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來不及看到刀鋒。

羅維拉頻頻點頭，乖乖照辦。「對不起，長官，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本來想在樓下等您，在街上，可是有人跟蹤我，我很確定，所以，我就想……」

巴爾加斯呆望著那雙無底洞般的深沉眼神。羅維拉靜候數秒鐘，在他的腹部又補上兩刀，刺入時，刀鋒同時在傷口裡扭轉。警官吐出一攤血，接著試圖反擊羅維拉——也就是眼前這個正在折磨他的怪物。他的拳頭已無力觸及對方的臉。羅維拉掏出沾滿鮮血的尖刀，得意地向他展示。

「你已經感受到了吧？」兇手問，「那是什麼樣的滋味？」

菜鳥密探用力吞著口水。「我替利納雷斯長官帶口信給您。」

巴爾加斯隨手拉了一張椅子，就在羅維拉面前坐了下來。「從頭講起。」

「我也不知道。」

「利納雷斯長官回到市警局總部辦公室后，接到一通電話。馬德里打來的。非常高層的長官。他要我告訴您，您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最好趕快離開這座城市。您和阿莉西亞小姐都一樣。他派我去殯儀館轉告您九_九_藏_書這件事。到了殯儀館，他們告訴我，您去民事管理局了。」

羅維拉猛點頭。「對，就是他。」

他感覺身側突然挨了重重一刀，彷彿被人拿著榔頭用力敲打肋骨，他知道，這表示刀尖已深及肺部。他看見羅維拉似乎面帶微笑，正想去拿左輪手槍時，第二刀刺進他體內。刀鋒猛力插入他的脖子，直至刀柄卡住傷口，此時，巴爾加斯已踉踉蹌蹌。他的視線逐漸模糊，伸手去扶著五斗櫃。第三刀刺中他的胃部，他終於不支倒地。一片陰影籠罩了他。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痙攣，羅維拉搶走他的手槍，一臉漠然地看了又看，接著往地上一扔。

「你這婊子養的！」巴爾加斯結結巴巴咒罵著。

「我來的時候門已經是開著的。我想是有人把門鎖撬開。我確定了裏面沒有人，然後把門鎖上，窗帘拉上，這樣人家就看不見我在這裏等您了。」

「拜託！不要開槍，是我。」

「是的，長官。」

巴爾加斯感受到體內一股強烈的冰涼感，緊接而來的是四肢麻木，心跳急速read.99csw.com，幾乎喘不上氣。一攤溫熱濃稠的血毯在身體周圍擴展，淚水盈眶的他，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湧上心頭。兇手用他的衣領擦拭刀鋒，然後把尖刀收好。接著，兇手蹲在那裡，直視他的雙眼，欣賞他垂死的掙扎。

「誰？」

巴爾加斯閉上雙眼，腦海中浮現阿莉西亞的樣子。斷氣時，他嘴角掛著微笑。自稱羅維拉的男子看到這一幕益發惱怒，即使知道傷者已逝，仍不斷揮拳捶打死者臉部，直到指關節破了皮。

「拜託，可以給我一杯水嗎？」他提出請求。

巴爾加斯把鑰匙插入房門鎖孔，立刻發現事有蹊蹺。鑰匙無法順暢插入，彷彿他的開鎖動作突然變遲鈍了，接著，當他轉動鑰匙，發現門把彈簧幾乎失效。門鎖已經被撬開。他掏出手槍，慢慢把門往內推到底。以簾幕隔成兩間的公寓陷入陰暗。窗帘已經拉上。他記得出門前窗帘是拉開的。巴爾加斯拉緊手槍撞針。有個身影在角落靜止不動。巴爾加斯把槍舉起，瞄準目標。

「坐下來！」

「您在民事管理局有九九藏書什麼新發現嗎？」羅維拉問道。

「不關您的事。接下來呢？」

巴爾加斯發覺羅維拉的聲音已近在咫尺，於是拿著水杯轉過身來，卻幾乎要撞上他。他不再發抖，驚嚇的神情已經消失，換上的是神秘莫測的面容。

「什麼破銅爛鐵！」他說。

費爾南迪托躲在門邊聆聽屋內動靜。他一路跑著上樓，到了巴爾加斯公寓門口，尚未出聲叫喚，先停下來等了一會兒。房門內傳出使勁揮拳重擊的聲響，迫使他卻步觀望。他聽見拳打腳踢的聲音似乎落在血肉之軀上，伴隨著沙啞的怒吼聲。費爾南迪托試圖推開房門，但門已上鎖。過了半晌，拳擊聲響中斷，接著他聽見屋內的腳步聲趨近門口。他滿懷恐懼，暫時拋開貪生怕死的羞恥，火速跑到樓上躲起來。他緊貼著樓梯平台牆壁，接著聽見開門聲。腳步聲開始下樓了。費爾南迪托探頭到樓梯口，瞥見一個身穿黑色大衣、個頭矮小的男子。他躊躇半晌，然後悄悄下樓到巴爾加斯公寓門口。房門半開著。他從門口探頭進去，驚見警官的身軀癱在明鏡般reａd•9９ｃｓw.cｏｍ的暗色水泊里。直到踏了上去，他才知道自己踩到的是什麼。他驚嚇過度，一失足跌倒在屍體旁。蒼白的巴爾加斯宛若大理石雕像，已經斷了氣。霎時他不知如何是好。接著，他瞥見警官的手槍在地板上，馬上撿起槍，然後快步下樓。

「他要您帶什麼口信？」巴爾加斯話鋒急轉。

「阿莉西亞小姐呢？」在後面的羅維拉好奇問道，「她怎麼沒跟您在一起？」

菜鳥密探依舊穿著他那件廉價大衣，一臉驚慌地望著他。

「好好看著我，老不死的！在你死之前，我要讓你知道，我對那個女的可不會像對你這麼客氣。我要好好花上一段時間折磨她，用盡各種手段，絕不手軟，我發誓，你一定會恨自己救不了她。」

「然後呢？」

「利納雷斯為什麼不親自打電話去殯儀館給我？」

「羅維拉？在這裏搞什麼鬼？我差一點就要開槍轟爛您那顆腦袋。」

巴爾加斯往前挪近幾步，那個身影往前跨了一步，雙手高舉。

巴爾加斯默不作聲盯著他看了許久。

羅維拉點頭確認。「指派我跟蹤您和阿莉西亞小https://read.99csw.com姐的人就是他。不過我保證，我真的一直遵照您的指示，始終保持距離，不敢打擾兩位。我也按照您的要求，向他提出的報告內容都是避重就輕，只提一些不重要的小事。」

「冷靜下來慢慢講，羅維拉。您剛剛在說什麼？」

羅維拉用力吸了一口氣，雙手不停揮動，彷彿不知從何說起。巴爾加斯把門關上，將他推到搖椅前。

這傢伙依舊像受驚嚇的小狗一樣不停顫抖。

「長官說總部的電話靠不住。」

「除了我，還有別人。」

「那他為什麼不親自來跟我說？」

「跟蹤人不就是您的工作嗎？」

「安達亞。」

巴爾加斯躊躇了一會兒。接著，他走近五斗櫃，拿起半滿的陶罐斟了一杯水。

「他被叫去跟一個馬德里來的長官開會了。一個叫什麼亞的人。」

「然後我就去了民事管理局，但是他們告訴我，您已經離開了，所以我就趕快跑到這裏等您。就是這時候，我發現有人在跟蹤我。」

「利納雷斯？」

「您怎麼進來的？」

「我做錯什麼事了嗎？」羅維拉一臉驚恐。

「把手放下來！」巴爾加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