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請你來的？宙斯還是艾伯特？」

就是現在！

英雄！年輕人們都激動了起來。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推論。高誠在中海市見到一個能操縱重力的大漢，然後是這裏，一個超高速能力的擁有者。他們都有文身。那麼，也許真相就是這樣：擁有文身的傢伙，都有超能力。

「他受傷了！」有人驚喜地大叫。

「你又是誰？」機械心靈說。

上帝！這個稱呼……這種感覺……我似乎……

「我不知道！我是誰……我是誰……」

「這是能力問題。」宙斯搖頭，「他們原本不用死，如果能更強大一些的話。歸根結底，這個世界屬於強者。比如你，遠比這些人有用得多。也許我犯了個錯誤，這件事一開始就該交給你來負責。」

凱倫放下槍。她看著宙斯，雙眼一片空茫。

然後，一種冰冷的情緒佔據了他的大腦，數不清的數據流衝擊過來。

兩個人都在堅持，高誠漸漸沒了力氣，他眼前直冒金星，肺葉好像著了火，整個世界似乎越來越遠。察覺到高誠的虛弱，那個人更加亢奮，他鼻孔微微張開，好像發了狂的公牛，不住地用力！

突然，武裝分子瞪大眼睛，眼珠幾乎從眼眶裡跳出來。面孔因為劇痛，扭曲得不成樣子。他嗬嗬兩聲，夾著雙腿從高誠身上倒下去。

高誠瞪大了眼睛。這傢伙居然有超能力！速度型，就像宮本瞬一樣！雖然他比宮本瞬要慢得多，但依舊超越了人體極限！

「我這腦子！」高誠拍了拍額頭。他居然把阿瑞斯給忘了！希望這傢伙沒死在剛才的槍林彈雨中。高誠拾起一盞頭燈，在蓄水池裡照來照去，竟然找不到阿瑞斯的身影！

十分鐘前，下水道口。

微微一閃，歸於沉寂。

「你走吧。」高誠聲音嘶啞著說，「不要再來了。告訴你背後的人，如果不想——」

高誠突然順著槍管轉身，向阿瑞斯撲去。阿瑞斯扣動扳機，對面的牆上迸發出一溜火星。高誠抓住阿瑞斯的胳膊，狠狠一扭。當的一聲，衝鋒槍掉在地上。阿瑞斯忍著劇痛，抓住高誠的衣襟。他用力把高誠舉起，狠狠向地面砸去！

他再次用槍口戳高誠的腰。高誠哎喲一聲，右手的頭燈掉落下去。頭燈旋轉著，雪亮的光柱掃過阿瑞斯的臉，他不由九九藏書自主地閉了一下。

「高誠」慢慢站起來，他謹慎地四下看看，似乎想找個安全的方向逃離。但下一刻，他渾身顫抖起來，一抹銀色的光從眼眸中透出來。當主人格被壓制后，機械心靈開始了自己的抗爭。

兩個意志在一具肉體里展開了鬥爭，高誠渾身顫抖著，彷彿分成了兩半。他的左腳向前進，右腳卻後退，他渾身肌肉扭曲，實際上全部都在內耗。終於，兩縷鮮紅的血從鼻孔淌出，高誠一頭栽倒在地。

這人已經失去了冷靜，但可以理解。高誠這麼想著。但他很快發現，不對，好快！太快了！那個武裝分子的身影在視網膜上留下一串殘像，然後失去了蹤跡。

高誠一把抄起掉落的衝鋒槍，扣動扳機，開始在人群中掃射。鮮血迸發出來，人體像被割倒的麥子，七扭八歪地倒下。高誠身上沾滿了血，有自己的，也有敵人的。血腥氣令人作嘔，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一面躲閃，一面不斷地收割生命。

阿瑞斯的身體立刻癱軟下去。但高誠來不及品嘗勝利的喜悅，他感到一種恐怖的能量從阿瑞斯體內湧出，沖入了自己的身體。他的意識只維持了三秒鐘，就被拖入無邊的黑暗……

凱倫同樣微微躬身，以古典的禮儀回應。

「第二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凱倫的手指在微微用力。

「你是誰？」「高誠」從喉嚨里吼叫。

「我們得待在這兒！」那個提問的年輕人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用力說，「我們正在參与拯救世界的行動，也許我們會成為英雄呢！」

「不管你是誰，現在都不能走。」

幾個年輕人正在打賭。他們為市政公司是否還會派人、又會穿著什麼樣的衣服爭論不休。「也許會來一支軍隊，去下水道里對付怪獸呢？」一個年輕人說著，然後和大家一同哈哈大笑。

嘩啦，嘩啦，嘩啦。越來越近。

突然，笑聲消失了，似乎有人用手死死卡住了他們的脖子。年輕人們瞪大眼睛，看著幾輛汽車停下來，一個又一個全副武裝的傢伙下來，奔向了下水道口。

如果是這樣，另外兩個沒展現任何存在感，就死於亂戰中傢伙的實在弱爆了。這也能算超能力者？總之，高誠覺得這些「超能力者」不對勁ｈｔｔｐs://rｅad•9９ｃｓｗ.coｍ，反正差勁得很。

