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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進化

第二十三章 進化

「營房?」我反問,「營地在哪裡?你不要告訴我那兩排如同積木的小房子就是我們棲身的營房?」
雷鳴拍了拍小陝北的肩膀:「我們比你們早兩個月到,當時南極還沒進入夏季。去年的基礎設施只夠提供我們最基本的住宿與生活,所以,我們必須在強冷的極寒環境下,做比較苦力的工作。你們也看到了,火候鳥島位於干谷的範疇,不至於有冰雪的襲擊。但想要偶爾開開葷吃上幾口鮮嫩的,還是需要到海面或者冰川去。小陝北的這隻右手,就是有一次跟著捕獵隊出去打獵時,不小心被一隻莽撞的海豹把右手的手套扯得掉進了海水裡,回來的路上迎著暴風雪走了兩個多小時害的。這夥計本來應該把沒戴手套的手盡量掖著不受凍,可他死心眼,捨不得那些給弟兄們帶回來的獵物,便咬著牙,用裸|露的右手,拉著裝了魚的大網走了一路。」說到這兒,雷鳴皺了皺眉,「回到營地時,他的這隻手和漁網凍到了一起,整個變成烏黑烏黑的顏色。營地的毛子醫生說只能切掉整隻手了,但我沒答應,完整被我帶出來的漢子,總不能缺胳膊少腿地回去,以後也還要找媳婦生娃的,沒了一隻手,人家女娃家的爹媽怎麼看得上?所以,我們裝了一盆涼水,讓小陝北把手放進去,然後我們七八個人輪流給他搓這隻手,想要讓他凍僵的手重新活過來。」
「可不是嗎!弄盆涼水,手倒是保住了,手掌還勉強能動,但五根手指就全廢了。所幸骨頭沒斷還連著,加上干谷這麼乾燥,這傢伙的手指便長成了現在這麼個擺設,成了陰乾的木乃伊手,完全沒了知覺。」雷鳴繼續著,「但奇怪的是,他這按理說沒有了生命的手指上的指甲,應該也不會再長長了才對。可這一個多月里,他的這指甲瘋長,幾天不剪,就有快半寸。又特別硬,要泡軟了后拿刺刀的刀刃慢慢削才成。」
海灘前方是左右看不到邊際的石山,但都不是很高,如同天公將火候鳥島據為己有時架設的圍牆。雷鳴領著我們登上岩石上人工開鑿出來的樓梯,到達山坡頂后,眼前的世界讓我們一行人目瞪口呆:平原……如同人工鋪設的操場一般,包括地面的白色岩石,也像是被打磨過後一般平整。遠處是整片豎立著的淺灰色石碑群,每一塊石碑都有兩米左右的高度,寬度卻各有長短,無序地排列著。幾排簡陋得如同茅屋一般的房子,空蕩蕩地聳立在我們腳下平原的中央,裏面壓根兒就沒有人住過的痕迹。
雷鳴止住了笑:「你們在討論的是美國人稱呼為Yeti的那些大傢伙嗎?我也看過照片……」他皺起了眉,好像在思考什麼,接著對身後一個士兵說道:「小陝北,把你的右手拿出來給這幾位長官瞅瞅。」
「你的意思是說美國人將兄弟們派過來,就是來修建這個地下軍事基地?」戰斧瞪大了眼睛問道。
「雷團長,你說這些,是不是想告訴我們,那些怪物刀刃般的利爪,也有可能是凍僵后的手指上指甲進化而成的?」蘇如柳問道。
「你那爛豬蹄還有什麼冷好怕的,要你掏出來就掏出來,難不成鳴哥的話還使不動你了?」旁邊一個大塊頭兵笑罵道。
玄武、戰斧和雷read.99csw.com鳴以及另外幾個中國軍人都已經跨出了地下,同時,那道裂縫般的石門再次轟鳴起來。被攙扶著往後快步退去的我,發現阮曉燕也緊皺著眉,兩把鋒利的尖刺握在了手上,攔到了我的身前……
那位穿著黑色長袍我們猜測他可能是當年李鴻章大人身邊小太監的傢伙,一直和斯科特他們走在前面,小聲說著話,時不時又回過頭來看我們幾眼。他藏在墨鏡后的眼神我們無法知悉,但總感覺他不懷好意,這種不懷好意源自什麼,我們也無從捕捉。
石門終於合攏了……
蘇如柳面色也變了,她接過了童教授的話:「於是,他們身上的脂肪會持續地累積,以至長成保證能夠抵禦寒冷的體重。毛髮日益旺盛,甚至出現返祖的現象。他們的腳掌因為要在冰塊與雪隴上行走,便要進化到擁有足夠的力量和厚度,這樣才不會在邁步時完全依靠腿部的力量導致輕易地滑倒。」
