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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抓捕 4

第四章 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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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江楓似乎有點意外。
江楓問:「雷仁中間有沒有離開過?」
晚上11點,劉紅走出麗景賓館大門。她橫穿馬路,走到斜對面的公交站台,等候最後一班公交車。這條路並不繁華,深夜的路上行人更加稀少,橘黃色的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即使穿著厚厚的羽絨衣,她依然覺得寒風刺骨。
「想找你了解點情況。」江楓說道。
「這個禮拜上夜班,下午4點到崗,時間還長呢。」劉紅的呼吸急促起來。
「快一年了。」
江楓環視四周,裏面是一室一廳的精裝公寓,約四十平方米,面積不大,收拾得乾乾淨淨。客廳只放了一個布藝沙發、一張玻璃茶几。
「謝謝雷哥!」劉紅把信封放到嘴邊親了下。
「那就好。」雷仁走到窗前,扒開窗帘,露出一條小縫,向外觀察。從這個位置往下看,賓館大院和門口的情況盡收眼底。確認沒有異常之後,雷仁才重新拉緊窗帘,放心地坐回椅子上。
果然是問平安夜的事,原以為做得天衣無縫,警察終於還是找上門來了。每次想起那天的事,她就膽戰心驚,後悔當初那個瘋狂的決定,可是事已至此,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她百思不解,到底是哪個環節露出了破綻?
「別鬧。」雷仁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現在還不行,等過了這個風頭,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劉紅站著說:「還沒,下個月才滿五歲。」
江楓問:「哪家賓館?」
江楓低頭看表:「時間到了,不打攪你休息了,謝謝你的配合,以後再登門拜訪。」
「那我們怎麼聯繫?」
「來都來了,還是聊幾句再走吧,回去我也好交差,免得明天再來打攪你。」江楓臉上露出無辜的表情。
「我從家裡打車出來的,中途特意換了一輛車,下車后也一直在留意身後,確定沒有人跟蹤我才上來的。」剛見面就被連續審問,劉紅臉上微微露出不滿。
劉紅答:「朋友。」
「就是平安夜那天。」江楓提示。
劉紅用挑釁的目光看著他:「孤男寡女,你說還能做什麼?」
與警察多年打交道的經驗告訴他,警察是不會輕易放棄的。畢竟是命案,人命關天,警方很可能會把劉紅作為主要突破口。姓王的傻小https://read.99csw.com子不必擔心,那個姓江的歪嘴警察是個厲害角色,看起來溫文爾雅,其實心思縝密,被他找出破綻就死定了。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想。
「不用跟了,回局裡。」江楓拉過安全帶扣上,臉上露出自信的微笑,嘴角略歪,「狐狸尾巴已經露出來了,先別打草驚蛇,讓他盡情表演。表演得越多,暴露得就越徹底。」
「12月24日?」劉紅臉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那我就放心了。」劉紅緊繃著的臉漸漸鬆弛下來,她個子不高,五官卻精緻,鼻樑高挺,有一張范冰冰式的錐子臉,「是不是哪裡出了岔子,都過了這麼長時間,警察為什麼會突然懷疑到我們頭上?」
不等主人招呼,江楓就在沙發上坐下。茶几上擺著一個小相框,一名短髮女子和一個小男孩臉貼著臉,笑容燦爛。江楓順手拿起相框:「你兒子長得真可愛,虎頭虎腦的,上小學了吧?」
中午12點,劉紅接到雷仁的電話,約她下午2點在四季青賓館見面。雷仁已開了好房間,電話也是用客房的座機打的。
「你問吧。」
「那幫警察也是咋咋呼呼,其實他們什麼都沒掌握,你不用擔心。」
「他問了你哪些問題?」
「是的。」劉紅很肯定地回答。
雷仁沒想到,他剛才在門口的一舉一動已被人盡收眼底。
「不客氣。」
「別誤會。」江楓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照片,「這個人認識嗎?」
劉紅答道:「就我一個人。」
「沒有。」劉紅說。
江楓問:「具體做什麼工作呢?」
抽完一根煙,情緒漸漸平靜,劉紅才發現,全身都濕透了。她拿出手機,撥打雷仁的號碼,話筒里卻傳出甜美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江楓竟有些窘迫,趕緊避開她的目光:「這房子挺好的,挺貴吧?」
