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吧，但我已經知道一些了。」

「民國初年，荒村歐陽家很有錢，但歐陽老爺多年無子，便花錢租了一個窮人的妻子做典妻。後來，典妻為老爺生下了一個兒子，但她總想著要逃出進士第，與自己原來的丈夫、兒子相會，老爺便把她關在了後院里。終於有一天，典妻逃出進士第準備遠走高飛，卻被歐陽家抓了回來，老爺決定用最嚴厲的手段懲罰她。」

「是的，我知道，繼續說下去吧。」

「你知道典妻的意思？」

「井？」

「你們找到這位老人了？」

面對她的問題，我倒有些左右為難了，如果把蘇天平的死訊也說出來，九-九-藏-書會不會刺|激到她呢？我只能強作微笑說：「你不要太擔心，你在這裏非常安全。」

我的心跳立刻加快了。

「典妻？」

「是的，進士第的後院里有一口井，關於那口井的秘密。」春雨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她理了理額前的頭髮說，「在離開荒村的前一天，蘇天平和韓小楓都待在進士第里，而我和霍強則到古宅外邊走了走，我們在村民中間打聽到了一位老人，聽說他是荒村年紀最大的人，對荒村的種種傳說和掌故非常熟悉。」

奇怪，醫生不是說她瘋了嗎？但是，現在她說話的語調平穩而冷靜，神色和表情也很正reａｄ.９９ｃｓｗ•cｏm常，看不出任何精神病的樣子。

我輕輕地推開一間病室，只見在溫暖的陽光下，蜷縮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她的名字叫春雨。

「你知道我要來嗎？」還是一直在等待著我出現？

「是的，這位老人頭髮花白，鬍子留了一大把，起碼有八十多歲了。和荒村其他村民一樣，他看我們眼神很怪異，然後就向我們講了一個典妻的故事——」

「是什麼事？」

「是的，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說吧，是不是他們三個人都死了？」

昨天晚上，葉蕭告訴我春雨已經被找到，並被送進了醫院。於是，我就決心去看一httpｓ://ｒeａｄ•99ｃｓw.ｃom看她，不論是出於同情還是責任，也不論她是否真的瘋了。

「算了吧，我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她說話的口氣成熟了許多，似乎不再是那個小女生了，「你一定是來問我，在荒村發生了什麼是嗎？」

春雨顯然很意外：「你知道這個故事？」

「典妻的兒子？」

現在，春雨緩緩抬起了頭，她盯著我的那種眼神，就像是屠宰前的羊羔，是那樣絕望和無助。我的心裏微微一顫，難道我就那麼可怕嗎？不過，如果沒有我的小說《荒村》，她會到今天這地步嗎？想到這裏，我低下頭無言以對了。

「就是典妻進入歐陽家之前，htｔｐｓ://ｒｅａｄ•９9cｓｗ.com和原來丈夫生的兒子。老人說他很恨歐陽家，事實上全體荒村人都不喜歡進士第。1949年以後，歐陽家敗落了，就更沒有人理他們家了，這個家族就像孤魂野鬼似的守著古宅，人丁越來越稀少，現在看來是徹底絕後了。」

春雨繼續說：「但你一定不知道，給我們說故事的老人，就是那個典妻的兒子。」

「對，我和他談過。」

「是的，典妻被沉到了古井裡。從此以後，就沒人再敢去後院了。」

她的眼神忽然有些恍惚，停頓了片刻才說出話來：「那口井——」

忽然，我想起了小倩，她也曾向我說過這個故事，顯然這個故事應該是真的。

剛才醫九九藏書生告訴我，春雨昨天送進來的時候神智不清，問她什麼都回答不上來，嘴裏喃喃地不知在說些什麼，可能受到了過度驚嚇，以至於精神分裂了。醫生不指望我能從她嘴裏問出什麼來，他認為春雨可能要經過漫長的治療才能恢復。

我緩緩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沉井——」

但春雨搖了搖頭說：「那你還是有些事情不知道。」

精神病院的走廊里瀰漫著一股特別的味道，陽光從一側的窗戶照射進來，與想象中的氣氛似乎不太協調。但一個強壯的男護工與我擦肩而過，讓我明白這裏依然是個特殊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春雨首先說話了：「你總算來了。」

「是蘇天平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