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不好笑。」珍妮說，「讓我們過去。」

巧的是，吉吉當時已經不在那兒了。他和艾斯琳在恩尼斯蒂蒙選了老半天的牛，看得眼花繚亂，也沒看出什麼門道。從牧民、牛販子、屠夫那裡諮詢到的意見莫衷一是，大多自相矛盾，搞得兩個人的腦子成了一團糨糊，動搖了他們當場買牛的決心。在看過幾隻牛的競拍與估價過程后，兩人驅車啟程返家了。

山羊痛苦地哀號著閃到了一旁，疼得扭曲著身體跌倒在地，蹄子不小心把唐納爾撞倒了。普卡翻滾著，想在麥奇和珍妮之間找個位置站起來，但渡鴉窮追不捨，在身後狠狠地啄它，用爪子撓它，同時張開雙翅把珍妮護在身後，不讓她攪入這場搏鬥。「山羊」終於站穩腳跟，回過頭來對著渡鴉就是一犄角，再然後跳著逃離了現場。渡read.99csw.com鴉盤旋了一陣后，見敵人已逃遁，在受了驚嚇的觀戰人員面前，現出了真身。

珍妮沒說什麼，把手放在嘴邊當擴音器，又喊了起來：「爸爸啊！」

「你沒權力傷害我們。」珍妮的話聽起來有些猶猶豫豫。雖然和平條約規定普卡不能用原形攻擊人類，但作為一隻羊，一種低級生物來說，約定還算數嗎？或者這也算是另一種「隱性戰爭」？

「你可以過去，珍妮。你和那個利迪家的男孩子可以。但他不行。」

珍妮最後呼叫了一下自己的爸爸。窮凶極惡的山羊鼻子里噴著氣，直立在兩條後腿上，眼看就要發動襲擊了。以它此刻的高度，外加巨大的身形，要是猛衝下來，就會像一輛高速的摩托車撞在唐納爾身上，後果簡直不堪設想。突然間，颳起九九藏書一陣令人膽戰心驚的旋風，一隻碩大的渡鴉扇動著翅膀從天而降，它尖尖的喙，鋼鉤子一般的爪，精準無誤地戳向了普卡的眼睛。

「小心些，」麥奇說，「不要惹毛它。」

「他是個城府很深的老人。」普卡說，「很多年前，就是他那一派的頭領打了頭一槍，把我們的談判扼死在搖籃中。就是他的祖先安排了那個可憐的男孩的鬼魂去守護止戰斧。」

其實珍妮呼喊的不是吉吉，也幸好不是。唐納爾馬上就要被山羊頂到，而他穩如泰山，繼續拿手杖比畫著，看起來相當勇敢，又略顯莽撞了些。因為把自己置之死地，不留餘地，並不是明智之選。在唐納爾身後，珍妮想先讓麥奇退下火線，以防萬一，可老頭他還真倔，死活不願意，像是黏在了陣地上。他雖面露怯色，但還是https://read.99csw.com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間不容髮的場面。

「讓我們過去！」唐納爾吼道。

他向前走了幾步，想試著把手杖揮舞起來揍普卡一頓。不幸的是，麥奇之前都是仰仗著它保持身體平衡，失去了它，他差點臉朝地，摔個大馬趴，還好孩子們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為什麼不行？他只是個普通老人而已。」

「我不知道，」普卡說，「也並不想弄清楚。」

「這白乎乎，閃瞎眼的東西還在這裏啊。」他對著孩子們說，「七十年間，我天天上山，天天能見到它。這太反常了，山羊是活不了這麼久的。」

珍妮很驚奇普卡居然在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開口了，她轉身面向麥奇，想看看他的反應。麥奇正目瞪口呆地盯著普卡。

普卡不再開口，直接把犄角對準了他們，極具威脅性。

「爸！」rｅａd.９9ｃｓw.ｃom珍妮叫道。

「不是我要把他帶上來，」珍妮說，「是他自己要上來，我只是搭把手而已。」

普卡鉚足勁兒噴出一股鼻息，短促有力，小鋼珠彈射一般的聲音在山間震顫著，「又是這個傲慢的老傢伙！」它嗥叫著，「人類怎麼能擁有土地呢？！在他們滔天的罪行中，這條尤其不能饒恕。仙族小孩，你要記住，沒人可以擁有土地，除了我們。」

「噓，孩子，」麥奇說，「你爸爸在恩尼斯蒂蒙怎麼可能聽到你喊他？」

唐納爾向前邁出一步，普卡絲毫不讓，甚而也做出相同的舉動。兩者相距不到十米相互對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和它廢什麼話！」此時麥奇恢復了說話的力氣，渾身因恐懼和盛怒顫抖著，「對付一隻羊，只有一種辦法！」

普卡哈哈大笑了起來。

但憤怒已經沖昏了唐納爾的ｈtｔｐｓ://reａd•99ｃｓw.ｃｏｍ頭腦，他舉起手杖，在面前揮舞來揮舞去。普卡頭朝下，犄角朝前，向前拱著，一副發起攻擊的姿態。

「但是麥奇和那些並沒有關係，」唐納爾說道，珍妮可以看到他臉上的恐懼和憤怒，「他只是想再看那個地方一眼。」

「你為什麼把那個老頭帶上山？」它反問。

「就這麼簡單。」珍妮說，「他還能把天捅破？」

「你要做什麼？」珍妮對普卡說。

「真是天大的巧合，」普卡說，「你一個人在山坡上，碰巧遇到了最後的高地之王。」

他們剛要再次啟程，那隻白山羊就躥了出來，在山坡上滴溜溜轉悠，最後停在了三人面前幾米開外，一副此路不通的架勢。麥奇喘著氣咒罵著。

「他不是國王。」珍妮說，「愛爾蘭不是君主國。麥奇已經無數次爬上這座山，因為上邊有他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