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默默走了十分鐘后，來到中央碼頭，海水味越來越濃烈。附近倉庫微微泄漏出燈光。眼睛適應后，並不覺得特別暗，但海邊方向一片漆黑，彷彿要被吸進去。

小綱轉身面對浩二郎：「你這傢伙是來愚弄我的嗎？」

「這隻是他們的推脫之詞。」小綱有氣無力地說。

「……」

「我沒有偏袒他們。」

漆黑的青森灣風平浪靜。

「我應該會告訴她真相，儘管這會成為她人生的重擔。」

但小綱不放棄，又把浩二郎拉近，舉起拳頭。浩二郎這次不閃躲，臉上承受巨大九九藏書攻擊，嘴唇破裂。浩二郎瞪著小綱，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

「好。」浩二郎跟在小綱後頭，結完賬后離開店內。

「氣消了嗎？」浩二郎用手背擦去唇邊的血，「我不覺得愛德華在說謊。」他直直地盯著小綱的眼睛。

「我知道，你剛才故意讓我揍你。你的身手很好，一定閃得開，可是你沒這麼做。我認輸了。你沒錯，長久以來我一直感到困惑，他們為什麼沒懲罰我。這件事卡在我心裏很久了，讀過信，我才了解。」小綱沒有流淚，但眼睛布滿血九-九-藏-書絲，「那位女士……」

「你到底想說什麼？」小綱別過臉，看向海邊起伏的浪濤。

「那都是一派胡言。」

「你說什麼……」

浩二郎屏息觀察小綱的表情。

「實相先生，你這人真是……」

「一派胡言？您是說信的內容？」

浩二郎感覺他氣勢減弱。他知道打人之後，自己的拳頭也會慢慢感到疼痛。想到這裏，浩二郎忽然浮現出父親打完自己后，神情哀傷地撫摩著拳頭的情景。

「你還說，你這小子！」小綱逼近浩二郎，但沒有再出手。

「您一定hｔｔpｓ://reaｄ•９9ｃｓw.ｃｏｍ要知道，幫助智代女士的愛德華是出於善意。」

「不是。」

小綱讀信時，除了海鷗展翅般的眉毛與眼角時而上下挑動，身體動也不動。小綱不動如山的姿勢對浩二郎來說是一種煎熬。人遭受巨大打擊時，身體會不聽使喚。難道說小綱已陷入這樣的狀態？浩二郎正要出聲關切時，小綱的視線緩緩離開那張信紙。

突然，一陣海風吹來，停泊在港中的漁船船纜激烈地搖晃。帶著鹹味的風吹得浩二郎的嘴唇生疼。

「到外面去吧。」小綱眉頭間的紋路沒化開https://read.99csw.com便站起身。

「實相先生。你到底想怎麼樣？」小綱眼神悵然，「為什麼要偏袒美國人？」他說話的聲音帶著威嚇，和之前的感覺完全不同。

小綱抓住浩二郎的胸口，舉起右拳。拳頭快要在浩二郎左臉頰上擦過的瞬間，浩二郎立刻改變位置，身體往右側移動，利用雙方身體的碰撞減輕衝擊，因此攻擊的人應該也受到一定力道的撞擊。

「那位女士知道這封信嗎？」靠近海處，小綱停下腳步問道。

「您獲得無罪釋放的事實，就是證明愛德華所言非假最好的證據，不是嗎？」

「您九-九-藏-書應該很清楚。您剛才說了，在那個時代，對美兵出手絕不可能全身而退。連沒經歷過戰爭的我都能想象到您的行為多麼危險。事實就是您想死，您希望被殺死。」

至少對浩二郎來說，這段等待的時間好漫長。

「完全不知情。」

「若不改正錯誤，您永遠無法重新開始。」

「太過分了，你啊，明明是不相干的陌生人，卻這樣踐踏我的尊嚴，我的一切。」

「明天早上七點有一班巴士開往機場。在此之前……小綱先生，請您好好想想，自己的人生路該怎麼走。」浩二郎看著小綱。

「您打我，事實也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