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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葉雁痕一驚。隨即,她又恢復了常態,走到王嘯岩的身邊,悄悄地說:「嘯岩,我有點急事,麻煩你照顧一下各位領導,我先走一步。」
來人一怔,隨即說:「我也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兩年前的12月21日這天,你安排藍鯨公司安監部總經理也就是你的親弟弟葉雁鳴,同你的丈夫一起踏上了『巨鯨』號,名義是視察該船的安全工作,而實際上就是要在航行途中結果你丈夫的性命。因為,你太懂得海了。一個人葬身大海,很難留下蛛絲馬跡。而且,執行人又是你的親弟弟,定然會萬無一失。當然,要想將蘇浚航害死並非易事,因此你想出了一個毒計,就是讓你弟弟在船上製造輪船起火,造成混亂局面,然後趁亂殺死你丈夫,將他拋屍大海。這樣一來,大家的目光都會聚焦到輪船事故上而忽略你弟弟殺人的事實。你弟弟是搞安全工作的,讓他做這件事是最佳人選。你的如意算盤是:等輪船故障消除后,再由你弟弟失聲痛哭,說他們的蘇總在排除故障中不慎落水,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我弟弟?他會殺他的姐夫?」
葉雁痕喝了幾杯酒,頭腦昏昏的。突然,一個服務生悄悄走過來,塞給了她一張紙條。
葉雁痕呆立原地。不知不覺間,淚水已淌滿了她冰冷的臉龐。
「我說過,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選擇!」
她迅速地打開手提包,摸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槍,放進大衣里,打開車門,在車旁站定。
葉雁痕沒有說話。她在聽。
「好吧,」來人嘆息了一聲,「有三個原因:第一,你和蘇浚航並沒有愛情,這是一樁典型的功利婚姻,而且蘇浚航有了別的女人,他還同那個女人有了私生子,這是你不能忍受的;第二,你也九九藏書背叛過蘇浚航,也想要個孩子。蘇浚航懷恨在心,設計讓你喝下了絕育藥物,使你不能生育,因此你對他恨之入骨,欲殺之而後快;第三,蘇浚航有意將你排擠出藍鯨,要不是老爺子干涉,你早就被擠出藍鯨了。因此,你怨恨加深,發誓要掌控藍鯨集團,將那些曾經對你白眼的人通通撤換。其實對於一個極度自尊的女人來說,這三個理由中的任何一個,都足以成為殺害她丈夫的理由!」
她連忙出了餐廳,打開一看,上面列印了一句話:
「錢沒有問題,只是,我要看看你所說的證據值不值這個錢。」葉雁痕淡淡地說。
「是的。」來人聲音沙啞,像患了重感冒,「今天是第三天,我想葉總已經考慮好了。」
等官員們各自發表完慷慨激昂的演說,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鍾了。大港香格里拉飯店頂樓的旋轉餐廳已經來電話催了兩遍,葉雁痕才恭敬地請官員們下樓上車,往飯店而去。
他緩緩地向前走著。
整個下午,葉雁痕都在忙著召開公司的年度安全會議。

「你丈夫剛一下水,你就站起來放氣球。你拽著三個大氣球在沙灘上跑,就是發出動手的信號。你丈夫心知肚明,所以沒有報警。」
一陣冰冷的海風吹來。那人的影子迅速消失在風裡。
葉雁痕突然冷笑了一聲,說:「你休想!我現在改主意了,你一分錢都別想拿到!」
這是來人的最後一句話。
「會。因為,他的姐姐向他發出了指令,他就是這場謀殺的執行人!」來人的聲音更冷。
「葉雁痕不是嚇大的,威脅那一套對我沒有用!」
「我想再問你一個問題。」葉雁痕緊緊盯住他。
「是你約我來的?」葉雁痕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來人九*九*藏*書說:「當然有!不但有第二次謀殺的證據,還有第一次你謀殺丈夫的證據。」
二人站在風裡,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葉雁痕突然冷冷地說:「你叫什麼名字?」
「你不相信?」來人的聲音很冷。
這是每年都必須履行的職責。今天到藍鯨總部開現場會的有國家交通部水運司、海事局、救撈局、中國船級社以及大港市交通、海事、港務等職能部門的官員,偌大的會議室坐得滿滿當當。主持會議的是大港海事局副局長兼船舶處處長李海星。
「我沒有證據,為什麼來找你?葉總,別以為天下人都是傻子,就你一人聰明!你犯的是滔天大罪,你現在還站在這裏無動於衷,我真佩服你呀!要拿出證據並不難,但你必須先將錢轉到我的賬上。」來人說,「而且,一分錢都不能少!」
今天的話題仍然提到了「12·21」特大海難,發言的官員們義正辭嚴,紛紛從國家的高度作了指示,敲了警鐘。葉雁痕覺得頭昏腦漲。她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藍鯨集團主管業務的副總裁王嘯岩,見他全神貫注地記錄著領導的講話內容,像個正在做庭審記錄的書記員,心裏冷笑了一聲。
「那好,告辭了!」來人一轉身,準備離開。
「站住!」葉雁痕喝道。
葉總,請馬上到濱海路老鴉嘴,期限到了。就你一個人來,否則,我會將證據印發給今天到會的每一個人!
