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你好？」蕭邦莫名其妙，「我怎麼不知道？」

葉雁痕立即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渾身顫抖起來。她一把抓住蕭邦的手，顫抖著聲音說：「你……你會幫我的，是嗎？」

蕭邦沒有說話。他不願觸及葉雁痕的傷疤。

「想不到我快四張的人了，還會有人包養！」蕭邦看著葉雁痕，「葉總，您說我這是幸福還是不幸？」

「不知道。」蕭邦說，「看來葉總請的偵探不止我一個啊。」

「你難道真的懷疑是我導致了這場海難？」葉雁痕嘴唇有點發抖。

葉雁痕沉默了一會，突然說：「蕭邦，我怎麼感覺你好像無所不知似的？」

「不是。」

「是。」那時他還是個中尉，說得最多的就是「是」與「不是」。

蕭邦獃獃地站在門口。其實，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他現在想得最多的問題就是：是誰謀殺了洪文光？

蕭邦避開了她灼灼的目光，說：「昨夜我思考了一個晚上，想休息一會兒。你也該去上班了。」

老丈人是個大校，副軍級，視蕭邦如同己出。但他在蕭邦與女兒結婚不久就去世了。蕭邦的妻子很任性，在父親死後才知道生活的艱難。他們彼此恩愛，但她卻很少見到蕭邦。蕭邦總是很少陪她，總是很晚才回到家中。有時，連續幾個星期都沒有他的蹤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當「工作忙」這個詞出現的頻率太高而收入又太低的反差讓妻子深惡痛絕後，蕭邦選擇了轉業，做起了生意。可是，生意卻經常虧損。當蕭邦的妻子見同自己一起玩大的夥伴們紛紛開上了好車、用上了高檔的化妝品時，便提出：如果蕭邦還是這樣整天夜不歸宿而又收入微薄的話，就離婚。最終，蕭邦未能改變現狀，只好在離婚協議上籤了字。

葉雁痕九九藏書溫柔地笑了。她馬上站起來，表現得像個聽話的妻子。

「260條人命不明不白地葬身大海，你還講什麼良知？」蕭邦也激動起來，「難道只有那些有身份的人的命才值錢？而那些平民百姓的命就那麼低賤嗎？」

「是的。」葉雁痕的表情又變得如雨後初晴一般。她居然笑了一下，接著說，「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晚上嗎？你說我的那些癥狀全都對！當時我很生氣，可是回來一想，這蕭大偵探真是個心細如髮的人啊！說真的，我的這些毛病，連蘇浚航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一夜無眠，想著這個世間居然還有人那麼關注我的健康，我的心是多麼溫暖啊！」

女孩撲哧一笑，說：「你這人很有意思，我可以考慮和你交個朋友。」

「誰？」

半晌，她說：「你是說他想利用王嘯岩將我逼出藍鯨？可據我所知，王嘯岩與孟中華並不認識。而且，王嘯岩這個人自視甚高，又如何會聽命于孟中華？」

「你覺得委屈？」葉雁痕笑了起來，「這可能是全世界最昂貴的包養費了，就是天天到你們北京的『天上人間』找『少爺』，也能花一年吧？」

葉雁痕沒有直接回答他，自顧自地說：「應該說，我對孟中華的了解和他對我的了解差不多，但為什麼我對你幾乎沒有了解呢？而且，我居然對一個幾乎沒有什麼了解的人如此信任，而為什麼又對一個非常有能力而且比較了解的人那麼懷疑？」

葉雁痕鬆了一口氣，說：「那你怎麼不早說？省得我費那麼多事！」

「那我們該怎麼辦？」葉雁痕在情急之下，第一次用了「我們」這個詞。

葉雁痕倒吸了一口涼氣。但她還是半信半疑地問：「他？他有那麼大的本事么？」

蕭邦閉上https://read.99csw.com了嘴巴。

蕭邦點了根煙，緩緩地說：「那倒不至於。第一，孟中華不懂航運，也不感興趣；第二，他連股東都不是，藍鯨沒有人會買他的賬；第三，藍鯨是一艘航運巨艦，別說一個孟中華，就是十個孟中華也不能掌控。」

當她出門的時候，蕭邦忍不住叫住了她。

葉雁痕端咖啡的手抖了一下，杯里的咖啡濺出幾滴。她放下杯子，生硬地說：「你不是說他想接管藍鯨吧？」

葉雁痕眼裡湧出淚花。她轉過頭去，低聲說：「蕭邦，你真是我的救星嗎？你為什麼要幫我？」

十分鐘后，蕭邦也上了車。那輛黑色的廣州本田駛出別墅區，混入大街上的滾滾車流中。

「那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在想女兒。已經有好些天沒見著她了。」蕭邦回過神來。每當女兒撲進他懷裡的時候，他就覺得整個世界都燦爛起來。

「第一，你到真相公司的時間是我們見面的當天，而非孟中華所說的那樣，你原來是真相集團北京分公司的總經理。孟中華為何在你一來就讓你當常務副總？而我打電話約孟中華的第二天，你就到了真相公司？這是不是太巧了？第二，你在調查過程中已經確切地知道所謂的調查不過是孟中華提前一步安排好的一場戲，為什麼還要繼續配合孟中華表演，以騙取我的信任？第三，你為何要化裝成洪文光的模樣來與我談判？第四，當我突然要求你留下來時，你假裝徵得孟中華的同意，而實際上非常樂意留下來，絲毫沒感到驚奇，這是為什麼？」

「你的妹夫、藍鯨的副總裁——王嘯岩。」

見葉雁痕怔了一下，蕭邦壓住了情緒，在她對面坐下來，安慰她說：「葉總，說實話，通過接觸，我感https://read.99csw.com覺你雖然有些嫌疑，但很可能沒有罪。你也不用追問我了。既然我們要坦誠合作，我也實話告訴你，其實，在我來真相公司之前，我已經有了一份工作。」