半小時后,我們與包括斯科特在內的十幾個美軍,踏上「海龍號」旁的堅硬冰層。雪橇車上堆放著我們的行李和一些我們沒有資格知曉裝著什麼物件的箱子,率先遠去了。落在後面的我們,因為初次踩踏到冰面上,有點興奮,但更多的是緊張,深恐一不小心就掉到冰面之下去。
戰斧這才咧大了嘴跟他們一般大呼小叫起來:「鳴哥,是你啊?你……你怎麼變這麼個樣了?」
我們估摸著跑過來的應該就是戰斧的戰友吧?可戰斧卻將臉上戴著的雪地墨鏡往上一拉,瞪大圓眼,一臉迷惘地看著對方,嘀咕道:「這都誰啊?」
應該就是雷鳴的高大漢子繼續笑著望向我們其他幾個人,目光在每一個臉上帶過。最後他大步走到了童教授跟前,然後「啪」的一個立正,敬了一個軍禮,大聲說道:「您就是龍騎先生吧?遊騎兵上尉軍官雷鳴向你問好,希望以後能夠與你合作愉快。」
我們也快步跟上,一起下了那一道如同圍牆的丘陵,往那幾排木頭房子走去。走近后才發現,看似隨意分佈的木房子,其實是刻意將中間某一個區域團團包圍住了,那是一個二三十平方米大的方形空地。一道並沒有完全合攏的裂縫,正在這塊空地中央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於是,我回頭,繼而瞪大了雙眼……
「不可能,借他們幾個膽他們也不敢啊!」戰斧笑了,大步跨到雷鳴身邊搭上了對方的肩膀,「他們就不怕咱哥倆踹他們屁股?」
那幾個漢子很快跑到了我們跟前,為首的一個大鬍子男人直接一拳砸到了戰斧胸膛上:「小兔崽子,幾個月不見,看到老子還裝不認識了不成?」
「進營房了啊!」雷鳴回答道。
「那倒也是,你這大塊頭不在,老子還真有點罩不住他們了。如今你來了可好了!」雷鳴哈哈大笑。
整個區域死一般的寂靜,感覺不到一絲生命的痕迹。注視著這種異常冷靜與冷漠的景色,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古怪的念頭——自己也成了沒有生命的個體,幻化成了此地的某一塊石碑,矗立在這死寂的世界里。
小陝北也不多說了,沖我們笑了笑,摘下了他右手的手套……
「可我覺得雷團你們還挺好看的。」蘇如柳溫柔地笑著回九九藏書答道。
「正確一點來說,它們並不是沒有手掌,只是沒有手指而已。」蘇如柳正色說道。
「等等!」我將他打斷了,望向了蘇如柳,一個大胆到近乎瘋狂的念頭出現在我腦海里:「如果——如果身體能為這惡劣氣候而做出改變的話,那長期生活在南極的人類,會不會衍變成長著全身長毛的一種新的人類分支呢?我記得西方有個叫作什麼《變化論》的理論,詮釋過這種可能性。」
「兔崽子,老子還沒回來,你們就火急火燎關門,是不是想把老子凍死啊?」雷鳴衝著那道裂縫吼道。
我還看到……不遠處的某一棟木房子上面,一個全身雪白的人影側身站著,手裡舉著一柄弩箭,一支泛著幽藍色光澤的圓錐形箭翎,正朝我們這邊激射過來……
「直接用熱水,你這手就當場毀掉了。」童教授沖他說道。
「跟上吧。」戰斧試探性地建議道,「雷團長應該在前頭等著我們,弄不好他還在念叨著呢。」
雷鳴繼續朝下走去,他的聲音變得低沉且冷靜:「我們只是覺得,開鑿這地下世界的,也絕不會是美國人,甚至,也不可能是……可能不是……」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有些事情,憑人類應該是無法做到的——這,就是我們這兩百個兄弟在火候鳥島上生活了兩個月後得出的結論。」
「那就跟上吧。」蘇如柳點了點頭,因為我們受到如此冷落,她的表情顯得些微尷尬,不像是一貫高傲冷靜的她應該有的模樣。
