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克點頭。他不怕希德，無論他瘋不瘋，但過一會兒可能會來更多警察，他需要離開這裏。他從籬笆的缺口鑽出去，沿著人行道快速走開了。

警察的鼻子和嘴巴都在流血，他用左肘支撐起身體，右手去拔槍。

他摸摸頭，又看看四周。街上的男男女女都戴著帽子，就他沒有。可他一個流浪漢，怎麼能弄到新衣服？口袋裡的一把零錢什麼都買不來。

「我不清楚我是否可靠。」也許這樣做挺傻，他想。在大街上和一個妓|女掏心掏肺，但他可沒有別的傾訴對象。「我是不是一個忠誠的丈夫、慈愛的父親和可靠的同事？我是壞人嗎？我恨自己不知道。」

「歡迎來到人類世界，甜心，」她說，「我們都和你想的一樣。」她在一個門口停住。「我該下夜班了。」

路克看了看她。她很瘦，透過妝容可以看出她的氣色不好。「我不知道我是誰。」他告訴她。

「這雜種得學學什麼叫尊敬。」警察咕噥道。

他想出了一個完整的計劃。至於為什麼這麼快就想出了辦法，要麼是因為這個問題很好解決，要麼就是他過去遇到過同樣的問題。他可以到火車站去，那兒很多人的行李箱里有全套的換洗衣物、刮鬍刀和梳洗用具。

他站起來，撿起那把九-九-藏-書槍，退出所有子彈，扔到空地另一頭。

這位警察結實粗壯，留著淺色的小鬍子。他輕蔑地看了路克一眼，說：「警察局就在我巡邏車的後備廂里，要是你不趕緊滾開的話。」

可是，如果他不是酒鬼，那又是什麼樣的人？

「好吧，多麗絲·多布斯，這是真名。」她承認道，「不過，用這個名字可不方便我做生意。」

「哇哦。那你一定感覺……很奇怪。」

他沒有滾開，而是向警察撞過去，靠著身體向前的衝力把警察撞到了地上，警棍也脫了手。路克敏捷地跳起來。警察站起來的時候，路克在他旁邊晃來繞去，讓他無法出拳。他揪住對方警服的領子，猛地把他往前一帶，用頭朝他臉上猛撞，警察鼻樑骨折斷的聲音清晰可聞，他痛苦地咆哮起來。

「我叫路克。我不知道我姓什麼。我失憶了。」

他朝目的地走去。

「我們最好離開這裏，」她說，「他要是醒過來肯定得發瘋。」

路克在生自己的氣。他把事情搞砸了。他發現兩個可能知道他的身份的人——卻讓他們跑了。

在槍從槍套里抽出之前，路克撲了過去。他抓住警察的右前臂，把他的手朝混凝土地上猛力一摔，槍瞬間脫手。接著，他把警察rｅad.99ｃsｗ•cｏｍ拽起來，一扭他的胳膊，讓他背朝自己，把警察的胳膊向後上方掰，身體猛然往下一壓，兩個膝蓋都落在警察的后腰上，差點把他的肺撞出來。最後，他捏住警察的一根食指，使勁向後掰。

路克意識到她是對的。要是穿得像個瘋子，沒人會在意他，更不用說幫他弄清自己的身份了。「我猜你說得對，」他說，「謝謝。」他轉身離開。

他挑起眉毛。

路克竭力壓抑著內心的厭惡。「你叫什麼名字？」

「是的，」她說，「我剛才就想說這個詞。」

「好吧，你不是流浪漢，這是肯定的。」她說，「我從來沒見過酒鬼能揍倒希德那樣的肥豬。」

路克的腦子裡似乎有條電路被接通了。

路克被他粗野的語言嚇了一跳。這傢伙有什麼毛病？但他實在不願在街上轉來轉去了，他需要有人告訴他怎麼走，於是，他固執地說：「我只是想知道警察局在哪兒。」

「這不算什麼。」

警察尖叫起來。路克繼續ｒead•９9csｗ•cｏm用力，他聽到一聲脆響，警察暈了過去。

他又回到H街教堂附近的那片低檔街區。冬日的陽光漸強，街道更是顯得污穢不堪，房屋更顯破舊，居民也愈發寒酸。兩個流浪漢在一家空置的店面門口共享一瓶啤酒，他打著哆嗦快步從他們身旁經過。

