我沙沙的鏟土聲,偶爾聽到一兩聲怪叫,我就會停下手裡的動作,仔細聆聽一番后,再繼續挖坑。
雨瑤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她的美屬於男人不願娶回家的那種,越是美麗越是危險,也就越沒有安全感。公司里有傳聞說她是老闆的情人,雨瑤似乎對此毫不在意,她知道這些傳聞的締造者會一批又一批地離開公司,又會一批接一批地湧入公司,傳聞從沒停歇過,她早已習慣,美麗的女人總會招來是非紛爭。也許真有這樣的艷遇,誰都想和她搞上一腿,可能我也不例外吧。
「嗯。」我心虛地點點頭。
我趴在路中央,看見一個陌生的路人撿起了我的手機,正四下環顧,尋找著失主,我剛想對他招手示意,一輛疾駛而來的卡車從我身上碾了過去。
第二天,奈|美把手機還給了我,我發現手機里多了兩張她的自|拍照。
掛斷岳母的電話,我依次打遍了奈|美所有閨蜜的電話,都說昨晚沒有見到過奈|美。
「那就聽你的,你幫我買入。」張先生在我的煽動下,終於下定決心。
它在吃什麼?
上下班時,我都會經過這座如鬼城般的無人遊樂城,它沿街那排玻璃窗上,被塗了一層黑漆,氣氛格外詭異。其中位於六層的一扇窗戶,破了個大窟窿,像一顆蛀牙,聽同事說前幾天有個二十幾歲的姑娘從這扇窗戶跳樓自殺,腦漿都流出來了,當場死亡。
入夜時分,我一包包把屍塊擺進汽車後備箱,裝上一把鐵鍬,向森林公園的方向駛去。
「賠了我可不負責哦。」
剛才是它在說話?
剎那間,我聽見了「塞瑞」刺耳的笑聲。
「您需要幫助嗎?」
「我什麼時候來拿錢呢?」雨瑤把臉湊得離我更近了,我能聞到她淡淡的體香。
我愣了愣,幾天沒有聽到它發聲音,差點忘了手機的這個功能。
很快,手機完成了檢索,給出了最終答案:「請選擇能源期貨中的景泰電力。」
「你自己看,這裏都是狗爪的印子,地上還有狗毛。」年輕人在記錄本上飛快地書寫著,還用筆桿敲了敲車門把手,「連把手上都有狗爪印。」
自此以後,這部手機開始了對我的邪惡控制。
製造這場噩夢的罪魁禍首是我手邊的這部智能Phone手機。
「沒什麼。」我彎腰把塞在辦公桌下的包裝袋拉了出來,正瞄到那張不知被我放哪兒的交易單據。我不動聲色地把包裝袋遞給了雨瑤,「喏,你的。」
我還想追問下去,雨瑤搖曳著婀娜的身姿走了過來,手機屏幕也自動暗了下來。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我恍然大悟。趕忙刪除手機里的與張翔有關的照片和視頻,以免被警察找到勒索的證據。我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手機上,沒能聽見身後汽車的倒車提示,年輕員工駕駛的汽車直接將我撞倒在地,手機脫手飛了出去。
誰也不知道它是撿來的,本想送奈|美做禮物,我騙她說這是一位朋友低價轉讓給我的,她撇撇嘴,嫌棄道:「這種別人用過的二手貨,上面都是細菌,我才不要呢!」
對付張翔這樣的已婚人士,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奈|美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愛你。
我知道奈|美一定在家裡等著我,也一定編好了騙我的理由。我發自內心希望奈|美的謊言能夠讓我相信,卻又不甘心被欺騙,就在這種自我矛盾的心情中,我躊躇了一路,想著要以怎樣的表情去面對奈|美。我戴上耳機,手機里的音樂聽起來都那麼悲傷,甚至有一點點絕望。不知不覺,我在街上遊盪了幾個小時,回到家已是晚上十點。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塞瑞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就像一個小學生的復讀機。
塞瑞在耳機里響了起來:「您需要更多的幫助嗎?」
「你有什麼見不人的事?這麼怕我知道。」
雨瑤說者無心,我聽者有心。Mike是我們公司的首席顧問,在他手下交易的期貨盈利率達到70%,他的分析居然和「塞瑞」一樣,我暗自驚奇。
「那你就去見完了世面再來找我吧。」奈|美挎起包,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去。
我沒有退路。
所以,他不可能和奈|美見面。
奈|美聳著肩膀,不讓我再繼續按摩了。
塞瑞還在讀昨天奈|美前往酒店的路線,那是它通過GPRS衛星定位所記錄下來的。我連忙插上耳機,仔細聆聽著路線。
「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我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張還留有我襪子味道的交易收據。
首先我登陸裝潢公司網站,查詢該公司在建工地的地址,與我工作電腦里張先生的客戶資料比對。結果正如塞瑞所說,奈|美公司確實有一個在建工地的地址是張先生的家。
奈|美曾經教過蓬蓬許多技能,其中就包括了開車門,九*九*藏*書狗種的緣故,蓬蓬很快就學會了這些技能。蓬蓬一定是趁我運屍的時候,打開後車門溜上了車,伏在後座的地上,因為車座都是黑色的,黑毛的蓬蓬就更難發現了。再說,在那種情況下,我更是不可能去注意後座的地板了。在我翻越公園圍牆的時候,它又跟著我跑下了車,在某棵樹的旁邊看著我將它的主人掩埋,等我走後,它憑藉著氣味,把奈|美的屍體刨了出來,再一路叼回家。
著了魔一樣按照塞瑞的指示採購了清單上的所有物品,我在衛生間的地板上肢解了她。
重新將奈|美的頭顱包好,裹上一圈圈封箱帶,再關閉了手機電源,將兩樣東西一同裝進了垃圾袋。
雖然我的是二手機,但好歹也是新款。
它不是一隻普通的手機,而是被惡靈依附的不祥之物,它是在報復奈|美對它的不屑一顧。它具有生命力,有自己的思想,人類根本無法掌控它,因為它比人類聰明得多。
眼淚和汗水在鼻尖形成冰涼的水珠,滴入奈|美的墳墓,與她的身體一起永眠地底。
是誰在說話?