「那你認為我該叫什麼?」良久,來人終於說了句話。
「我密謀殺害自己的丈夫?你怎麼會知道?」
「我不知道。但你絕不是洪文光!」葉雁痕聲音變了調。
「一定要講嗎?」
來人沒有作答,但腳步停了下來。
「我為什麼要殺害自己的丈夫https://read.99csw.com?」
來人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模糊的燈光下,他沒有任何表情。
葉雁痕冷笑道:「我連續兩次要殺死自己的丈夫?這件事怎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與王嘯岩一向不睦。這個以前的追求者、現在的妹夫兼副手是個令人難以捉摸的人。海難發生后,蘇浚航失蹤,藍鯨又面臨重大事故急需整頓,公司一片混亂。王嘯岩趁勢發起攻勢,極力想爬上總裁的寶座。論資歷,王嘯岩在藍鯨工作了16年,從船上的一名普通船員干到船長,又當過國際部總經理,且在副總的位子上一干就是八年,根子很深,很受老頭子蘇振海的器重,因而他不僅將女兒蘇錦帆下嫁給她,還給了他一部分股權。而葉雁痕只不過是有過留洋經歷罷了。她以前在中遠集團任職,後來在希臘創辦了藍鯨航運歐洲中心,回國時間並不長,威信遠不如王嘯岩。但令藍鯨上下感到驚奇的是,最終還是葉雁痕掌管了藍鯨,王嘯岩只得繼續做副總。或許,葉雁痕感到過意不去,就委任她的小姑子蘇錦帆當了藍鯨的財務總監。此前,蘇錦帆是藍鯨集團財務部副總經理。
「你知道!」來人說,「需要我說出來嗎?」
王嘯岩點點頭。在公開場合,王嘯岩表現得如同葉雁痕的一個跟班。

「很想聽聽。」
「不要說了!」葉雁痕的嗓門也高了八度,「你別拿這起海難來嚇唬我!更不要拿胡編亂造的情節來蒙我!你有證據嗎?你拿出來呀!」
五分鐘后,葉雁痕開著她的寶馬向濱海路駛去。
葉雁痕微微一震,但仍然很冷靜地說:「你有什麼證據嗎?」
「你本來應該叫洪文光的,對嗎?」
「我原本不知道,可是你弟弟葉雁鳴知道!」
葉雁痕不動聲九_九_藏_書色地聽著。等來人說完,她接著說:「這個主意不錯,比第一個主意要高明得多!」
葉雁痕在聽。
來人冷笑了一聲,說:「就是你不想聽,我也要說的。你第一次謀殺丈夫未遂,便知道丈夫有了警覺,於是又策劃了另一場更加周密的陰謀。」
葉雁痕關了車燈,向窗外搜尋。視線里,一條黑乎乎的人影正向她這邊走來。
「你丈夫並不傻。他在下水時就已注意到你的反常舉動。」
「我憑什麼相信?就憑你的信口雌黃?買東西還得先看看貨呢,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她頓了一下,繼續說,「你既然來了,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葉雁痕拍了一下掌,說:「看來你編故事的水平還不錯。既然你有興趣,請繼續編第二個故事吧。」
來人頭也不回,緩緩地說:「這很重要嗎?」
葉雁痕感到背後一陣發涼。
「可是,我們偉大的女陰謀家,你哪裡會想到,那天的海況非常特殊。輪船起火后,難以撲滅,導致輪船喪失動力,在風浪中翻沉,釀成驚天海難!難道,你就不怕那幾百個冤魂,夜夜向你索命嗎?」來人提高了音調,顯得有些激動。
來人說完,慢慢地轉過身,冷冷地說:「別摸槍了!你殺了我也解決不了問題。你好好想想吧,是要讓這些陰謀大白于天下,還是損失一筆對你來說無關緊要的錢?再見了,葉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密謀殺害你丈夫的事,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請講。」
葉雁痕冷笑:「什麼事?」
「什麼事?」
酒過三巡,官員們便變得平易近人了。葉雁痕領著王嘯岩輪桌敬酒,氣氛非常熱烈。在座的人,大都跟海打交道,性格豪爽。幾杯酒下肚,便鬆開了領帶,大聲地說著話。差不多每位官員都安九_九_藏_書慰葉雁痕,說領導那麼重視藍鯨,就是為了保護藍鯨,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例行公務而已,不要壓力太大云云。有幾個年輕的處長曾受過老頭子的恩惠,還親密地稱葉雁痕做大姐,言只要大姐有事,一定效勞。
來人大約三十多歲,高個,上身穿一件厚厚的呢子大衣,腳上穿一雙皮靴,顯得很精神。
「什麼舉動?」
老鴉嘴是海灘上一個偏僻的小公園。正是冬季,公園裡寂寂無人,幾盞半明半暗的路燈襯托出一種肅殺的氣氛。
「第一次是四年前的夏天,你同你丈夫到青島的公公家去度假。那一天,你叫你丈夫和你去海邊游泳。你與他遊了兩次,第三次,你推說頭暈沒有下水,讓你丈夫一個人去游。當你丈夫游到深水無人區時,突然有兩個身穿潛水服的大漢出現,一個抓住了你丈夫的腳,另一個捂住你丈夫的嘴,想溺死他。幸虧你丈夫拚命掙扎,兩名殺手心慌意亂,你丈夫才得以逃脫。」
「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如果是這樣,我丈夫肯定會報警,可他為什麼連講都沒跟我講過有人襲擊他?」
葉雁痕渾身顫抖起來。她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大衣里的槍。
葉雁痕為此次會議準備了差不多半個月,公司上下嚴陣以待。那麼多官員到藍鯨來開會,足見國家對藍鯨的重視。而葉雁痕非常清楚,自從「12·21」特大海難發生后,藍鯨就成了重點監管企業。雖然一年多前,法院只對藍鯨下屬的雲台輪渡公司的主要負責人判了刑,相關部門也沒有對藍鯨總部採取強硬的處罰措施。但很明顯,領導對藍鯨越來越不放心,隔三岔五就來檢查,搞得藍鯨上下人心惶惶。葉雁痕手上籤的招待費就達到了7位數。總部那些對這位新任總裁心存芥蒂的人,私下裡稱葉雁痕為「招待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