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自己。」

「很可惜，我也沒有。」她說。

「萊安德羅說了些什麼？我保證，只要跟我說實話，我從此不再過問這件事情。」

巴爾加斯怒目直視她。「他說您是個孤兒，在戰爭期間失去了雙親。」

阿莉西亞聞言，緩緩搖頭。「不。他是殘忍而已。」

「我不知道，阿莉西亞，到頭來，這可能跟案子一點關係都沒有。」

巴爾加斯高舉酒杯，作勢要乾杯慶祝。「敬舉世孤獨的靈魂！」

「抱歉，我……」

「那他換掉的零件還真多。怎麼樣，牛尾？」

「或許吧。」她隨即附和，「現在胃口怎麼樣？」

阿莉西亞將記事本的第一頁紙張攤在車窗上。逆光照射下，映出紙上的字跡浮印。巴爾加斯靠過去，眯著眼睛看了又看。

「沒什麼好抱歉的。萊安德羅在您面前是怎麼說我的？」

「他一定說了些什麼，不然您大概也問了些事情吧？」

「差不多就是這一方面。」

「我不懂這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我們連在餐桌上rｅad.９９cｓw.ｃoｍ都是最佳搭檔。」他大口吃著燉牛尾，「您點餐，我用餐。」

阿莉西亞拿起酒杯湊過去碰了一下巴爾加斯的酒杯，刻意迴避了他的目光。

「萊安德羅是個蠢貨！」過了半晌，警官下了這樣的結論。

「阿莉西亞，你和他之間有什麼過節，跟我沒有關係。」

「抱歉，我無意冒犯。」

「當時一個人還是有人同行？」

「他到底是怎麼說的？」

巴爾加斯注視著她，眼神不帶一絲情緒。

巴爾加斯總算被逗笑了。「如果您要請客，那我們就去大吃一頓。」

「我就沒有。」她冷言駁斥。

「這個有太多可能性了。」他說。

「我不知道，而且也不關我的事。」

「極品美味，就跟我一九四九年春天在科爾多瓦嘗到的一樣好，現在想起來都還像是做夢。」

「那些人根本就是在浪費我們的時間。」巴爾加斯嘟噥。

「很驚訝嗎？」

「先別說偷取證物是犯了嚴重錯誤，偷的還是一本空白記事本，read.99csw.com何必呢？」

「好吧，那就是我自己這麼想的，我訂了好幾本那種雜誌，行了吧？」

「只是好奇而已。您有家人嗎？」

巴爾加斯默默看著她，忍不住搖頭輕嘆。

「我也不想這麼掃興，不過，我勸您別太樂觀，」巴爾加斯說道，「那些號碼可能只是司機更換汽車零件的編號之類。」

上了車，巴爾加斯噤聲不語，目光始終鎖定車窗，惡劣情緒彷彿毒氣似的在空氣中蔓延。阿莉西亞的膝蓋輕輕地碰了他一下。

阿莉西亞勉強擠出冷笑。「他是這樣說的嗎？用這樣的詞？」

「巴利斯的女兒說，記得父親失蹤前一晚跟保鏢提起一份清單。一份寫有號碼的清單。」

「怎麼，阿莉西亞，在調查我的身家背景嗎？」

「號碼是連著的。從四萬零三百多開始，到四萬零四百零七或是八結束。」

「您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呢，阿莉西亞？」

「我們不要再談這個了。」

「做什麼？」

「可以。那就來聊聊我和別人建立感https://read.99csw.com情這件事。」

「這該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東西吧？」

「萊安德羅不可能說出這種話，太陳腔濫調了。我倒覺得像是從雜誌兩性專欄抄來的句子。」

「他還說，您身上的舊傷不時會引起劇烈疼痛。這箇舊傷影響了您的性格。」

巴爾加斯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阿莉西亞點頭。「上面有兩行字。第一行是號碼和字母的組合，第二行只有號碼。所有代號都混合了五到七個字母或數字。您再仔細看看。」

「我的父母都是鄉下人……」

「沒有。」這是他沉默片刻后的回應。

「怎麼了？」

阿莉西亞眉眼低垂，假笑一聲。巴爾加斯發現她眼神空茫，隨即乾咳了幾聲。

造訪了眼淚博物館，加上那張白紙上的字跡浮印可能讓案情有新轉折——當然也可能是一廂情願的臆測——阿莉西亞難掩亢奮。嗅出新線索總讓人暗自叫好：散發著前景氣味的香水，萊安德羅經常這樣形容。阿莉西亞錯將好心情當成好胃口，像個驍勇戰士般，對九九藏書著萊奧波爾多之家的菜單虎視眈眈，硬是替兩人點了四人份的餐食。巴爾加斯由著她去，絲毫沒吭聲。一道道佳肴如泉涌般陸續上桌，阿莉西亞幾乎招架不住，資深警官一邊搖頭嘆息，同時默默替她分食了大部分。

阿莉西亞無所謂地聳聳肩。

他怒氣沖沖瞪著她。阿莉西亞面帶微笑，神色平靜。

「我沒問。他也沒提起什麼重要的事。」

阿莉西亞打開皮包，拿出她在巴利斯座車內找到的記事本。巴爾加斯搖頭嘆息。

阿莉西亞冷笑以對。「這隻是我們私下閑聊。說吧，他到底是怎麼說我的？」

「打起精神來，老兄。我們就要去萊奧波爾多之家吃大餐了！」

「因為需要用到啊，那還用說。」

「他說您獨來獨往，有點難和別人建立感情。」

「有些紙張被撕掉了。」

巴爾加斯勉強擠出笑容。「沒什麼，我無所謂。您呢？」

「還有呢？」

「那是號碼嗎？」

「我想，你其實是要我說說自己的事吧。」他實話實說。

「他說，你認為沒有人會愛上你ｈｔtpｓ://rｅａｄ.９９csw•com，因為連你都無法愛自己，而且還認定過去從來沒有人愛過你，因此你無法原諒這個世界。」

巴爾加斯眼睛一亮，雖然臉上的神情仍見些許疑慮。

「我想知道的是您是否有妻兒。」她直言打斷他。

阿莉西亞用指甲掰開記事本的金屬活頁夾，抽出壓在裏面的好幾張紙條。

「每個人都有家人。」

「我看到了，那又怎麼樣？」

阿莉西亞彷彿小鳥似的慢慢吃著盤中的食物，滿臉笑盈盈。

「我已經不記得他確切的措辭。可以換個話題嗎？」

「歡迎來到巴塞羅那。」

接下來，兩人沉默無語地吃完了這一餐。

「您認為我在與人建立感情這方面有問題嗎？」

「我怎麼樣？問我有沒有老婆、孩子嗎？」阿莉西亞反問。

「您現在有胃口了吧。」

巴爾加斯暗自琢磨另一套說辭。

「他還說了什麼？」

「呵，我的性格。」

巴爾加斯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

「您是這樣看我的嗎？把我當成烈士？」

「哦！這樣看來，他跟您說了不少他不該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