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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斯·希爾德的故事 47

托馬斯·希爾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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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臭不可聞,埃德加還是想搜索一下冰窖內部。我沒有同意他這個無畏的計劃,不過允許孩子們幫忙把麥秸稈蓋回那扇門前。這一勞作把他們弄得又濕又臟,可兩人都感到心滿意足。
「不,先生,他們說下水道堵得很厲害。」
「那恐怕已經壞掉了,在這麼潮濕的情況下,夫人。」
「老師,克里奇太太要到冰窖去一趟,答應讓我和埃德加一起去。還有你,只要你願意。我想羅馬人和希臘人也都有冰窖,所以,這也是有教育意義的。行嗎,老師?就二十分鐘。」
查理也應聲道:「嚇跑小鬼!」
「不挖開的話也進不到裏面去。」克里奇太太伸出手朝山路上那些亂石和倒下的樹一指,「十月份的那場風暴給山莊造成了不少破壞,到現在還有好多地方沒修好呢。」
孩子們和我知趣地走在前面。漢姆威爾和克里奇太太拿著那袋腐敗的鹿肉緩慢地走在後面。快到廚房門口時我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條彎彎曲曲的小路上已經不見了他們的身影。
漢姆威爾已經點好了燈籠。在克里奇太太的要求下,他率先沿著通往洞里的黑乎乎的狹窄通道走去。走了大概五六英尺,我們又遇到https://read.99csw.com了一扇門,一扇對開的厚木門,邊緣鑲有皮革來隔絕空氣。門后又是一條長長的通道,盡頭是一堆高高的麥秸稈。
「掛在這兒多久了?」漢姆威爾問。
克里奇太太吸了吸鼻子,說:「這裏臭得跟停屍房似的。」
「就是說融化了的水沒法流出去?」他回頭看了一下外面,「我想,這裏的水應該是流進湖裡的,這麼說來可能是出口被凍住了。」
跟諾克先生一起來的還有薩魯泰遜·漢姆威爾。當天,克里奇太太穿上了一件新衣服。卡斯沃爾小姐低聲跟我說,也許這兩件事不完全是巧合。
克里奇太太掏出一把大鑰匙插入門鎖,漢姆威爾俯身點亮燈籠。兩扇門吱扭扭地向外打開了,孩子們就像獵狗追逐兔子一般急著想衝進黑暗裡,克里奇太太趕緊伸手擋住了他們。
「他們說是下水道堵了。」
這位黑人擠進房間。穹頂邊靠著一截梯子,上頭吊著一排鉤子。他慢慢地摸索著那堆麻袋,把上面的標籤轉過來對著光仔細查看。克里奇太太在旁邊不斷地叮囑要小心。最後他終於找到鹿肉了,解開鉤子,抱著沉重的袋子像螃蟹一樣橫著九-九-藏-書向我們走來。他把袋子遞給了我。這下臭味更加濃郁了。孩子們已經退到外面去了。
「你們老老實實聽吩咐,」我說,「不然就給我回去做功課。」
「真的太難聞了。」漢姆威爾表示贊同,「不過,這個時節,沒有誰家的冰窖好聞。」
「有什麼辦法能把這可怕的惡臭除掉嗎?」我問。
她抿起嘴,沒再多說。卡斯沃爾先生在僕人眼裡不太受歡迎,他為人苛刻,生性專橫,喜怒無常又喜歡突發奇想,發出一些不切實際的指令。這會兒莫名其妙地對鹿肉感興趣就是一個例子。不過我想,克里奇太太的憎恨可能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現在雖然是卡斯沃爾先生付她工資,可她多年來一直是服侍弗蘭特夫人的。也許克里奇太太也知道卡斯沃爾先生對她的女主人心懷不軌。