江楓轉身出門。「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嗯,你做得很好。」雷仁的目光柔軟下來,摸了下她白皙的臉蛋,以示讚賞,「只要你一口咬定,平安夜我在你的房間過夜,警察就找不出任何破綻。」
雷仁坐到了床上,把劉紅的手放在手心:「我們要暫時分開一https://read•99csw.com段時間,從今天起就不能再見面了,我怕會引起警察懷疑。」
「這麼長時間,你們在一起做什麼?」
雷仁暗自慶幸。他料到江楓會去找劉紅核實情況,卻沒想到會這麼快,幸虧電話打得及時。
「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攪你。」男子臉上露出友善的笑容,嘴角略歪。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皮夾:「我叫江楓,刑警隊的,這是我的證件。」
江楓問:「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雷仁問:「長什麼樣子?」
江楓問:「普通朋友,還是男女朋友?」
江楓環視室內:「你這裏平時有幾個人住?」
「頂多十分鐘,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
江楓說:「據我所知,雷仁是有老婆的。」
劉紅接過照片看了一眼,很乾脆地說:「雷仁,認識。他出什麼事了?」
「有一個賭博的案子牽涉到他,雖然不是什麼大案,但是領導很重視,追得緊。干我們這行的,你也知道,上頭一句話,下面的人就要跑斷腿。」江楓苦笑道,「你們認識多久了?」
「這不是信不信得過的問題,小心駛得萬年船,總之不能大意。」
「嗯,這個我懂。」劉紅點了點頭。
「換了新號,我會打你賓館的值班電話通知你。」雷仁擰開門把手,低頭走出門外。
雷仁重重地吸了口煙:「警察找過你嗎?」
江楓說:「也就是說,從12月24日下午1點至25日早晨,你和雷仁一直在一起,沒有出門?」
「可以進去說話嗎?」
劉紅說:「在賓館上班。」
「為什麼?」劉紅問。
劉紅說:「問了好多,主要是問我12月24日在哪裡。」
雷仁心不在焉,狀態疲軟。劉紅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讓他勉強能投入戰鬥。雷仁心事重重,勉強支撐了不到五分鐘就繳械投降了。劉紅大失所望,悶聲不響。
任何女人聽到別人誇自己的孩子,都會心花怒放,劉紅卻拚命暗示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一句話都不能說錯。「喝水嗎?我去燒。」她嘴上說著客套話,腳下卻沒挪動半步,根本沒有去燒水的意思,巴不得這個人快點離開。
劉紅站著沒動,心裏在猶豫,要不要開門。
劉紅說:「昨天九_九_藏_書晚上有一個警察來找了我。」
「離了婚,一個人搬出來住了。」劉紅解釋。
劉紅說:「中等身高,偏瘦,肩膀很寬,笑起來嘴角會歪。」
雷仁被劉紅壓在下面,腦子裡卻不由自主浮現出妻子李莉芳的影子。這個賤貨,陰魂不散,死了還不清凈,纏著老子不放。眼前這個女人也不可靠,「胸大無腦」,搞不好哪天被警察逼急了,就會把自己賣掉。
從貓眼裡確認警察已經離開,劉紅拿出鑰匙將門反鎖,再打上保險。她背倚著門,癱坐在地板上,由於極度緊張,胸部開始劇烈起伏。她從包里翻出煙盒和打火機,點著一根煙,白色的煙霧裊裊升起,中指和食指夾著煙靠在嘴唇上,微微顫抖起來。
「你好,請問是劉紅嗎?」男子中等身高,眼睛明亮,顯得彬彬有禮。
「這是個意外,人他媽倒霉,鹽罐子里都生蛆!」雷仁嘆了口氣,狠狠地掐滅煙頭,「反正不管他們說什麼,你千萬別上當,決不能說真話。」
「我要先走了,時間長了怕不安全。」雷仁走到門口,剛摸到門把手,忽然想起一件事,回頭對劉紅說,「我原來那個手機號不能用了,你別打了。」
走到1205房間門口,劉紅從手袋裡拿出鑰匙,插|進鎖孔,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轉身向後張望,發現一名陌生男子徑直向自己靠攏過來,恐懼瞬間漫過全身。她想起昨晚看到的一則電視社會新聞:報道一名年輕女工下晚班時被人敲頭搶劫,案發地就在附近。
江楓問:「還有其他人來過這裏嗎?」
從四季青賓館大門出來,雷仁左右張望了幾下,確定沒有人跟蹤,然後向大門右側走去。步行了五十多米,他招停一輛藍色計程車,彎腰鑽了進去。
雷仁從床上坐起來,又點上一根煙:「警察很可能還會找你,你要有心理準備。你要是說出來,咱們兩個就全完了,明白嗎?」
「知道了。」劉紅不耐煩道。
劉紅在麗景賓館做了兩年,剛開始當樓層服務員,現在是樓層領班。由於經常要上夜班,她在附近租了間公寓,坐公交車只有兩站路。房租雖然貴了點,也只能忍受了。
