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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

第十一章

王慶說:「這不是一個人能幹的。第一,深知市委市政府內部情況,是大院里的人。第二,深知政治要害,其中肯定有老謀深算的人。第三,留E-mail信箱做地址,裏面肯定有年輕人。第四,舉報信不長,概括的面很廣,他們做了長時間準備。」文思奇手支著下巴疑惑重重地說:「你說了半天,還是沒有明確方向。」王慶做了個手勢:「不是一個人,最起碼三四個。而且有人就在天州上層圈裡。」
阮為民說:「這種搞法太過分了。」
王慶說:「那要看你對參与做什麼定義。」
兩人還沒多說,門鈴又響了,張宣德同王慶一同來了。文思奇、阮為民、張宣德是同一個縣老鄉,在黨校學習時又是同班同學,遇事喜歡一起坐。張宣德劍眉大眼神情嚴重,他說:「有個重要情況,來通告一下。」阮為民將信九-九-藏-書往張宣德面前一展:「是不是這封信?」張宣德一看:「就是。」王慶在一旁說:「報社幾位總編、社長也收到了。」
阮為民一坐下,嚴肅地說:「我今天收到一封匿名舉報信,舉報羅成的。」文思奇剛從妻子手裡拿過信半摺疊收起,就又打開說:「是不是這一封?」阮為民一看:「就是這封,看來他們是列印了到處寄。」
文思奇說:「你怎麼問得這樣幼稚,沒三分事實,不成誣告信了?有三分事實,再虛虛假假捏點進去,上綱上線,不就把羅成罩住了?秉公而論,羅成幹得真不容易。」
文思奇說:「只要一查,不管查什麼,都對羅成不利。你說羅成專權不專權?好像專,好像也不專。你說羅成突出不突出自己?好像不突出,好像又很突出。你說羅成霸道不霸道?好像不霸read•99csw.com道,又好像很霸道。還有什麼美女陪伴辦公,這就更說不清了。你說羅成是不是搞五八年大鍊鋼鐵?這麼一上綱,羅成的優點全就成缺點了。」
卜愛英看看他們四位:「這是什麼人寫的?」
王慶說:「乾脆查一下不就完了。」
王慶立刻反對:「他再注意也不行,樹欲靜而風不止,除非他窩在那兒不動。」
文思奇把信遞給她:「你看看就知道了,這可不是打水漂玩一下就過去的事。」
文思奇看看阮為民,阮為民看看張宣德,都搖了頭。
張宣德沉吟道:「羅成有些細節也確實不夠嚴謹。」
王慶很政治地打著手勢:「這真是一個難得的文本。」
文思奇臨下班時看到舉報羅成的匿名信,嚇了一跳。他對已替他拆封的秘書囑咐說千萬別外傳,就將信裝到公文夾裡帶回家了。一回https://read•99csw•com到家,就把信又拿出來看了兩遍,渾身冒了汗。
王慶說:「這個文本把當今政治上如何整人、如何踩著別人往上爬的全部手段集之大成了。我給你們解剖一下。第一,一定要捕風捉影。無風空說不行,有了風不捉影叫沒有發揮。第二,貌似公正嚴肅堂而皇之,從大理上去說人。第三,要善於挑撥離間。」張宣德擺了擺手,打斷王慶:「你先別評述了。」他看著眾人說:「現在羅成知道了沒有?」阮為民說:「知道還不氣壞了?」王慶又壓抑不住發表見解:「別小看這封匿名信,它有可能改變整個天州政治格局。」
張宣德搖了頭:「這是誰乾的還真不容易判斷。」
阮為民掰著指頭將常委十個人數了一遍:「龍福海肯定不會直接參与,許懷琴不做這樣的事,孫大治不會,賈尚文,」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九九藏書下,眾人說也不會,阮為民接著數,「紀簡明好像也不會,龔青璉,」他又停頓了一下,幾個人相互看了看,慢慢搖了頭,「好像也不會,范人達、蔣政和肯定不會,還剩個馬立鳳,」大家在這個名字上停了一會兒,阮為民說,「她幹不了這事。」
卜愛英在天州醫學院當黨委書記,拿過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說:「這是你們大樓里知根知底的人寫的。」文思奇說:「可不是,保不住有人會懷疑我還參与了呢。你沒看作風霸道那一條,說羅成頭一次市長辦公會,就把一個遲到幾分鐘的市長大罵一頓,那就是指我。」卜愛英說:「這裏都是事實嗎?」
張宣德嚴肅地說:「也可能上邊會派人來查。」
文思奇說:「你又不能把這封信當作誣告信。這封信陰就陰在整個是冠冕堂皇的舉報,不露一點惡人誣告的嘴臉,每句話都打磨得像那麼回https://read•99csw.com事。」阮為民嘆口氣:「這封信即使上邊不來查,也把羅成在上邊的形象糟蹋了。在天州傳來傳去,也肯定搞得羅成站不穩腳。你又不能公開闢謠,聽任一傳十十傳百,那還不把一個人搞臭了。」
卜愛英很主婦地說了年輕人一句:「你這個王政治,就是新詞太多。」
張宣德皺著眉想了又想:「我考慮,市委常委內不一定有人直接參与這件事。」
阮為民感嘆道:「這封舉報信太可怕了。」
來客人了,是副市長阮為民。
妻子卜愛英比文思奇還大三歲,兩個人是在「女大三,抱金磚」的戲謔中成的婚。卜愛英拉著一張顯老的瓜子臉,一邊張羅晚飯一邊說文思奇:「你回家眼裡沒活兒呀。」文思奇放下信摸了摸額頭,兩眼發直地說:「有人舉報羅成十大罪狀,讓我都嚇出一身汗來。」卜愛英說:「你那兔子膽還用嚇,人家羅成不在乎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