「這是哪兒呀?」我猜測著奈|美身後的背景。
我想了想,把手機擱在了桌子上,點了點屏幕問:「你能告訴我這三大類期貨,要推薦哪一類給客戶嗎?」
我繞到沙發后,替她按摩起來。好像是睡沙發的姿勢不對,落枕了。
我撫過它冷硬的外殼,想不到這小小的一個手機,卻匯聚了人類的最高智慧。
我興沖沖地跑上樓,剛用鑰匙打開門,發現化了妝的奈|美打算出門。
沒有人知道奈|美的去向,更沒有人想到她的屍體會在森林公園裡。
我收回視線,發現自己口袋裡透著光,拿出來一看,原來是Phone手機的屏幕亮了。
從她的語氣里我找不出破綻,開門見山道:「你的那隻包是誰幫你買的?」
下了班時間還早,不想回家,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遊盪,不由自主地來到了環寰遊樂城的那排窗下,我掏出手機,有些後悔當初拾了這個便宜,高科技的東西讓人產生依賴,盲目的依賴就會導致我這樣的失敗。
第四條簡訊是張翔發來的:明天我會去找你,你好自為之。
只是,時間可以改變一切。現在我再也看不見奈|美的笑了。
「你哪來的錢?」
在奈|美的頭顱第三次回來的時候,我不知道它是怎麼辦到的。但除了它,還有誰知道我埋葬屍體的地方呢?要是沒有智能手機的導航,連我都很難找到靠近埋屍地點的那堵圍牆。

Chapter 5

蓬蓬是一隻純種的黑色拉布拉多犬,體型壯碩,這得益於奈|美如同對待親生兒子般的悉心照料。這條狗十分聰明,幾乎能聽懂奈|美給它的所有指令,只是蓬蓬對我不太親,它只認奈|美一個主人。有時蓬蓬會瞪起烏黑髮亮的大眼珠,這讓我心生畏懼。
再仔細核對了刷卡的時間和地點,包是在奈|美離家后一天,在靠近奈|美母親家的店裡買的。我猜想奈|美母親在電話里裝作奈|美沒有回過家,是故意想讓我著急,怕我再輕鬆把奈|美哄回家,今後還會欺負她女兒。奈|美的母親就是這樣一個把親生女兒和女婿在心裏分得很清楚的女人。
不是我的東西本就不應該要,我不去看它,繞道而行。
塞瑞想出的點子幾乎讓我咋舌。
雨瑤對我搖搖頭,什麼都沒說,獨自下班回家了。
我思索了一番,張先生是我手裡唯一還沒有虧損的客戶,假如再一次推薦失敗,我鐵定會被老闆拉上黑名單,立馬從公司捲鋪蓋滾蛋。有時候,人生和期貨是一樣的,機會是靠你拼出來的。於是我撥通張先生的電話,把「塞瑞」對我說的那番話添油加醋地又重述了一遍,把景泰電力天花亂墜地胡吹了一番。
顯示著一行字體:
「神經病!你快放開我,你抓得我好痛啊!」
回首近日發生的事情,遇到的許多麻煩,能順利解決,多虧了這部智能手機。
「這麼回事呀。奈|美昨天沒來過我這裏,要不我打電話問問她。」
粗略一算,就算自己完成了每月的指標,不吃不喝也要三四個月才夠買這個包。有些無奈,但我只能硬著頭皮說:「這個月的期貨市場不是很景氣,下個月等你過生日的時候我買來當你的禮物吧。」
為什麼關機了還會有聲音?
張先生終於有點心動了:「你覺得買多少合適?」
「喂!怎麼了?」我壓低了聲音。
「一個包這麼貴,還不如去網上淘一個真皮的呢。也才兩三百,樣子看起來差不多。」我嘟囔了一句。
奈|美被我分成了六個部分,四肢、軀幹和頭顱,裝進最常用的垃圾袋裡,還放了些奈|美日用品和衣服進去,這樣可以偽造成她賭氣離家的假象。等我把衛生間沖洗乾淨,換了身衣服,天已經亮了。
夜裡我做了個很長的夢,早上被蓬蓬的叫聲吵醒,一看手機,竟然已經十一點了。
「你的手機有全球定位,根據你的號碼就能找到你。」
「幫助?」我自言自語道。這引來了雨瑤好奇的目光,她問道:「你有什麼困難嗎?」
塞瑞還在一個勁地說著:「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當紅色的液體緩緩淌入下水道,奈|美也在離我遠去,我也在黑暗的甬道中越走越遠。
有手機的語音導航,我也不需要多費腦筋,選擇了最優路線,僅僅半個小時就抵達了目的地。
「她是你的妻子,你當然要管。」塞瑞在耳畔說道。
跪倒在奈|美的墳墓前,我雙手合十,在慘白的月光下最後一次對她說:
我的心一陣絞痛。
「有什麼辦法可以查到嗎?」我對「塞瑞」說。
我一怒將它趕去陽台,鎖在了外面。
景泰電力的指數就像知道我入倉了一樣,開始節節下跌,張先生的期貨在跌了十個百分點之後,止住了頹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