接著裏面探出一個和他們一樣面色紫紅的臉,笑著喊道:「鳴哥你瞅清楚,是在開門,不是關門。剛才那些毛子兵進去后我直接拉了閘關門,接著尋思著鳴哥你還沒進來,把閘又給按了上去。」
這時,雷鳴朝著遠處的「海龍號」望了一眼,接著又扭頭朝已經走上了遠處丘陵的斯科特等人望了一眼。他將身後的長毛帽子往上一提,包住了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然後對著我們揮了揮手:「行了行了!別在這兒瞎扯了,咱先回營地去吧,免得毛子給咱帶來的補給裏面的好東西,都被其他兔崽子給分了嚼了。」
「奇奇怪怪地,憑人類無法做到,那難道是天上的神仙來了不成?現在已經是科學的時代了,不應該再談怪力亂神的東西。雷團長,這一點我希望你能夠明白。」童教授很認真地說道。
「如柳姐,我怎麼聽不懂你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呢?你難道是想要告訴我們,之前我們看到的那種長著長毛的大傢伙,會是人變成的?」阮曉燕笑著開口了,並摘下了口罩,「我還是覺得夠懸,他們的手掌我們都看到了的,直接就是一把分岔的利刃,單這一點,就說明它們與我們這些人不一樣。」
我「嗯」了一聲,跟他一起朝下走去。這時,我突然意識到在我們身後還有童教授。
「鳴哥,冷哦!」那個叫小陝北的矮個漢子癟了癟嘴,「回去再瞅不中?」
我被兩個快步跨上來的軍人左右攙住,往下快步走去。戰斧和雷鳴兩個人差不多是同時從我身邊經過,往外面衝去,雷鳴手裡甚至多出了一把有著細長槍管的槍支,而站在樓梯口的玄武也朝著外面童教授倒下的地方大步沖了過去。
不遠處幾個穿著美軍軍https://read•99csw•com裝的華人士兵突然朝著我們大呼小叫起來,緊接著,五六個頭髮亂糟糟的紅臉漢子衝著我們大步跑了過來,跑在最前面的一個傢伙還一邊跑一邊嘴裏大聲喊著:「快看是哪一個兔孫子來了?」
戰斧沖他大聲說道:「是什麼呀!你怎麼也跟個娘們兒似的說半截留半截的了?」
說到這兒,他身後的一個年輕士兵咧嘴笑了,對另外一個士兵小聲道:「恁瞅瞅恁瞅瞅,鳴哥嚴肅起來,場面話也順得一溜一溜。」
「什麼樣?放你在這鬼地方待兩個月,你可能還沒我現在這模樣好看呢!」被他稱呼為鳴哥的應該就是他們之前一直說過的團長雷鳴吧?只見他唯一沒有被厚棉服包裹著露在外面的大腦袋上,亂糟糟的頭髮像是枯草一般,彷彿一扯就會斷成兩截。一對碩大的護耳保護著他的耳朵,可耳朵下方卻不知道為什麼掛著一些像是雪凍成的冰霜。他們幾個人臉上的皮膚遠遠望去都像是紫色的,感覺特別瘮人,走到他們跟前,才看仔細,那不過是臉上皮膚下層紅血絲正近乎于詭異地浮出在表面,裏面流淌的血液似乎時刻醞釀著要衝破皮膚,噴洒到這極寒的世界里。他們還都留著非常濃密的大鬍子,簇擁著各自裂得如同乾旱田地的嘴唇,張嘴說話時哈出的霧氣中,帶著一股子非常難聞的奇特口氣。
雷鳴沒有理睬他,還是自顧自地往下走:「很多東西,你們自己馬上就會看到,看到以後,再發表意見吧。」
說話間,那道縫隙裂開到了五米左右的寬度,一道整齊往下延伸的樓梯,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兩邊牆上有燈泡鑲嵌在額外伸出來的火炬形狀的石頭上,像是簇擁並守護這條通往神秘地下世界的詭異通道的虔誠引路者,一直朝深處延伸。
雷鳴笑了:「看來,這邊的情況美國人對你們根本沒有提過什麼吧?是的,火候鳥島上是沒有營地的,那幾排小房子也只是蓋在那裡做擺設而已。之前我與美軍的理查德將軍開玩笑時說過,如果哪天我們放棄這個火候鳥島,也要在這塊空地上生上幾把火,燒掉這些木板,讓之後來到火候鳥島尋找我們待過的痕迹的人,誤以為這裏的一切都已經被我們完完全全地抹掉了。而實際上……」雷鳴的笑容詭異起來,「而實際上火候鳥島真正的秘密,並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地下,就在這塊堅硬平整的石頭下面。」
