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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樂原本想要斷言「沒這回事」,但他發現自己的想法動搖了。的確是這樣,關於鈴蘭的一切也是藉由隆的記憶知道的,神樂真的完全沒有從鈴蘭口中得知任何事。
他詳細說明了那簡直就像噩夢的事,也儘可能巨細無遺地重現了水上說的那些冷酷的話,但志賀幾乎面無表情,也許只是想要了解事件的真相,和神樂到底知道多少有關「白金數據」的情況。
「雖然最後還是我先找到了。」
「如果相關人員出面做證呢?」
「不知道是誰委託這種人要求蓼科早樹設計『白金數據』。」
「沒有了,但也可能只是沒想到而已。」
「雖然你可能不相信,但這是事實。你從東京車站搭上電車之後,一直都是一個人,在暮禮路期間,也都是一個人。」
「隆嗎?」神樂偏著頭,抬頭看著志賀。
「沒錯。」志賀點了點頭,「白鳥里沙寄去美國的電子郵件中提到,蓼科早樹雖然遭到殺害,但讀取『白金數據』的程序,也就是『貓跳』程序被搶走的可能性很低。看到這些內容時,我大吃一驚。說起來很丟臉,我完全不知道蓼科早樹在寫這個程序。」
「不可能。我和她曾經交談,也一起吃過飯。」
「目前並不知道隆怎麼會認識蓼科早樹,他們怎樣變成朋友的。但是,在隆的眼中,她就像是那幅畫中的少女。這一點千真萬確,因為他不是只畫自己看到的東西嗎?」
志賀點了點頭說:「好,那你就自己親眼看一下。」說完,他按了一個鍵。
神樂在露出笑容的同時,握緊了拳頭:「開玩笑,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神樂看著志賀冷酷的臉:「你想聽我和教授之間的對話?」
神樂坐了起來。頭還有點兒昏,他眨了眨眼,用手搓了搓臉。
「怎麼可能嘛,當然是更早之前。」志賀撇著嘴笑了起來,「白鳥里沙從美國來這裏,目的顯然是確認『白金數據』的存在。因為我認為對美國人來說,想要建立DNA偵查系統,也需要建構『白金數據』。我們當然不可能承認有這種東西,所以必須密切觀察她的行動,也因此掌握了有關『貓跳』的消息。」
「因為表面上,你是重要關係人,真正的理由是因為知道你受白鳥里沙之託,也在尋找『貓跳』。如果被https://read.99csw.com你先找到,就會很麻煩。」
神樂差點兒驚叫起來。因為畫面上出現的正是蓼科早樹,和真人不同的是,並沒有遮住右半邊臉的胎記。
「她就坐在我後面。」
得知鈴蘭只是幻覺,既感到失望,又同時鬆了一口氣。想到再也見不到她,的確會感到難過,但想到她並不是在那時候送命,又有一種得到救贖的感覺。
神樂恍然大悟。難怪水上說,並不是他在監視器上動手腳,他只是加以利用而已。
神樂垂下頭,覺得渾身無力。沒想到他投入一切完成的DNA偵查系統,竟然只是為了鞏固階級制度——
神樂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是事實,淺間副警部也證實了,但好像不是你的人格。」
「你好像醒了,聽說大腦的狀況沒有異常,真是太好了。」
「只可惜撲了空。」志賀聳了聳肩。
「沒錯,是你的幻覺。根本沒有鈴蘭這個女生,是你創造的幻覺。」
「不會怎麼樣,我們只要不承認有『白金數據』就好,讓它變成所謂的都市傳說。」
「當然不會無條件。」志賀注視著神樂說,「因為不可能讓你繼續做DNA偵查系統的工作,所以會給你一個適當的職位。那只是挂名而已,你不需要工作,但會支付給你相當於目前三倍的薪水。這樣的條件不錯吧?」
志賀恢復了嚴肅的表情,點了點頭。
「我有必要說謊嗎?沒有鈴蘭這個女生,對我有什麼好處?我只是希望你清醒而已。」
「槍殺……被淺間先生嗎?」
「這件事倒是不必擔心,我們已經有『貓跳』了,如果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兇手,可以把在『白金數據』中尋找作為最後手段,但只有少數人知道檢索的結果。」志賀說到這裏,露出了同情的眼神,「無論在任何時代,都有身份的問題,人類永遠不可能平等。」
「蓼科早樹完成了『貓跳』。」
「她在監視器上動了手腳?」
神樂冷笑著:「想得真美啊。」
「你的意思是,你會出面做證嗎?我們終於談到了核心問題。我來這裏,就是為了和你談這件事。那我就直截了當地說了,希望你徹底忘了這些事,無論是『白金數據』和『貓跳』,還有NF13的事。」
「既然這樣,read.99csw•com那幅畫要怎麼解釋?隆畫的是幻覺嗎?但是,畫中的鈴蘭拿著裝了『貓跳』的袋子,所以我才會知道藏在畫布後面。如果鈴蘭是幻覺,是誰把袋子拿去那個房間的?」
志賀垂下雙眼,再度操作著鍵盤。
「我洗耳恭聽。」志賀說,「當然,我不光是聽而已,也會回答你提出的問題,你應該有很多想要問的問題吧?」
