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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5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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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東家是懷疑對象,但不是唯一的懷疑對象,據初步調查的情況來看,少東家那一夜作案的可能性並不大,少東家第一次回府的時候長顎蟋還在,這已得到證實,那聲狗叫就是證據。據賭客介紹,少東家那一夜從魔天元去了又回,其間大概用了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自然是一個疑點。第一,你在這時辰里入睡了;第二,豆腐坊的師傅只是後來在少東家出去時才看到他,之前豆腐坊師傅沒有進院子,這一過程也是在這個時辰之內。我算了一下,少東家從陳府到魔天元賭場走一趟大概需要二刻,一來一回也就是半個時辰,刨去半個時辰,少東家作案的時間只有半個時辰。少東家第一次回來時,你的聽蟋屋還亮著燈,少東家知道你還沒睡,即便後來你熄了燈,少東家也知道你是剛入睡,一般的情況下他是絕不敢在這時候去掏你口袋裡的鑰匙的,剛躺下的老人一般不會很快沉眠,這幾乎是一個常識。我想少東家不會這麼傻。」
少東家對王管家說:「你快去看看,老掌柜挺危險……」
read.99csw.com「不啦。」
「我不知道。我在最後一擔黃豆下缸之後就睡覺了,我睡覺時天已大亮。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算你說對了。為了這條腿,我怎麼恨你也不為過。」
「少東家,豆漿好了,來喝一碗豆漿吧。用紅荔泡豆漿很好喝。」
「你有沒有看到少東家進出時對蟋蟀房那兒張望什麼的?」
巫偵探分析得精闢入理,無懈可擊,陳掌柜那陡然凹陷的眼睛散發著迷惑的光暈。他已經三天沒進一粒米,陳府的家丁仆佣都在憂心忡忡,他們和阿雄一樣,都以為陳掌柜這條命大概要搭在那隻長顎蟋上了。
少東家說完就拐出了大院,那條黃狗不知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追到大院門口,少東家吱的一聲帶上門,然後鎖上。
大太太也由幾名使女攙著來到了陳掌柜屋子。大太太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喃喃自語。
阿雄堅持說:「你喝上一口湯藥我再走。」
私家探子巫里是王管家從巢湖縣請來的,陳掌柜在斷定這是一起家盜之後,王管家提九*九*藏*書出秘密請一個探子查尋的建議立即被陳掌柜採納了。
王管家一邊撥拉著算盤珠子,一邊說:「好的,好的,這筆賬馬上就算完了,一丟下就要整個重來。」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少東家的表情狡黠而蒼涼。他手上搖著的蒲扇讓陳掌柜意識到已是夏季,斗蟋旺季已經到了,陳掌柜的呼吸急促而紊亂。
陳掌柜無力地端起葯碗,猛喝了一口。
巫偵探自然喬裝查訪了魔天元賭場。
少東家也急了。他拐到王管家那兒。
「我知道是你偷去了。」
阿雄走了之後,陳掌柜拼足了力氣,說:「你都看到了,我這條老命就攥在你手心裏。你如果告訴我蟋蟀被你弄到哪兒了,你要什麼我答應你什麼。」
少東家喊來了幾名仆佣。他們手忙腳亂,有的在陳掌柜肩上捶著,有的在陳掌柜嘴邊摳著。
巫里來到陳府首先拜會了陳掌柜。
「所以你偷走了我的蟋蟀,你是想讓我死。」
「我沒偷我上哪兒還你蟋蟀?」
「你回屋休息吧,你已幾夜沒合眼了。你讓我單獨跟少東家談談https://read.99csw.com。」陳掌柜望著淚花閃爍的阿雄,心疼地說。
「我記不清了。那已是下半夜,月色迷濛而滑膩,我看不清楚。」
陳掌柜白眼翻得很高。
阿雄從大太太的口型、神態上依稀猜出她在說著什麼。
陳掌柜用重金請來探子主要是想追回長顎蟋,只有確定是誰盜去的才能順藤摸瓜找到失物。
阿雄把替陳掌柜熬的葯端來:「掌柜的,先喝一口湯藥吧。」
陳掌柜說那時他還沒有入睡,他也聽到了那聲喑啞的狗叫,當時長顎蟋正在浩然長嘶,他自然顧不上狗叫,正全神貫注傾聽那經常在他夢中出現的聲音。在陳掌柜入睡之後,王世和把第一擔黃豆製成了漿汁交給了李才典,來到前院想在荔樹上搞幾隻紅荔泡豆漿喝,這時候少東家又從屋子裡出來了。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沒偷你的蟋蟀。我為什麼偷你的蟋蟀,我現在已經有辦法向你要錢了,幹嗎還偷你的蟋蟀?」
王管家從算盤上抬起頭,瞥了少東家一眼,又垂頭撥起算盤珠子。
「少東家專門進出的那道側門正好和蟋蟀房隔院read•99csw.com相望,少東家進出不經過蟋蟀房。我沒看到他進蟋蟀房,再說,蟋蟀房重門深鎖,少東家哪能進得去。」
雖然迷惑,陳掌柜還是認為是少東家乾的事。巫偵探走了之後,陳掌柜要阿雄叫來了少東家。
「你沒看到少東家去蟋蟀房嗎?」
王管家跟著少東家來到陳掌柜的屋子時,陳掌柜已經轉危為安,阿雄正在給他喂湯藥。
少東家拐到前院門口時,王世和喊住了他。
「為什麼你就一定認為是我偷的?我再說一遍,我沒偷你的蟋蟀。」
陳掌柜懷疑的第一個對象就是少東家。
「你恨我。你自小就恨我。」
陳掌柜乾咳著說不出話,他用手示意少東家出去叫人。
「當時我想,少東家前一次回來肯定是錢賭光了,再出來肯定是討上錢了——也許不是問誰要的,他屋子裡還存著銀子,少東家這樣夜出夜歸我又不是第一次碰上,根本就沒引起我注意。」
陳掌柜咳嗽不止。
陳掌柜說:「你什麼也別查,就查我那孽障就行了,肯定是他盜去的。」
由於喝得急促,褐色的湯汁順著兩邊嘴角汩汩地流了九九藏書下來,阿雄在替陳掌柜擦拭的時候,覺得那是從掌柜的心口流出的血液。
「自你第二次看到他離開大院,什麼時候回來的?」
巫偵探從魔天元賭場回來之後,對陳掌柜說:
「不喝,不喝。」
「你現在不把我的蟋蟀還來,我是非死不可呀!」
阿雄剛才躺下就聽到院子里亂鬨哄的,她來到陳掌柜屋裡,果然看到陳掌柜已經昏過去了。
豆腐坊的下手師傅王世和說話時依舊東張西望。昨夜有月色毋庸置疑,昨夜的月光至子夜過後逐漸迷離,王世和從驢圈拉驢出來時看到少東家一瘸一拐進了陳家大院。王世和依稀記得少東家當時神情沮喪,陳府的黃狗在大院門口迎上少東家,搖尾乞憐。少東家開始是用那隻萎縮而彎曲的殘腿在狗身上踢了一腳,顯然毫無力量,黃狗可能還以為這是少東家愛撫的一種方式。後來王世和看到少東家略彎身子,在狗頭上猛擊一掌,黃狗輕微地叫了一聲,懷著巨大的委屈逃開了。
「你快去看看呀!」少東家提高了嗓門。
「我沒有偷你的蟋蟀,也不想讓你死。你死了,我找誰要錢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