「是天然的溶洞?」我和蘇如柳差不多同時開口問道。
我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一腳踩空到後面的台階上,身體便朝後倒去。一條有力的手臂及時將我一把扶住,緊接著耳邊傳來戰斧低沉的聲音:「快把龍騎帶下去。」
「你說的應該是達爾文的《進化論》吧?」童教授整張臉都差不多躲到了墨鏡與口罩后,說話時聲音瓮聲瓮氣,他輕輕咳嗽了一下,「龍騎說的也不無可能。如果——只是如果,如果我們人類曾經有一支分支,被迫需要在這種惡劣的區域生存並繁衍下去,那麼,他們就不得不經歷一次大自然無情的篩選。首先,身體狀況跟不上的會第一時間被淘汰。接著,無法適應這個環境的,又會選擇離開。到最後留下來想要征服這裏的那群人類,他們的身體九_九_藏_書就會為了適應這環境,開始慢慢產生一系列的變化。」
「斯科特呢?走在我們前面的那些士兵們呢?」最先意識到有點不對勁的是阮曉燕,她對著雷鳴他們幾個大聲問道。
我們像是一行愚笨的企鵝,在冰面上小心翼翼地行走著。其實走出了幾米后,我們就發現目前腳下的冰層很厚,我們身體的重量對於這樣厚的冰層來說,還真不算什麼。冰的表面因為夏季的到來,失去了最初粗糙的雪隴形狀,變得光滑,幸好我們的雪地靴防滑效果還不錯,可又總過不了自己內心障礙這一關,總覺得隨時會滑倒,便始終舉步維艱。
小陝北咧嘴笑了:「鳴哥那是瞎整,我覺得直接給我弄點熱水燙一下可能會好得快很多。」
「我一個粗人,只是說說我的想法罷了,再說咱這裡有懂科學的人物,你們都是學過毛子科學的新青年,我瞎吹的那可做不得數。」雷鳴邊說著邊親手給那小陝北把手套重新戴上了。
有三四十個士兵圍著先於我們一步抵達的那兩台雪橇車,卸下補給與物品。斯科特與他的士兵也加入到了隊伍忙碌起來。戰斧明顯很興奮,摩拳擦掌,想要大步跑過去和他的戰友們打成一片,可他看到我和蘇如柳等人在海灘邊沒人搭理、傻站著的模樣后,便也只好停下來和我們守在一起。那一會兒,我反倒期待斯科特回過頭來,用他一向讓我們生厭的傲慢對我們指手畫腳,要我們跟上他們的隊伍繼續行進。可此時他好像遺忘了我們的存在,領著那些美軍徑直往遠處如同城牆般的山坡走去,反倒是那個穿著黑袍子的傢伙,依然時不時回過頭來看我們幾眼。
我卻陷入了沉思。蒙古文……脫脫將軍……異域……Yeti的黃色臉龐……一切的一切,似乎有著某種關聯,但這些關聯又都需要我們用更多更多的想象才能串聯起來,這些想象,又顛覆了我們以往所知悉的科學與常識。
戰斧哭笑不得,忙對雷鳴擺手:「鳴哥,這位是童教授,不是龍騎。」說到這兒,他指向我,「這位才是我們這次行動里最關鍵的人物龍騎龍先生。」
「啊!」雷鳴撓了撓後腦勺,扭過頭來對我咧嘴一笑,「你看我,又丟人了是不?龍騎小哥,以後咱多近乎近乎,咱還指望著你給咱中國人爭臉來著呢。」
雷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自顧自地回過頭去。
他加快了腳步。我們也都意識到他說的事情可能真的有點玄乎,他這麼一個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應該不會耍玩那種故作神秘的伎倆。
我也笑了,沖他點頭示好。之前聽蘇如柳與戰斧說起這個帶著軍隊經歷了一系列恐怖事件后,依然能樂觀頑強的中國軍官時,腦子裡成形的他應該是腰桿筆直,眼神中滿是堅毅與決絕的,誰知道他不過是一個率性耿直又容易親近的北方漢子而已,還帶有北方人那種鮮明的粗枝大葉的可愛缺點。
