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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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豆兒聽清了，小姐說了句「報應」。
「傻姐姐，你真是混啊，住在一個院里，你偷我們貓往哪兒放啊？藏在床底下它還會叫。要偷肯定是外人偷的。我們怎麼會懷疑是你偷的哩？」
痴人說夢一樣，阿雄重複道：
「不是跑了，大概是被人偷了。」阿雄說。
阿雄望著梅娘離去的背影，心裏湧出一股既酸楚又憐惜的情緒。
「焦大家離這兒好幾十里路，它怎麼會跑去哩？再說又不是小貓了，養了那麼久，它大概早就忘了老家了。」豆兒說。
洗凈了之後，阿雄把小花貓放在門口，陽光斜照在小花貓身上，它不再像剛才那樣躲閃撲騰，靜靜地接受著陽光對它的烘烤。受小花貓慵懶祥和的神態的感染，阿雄的面部也舒緩了，心情也舒緩了。
豆兒一回陳府大院時，阿雄就看到了她懷裡抱著一隻小花貓。阿雄看到小花貓，九_九_藏_書表情很複雜，憂喜參半顯然並不能概括她的心情。
阿雄湊上去，她看著花貓的眼神成一條直線，阿雄在恍恍惚惚中還是發現了眼前的花貓和那隻死去的花貓的區別。在曉霧瀰漫之中被埋在西街頭一個茅廁旁的花貓顯然比這隻貓大，花紋黑白相間，呈條狀，豆兒抱來的這隻貓在黑白之中還摻有亞麻色，花紋呈圓狀。
梅娘這下心裏踏實了，臨走時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瓜子，倒在豆兒的手掌上。
小花貓在地上嗅著，不時地叫一聲。
「我把貓送還給楊大媽吧。」說著，豆兒逮住了花貓。
豆兒端來一個小矮凳，讓阿雄坐在那兒。阿雄剛坐下，梅娘就過來了。
「從哪兒弄來的？」阿雄把豆兒引進自己的屋裡，立即把花貓抱在自己的懷裡，用手親昵地在花貓身上撫摸著，「告訴我，從哪兒弄來的？」
豆兒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嚇得半天沒吭聲。
「從哪兒弄來的，從哪兒弄來的，從哪兒弄來的……」
豆兒說：「反正不是那隻貓投生的。」
阿雄頓時臉色大變，豆兒說的那隻貓猝然地把她帶到了噩夢和恐懼之中，阿雄猛然把懷裡的小花貓扔到地上，她好像又看到了秦鍾，那個可怕的夜晚又歷歷重現眼前。她非常奇怪，被傳問的人中為何沒有一人提到那一夜除了那聲人掉井裡的悶響，還有一陣凄厲的更為驚心動魄的聲響。那是花貓中了毒之後發出的嚎叫，那聲嚎叫悠長而嘹亮，蟀夫焦大在陳述那夜所見所聞時也沒有提到那https://read.99csw.com聲嚎叫，他說的貓叫已是後來的事，顯然花貓最後的叫聲已經喑啞多了，砒霜的毒性已經讓它不能大聲地叫喚了。
阿雄萬分驚愕地怔在屋裡，嘴唇在不自覺之中劇烈地嚅動。
花貓是在舔了阿雄慌亂之中打翻在地上的食物之後中毒的。
「小姐，」豆兒渾身哆嗦，兩眼圓睜，說話上氣不接下氣，「小花貓是我從對門要來的，茶水鋪的楊大媽有四五隻小花貓，是那隻老貓生的，我就去要了一隻，我知道小姐喜歡貓……」
「這不是那隻貓了，是我剛捉來的。那隻貓早就跑了，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梅娘剛抱上就放下了。
「報應。」
豆兒說：「該打，該打。」
「留下吧，我喜歡貓。」
「不是那隻就不是那隻，幹嗎要騙你？」豆兒說。
「我可沒偷你貓！」梅娘一臉不高興，「你說這話是不是認為我偷你的貓啦？我read.99csw.com偷你的貓放哪兒？」
「那隻貓不是很戀著阿雄的嘛，怎麼會跑了？讓我看看這隻貓是不是那一隻？」
豆兒說：「知道是誰偷的我還不去找她要來，幹嗎我還要重捉一隻？」
當夜阿雄就和豆兒偷偷地出去把已經死了的花貓掩埋了。
豆兒重複道：
「梅娘可真多心，我說你偷我的貓啦？」
梅娘說：「那你說是誰偷的？」
阿雄重新把小花貓抱在懷裡，豆兒看到阿雄的嘴角流露出一種古怪蹊蹺的笑意。
「這貓送還給楊大媽嗎？」
「你們給它洗澡啦？怎麼這麼濕？」
梅娘說：「我看你們的意思就是我偷的。」
豆兒發現梅娘的眼睛有些紅腫，梅娘咋咋呼呼說完，不待阿雄開口，豆兒就搶先說道：
豆兒用手在自己嘴邊虛晃了幾下，但說話的聲音依舊很高。阿雄曾無數次要豆兒不要大聲說話，長得文弱白凈的豆兒可就是改不了她的大嗓門。九*九*藏*書
「小姐，別再想那事了，一切都已經了結了—— 一了百了。」
「送還給楊大媽嗎？」豆兒怯怯地問道。
「我只是納悶，那隻貓跑了我怎麼一點兒也沒聽說？會不會跑到焦大家去了？」
在阿雄情緒穩定的時候，豆兒說話的聲音也就大了。
「你不擔心隔牆有耳？輕點聲。」阿雄騰出一隻手，橫在自己嘴邊，做出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
阿雄在對兩隻貓的區別分清了之後，神態似乎漸漸清醒了一些。
「可我……現在不喜歡貓，害怕貓，豆兒難道不知道嗎？」
豆兒說：「我們小姐根本也沒說是你偷的嘛。你栽在自己身上幹什麼？」
「哎呀，這花貓一個冬天都沒見了，你把它藏到哪兒啦？」梅娘嚷道。
阿雄抱著小花貓時喃喃自語了一會兒，但喉嗓像堵有太多的痰液似的，含混不清，豆兒只隱隱約約的聽清一句，好像是：罪有應得。豆兒當然知道誰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