葉雁痕做了一個鬼臉，笑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就一定會有辦法化解，還用我操什麼心？」她上了車，白色的寶馬一溜煙駛出了別墅區。

「在思念誰呢？」葉雁痕轉過身來，「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是在想你的前夫人吧？」

「是那個會彈鋼琴的蕭邦嗎？」

妻子跟著一個在網上談了兩年的青年企業家去了上海，將女兒豆豆留給了他……

那女孩突然轉過頭，用深潭似的雙眸看著他，說：「你叫蕭邦？」

蕭邦笑了笑，說：「這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記者證，其中一個是假的，是孟中華給我辦的，而另一個才是真的。我的任務，就是徹底調查清楚『12·21』特大海難，然後做一期專刊，並且我也有私心，還想出一本書。事情就這麼簡單。」

「現在還不能下定論是誰。也許是你，也許是其他人。」蕭邦說，「但無論是誰，都必須對這起海難負責，真相必將大白于天下！」

妥協，本就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必備的素質。

窗外是一個葡萄架。一串串葡萄正泛青，蒼翠欲滴。一個腰身很細的女孩正背著她，站在葡萄架下梳頭。那如瀑布般飄灑的秀髮一直垂到微翹的屁股上，被女孩細嫩修長的手抓了回去，搭在圓潤的左肩上。然後，那把鋥亮的黑梳子就在那柔美的髮絲間上下遊走。清風一吹，被梳直的髮絲隨風飄揚起來。

蕭邦說：「你現在又面臨新的危機，你倒顯得若無其事的樣子，難道你不考慮如何應付嗎？」

蕭邦說：「我與你不也是剛認識么？王嘯岩自視再高，九-九-藏-書可當他遇到某種特殊情況時，也會妥協。歷史上的一些偉人，為了長遠的利益，都曾妥協過，何況是王嘯岩！」

「這四個問題其實是一個問題。」蕭邦似乎早有準備，「那就是我要查出這起海難的真正原因。」

「可以。」

蕭邦點點頭。

「不是我盜用。我本來就姓蕭，我爹是敲梆子的，所以給我起名叫蕭梆。後來上學了，大家都打我，說我是梆子。有一天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了我的名字，然後把木字旁擦掉，說以後大家不能再打蕭邦了，因為我把他的梆子板拿走了。所以從那以後，我就叫蕭邦。」

「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們的第一步棋就是要散布謠言，說你是策劃並釀成這起海難的主謀；第二步，煽動藍鯨集團的其他股東逼你下台，尤其是王嘯岩，會聯合他的妻子在蘇老爺子那裡吹風；第三步，在你陷入困境的情況下，他們會製造一系列證據，正式提請公安部門對你立案調查，將你送入監獄，使你永世不得翻身！」蕭邦說。

看美女梳頭真是一種享受。蕭邦居然有些痴了。倒轉時間的輪盤，他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夏天，他從一場醉酒中醒來，窗外也是這般的清新。他掙扎著爬起來，往窗外看去。

蕭邦從口袋裡掏出兩個證件，遞給葉雁痕。葉雁痕一看，是兩個記者證，兩個《華夏新聞周刊》的記者證。

葉雁痕承認。

「知道。」蕭邦說，「就是『12·21』海難中第四個倖存者，一名汽車司機。」

葉雁痕說：「還有什麼事呀？」

「很簡單，他可以假人之手。」

「我？」蕭邦露出吃驚的表情，「我知道什麼？」

「是啊。」葉雁痕嘆了口氣，「如果我有一個像豆豆那樣的孩子，該多好啊。」

「請葉總直說吧。」蕭邦恢復read.99csw.com了平靜，「如果我與孟總不一致，我連工資都領不到，這說不過去吧？況且，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葉雁痕臉色倏變，蒼白如紙。

葉雁痕沉吟了一下，說：「你知道一個叫李子儀的人嗎？」

「那你為何要盜用人家的名字？」

清晨的海正在醒來。海上瀰漫著一種淡淡的霧。那霧鋪在海面上，一直延伸到天邊。葉雁痕打開窗戶，讓清新的海風吹進來。她一邊和蕭邦貧著嘴，一邊梳理她那柔長的秀髮，然後，將它綰起來。

蕭邦將紙巾遞給她，說：「因為你相信我。如果昨天晚上你將我和孟中華一起趕走，我也就愛莫能助了。」

葉雁痕擦乾了淚，用紅紅的眼睛看著蕭邦，說：「我怎麼會趕你走？你對我那麼好，我怎麼捨得？」

「我也不知道你知道什麼，反正，在『12·21』海難這件事上，你似乎比孟中華知道的要多得多。而且，你的目標似乎同孟中華很不一致。」

「如果我沒猜錯，孟中華的計劃是要讓你交出藍鯨。」蕭邦淡淡地說。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查這起該死的海難？你有這個義務嗎？天下那麼多人，就你一個人有良知嗎？」葉雁痕似乎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你是不是心疼那500萬？」蕭邦正色說，「葉總，你說你了解孟中華，我看不盡然。目前來看，他已經是你最大的威脅！如果我沒有猜錯，他要的不是500萬，而是有可能讓你身敗名裂！」

「蕭邦，能問你幾個問題嗎？」葉雁痕坐下來，呷了口咖啡。

後來那個女孩就成了他的妻子。後來他的老丈人才告訴他，那天讓他喝多並讓他在家裡住下，就是要考察他這個女婿是不是很實在。

「什麼工作？」葉雁痕眼睛亮了。

「那你知道這個人失蹤了嗎？」葉雁痕直直地看著蕭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