雷鳴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美國人對你們說到的東西多不多,對我們,他們反正是什麼都不提,成天擺出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兩個月前我們抵達火候鳥島時,這個地下基地就已經存在了,只不過當時下面還非常空蕩。」
被那兩個軍人往安全位置拉扯的我,視線中最後https://read•99csw.com看到的畫面是:外面那片光禿禿的區域里,童教授的整個身體徹底融入了地上那攤被血肉沾濕的衣物里,他頭顱上的肌膚徹底消沒了之後,泛白的頭骨往樓梯位置滾了過來,一柄圓錐形的金屬物件赫然插在後腦勺上。
看起來不遠的冰面,我們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與南極冰面接壤的火候鳥島海灘,竟然沒有一絲被水分侵蝕過的痕迹,彷彿有一道鮮明的界線,將冰面與海島區分開來,一邊是頑固的不受任何外界環境改變浸染的干谷,一邊是同樣頑固的將咫尺之隔的干谷拒之門外的結了冰的海洋。
正邁步往山坡下走著的雷鳴回過頭來,他的眼神變得有點奇怪:「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們,不是天然的,而是人工的。只是……只是開鑿這地下世界的人……」
這時,戰斧又將玄武與曉燕一一介紹給他們認識,蘇如柳與雷鳴卻是舊識,雷鳴對蘇如柳說道:「你啊,漂漂亮亮一個大姑娘,跟著來這什麼鬼南極幹嗎?你瞅瞅我們現在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就是你們過些天後要變成的鬼樣子了,我們這些大老爺們長什麼樣子還無所謂,你們這些愛美的姑娘能不介意?」
我被他突然間一把摘下手套后舉起的手掌嚇得一愣,但也第一時間因玄武那孔武有力的胳膊搭在肩膀上而鎮靜下來。小陝北的右手手掌,很清晰地分成手掌與手指兩個板塊。這裏說的分成兩個板塊,是包括皮膚顏色與肌肉質地的不同。手掌位置還有一二血色,可五根手指呈現出來的卻是我們鄉下老家熏制出的那種臘肉的顏色,並且上面的肌肉也縮緊了,指尖的指甲顏色也變得有點深,彎曲的幅度與我們正常人指甲彎曲的幅度大相徑庭,就像是五柄鋒利的小刀。
大夥跟在雷鳴他們身後往下走去。我有點猶豫,作為一個文人,始終沒有他們這些軍人或者是武師的膽氣。到最後,我發現樓梯外只剩下了我和玄武以及童教授三個人,玄武站在我身邊望著我,似乎是等著我邁開步子后才能做出他的決定。見我也望向他,他苦笑了一下,輕聲說道:「走吧!反正註定了要這麼一路走下去的。」
雷鳴自己也樂了:「確實也好看,每天起床看到身邊這些兔崽子長得越來越像山上的馬猴,看多了倒也順眼了。上次有個毛子醫生說了,我們現在這副鬼模樣,其實也算是身體對這惡劣天氣的一種自然適應。比如毛髮長得很快,目的是讓咱禦寒,又比如每天吃些扯淡的壓縮垃圾,可腰上、背上卻還能夠多上一層脂肪,據說也是因為身體根據外在環境的條件潛移默化地改變。」
童教授正在緩緩倒下,卻不是正常人摔倒或者眩暈的那種倒下,而是……他好像在融化,從下往上一點點在融化。他直立著的身體在一截一截地變矮,他的身體從腿部開始,血肉正往周遭散開,而他的表情……他瞪大著眼睛,瞳孔縮得很小,眼白好像成了他眸子里的主基調。鼻孔里濃濃的血漿在不斷持續地流淌著,經過口腔時,又與口腔里淌出的異常濃的血液匯到了一起,淌到了胸膛上。
見我們都露出驚訝表情,小陝北憨憨一笑:「跟著雷鳴哥,這一百多斤早就隨時準備撂下了的,問題是想不到先撂下的是這幾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