「……是啊。」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聽到志賀這麼說,神樂抬起頭,志賀有點兒尷尬地繼續說,「是關於鈴蘭這個女生。」
神樂倒吸了一口氣:「你認識鈴蘭?」
「那應該是你以前去過的教堂的記憶。」
當他再度醒來時,發現病房內有其他人的動靜。他抬起頭,看到志賀抱著雙臂,蹺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神樂咬牙切齒地瞪著志賀。
「哪個層級的人有資格進入『白金數據』?」
「想要收買我嗎?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會為了錢出賣良心的人嗎?」
志賀鬆開了交握的手指,右手指向神樂。
「逮捕你,控制你的自由。我一開始不是就說了嗎?你殺害了水上教授,已經構成了殺人罪,即使你主張是正當防衛,也無法證明,因為你並沒有犯案時的記憶。」
「必須有『白金數據』,DNA偵查系統才能獲得認可,這在構思的階段就知道了。如果缺乏可以保護政治人物和高官的系統,法案就無法通過。」
「你們……所以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人嗎?」
「怎麼可能?」神樂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有這種事。」
「我剛才說,沒有鈴蘭這個女生,這隻是對你和我而言的意思。對隆來說,的確有鈴蘭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人,而不是幻覺。」
「絕對必須是高級組的總部長和部長層級。」
「之所以不讓警視廳繼續調查NF13,是因為發現可能和『白金數據』有關係。」
「你似乎終於同意了。」志賀說。
「只有可憐的大眾毫不知情嗎?你認為能夠得逞嗎?要求廣大民眾去登記DNA信息,自己卻逍遙于偵查網外。如果媒體得知這件事,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神樂用指尖按著眼睛,腦袋一片混亂,無法順利思考,但自己也同時努力冷靜地面對現實。志賀的話很合理,順理成章,毫無https://read.99csw•com破綻。
「那教堂呢?」
「這是……因為她每次都偷偷來和我見面……」
「你在暮禮路時,不是曾經被警車追捕嗎?聽說你騎著摩托車順利逃脫了,當時,那個叫鈴蘭的女生在哪裡?」
「騙人,這不可能……」他無力地嘀咕道。
「怎麼可能?我自從讀小學之後,就沒去過教堂……」神樂說到這裏,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因為他想起讀小學時,曾經在課外教學時去附近的教堂參觀,而且清楚地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內部裝潢和那天晚上,與鈴蘭一起度過的教堂一模一樣。
「沒錯,蓼科早樹在監視器上播放了假影像。」
「怎麼樣?是不是所有的謎都解開了?」
「這是什麼意思?」
「民宿?不可能,那的確是教堂,我對內部的裝潢也記得很清楚。」
「如果上法庭,我會說出一切,這樣也沒關係嗎?」
「如果是警察呢……」
「淺間副警部和水上教授。水上教授遭到槍殺了。」
神樂認為志賀的後半段台詞聽起來充滿虛情假意,但前半段很有真實味,事實應該也是如此,在這裏指責志賀也無濟於事。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太渺小,只能微微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從淺間副警部口中得知,NF13是水上教授,但他似乎並不了解詳細情況。你和教授談話時,他因為藥物關係,陷入了昏迷。」
「其實很早就猜想到也許NF13在『白金數據』內,只不過覺得即使這樣,也不必慌張,因為只是一直無法逮捕到兇手而已,這也是『白金數據』存在的意義。如果輿論吵得很兇,在適當的時機,找一具離奇死亡的屍體,說成是NF13就好,沒想到出現了變數。」
「是啊,我聽淺間副警部說了,是藏在那幅畫的下面?真是眼皮底下的事反而看不到啊。不好意思,『貓跳』已經被我們沒收了,幸好你還來不及安裝在DNA偵查系統上。」
「幻覺?」神樂皺起了眉頭。
志賀的雙肘仍然放在扶手上,交握著雙手。
「那除了你以外,有誰看過她?有人和她說過話嗎?」
「現在你終於了解了吧,鈴蘭就是蓼科早樹,在你使用反轉劑之後,隆只是去五樓的房間畫畫而已,但蓼科早樹也會去那個房間。為了避免別人看到她的行蹤,所以她read.99csw.com在監視器上動了手腳。」
「等一下,你說看到了白鳥小姐的電子郵件……是在她遭到殺害之後嗎?」
神樂點了點頭,他終於恍然大悟。
「不,確實有,就在沿著林道稍微往上走的地方。」