高誠的腰眼立刻傳來一陣劇痛。阿瑞斯叫著：「你竟然知道！你是他們派來抓我的？是不是？」

「誰在哪兒？」凱倫拔出手槍。

幸好，最後還留下一個。

凱倫看到了高誠，還有同樣倒在地上的阿瑞斯。謝天謝地，這兩人只是昏倒了。凱倫把他們拖到牆角，讓他們靠在濕漉漉的牆壁上，然後給阿瑞斯戴上一副手銬。

就在子彈的風暴中，高誠不住前沖！前沖！前沖！他淡漠的眼神凍結著空氣，呼吸都變成奢望。武裝分子們發出瘋狂的怒吼，在恐懼之下，他們激發了最後的力量。

「阿瑞斯？」高誠試探著問。

高誠舉起手來，慢慢轉過身。阿瑞斯站在背後，手中持著一把帶血的衝鋒槍。他盯著高誠，眼中閃動著冷厲的光芒。

「你為什麼要找他？我不明白。」高誠說，「如果我是你，第一時間就會跑得遠遠的，到美洲、或者非洲去，越遠越好。你幹嗎老老實實待在雅典呢？」

「你讓我感到噁心！」凱倫冷笑，「對，你只是簽署了幾個文件，打打電話，發發命令……然後就讓他們去送死！政客比殺人犯更加令人作嘔！」

「但你不也一樣？偷了他的東西。」

他的思維只轉到這裏。胸前傳來一陣劇痛。他眼前發黑，一口氣喘不過來。然後，一雙鐵鉗一樣的手掌死死卡住高誠的脖子。高誠奮力去掰他的手腕，但對方死也不肯放開。

隨著瞳孔顏色的改變，這個世界在他眼中再無秘密。槍口的角度，人體肌肉的變化，子彈的軌跡，全部變成可以計算，可以掌握的數據，然後在腦海中重新還原呈現，化作一副立體圖景。

高誠用盡最後的力氣，把那個傢伙蹬遠一點，然後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氣。他頭一次發現，能自由呼吸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大概過了五分鐘，他才恢復了一些力氣。

高誠慢慢爬起來，去查看那個武裝分子。那傢伙已經死了，胯|下的血水順著褲腳慢慢流淌出來——那是一記撩陰鐵膝的成果。高誠撕開他的衣袖，果然在手臂上，發現了山峰形狀的文身。

他們是敵人，他們想要我的命！內心深處，高誠這樣給自己辯護。但這說服不了他，其實到了最後read.99csw.com，那些武裝分子已經崩潰了。他完全可以放過一些人，至少不會死掉這麼多……

高誠的腦袋裡轉過無數念頭，那是冗餘的計算力無處安放的表現。操縱這副遲鈍的軀體，只需要思維的極小部分——哪怕是在子彈之中跳舞呢！

陡然，凱倫的手指失去了力氣。她渾身僵硬，冷汗直冒。一個噩夢正在心底復活，張牙舞爪的魔怪直起身子，露出猙獰的笑容。

高誠只好轉過頭，前面一片黑暗。

在他眼中，鮮活的生命只是一個數字，而且越少也好。四個，三個，兩個……高誠看著最後一個敵人，對方已經崩潰，跪在地上喃喃自語，不知道說著什麼瘋話。

「宙斯！」凱倫的瞳孔驟然一縮。

一個男子的身影慢慢出現。他擁有希臘雕塑般完美的體型，金子般的頭髮，沒有缺陷的臉。深色的阿瑪尼西裝是那樣得體，寶石藍的領帶閃著光，彷彿這裏不是什麼下水道，而是明星雲集的慈善晚宴。

半空中，高誠的雙腿盤住阿瑞斯的脖子。阿瑞斯被巨大的慣性撂倒，在堅硬的地面上摔得眼冒金星。高誠壓住阿瑞斯，一掌砍在他的脖子上。這下足以讓普通人昏迷的重擊，卻被阿瑞斯粗壯的肌肉扛住了。他只是稍稍有些眩暈，然後伸手抓向高誠的脖子。

「我說過，你永遠不會是我的障礙。」宙斯微笑著，「月亮女神。」

「凱倫，」宙斯微笑著說：「把那兩個人交給我。」

「哈哈，艾伯特這個白痴。」阿瑞斯神經質般地笑起來，「他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和誰斗！他竟然想對付宙斯！」

但在那些武裝分子眼中，高誠實在太快了！或許他並沒有超過正常人類的極限，但他每一次踏步，肌肉每一次微小抖動，每一次晃動身體，每一次跳躍，都連貫得完美無瑕，彷彿一支排練許久的舞蹈。

「放鬆一點，夥計。」高誠聳聳肩，「我是一個偵探，情報局請我來的。他們說丟了東西，叫什麼金蘋果。不怕你笑話，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呢！」

