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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達·杜利普位面轉換法

席達·杜利普位面轉換法

她要搭乘的從芝加哥飛往丹佛的班機由於某種不可言說的——或至少是沒有人去言說的——飛機機械故障而延遲了。最初大屏幕上顯示此班機一點十分起飛,這已經晚了兩個小時。等到一點五十五分的時候,屏幕上的起飛時間又改為三點整。後來,班機列表上乾脆就沒有這班飛機了。登機口處也沒有負責回答問題的工作人員。諮詢處前面排起的隊伍足有八英里長,僅比衛生間前面排的隊伍略短一點。席達·杜利普站在骯髒的塑料收銀台旁邊吃了一餐幾乎沒法下咽的午飯,這是因為僅有的餐桌全部被悲慘地哭叫著的小孩、威嚇小孩的父母以及身穿短褲、背心,腳穿人字拖的大個子長頭髮年輕人所佔據。當地的報紙她早已讀過數遍,有一篇社論鼓吹應撥出教育預算來建造更多的監獄,還有一篇讚揚了政府最近對個人收入超過羅馬尼亞全國收入的公民們的減稅行為。機場的書店根本不賣書,賣的都是暢銷書,席達·杜利普對於這類東西向來不敢嘗試,它們會給她帶來相當嚴重的不適。她在一張金屬椅腿固定在地板上的藍色塑料椅子上坐了超過一個小時,處在一排坐在金屬椅腿固定在地板上的藍色塑料椅子的人之中,對面也是一排人坐在金屬https://read.99csw.com椅腿固定在地板上的藍色塑料椅子上。這個時候,按照她後來的話說,「我發現了。」
在這種情況下——事實上這才是事情的正常狀態——機場不再是旅行的一個序章,不再是一個用於過渡的地點:它成了一個停頓、阻塞,就如同一塊不能順利排出的大便。機場這個地方的意義就在於如果你進入機場,你就不能去別的地方。在這裏,時間不再流逝,所有的希望也都失去了意義。這是一個終點。除了作為一班班飛機之間的中轉站以外,機場對於人類沒有絲毫用處。
曲——做起來比說起來還要簡單得多,她就可以去任何地方——身在任何地方——這是因為她已經在班機/位面之間了
飛機本身可以抵達的範圍——幾千英里,地球另一邊;椰子樹,冰川,兩極,波蘭,喇嘛,羊駝,等等——對那些知道如何使用方法的人九_九_藏_書來說,有限得令人同情,和機場帶來的廣闊空間和各式各樣的經驗無法相比。
她興奮地再次溜出機場,這一次她來到了德尤。她在那裡的一座由位面管理局運作的小旅館里住了兩夜,她的房間有一個大陽台,可以俯瞰琥珀色的索梅海。她在海灘上漫步,在涼爽、有浮力的金色海水中游泳——「就像在兌了蘇打水的白蘭地里游泳一樣。」她說——而且還認識了另外一些從其他位面前來的遊客。至於德尤的那些矮小溫順的土著,他們對其他人毫無興趣,從來都不會到地面上來,只是整天待在棕櫚樹的樹冠上,討價還價、閑聊、唱著節奏歡快的情歌。等到她不情願地返回機場時,時間只過了不到十分鐘。後來她乘坐的班機很快就可以登機了。
以下的報告和記述都是描寫其他位面的,或是由我的朋友們所寫,或是由我自己的遊覽筆記和各種圖書資料整理而得。這些東西或許可以引起讀者們對於位面旅行的興趣。就算不行,至少也可以幫助你在機場度過一個小時的時間。
她發現自己身在斯特拉普瑟斯,這是一個容易到達,雖然有點三維空間的感覺,不過風景還是很秀麗的位面,有很多海龍捲風和火山。時至今日,這裏仍然是初出茅廬的九-九-藏-書旅行者最青睞的位面之一。由於席達當時沒什麼經驗,生怕會錯過航班,所以只在那裡停留了一兩個小時就返回了機場。她立刻發現,在這個位面上的時間並沒有改變。
