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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四

第十二章

龍福海說:「我能用腳踏兩隻船的人嗎?以為我龍福海睜眼瞎什麼都看不見呢。」馬立鳳看了看龍福海:「沒這麼嚴重。賈尚文最多三分想往羅成那裡站,誰都要給自己留一手。」龍福海說:「就算他一腳實踏在我這裏,一腳虛踏在羅成那裡,還是腳踏兩隻船。這種人聰明反被聰明誤,到頭來別哪只船都踏不上。」
龍福海接著對魏國說話:「那封舉報信對羅成經濟上有揭發,我看那兩個浙江來的房地產商和羅成關係肯定不清楚。聽說他們在天州做項目,市規劃委、市建委、國土局這邊你都在親自為他們做工作,你跟羅成怎麼跟得這麼緊呢?」
馬立鳳一邊開車一邊說:「講了一大頓,氣總算消了吧?」
張宣德剛一坐下,龍福海就站起來拍桌子:「你是怎麼管的,報社電視台居然統計起我和羅成上版面的比例來,這種庸俗的做法是誰安排的?」張宣德連忙解釋:「我也是剛知道情況。據說是報社電視台幾位總編、台長看到那封匿名信,覺得不公,所以做了這個統計。」龍福海虎著大盤臉接著拍桌子:「這是怎麼統計出來的?我和羅成占版面三比一,我有那麼多嗎?幾個月來羅成上報紙上電視搶鏡頭,早就喧賓奪主了。」張宣德等龍福海說完,很小心地解釋:「這個比例倒不會錯,可能龍書記對有關自己的報道不太注意,所以有這個印象。」龍福海怒氣未消:「通知報社下午我去他們那裡開會,全體都參加。通知電視台的主要負責人,也都去報社聽我講話。」
龍少偉https://read.99csw.com說:「這是你們的事,我對你們大院的事不清楚。」
龍福海看著坐在最遠端的兒子問:「舉報的事傳到你們商界沒有?」
馬立鳳說:「這還是你現在要用的人。」
魏國頂住眾人目光,故作鎮定地說:「查出來最好。」
龍少偉進來了。
龍福海抬眼瞄她了:「怎麼和你說話沒反應啊?」
龍福海下午在報社遮天蓋地嚴厲了一番。出來時,他不用司機,讓馬立鳳過來開車。他還要坐著馬立鳳的車在街上轉轉。
龍福海一揮手:「這事不管鬧成什麼結果,我斷定羅成在天州待不長了。夏光遠絕不會讓他再給自己惹是生非。」
龍福海說:「那個王慶,真該撤了他的職。就是他帶頭搞什麼版面統計。」馬立鳳說:「等這陣過去了吧,凡事都不要留下說法。」龍福海又點著了煙。馬立鳳說:「開著空調呢,少抽一點。」龍福海將車窗開了個縫說:「真沒想到羅成玩這一手。」馬立鳳說:「我看也沒什麼了不起。」龍福海搖了搖頭,嘆道:「這你就不懂了,羅成這步棋走得還真是十二分老辣。他打報告說這是一封誣告信,要求常委會立刻進行調查,就這一下,他就顯得光明正大、理直氣壯了。沒有這一下,他就干受罪。」
張宣德走了,龍福海背著手在屋裡猛虎一樣踱來踱去:「簡直反了。」他一指馬立鳳:「把剛才開會的記錄翻出來,我要看看許懷琴、孫大治、賈尚文幾個人說的原話。好像就是許懷琴的意思明確,說開常委https://read.99csw•com會討論舉報羅成的匿名信沒有必要。」馬立鳳看了,說是。龍福海又問:「孫大治的原話是什麼?」馬立鳳看著記錄說:「他好像說,可以討論討論。」龍福海一劈空氣:「這不是騎牆站干岸嗎?」馬立鳳正襟危坐在那裡說道:「他一心想著往省里調,犯不著得罪你和羅成其中哪一個。」龍福海又瞪起眼指著馬立鳳:「你再看賈尚文說的什麼話?好像說的是今天書記辦公會上就可以討論討論這封舉報信。」馬立鳳記不全發言原話,看了看筆記,又想了想,說是。龍福海滿臉充血地說:「特別是他最後裝作圓場地說了一句,『寫舉報信不留指紋,還是不太平常的』,這不是向羅成暗送秋波嗎?裝作粗枝大葉嬉皮笑臉,心裏的小九九比誰都滑頭。」
白寶珍抬了一句杠:「沒你那麼心硬。」
龍福海卻看見天州賓館前幾個大氣球吊著一些中外文的大標語:「那是幹什麼呢?」馬立鳳眯眼看了一下:「法國的一個企業家代表團來天州考察洽談投資,羅成親自聯繫的,今天他和魏國在這裏接待這個代表團。」龍福海火了:「這麼大的外事活動怎麼不預先通報我?」馬立鳳又瞟了他一眼:「我看你也犯不著事事出場,再說今天你要去報社,也顧不上這頭啊。」
白寶珍、白寶貴、魏國互相看了看,都搖了頭。
書記辦公會一完,他就讓人把張宣德叫過來。
龍福海站起暴跳如雷了:「你這搞的是什麼鬼名堂?」
龍福海收住罵嚷,當著妻弟能發的火,不能九九藏書當著外人。
