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人是你殺的了？」

「你是說過失……」我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連忙問道，「啊，你說的是三造吧？」

「那麼，為了愛而犯下的過失，也有可能是一種犯罪吧，對於那個男人所犯的這種沒有絲毫惡意的過失，你能不能原諒呢？」

「是的，等於是我殺的。」

「喂，你不是要在這裏下車嗎？」

「看到了。」

「你沒有忘記帶走窺視鏡吧。」

「咱們不是朋友嗎？誰也不會願意讓自己喜歡的朋友成為罪犯吧？」

我竭力用輕鬆的語調表了態。實際上，這也是我的真實想法。

「有這個可能。」河野充血的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會報警嗎？」

「我想應該知道吧。」

「你覺得奇怪嗎？」

距離下一站不過兩英里多一點的路程。轉眼之間，九九藏書火車已經到站。看到車站信號燈的時候，河野猶豫不決地對我提出了奇怪的請求：「我有一件事，想要拜託你幫忙，能不能請你換乘下一趟車呢？在這個車站下車，距離下趟車到達，有三小時時間。在這三小時里，能不能請你聽一下我的請託？」

女傭送來了我們要的酒菜。女傭離開后，河野顯得非常難以開口的樣子，猶豫不決的，為了掩飾他的難為情而不住地向我勸酒。終於，他痙攣似的抽|動著蒼白的面部肌肉，毅然決然似的開口道：「你看到我皮包里的東西了嗎？」

但是，無論河野帶了多少錢，或者攜帶了與他身份不符的醫療器械，這些都不過是意外，沒有什麼可以懷疑的。話雖如此，不解開這個謎團，就此與他分手，我也覺得很不甘心。我苦苦思索，怎樣才能將心裏hｔｔpｓ://ｒeａｄ•9９csｗ•ｃom的巨大疑問說出來呢？河野一直竭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至少給我的感覺是這樣的。

「是的。」

我用足以讓對方放心的口氣回答道。因為即便是此時我對河野也只有好感，沒有任何反感的。

在他的眼睛盯視下，原本沒有什麼可心虛的我，多半臉色也煞白吧，只覺得自己心跳加快，腋下的冷汗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或許會原諒吧。」

我壯起膽子問道。我相信自己的預感十之八九沒有錯。

「你知道愛情這種感情的意義嗎？」

不用說，他是故意不下車的。這麼一想，我不禁感到些許恐怖。

當我們陷入無言的對峙的時候，不知不覺間火車已經駛過了幾十里山河。很快就要到達河野即將下車的那一站了。可是，我竟然把這一站忘得一乾二淨，直到九_九_藏_書火車鳴響汽笛的時候，我才發現河野仍然泰然自若地坐在座位上，不知什麼原因，沒有絲毫要下車的意思。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

聽到他回答得這麼肯定，我的腦子裡反而糊塗起來。

「我不會那麼做的。」我當即答道，「那起案件已經塵埃落定了，沒有必要再追究新的犧牲品了吧。」

我們下了車，來到車站前的一家旅館，對旅館的人說我們只是在這裏稍作休息，開了最裡頭的一個房間。隔壁的房間里好像沒有人，正適合談這種事情。

沒想到河野也有如此軟弱不堪的一面，太意外了。在湖畔亭時的河野與現在的河野簡直判若兩人。奇怪的是，當我知道了他的弱點后，反而比以前對他更有好感了。

「那麼，」河野多少放心了似的說道，「即便我犯了罪，你也會將這個罪行藏在心裏嗎？而且，九-九-藏-書你會將見到的我皮包里的東西忘掉嗎？」

我越來越不明白他的意思了。如果不是他親手殺的，那麼映在鏡子里的手，到底是誰的呢？

「就是說不是我親手殺死的。」

其實，我也不希望他就在這裏下車，卻一瞬間不由自主地這麼問道。

「『等於』是什麼意思？」我不解地問道。

「當然。」

為了避免刺|激對方，我只能盡量壓低聲音，實話實說。

河野冷不丁地這麼問道。雖說這種毫無意義的問話只不過是為了掩飾他的狼狽，但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為含有「你也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中」這樣帶有威脅性的警告之意。

河野不知怎麼滿面通紅，辯解道：「啊，真是的。也沒關係。就坐到下一站吧。反正已經下不了車了。」

這種對話，宛如學校里的口試或者法庭的審訊。要是在平時，我會馬上笑出聲來，因為我們的表情ｈｔｔps://ｒead•９9ｃsw•ｃｏm就像決鬥時那樣嚴肅地進行著如此滑稽的問答。

對於河野突然提出的請求，我一時間很驚愕，也有點害怕。可是他的態度非常懇切，認為不會有什麼危險，加上難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便同意了他的請求。

「你難道跟那個案件有什麼牽連嗎？或者你在其中起了特別重要的作用？」

「沒有人殺人。那傢伙是因為自己的過失而死的。」

為了避免刺痛對方，我儘可能像聊天似的問道。

聽了我的話，河野好久沒有說話，表情漸漸地難看起來，最後差一點哭出來，好容易這樣說道：「我做了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我殺了人。起初只是因為一時的衝動，卻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樣嚴重的地步。我完全無法左右。就連會引起那樣的後果，我都不懂得，真是個大笨蛋。我完全被愛蒙住了眼睛，就像著了魔似的。」

「那麼，是誰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