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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5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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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娘說這話時,渾身在發抖。
「當心我讓知縣大人抄了你的翠苑樓。」梅娘說。
梅娘感激地睜著大眼,眉頭緊蹙著,愣了半天說了一句:「我不敢,知縣大人要我不要再找他了。」
梅娘想去翠苑樓重操舊業。
阿雄走近梅娘,柔情地望著梅娘,她覺得梅娘實在是一個很善良的女人。阿雄用手在梅娘的臉上擦了擦,她看到梅娘臉上的粉抹得一點也不均勻。阿雄給抹均勻之後,拉起梅娘的手,說:
阿雄說:「還要我傳信嗎?」
接下來梅娘拿著沾粉布的手抖了起來,想到了她的「官人」時,她的胡思亂想如受凍的野菜一樣一下子僵住了。「官人」的遠大前程如同她自己的遠大前程一樣令她歡欣鼓舞,激動不已。小小的知縣只是「官人」仕途上的一個起點,「官人」說他還要做知府,做尚書,直至做宰相,輔佐天子治理泱泱大國。
「梅娘,大九_九_藏_書清早就在愣什麼神?」
阿雄覺得梅娘孤苦伶仃,只聽她常提到娘家人,可陳府上下既未見過她娘家人,也不知她娘家究竟在何處。阿雄的眼睛里充滿了一種惻隱之色,她覺得自己整天獨佔著陳掌柜,讓梅娘守活寡,實在有點霸道了,可是看到陳掌柜和梅娘在一起她又受不了。
「好姐姐,別害怕,我還是給你傳個信吧!你也是人,只要知縣大人喜歡你就行,別的你什麼都不用管。」
「找一下知縣大人。少東家沒完沒了地要挾訛詐掌柜的,這樣下去總不是個事。我想找知縣大人商量個對策。」
阿雄看到梅娘神情很緊張。
「你在想什麼?我說了,這事必須得跟知縣大人通個氣,少東家現在越來越不像話,還是讓他去一趟縣衙,讓他碰一鼻子灰回來,他就再也不敢訛掌柜的了。他現在只有這把尚方寶劍,我要把他這把寶劍斬斷https://read.99csw.com。」
春天裡的梅娘總是容易煩躁焦慮,梅娘煩躁焦慮的時候神態很像一隻發|情期的花貓。枕冷衾寒之中梅娘感到了一種香殘燭暗的凄然,昨晚那麼熱鬧的婚禮給梅娘帶來的只是觸景傷懷的愁緒,梅娘思念著她的「官人」的時候有一種焦灼難耐的心情。梅娘在跟知縣斷了音訊的這些日子里總無數次走向香霧瀰漫、淫聲不絕的翠苑樓,走進留下她無數刻骨銘心的記憶的西廂房。可是翠苑樓再淫樂,沒有「官人」的影子,梅娘也感到索然無味。
「你跟知縣大人怎麼說呢?」
可是現在,梅娘坐在梳妝台前一遍遍地往臉上撲著脂粉的時候,她于淫思盪想之中陡生一個可怕的慾念。
阿雄聲音很低:「我現在要去一趟縣衙。」
梅娘一下子抱住阿雄,飲泣道:「好妹妹,那就傳個信吧,我今晚還在翠苑樓等他。」
梅娘沉https://read.99csw.com吟不語。
梅娘不知為何見到阿雄嚇了一跳。
阿雄簡直不明白:為何一涉及秦鍾的事,梅娘總是比她還緊張惶恐,好像殺害秦鍾的兇手不是別人,正是她。
梅娘接著說:「你知道嗎,知縣大人膽子比誰都小,他父親是個名震一方的大學士,對他管教苛嚴無比。以我的身份,哪敢再牽連知縣大人?」
「我這個活寡婦,能有什麼心事?」
「我想跟知縣大人說一下,這樣萬一少東家去縣衙胡扯,知縣大人也好心中有數,知道怎麼打發他。讓少東家這樣訛下去反而不是好事,說不定哪天會引出大亂子來。」
阿雄進來的時候,梅娘仍舉著沾粉布一動不動。
梅娘覺得陳掌柜是一個非常開明的人,對她何去何從並不是很在意的。梅娘在這個春天的早晨為自己當初跟知縣偷情而嚇得驚恐萬狀、後悔不迭,梅娘覺得大可不必那般驚恐,即便讓陳掌柜read.99csw.com知道了,打發她去翠苑樓,這對她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他說過他再也不跟人提起秦鍾的事。你千萬別找他。」
梅娘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駭然,重操舊業的念頭儘管使她燃燒,梅娘也強迫自己扼制住它,做對不起「官人」的事她會終生難以安寧。思前顧后,梅娘覺得還是不能讓陳掌柜知道她和知縣大人的事,陳掌柜知道了,外界就知道了,而堂堂知縣和妓|女有染,並且徇情枉法,這一秘聞一旦敗露,她的「官人」也就被打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了。
阿雄說:「你儘管放心。」
阿雄知道自己從未嫉恨過梅娘,她不明白陳掌柜很有限地跟梅娘在一起的時候她為何受不了,阿雄常常處於這種理不清的矛盾之中而難以澄明。
十八刀娘臨危不懼地改變了話頭:「我不過是跟你開開玩笑嘛,試試你對知縣大人是否真心。若是你真想接客,我也不允許的,那樣做read.99csw.com我如何對得起對我恩重如山的知縣大人?」
「別胡扯。我要他陪我幹什麼。我一個人不是挺自在嗎?」
「為什麼?」
「昨晚在婚禮上我就看到你直愣神,梅娘是不是又有什麼心事啦?」
「就說實話吧。」
梅娘說:「你不能找他。」
梅娘說:「我實在是太想我的『官人』了。」
末了,梅娘說:「好妹妹,一定要小心,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阿雄走到門口又返回來,她返回來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要做對不起掌柜的事了。
春天的時候,翠苑樓總是非常火暴,妓|女應酬不過來,十八刀娘曾引誘過梅娘,十八刀娘說梅娘如果願意隔三差五替她接一次客,她保證讓誰也不知道,並且薪俸比別的妓|女多一倍。
「少東家這幾天賭紅了眼,也沒來陪陪你。」
沾粉布掉落在梳妝台上,粉子撒落得到處都是。梅娘拍了拍胸前的脂粉:「誰說我愣神啦?」
梅娘警然道:「去縣衙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