「我認為接受這個提議對你比較好。因為如果你執意拒絕,那我們只能採取其他手段。」
神樂想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
「還有什麼疑問嗎?」志賀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們徹底調查了鈴蘭那幅畫所在的房間,搜集了頭髮、皮屑、體毛——所有可以分析DNA的物品,最有參考價值的是兩個空罐。那是兩個果汁罐,其中一個是你,不,是隆喝的,在另一個空罐上,發現了其他人的唾液。那是女性的唾液,將DNA的唾液進行罪犯側寫,並以合成照呈現了外貌,這就是當初的畫像。」志賀再度將液晶畫面轉向神樂。
他接受了大腦的檢查,打針之後,再度被送回病床,沒有人向他解釋任何事。當強烈的睡意襲來時,他意識到剛才注射的是鎮靜劑。
「當然,有太多問題了。」神樂說。
志賀「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志賀聽到神樂這麼說,挑了挑單側的眉毛。
神樂摸著自己的額頭,他開始頭痛。
「很遺憾,那裡不是教堂。聽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當地警方說,正在追捕的人曾經在廢棄的民宿躲了一晚。」
「沒這……」
「你不是從東京車站搭計程車去有明嗎?那輛計程車上有拍攝車內情況的攝影機,和警察廳的臉部辨識系統相連。目前還在測試階段,東京都內只有二十輛這種計程車而已。因為有侵犯隱私權的問題,所以並沒有對外公布。在接獲通報趕過去之後,發現你們在那裡。」
「你們打算怎麼辦?」
「那裡根本沒有教堂。」
「那為什麼讓警察追捕我……」
「用什麼方法?她怎麼知道你在哪裡?又如何通過森嚴的保全系統來和你見面?」
「如果有疑問,歡迎隨時問我,我會詳細說明到你滿意。你會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吧?」志賀把筆記本電腦收進皮包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了,差點兒忘記重要的事,淺間副警部要我傳話。正確地說,好像是隆要他傳話。」
神樂在警察醫院的病房內恢復了意識,他無法立刻想起自己發生了什麼九*九*藏*書事。雖然記憶漸漸蘇醒,但完全不知道被超恍器殺死的自己為什麼又被救活了。
志賀把抱著的手臂放在扶手上,身體靠在椅背上。
神樂搖了搖頭。
「這個嘛,必須視實際情況而定。」志賀輕描淡寫地回答,「如果是政治人物,就是曾經入閣,或是與之相當的層級。公務員的話,至少必須是儲備幹部。當然,有沒有人脈關係,情況也會有所不同。」
「所以就暫時凍結了對NF13的偵查,以找『貓跳』為最優先。得知蓼科兄妹在暮禮路有藏身之處后,甚至禁止警官進入調查,就是因為怕被他們找到『貓跳』。」
「不,」志賀搖了搖頭,「是你開的槍。」
「我從淺間副警部口中聽說了這個名字。」志賀舔了舔嘴唇,「他說是你的幻覺。」
「原來是這樣。」這是志賀聽完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原來他是為了研究電子毒品而殺人,簡直是可怕的瘋狂科學家。」
畫面上出現了影像,一輛摩托車在田間小道上疾馳。攝影機是從摩托車背後拍攝的。
「我想問一件事,如果以後再發生相同的情況怎麼辦?像水上教授那種人完全有可能再度出現。」
「這是警車追蹤攝影機拍到的畫面,你仔細看。」
志賀拿起放在一旁的皮包,從裏面拿出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利落地敲擊鍵盤后,把屏幕轉向神樂的方向。
神樂無言以對,因為他也一直為這件事感到納悶。
摩托車越來越大。神樂睜大了眼睛。騎摩托車的正是自己,而且後面並沒有坐任何人。
志賀停止繼續播放影像。
「我再問你,你有沒有從和她的談話中,得到任何新的信息?你從她口中得知的事,是不是都是你原本就知道的事,或是隆的記憶中的事?」
志賀訝異地搖了搖頭。
「教堂?」
「你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為了保護『白金數據』,國家權力將全體總動員,秘密審判一個殺人犯根本易如反掌。你或許以為目前面對的是志賀這個小人物,但我背後有強大的勢力,我只是傳聲筒而已。相信我,還是照我的話去做比較好。我很欣賞你,不希望看到你在牢獄中過一輩子。」
「我怎麼會在這裏?」
「……是隆嗎?」
「蓼科兄妹的別墅附近有一座舊教堂,是她告訴我那個教堂的,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那裡有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