路克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學會的這種搏擊方法。

「當然。」

他總結了一下目前他對自己的了解。他三十多歲，不吸煙。儘管衣衫襤褸，卻不是酒鬼。在人生的某個階段，他捲入了某種秘密工作。他知道「何等恩友，仁慈救主」的歌詞。目前只有這些。

突然他意識到一個奇怪的問題，酒鬼無論什麼時候都想喝酒，而他今天早晨卻是一想到啤酒就覺得噁心。所以，他如釋重負地得出結論，自己不可能是個酒鬼。

「親愛的，要是你能為了這個煩惱，我就已經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了。一個壞人會這樣想：我有沒有錢？我是不是殺了我老婆？別人怕不怕我？」

他來到下一個街角，打量著自己的位置。他在A街和第七大街的交叉處。今天清晨離開火車站的時候，他注意到車站位於F街和第二大街交叉口附近。

「我不會再說第二遍的，白痴。」

那個女人跟在他身後，尖細的鞋跟九_九_藏_書敲打著人行道。他放慢步子讓她跟上，兩人有一種同仇敵愾的感覺：他們都受到過希德的侮辱。

路克用眼角的餘光瞥見警察抽出警棍舉了起來，他抽下來的時候，路克滾到一邊，不過動作不夠迅速，警棍的頂端擦過他的左肩，讓他的胳膊麻了一會兒。警察再次舉起警棍。

他聽到妓|女說：「看在上帝的分上，希德，他幹了什麼，在人行道上吐痰嗎？放過這個可憐的流浪漢吧！」

「再見。」

她遲疑了一下，說：「想聽點建議嗎？」

他一直在找警察局，但連一個都沒碰到。他決定找人問路。可一分鐘后，經過一片用破爛的瓦楞鐵皮當籬笆圍起來的空地時，他就看到一個穿制服的警察從籬笆上的缺口裡鑽出來，來到人行道上。抓住這個機會，路克對他說：「我該怎麼去最近的警察分局？」

「終於看到希德被他也打不過的人收拾了，真好。」她說，「我猜我欠你的情。」

路克火了。他以為他是誰？「我是在禮貌地問你問題，先生。」他咬著牙說。

「我也這麼想。」

她在他身後叫道：「弄一頂帽子！」

「你是什麼意思？」

警察從缺口處走進來，朝路克的腹部踹了一腳。

「迪迪。」

他看她一眼。她的臉上掛著一絲嘲弄的笑容，意識到她ｈｔtpｓ://read.9９cｓw•com在取笑他，他對她產生了好感。「我不光是不知道自己的姓和地址，」他解釋道，「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迷惘。」

路克鬆開警察的領子，腳尖一轉，朝他膝蓋內側踢過去。雖然他的鞋太過破舊，不足以踹斷對方的骨頭，但任何人的膝蓋都承受不住這個角度的襲擊，警察倒在地上。

妓|女盯著他說：「你究竟是誰？埃利奧特·內斯？」

「好吧，下次你要是想瀉火，我給你免費。」

「要是不想讓別人看不起你，最好收拾一下自己。刮個臉，梳梳頭，找一件不像是從馬夫那兒偷來的大衣穿穿。」

有道理。路克點頭，但他還不滿意：「想做好人只是一種想法——也許我辜負了我的想法。」

令他驚訝的是，這兒不止他一個人。籬笆裏面的空地上還有個年輕女人。她染著金色的頭髮，濃妝艷抹，穿著長大衣、寬鬆的連衣裙、晚裝高跟鞋和破絲|襪。她正在提襯褲。路克意識到，她是個妓|女，而且剛剛接待過那位巡警。

「你暫時不會去欺負別的流浪漢了，」路克說，「白痴。」

作為一個大塊頭，警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出手了。他抓住路克破大衣的領子，猛地將他摜進鐵皮籬笆的空隙里。路克踉蹌幾步，跌在一塊堅硬的混凝土地面上，傷到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