勤務員進來通報,副市長魏國到了。
進了家,白寶珍、白寶貴在。
白寶珍抬眼瞟了一下龍福海:「這有什麼好反應的?」白寶貴在一旁跟話:「我姐覺得萬漢山落這個下場,有些心中不忍。」龍福海本來並沒太在意,這下注意地盯了盯白寶珍,目光很兇地說:「你的魂兒呢?」白寶珍沒好氣地說:「魂兒在呢。」
龍福海對這個妻弟從來當作部下,他書記氣很足地說:「怎麼不吃飯就來了?」白寶貴一邊上來敬煙一邊說:「今天來通報一個情況,剛剛從省高院朋友那裡得知,萬漢山的上訴很快就會被駁回,核准死刑立即執行就是這幾天的事。」龍福海當中一坐,眼不看沖白寶珍一擺手:「這你該吃定心丸了吧?人一殺,一了百了,再也扯不著你了。」白寶珍卻獃著一張高顴骨白面孔,垂著眼沒話。
馬立鳳瞟了他一眼:「順眼的不顯,扎眼的顯,這還不明白。好了,前邊要到天州賓館了,今天是去賓館理療理療吃一點,還是回家?」
龍福海真是火了。
龍福海不耐煩地說:「我說你這個人滿腦子小聰明,一點大聰明都沒有。這就是羅成的厲害,他整個把咱們的嘴堵上了。他打報告的事也成了一個說法,這個說法今天在天州可以傳,明天省里來調查組還可以往桌上擺。他還要公布自己的財產和收入,這不是反守為攻嘛。他真要搞這一手,其他人都顯得底虛了。」馬立鳳哼了一聲:「我看他也是光打雷不下雨裝裝樣子,莫非他真能把他的銀行存款一筆筆公布出來?這年頭九*九*藏*書誰敢這麼亮自己?」龍福海緩緩搖了搖頭:「羅成這個人還真說不準。」停了停又說,「我和羅成在報紙電視上占的版面比例三比一,我怎麼覺得他占的比例比這高得多呀。」
龍福海罵道:「你這是什麼話。賓館不去了,回家。」
龍福海坐下掃視一下眾人:「有件事咱們一直沒好好議一議,這封舉報信到底是什麼人寫的?」
龍少偉陰著臉若有所思。
龍福海火了:「我看你那位捏拿大師一出事到現在,你就失魂落魄的。」
龍福海掃了一下全屋,指著魏國:「那我就要派人查了。」
馬立鳳說:「說來說去,他不是還得向你請示彙報。」
魏國慌窘解釋:「羅成三番五次讓我解決解放路十字路口這個項目,我不敢不執行。」龍福海盯了一會兒魏國,指著他:「我今天倒有一個問題了,這事到底是羅成在使勁,還是你在使勁?上次我一說羅成可能拿了浙江人的錢,你就替羅成辯解。我倒要問,是不是你拿錢了?」龍少偉在一旁冷冷地盯著魏國。魏國連擺雙手:「我肯定沒拿一分錢。」又指著白寶貴、白寶珍、龍少偉:「那片地皮,我們原來說好要幫著少偉做項目的,您不信,問他們三位。」龍少偉垂著眼慢慢抽出煙,慢慢點著,打量著眼前局勢。龍福海說:「你敢肯定沒拿錢,我就敢肯定羅成拿錢了。那我隨隨便便就能安排人把那兩個浙江人拘起來審查。」魏國雙手捶胸,指著龍少偉、白寶珍對龍福海說:「我肯定一分錢沒拿。要是我拿了錢幫著浙江人做項目,我對不起白主任,也沒臉read.99csw.com見少偉。」
龍少偉吸了口煙,慢慢吐出來:「傳到了吧。現在做生意,要看政治行情。」龍福海說:「今天羅成跑到書記辦公會上要求常委會調查這封舉報信。他把這封舉報信定性為誣告。」龍少偉彈了彈煙灰,抬眼慢條斯理說:「我看羅成這步棋倒是正招。」龍福海說:「還真有些人幫他腔,公安局大概是關雲山派人做了鑒定,說舉報信上沒有留下指紋,羅成以此斷定,寫舉報信的人懷有不可告人目的。」龍少偉淡淡地說了一句:「是嗎?」龍福海站起來轉了一圈,站住說:「我當場就駁斥他,舉報者不留指紋不一定是做賊心虛,也可能是害怕打擊報復。」龍少偉說:「現在做賊心不虛的人有的是,我看舉報的人主要是膽子小點。」
龍少偉聽到這個話題一下注意了,脫下西服掛起,白襯衫紅領帶很穩地在一旁坐下。
魏國看出了山河不對。龍福海卻先發話了:「怎麼還沒吃飯就跑來了?你今天不是和羅成在天州賓館接待外商嗎?」魏國掏煙想敬,見龍福海、白寶貴已經都冒著煙,虛晃了一下白寶珍,便一邊給自己點煙一邊說:「馬立鳳剛才打我手機,說您對下午這個接待外商的活動安排很不滿。我沒顧上參加酒宴,就和羅成請了假,先跑到您這兒報到了。」龍福海很座山雕地瞄了他一眼:「我看你們在羅成面前,也跑得挺快嘛。」魏國睜著鼓凸的光溜眼睛解釋說:「我在市府這邊干,他當市長的有吩咐,我當副市長的總不能硬扛膀子。我再跟著干,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這龍書記您比我還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