第二天下午,劉紅才在四季青賓館見到雷仁。
雷仁穿好衣服,從懷裡掏出九_九_藏_書一個信封:「這一萬塊錢你先拿去花,這段時間盡量少出門,除了上下班,哪兒都別去,說不定警察已經盯上你了。」
劉紅用看外星人的目光再次打量江楓:「警官,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不行,我要你陪我。」劉紅順勢倒在他懷裡。
「有沒有人跟蹤?」雷仁問。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雷仁問。
眼看這個不速之客站在門口巋然不動,大有不進門決不收兵的意思,劉紅無奈,只好轉動鑰匙,打開防盜門。
江楓笑道:「對不起,我需要盡量了解詳細情況。」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她把手袋緊緊捂在胸前,上下打量這位不速之客。
劉紅答:「我是她女朋友。」
劉紅說:「我一句話都沒亂說,都是按你教的說的。」
劉紅答:「半年前在酒吧認識的。」
劉紅接過證件,仔細看完交還給他:「找我有事嗎?」
電梯門打開,劉紅走出電梯。這是一幢酒店式公寓,長長的走廊,光線昏暗。燈泡壞了一半,也沒人來換。
「雷哥,你真厲害,警察要問什麼,都被你猜到了。說實話,剛開始我還真有點害怕,以為他們掌握了什麼證據。」
「雷哥,跟了你這麼久,你還信不過我嗎?」
劉紅臉上終於綻放出笑容,媚眼如絲,雙臂像水蛇一樣纏繞在他的脖子上,鮮紅的嘴唇湊了上去。劉紅熟練地解開他的褲腰帶,翻身騎了上去。雷仁伸手在床頭柜上摸到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把音量調高。過一會兒劉紅的動靜會很大,賓館房間的隔音多半很差,只能靠電視聲音掩蓋了。這個經驗是劉紅告訴他的。
「搬到這裏多久了?」
「沒有。」劉紅回答得很乾脆,「那天本來是說好晚上去唱歌的,後來一想平安夜人太多,到處堵車,打車又難,所以就沒出去。」
「租的。」劉紅自嘲道,「我一個打工妹,哪買得起房子,貴不貴跟我都沒關係。」
「剛搬來時每個月房租是兩千,房東說下個月又要漲了。」一提到房租,劉紅的眼神黯淡下來,這的確是個頭痛的問題。
「我知道,他從來沒瞞過我。我也沒逼過他離婚,不過他跟老婆合不來,離婚是遲早的事。」劉紅泰然自若,倒顯得江楓大驚小怪了,「警官,這些跟案件九*九*藏*書有關係嗎?」
空蕩蕩的車廂,只有她一個乘客。司機像個木頭人,悶聲不響地開車,偶爾能聽到汽車換擋的聲音。兩站路很快就到了,車門打開,劉紅下車,拐進一條小巷,再走兩百米就到了采知軒小區。路過小區門口的小賣部,劉紅看見裏面的燈依然亮著,那台電視機似乎永不知疲倦,穿著大紅格子睡衣棉襖的胖大姐看得津津有味。她似乎對什麼節目都很有興趣。
「租金不便宜吧?」江楓沒話找話。
「不用了,聊幾句就走。」江楓說,「你做什麼工作?這麼晚下班,挺辛苦的。」
「咋整?」王三牛扭頭看江楓,等候指示。
「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說吧。」劉紅臉上的表情略為放鬆。
劉紅說:「樓層領班,負責檢查客房的衛生和設備情況,另外就是督促樓層服務員的到崗情況和儀容儀錶。」
「哦,扯遠了。」江楓笑了,「我想了解你在12月24日的活動情況,比如那天你去了哪裡,跟誰在一起,只要能想起來的,都可以告訴我,越詳細越好。」
雷仁的臉繃緊了,小眼睛射出兩道寒光:「你怎麼回答的?」
劉紅說:「警官,你深更半夜堵在我家門口,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一個人住?」
劉紅說:「麗景賓館,就在這附近,解放路上。」
一輛深灰色本田思域停在四季青賓館門口斜對面的停車位上,混在長長的車隊里毫不起眼。江楓和王三牛坐在車上,已在此守候了幾個小時,看見劉紅進去,又看見雷仁從賓館出來。
「那個號碼,可能已被警方監控了。」
「讓我想想……」劉紅抬頭看天花板,努力搜尋記憶,右手中指和食指併攏,靠在嘴唇上。過了大約半分鐘,劉紅說:「那天正好是我輪休,我睡到11點才起床,雷仁過來接我出去吃飯,吃完飯大約1點多鍾,我們回到公寓。然後我們就一直在一起,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走。」
「看起來像七八歲的大孩子。」江楓把相框放回去。
「確定?」
劉紅說:「對了,他自己說姓江,刑警隊的。」
雷仁說:「一定是姓江的那個警察。」
雷仁從煙盒裡抽出兩根煙,先咬一根在嘴裏,點著,放到劉紅嘴唇中間。然後,他為自己點著了第二根煙。煙灰缸里的煙頭已堆成了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