臭味更加刺鼻了。漢姆威爾和我扯開隔熱的麥秸稈。那些麥秸稈都已經腐爛了,摸上去黏糊糊的。我們把它推到通道的一邊,結果又露出一扇對開的門,還是得用鑰匙來開。
漢姆威爾的白牙在黑暗中閃了一下。「應該馬上把這裏清空,然後敞開門通通風。還應該撒一些生石灰,吸吸潮氣。」
我知道這一https://read•99csw.com趟至少得花四十分鐘,甚至一個小時。可是那天早上天氣很好,我也想到外面走走。於是我們三個去偏房找克里奇太太。一到那兒就發現漢姆威爾也在呢,手裡還提著籃子和燈籠。
是卡斯沃爾小姐還是弗蘭特夫人?這是我一直糾結的問題。真的,那些日子里,我每天都被這個問題弄得痛苦不堪。
「這不關我們的事,漢姆威爾先生,讓廚子去判斷吧,嗯?那個梯子能承受住你的重量嗎?小心點兒。」
「漢姆威爾先生對冰窖的構造非常感興趣,很想去看一眼。」克里奇太太解釋說,「而且他去的話我們就用不著再找花匠了。那些人說的話稀奇古怪的,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第二天早上,查理吃完早餐就來找我,求我把上午的課推遲。
又過了一會兒,如石壁般的巨大房子便矗立在我們面前了。我們沿著斜坡來到側門。我看了一眼女賓客廳的窗戶,發現有人站在窗邊,像個鬼一樣。從外形上看我覺得應該是個女人。不可能是李夫人,因為脊椎病讓她彎腰駝背的,非常痛苦。接著那個身影消失了,退到了幽暗的房間里。
「兩個多月,我猜。」
漢姆威爾拉開門,我用手帕九九藏書捂住鼻子和嘴巴,擠過去從他們身後往裡看。燈籠透出的昏黃搖曳的燈光照亮了穹頂,我發現最高的地方也不過比走廊高一尺。總體來看這個房間就像一個巨蛋的內部,頂部稍寬一些。房間里還有一個地下室和一眼井,二者的石頭外壁都濕漉漉、亮晶晶的。從房頂垂下來一堆鉤子。我俯身朝井裡看了看,能看到往下六七尺深的地方有黑乎乎的冰塊、污水和稻草,我覺得還漂著二十個像是包裹的東西。
「唉,下水道真的被堵住了。」漢姆威爾說,「冰窖是最需要乾燥的地方,冰塊在封閉潮濕的地窖比在最毒辣的太陽底下融化得還快。」
「他們不能清理一下嗎?」
「他們跟我說裏面有一個掛燈籠的挂鉤,在左邊。」克里奇太太說。
「主人想要什麼,」克里奇太太對著漢姆威爾嘟噥道,「就有什麼。」
「求你了,克里奇太太,讓我們先進去吧,我和埃德加是有理由的。」查理說。
「老天。」我喊了一句,差點兒吐了。
「老爺突然想吃鹿肉了,我們今天就是來拿的。」克里奇太太說,「應該掛在左邊的某個鉤子上。上面有標籤。」
漢姆威爾的出現解決了一個小問題:為什麼女僕長克里奇太太,這個九*九*藏*書對自己的地位非常在意的女人,會主動承擔廚子的差事去冰窖跑一趟。孩子們和我走在前頭,後面那兩位慢吞吞地跟著,聊得不亦樂乎。我們在方尖碑那裡右拐,沿小路往湖西邊走去,經過貝殼洞窟之後爬上一道緩坡,上到通往冰窖的山路。孩子們率先跑過去砰砰地敲門。
走回房子的時候,我從孩子們的談話中了解到他們依舊沒放棄搜尋修道士財寶的念頭。查理說那冰窖是一座現代化建築,三百年前的修道士們不可能用得上。這話不無道理。可是埃德加以一個天才的設想作為回應,他說冰窖建在那裡是為了蓋住一個洞,證據是冰窖裏面的石頭牆面很像木屋邊那個修道院農莊廢墟里的石頭。我當時沒心情向他們指出,實際上蒙克希爾山莊周圍五英里到十英里內的每一棟房子都是用當地的石頭建的,也就是那種灰灰的深紅色石頭,所以這一情況並不能表明建築年代。
「我們得先把裏面的小鬼嚇跑!」埃德加喊道。
星期一下午,諾克先生坐著租來的馬車從切爾滕納姆過來了。卡斯沃爾先生對此事重視極了——我覺得可能是因為他在鄉下待久了,實在盼著來一個新鮮點的客人。他可不是一個安於過隱居生活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