但凱倫一個人帶不走他們，尤其是阿瑞斯這個壯漢。她拿起電話，打算讓艾伯特幫忙。但剛按了一個號碼，突然聽到了?水的聲音。

這個世界沒有英雄。高誠一直這樣想。他從沒想過九-九-藏-書去拯救什麼，只想和自己的朋友們好好生活。這是一個多麼平淡的願望，卻註定難以實現。槍口噴出火光的剎那，高誠腦子裡就在想這些問題。

到處都是血，滑膩膩的令人作嘔。高誠覺得頭皮發炸，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我的天，我到底幹了什麼……

黑暗的天穹壓下來，她無可抵擋。不，我必須……必須……這是最後的思維火花，彷彿行將熄滅的炭火。

高誠用手臂擋住。那隻鐵鉗一樣的手掌攥住了他的手腕。一陣劇痛傳來，高誠懷疑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捏碎了。阿瑞斯正在用力，想把高誠甩下去。高誠已經顧不上對方的死活，屈指狠狠砸中了阿瑞斯的太陽穴。

突然，高誠眼神閃爍起來，瞳孔不斷在銀色和黑色間變化。機械心靈明白，這是主人格在阻止自己。掙扎了幾下，它放棄了，順從地退下，把滿地的屍體留給高誠。

他昏迷了。

凱倫竭盡全力，想要擺脫這一切。但她做不到，在多年磨鍊出的堅強外殼下，深埋的種子破土而出。它招搖成恐怖童話中的怪樹，婆娑的枝條猶如無數手臂，拉扯住天空。

做完這一切，凱倫才鬆了口氣。但她立刻又提醒自己，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這裏並不安全，得馬上離開。

突然，那個人抬起頭，猛地向高誠衝過來！

「不，我得離開……危險……離開……」

突然，背後有個硬邦邦的東西頂住了他，一個低沉的聲音說：「別動！」

「把頭轉回去！」阿瑞斯握緊手中的槍，「信不信我現在就開槍？」

年輕人互相看著，誰也不知該怎麼辦。一個人怯生生地問：「我們……還待在這裏嗎？」

她來得有些晚了。自從錯過那個岔口，她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直到槍聲響起，她才意識到這一點。但下水道里錯綜複雜，當她趕到，一切都結束了。

「別做夢了！」凱倫用槍口對著他，「你這個兇手！看看這地上，都是希臘人的血！你害死了他們！」

他突然想起一種可能，立刻去檢查其他屍體的手臂。果然，高誠又發現了一個帶著文身的。但只有這一個了，其他人都沒有這個東西。

很慢，很慢，一切都很慢。高誠緩緩地、艱難地移動自己的身體。他的思維快如花火，肉體卻遠遠跟不上。如果給自己read.99csw.com的腦袋下換一副宮本瞬的身體，大概會是這個世界最無敵的人了。宮本瞬……他有沒有按計劃坐飛機趕到呢？金俊浩能不能和他順利碰面？千萬不要被人抓住吧……

「這些人都是你殺的？了不起。」阿瑞斯，「你那個同伴呢？」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嘩啦嘩啦的淌水聲。一盞射燈歪倒在污水裡，仍在放射出光亮。它映出了一個窈窕的身影，是凱倫。她低頭看著這地獄般的環境，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難道是我開的槍？醒醒吧，他們是被高誠殺死的。」宙斯攤開手，「瞧，我的雙手是乾淨的。它從沒沾過希臘人的血。」

「我沒有！」阿瑞斯焦躁地嚷著，「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無辜的！閉嘴，不許再提這件事！」

我猜到了……高誠的眼睛漸漸亮起來：這文身的意義我猜到了！

子彈更加密集。即便在高誠計算的無窮概率里，也已經找不到無傷通過的可能。於是，他選擇了讓一些子彈擦過身體，一顆又一顆，像小刀一樣劃過肌肉，帶出一絲絲血花！

「天哪，我剛才說了些什麼？」那個年輕人掐了一下自己，發現疼得厲害。他拉住最後一名正要下井的武裝分子，用懇求的語氣問：「先生！求求你告訴我，下面發生了什麼？是怪獸嗎？我的好奇心都要爆炸了！」

扣動扳機！她對自己說。只要殺了這個傢伙，一些都會恢復到以前。這個世界不需要野心勃勃的政客，也不需要殘忍的劊子手。

高誠最後掃視了一眼滿地的屍體，嘆了口氣，向下水道走去——然後他立刻又回來了。

超能力！

高誠走過去，把槍頂在他的後腦上。

機械心靈，啟動。

「跑了？」高誠微微發獃。

「歡迎回歸神座。」宙斯微微鞠躬，「月亮女神，阿爾忒彌斯。」

魔鬼也會受傷！這讓武裝分子們振奮起來。但這是最後的喜悅，隨著這喊聲，高誠已經沖入人群。他屈指點在那個因高喊而忘了開槍的武裝分子的喉結上，發出核桃被砸碎一般的聲音。武裝分子軟軟倒下去，眼中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

武裝分子看了他一眼，面具下傳來瓮聲瓮氣的聲音：「對。所以躲遠點，你們都是好人，不該死在這裏。」甩開年輕人的手，爬了下去。

「我的天……」高誠倒吸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