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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司機的死

3、司機的死

到了村邊的分岔口,兩條道都很小。車是開不進去的。左邊的路他知道,住著幾戶人家,而右邊,他沒去過。
他想問原因,但那女人一直緊抿著唇,眼睛微閉。當他正在猶豫的時候,那女人突然睜開了眼睛對他笑,「我從哪裡來,就往哪裡去。送我到城西村的冷風別墅區吧。」
這時,一輛黑色的尼桑開過來,把這個男人拉了進去,他聽到那個男人發出低沉的聲音「不」,像沒有餘力的野獸的哀嚎,聽得他全身發冷。然後車子開走了,只是他看得出帶男人走的是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女人。當時他想,那個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對方仰起了臉,他看清了,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子,目光冰冷,臉很白,很清秀,卻又有著說不出的怪異。頭髮編成很多的辮子,吉卜賽女郎的那種辮子,兩瓣薄而小的唇塗著胭脂紅,令人想起祠堂里的木偶雕塑。
他嚇了一跳,她似乎都能感覺到他在想什麼。然後又覺得不對勁,她難道是從那裡走過來的?好遠的路啊,城西村九-九-藏-書?冷風別墅區?何其銘有載客去過城西村,只有不多的幾戶人住在那裡。還有個冷風別墅區,難道是新建的?
何其銘搖了搖頭,突然他想到了那個男人,那個臉上滿是鮮血後來失蹤的男人。
他明白這是陰謀,或者也是宿命的安排,讓她會在一年之後找上他,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也不明白她為什麼一定要讓他死。他想抓住某些東西,但是,他抓住了人的手骨,人的頭蓋骨,還有動物的骨頭。他終於還是沒抓住他生命的稻草,被沼澤所吞沒。
當他完全埋入沼澤的那一瞬間,他的大腦無比清醒,他甚至一輩子都沒像現在如此肯定一件事情:那女子脖子上的斑塊,是屍斑。
她穿著白色的裙子,而何其銘驚訝地發現,她竟然光著腳。那女子說,「沒什麼。」
他想放下車窗,在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幫助這個可憐的人,但是,他又怕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因為這個男人很可能就會死在車上。
為了表示歉意,何其銘說,「你到哪裡,我送九九藏書你過去。」女子便坐上了他的車。
車從街道駛了出來,進入了空闊的公路,此時,道路顯得很冷清。何其銘加了速。
縱情地狂歡爛飲后,何其銘醉醺醺地從酒吧出來,外面的風很大,夾著細微的雨絲,被風這麼一吹,何其銘感到清醒了不少,他下意識地緊了緊外套。他身材修長,因喝了過多的酒走路有點搖晃,輕飄飄得像一片風中零落的樹葉。
那女子說,「我下了,自己過去了。謝謝你送我。」說完便往右邊的小道上走,白色的影子輕飄飄,在黑暗中顯得分外地扎眼。何其銘想喊住她,要不要我下來送你到家?但是,話到喉嚨邊就哽住了。他看著那片茂密的樹林,透著一種極為詭異的氣息。那裡,難道還有什麼冷風別墅區?
這時,他的視線落在了副座,一條白色的絲質圍巾,分明是那女子留下的,他叫道,「你有東西落下了啊。等等啊。」
他想報警,但第二天當他再次經過那條路的時候,卻是出奇的乾淨,無任何血跡。在報紙上,也找read.99csw.com不到任何關於凶殺案件的報道。只是不斷地報道有人失蹤,而那些照片,他卻不能肯定裏面有沒有那天晚上的那個男人。因為那張臉失去平常的端莊神情,因恐怖而扭曲變異。
正想著,對面有車開過來,車燈打了過來,他憑著光亮,仔細地看了一眼那女子。她的臉很白,白得無任何生氣。只是他注意到她的脖子有一塊灰色的斑。襯著白得如紙的肌膚,顯得觸目驚心。
漸漸地,四處迷漫著水霧,何其銘看到了一個豎起的牌子:「冷風墓地。」他打了個寒戰。他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四周到處是在雜草中突兀的墓碑。這時,他聽到女聲,細微而清晰的聲音,「來吧,來吧。」
到城西村要繞過很多的山上公路,一個光著腳的女子能從那麼遠的地方走到這裏來?他越想越覺得怪,而且山路越來越偏僻,旁邊坐著這麼一個詭異的女子。如果是別人,也夠心驚膽戰的。何其銘是當過兵的,自是不相信某些東西。所以,也只有自己給自己理由。他是不會拋下這個可憐九-九-藏-書的女子不管的。
他踩進了泥濘,身子慢慢地陷了進去。這時,那個女子出現了,她笑著說,「你記得一年前在那條公路上發生的事嗎?」
坐在位置上,何其銘想問,這麼晚了,一個女子,而且是光著腳,很奇怪的事,而且這地方前不見村,后不見廟,根本看不到房子,她又是從哪裡過來的?
那些溫潤的黑色泥漿給予了他瞬間的溫暖,他的腦子裡浮現出他胎兒時期在母親的胎盤裡遊走時的情形。而這些,他卻從來沒有想象或回憶過。
一輛車子就停在他車子的前面,差點把他的車給堵了,他罵罵咧咧地踹了那車子一腳,然後把車子慢慢地開了出來。他今天的心情有點不爽,本想把朋友借的錢要回來,灌了幾瓶酒後,不但沒把錢要回來,又給了他幾千塊。現在坐在車上,何其銘是一肚子的怨氣,怨別人,也怨自己。這個月的房屋分期付款要成問題了。
她繼續笑,「帶他離開的那天,剛好碰上你,我們,真有緣。」她嬌笑著,眼神卻毒辣得像蛇蝎。
他努力把視線拉回九*九*藏*書來,也努力不再胡思亂想,專心開車,也不再說話,怕自己一出聲,聲音就會打顫。於是彼此都沒有言語。
當他拐彎的時候,一個影子突然躥了出來,他趕緊來了個急剎車,車子發出了猛烈的剎車聲。
何其銘大聲地叫著,「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他循著那聲音走過去,他不知道除了這樣他還能怎麼做。他感覺,那是撒旦的召喚,他想拒絕,又身不由己。
何其銘冒出了冷汗,酒也醒了大半,而多年前的鏡頭,迅速地掠過,那也是這樣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一個男人跌跌撞撞地在路口走著,他的車經過的時候,那男人回過頭,車燈打在他的臉上,他看到一張充滿著恐懼與帶有鮮血的臉。
何其銘下了車,跟著女子的背影,那女子卻是頭也不回,他跑著跑著,發現自己來到一片極其荒蕪的地方,四周都是雜草。哪裡還能找到女子的影子。
此刻,他回過神來,他看到一個人站在那裡,顯然是受了驚嚇的樣子,他想應該沒什麼大礙,因為他並沒有碰到那人,於是便下了車,「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