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聞聲駐足。

「那裡有乾淨的衣服，趕快穿上吧！」她的身影在上樓的階梯中逐漸消失。

女子退回陰暗處，開始踩著階梯往上走。

女子凝望著他，目光中隱約可見輕蔑和惆悵。「馬丁已經在等你了。」

接著，巴利斯聽見大門上鎖的聲響。地牢角落放了個袋子，裏面裝著衣物。都是舊衣服，尺寸太大，但還算乾淨，只是聞九*九*藏*書起來有一股塵土味。他褪去毛毯，在陰暗中查看赤|裸的軀體。過去一向肥滿的皮肉，如今清晰可見骨架和肌腱。接著，他開始穿上衣服。單手穿衣並不容易，尤其是僅能以五根手指扣上褲頭和襯衫紐扣。讓他最感欣慰的是襪子和鞋子，這麼一來，雙腳就不必再挨凍了。袋子底部還放了一樣東西。一本書。他立刻就認出黑色皮製書封，以及封面上緋紅色的螺旋梯圖案。他把書放在大腿上，掀開九*九*藏*書封面。

毛里西奧·巴利斯目睹過太多人死亡，恐怕再也無法相信死後的世界。無助的人們多在充斥著抗生素、麻醉劑和藥丸的煉獄中蘇醒。他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陰暗的地牢，接著，他發覺原本穿著的衣服不見了。他一|絲|不|掛，身上僅裹著一條毛毯。他舉起缺了手的殘臂到面前，這才發現截肢的傷口已用瀝青燒灼封住。他端視傷口許久，彷彿正探究這具身體的主人是誰。記憶緩緩歸返，影像和聲響如涓滴九*九*藏*書彙集。才一會兒工夫，他已經憶起一切，唯有疼痛除外。歷盡滄桑之後，他告訴自己，或許真有慈悲的上帝。

巴利斯隨興翻著九*九*藏*書書頁，直到第一幅插畫出現。畫中的劇場廢墟冒出一團焰火，舞台上站著一身純白的小女孩，眼神柔弱無助。就算在微弱的燭光下，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我不相信有地獄這種地方。」

「阿里亞娜……」他喃喃低語，緊閉雙眼，僅剩的一隻手緊抓著地牢的鐵欄。

「別走，不要又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

他在神志不清之際誤認為天使的女人，此時正在鐵欄外觀望他。她的眼神中不見任何悲憫或情緒。

或許，真的有地read.99csw.com獄這個地方。

「死了就太便宜你了。」

「耐心等著吧，到時候你就相信了。」

「在哪裡？」

「馬丁在哪裡？他怎麼還沒來？」

「地獄。」

「等等。不要走，求求你！」

「你在笑什麼？」有個聲音這樣質問他。

「為什麼不幹脆讓我死了算了？」

巴利斯點頭。他並不知道自己的交談對象是誰，只是這個女人讓他產生一股強烈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