正是辛辛那提的席達·杜利普首先意識到了這一點,因而發明了我們大部分人現在所使用的位面旅行技術。
假如你和你搭的飛機都準時到達了機場,那麼你在機場的遭遇就不過是一個短暫、鬆散而悲哀的序章,預示著漫長、緊張而悲慘的飛行過程。但是,有很多情況可以讓這個事實發生轉變,例如:雖然你已到達機場,但你要轉乘的班機還有五個小時才會到達;或者你搭乘的前一架班機晚點,致使你沒有搭上轉乘的班機;或者是欲轉乘的班機晚點;或者由於另一航班的工作人員罷工要求提升薪水,而政府尚未派出國民警衛隊以消除該事件對國際資本主義的威脅,結果造成你搭乘的航班要接待比平時多一倍的乘客;或者由於龍捲風、雷暴、暴雪等天氣原因;或者由於飛機上缺少了一些零件;或者由於其他借口(這樣的借口有很多,總的說來航空公司是沒有任何責任的,並且他們從來不會向任何人解釋)。這樣一來,那些本來應該前往其他地方的人們就不得不無聊地坐在候機廳九*九*藏*書里,無法前往任何地方。
很早之前,位面管理局就已經確認,若某人想做穿越位面的旅行,就必須要有相當程度的緊張、悲哀、消化不良以及厭倦情緒才可以。不過,大部分位面上的居民用不著經受像我們這種苦刑。
飛機里地方狹小,人潮洶湧,燥熱,吵鬧,細菌滋生,令人心驚膽戰而又煩悶不堪,並且會在極其不恰當的時間送上難以下咽的食物。儘管機場的空間略大一些,不過那種擁擠、糟糕的空氣、噪音和無休無止的緊張感則是完全一樣的,而食物則更加糟糕,永遠都是炸得焦硬如煤塊的東西,而且,僅有的可以吃東西的地方無一例外地極其壓抑沉悶。在飛機上,所有人都被一條帶子捆在座位上,只有很短的時間可以離開座位,這段時間一般用於排隊等候衛生間的使用權。就在放水的慾望即將得到滿足的那一剎那,揚聲器又響了起來,將他們趕回座位,重新用帶子捆好。在機場里,拖著大量行李的人們在無盡的走廊中來回奔跑著,正如得到了魔鬼贈送的假地圖的可悲靈魂們,瘋狂地搜尋著從這地獄中逃出去的出口。還有一些坐著的人觀看著這些狂奔者的可笑行為。他們坐在固定在地板上的椅子上面,大有把板凳坐穿的毅力,否則就會加入狂奔https://read•99csw.com者的行列。總而言之,機場和飛機沒什麼不同,這與一個糞池的底部與另一個糞池的底部沒什麼不同是一個道理。
她飛往丹佛是為了參加她妹妹的婚禮。歸途她在芝加哥又錯過了換乘班機,結果在楚姆待了整整一周,此後她也經常返回那裡。她從事廣告方面的工作,經常要到處飛來飛去,現在她的楚姆語說得和當地人一樣流利。
我待在阿蘇努的時候見過一個來自坎登希安位面的人,這個位面與我們的位面很相似,不同之處就是它只有多倫多那麼大。此人告訴我,在坎登希安位面,一個人若想變化位面的話,只需吃兩棵蒔蘿泡菜,然後把褲帶勒緊坐在一張硬的靠背椅上,必須坐直,不能讓後背碰到椅子的靠背,然後每分鐘呼吸十次,堅持十分鐘。比起我們的方法來,這個方法簡單多了。我們(我是指我沒有在旅行的時候所在的那個位面的人們)似乎只有在機場里才能變化位面。
席達教了幾個人如何轉換位面,我幸運的是其中的一員。於是這個方法逐漸從辛辛那提傳播出去了。另外,我們這個位面上也許還有其他人自主摸索出了這個方法,因為現在看來似乎有許多人都正在進行各種實踐,有些人還是誤打誤撞。我們可以在各種各樣的地方看到來自我們位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