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記憶了，而我的一位老朋友竟然是記憶方面的國際專家，這難道不是很詭異的巧合嗎？」

「比爾。」

路克太想知道自己來華盛頓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了。「我在華盛頓有朋友嗎？」

路克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如釋重負的感覺太強烈了，以至於哽住了他的喉嚨。在這一整天里，他一直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和理性，而現在他已經接近崩潰了。

埃爾斯佩思繼續說：「我們結婚以後就一直試圖要孩子，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但一直沒有成功。」

「埃爾斯佩思，」他說，「你妻子的名字叫埃爾斯佩思。我會把你的電話轉給她。別掛斷。」

路克見過這個名字。「我想我在圖書館看過她的書。」

路克也覺得這樣才像話。至於喝醉了什麼的，根本不是他的興趣所在。但除此之外他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還有，皮特是什麼人？為什麼一直有人跟蹤他？在聯合車站搜索他的那兩個人又是誰？

「好主意，」威爾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零，「我是威爾·麥克德莫特，我可以用這部電話打個長途嗎？謝謝。」他把聽筒遞給路克。

「你叫我路克。」

「你還在嗎？」海德說。

威爾·麥克德莫特站起來，尷尬地對路克耳語道：「我給你一些隱私空間，我到外面等你。」

「我的父母還活著嗎？」

得知有個人一直在擔心自己的情況，路克覺得非常感激。「我猜我現在還是不錯的。」他說。

「他的責任範圍是什麼？」

「你在亨茨維爾的秘書。她還在華盛頓的卡爾頓酒店預訂了你平時住的套間。」

「瑪麗格爾德為你約見了舍伍德將軍，你昨天上午十點應該到五角大樓與將軍見面，但你失約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今天早晨在聯合車站的一個男廁所里醒過來，我花了一整天時間想弄明白我自己是誰。」

路克振奮起來。而幾個小時前他還以為自己是個酗酒的流浪漢，現在他居然得知自己是個科學家，而且已經位於本領域的頂端。「但我應該在那裡準備發射的！」

「你總是https://read.99csw.com叫我比爾。」

這不可能。「我無法忘記這件事。我必須知道它是怎麼回事，忽略它就太奇怪了。」

「不記得了。顯然我沒有告訴你原因。」

「是的。聽著，比莉·約瑟夫森是記憶方面的國際專家，你應該給她打電話。」

「沒有。」

「顯然他一直試圖聯繫我。也許他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知道我住在哪裡嗎？」

「比爾·海德告訴我，我住在卡爾頓酒店的我『平時住的套間』。」

「我很擔心。你星期一給我打過電話。你說你在來這裏的路上，你想見我，而且你會從卡爾頓酒店給我打電話，但你沒打給我。」

「我根本不了解你的家庭情況。我只見過你好幾次，在科學會議上。」

埃爾斯佩思說：「那麼，你不記得你為什麼要急著到華盛頓去了？」

「你父親是個非常成功的銀行家，他留給你很多錢，為什麼問這個？」

「我就是星期一晚上出的事。」

「我失去記憶了。」

路克搖頭。「我今天早晨是從聯合車站的一個男廁所里醒過來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那裡。」

「他做了什麼嗎？」

路克感謝地點點頭。

「噢，該死。你知道自己怎麼會失憶的嗎？」

「所以，你和我不靠陸軍的工資生活。」

「好吧，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星期一早晨你坐飛機走了，說你要到華盛頓去。你是從帕特里克坐的飛機。」

「我還希望你來告訴我呢，上校。」

路克感到一陣他熟悉的悲傷，就像過去的舊傷口又疼起來一樣。

「正是……所以，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沒在那裡嗎？」

「顯然，星期一晚上和星期二早晨之間，有什麼事發生在了我的身上。」

路克把號碼記在一張便條紙上。「我會立刻打給他。」

「你應該去看醫生，檢查一下身體。」

「好吧，你究竟在幹什麼？我們都快瘋了！我們已經讓陸軍安全部、FBI甚至CIA的人去找你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聲音說：「陸軍安全部，我是海德上校。」

「當然，別掛，等九-九-藏-書我找給你。」

「我是盧卡斯博士——」

路克僵住了，他的呼吸暫停了。妻子，他想。我有個妻子。他好奇她會是什麼樣子。

「路克！你終於出現了！你他媽的去哪了？」

「我覺得很好，但是我有很多想知道的。我們有孩子嗎？」

「我會的，我保證。」他掛了電話。

「我馬上打給她。伯恩……」

「當然。其中之一每個小時都會給我打一次電話，他叫伯恩·魯斯坦。」海德念出了魯斯坦的電話號碼。

「你媽媽健在，她住在紐約。你爸爸五年前去世了。」

「當然，當然。懷特兄弟展覽的後面有一間小辦公室，拉克利教授剛才用過，」他們朝房間一邊的一扇門走去，「我是這次演講的組織者，順便說一下。」他把路克領進一個簡樸的小房間，裏面擺著一對椅子、一張書桌和一部電話。兩人坐下來。「發生什麼事了？」年輕人問。

她的聲音溫暖低沉，發音標準，沒有什麼特別的口音。在他想象中，她是一個高個子、氣質自信的女人。他說：「是的，我是路克。我失去記憶了。」

「他們在D和R機庫，」男接線員說，「請不要掛機。」

路克從信息台問清號碼，撥了過去：「我是盧卡斯博士。」能夠報出自己的名字，他感到非常愉快，他根本沒有想到這樣做會給他帶來如此大的滿足感。「我想和『探索者號』發射項目的團隊通話。」

他本想和威爾談談這一切，但又覺得對方會以為他瘋了。所以，路克只好說：「我準備給卡納維拉爾角打電話。」

「她叫什麼名字？」

「可能只是個巧合。」伯恩說。

「是的。『探索者號』。這是美國太空項目的歷史上最重要的發射——特別是在蘇聯的『伴侶號』發射成功和美國海軍的『先鋒號』失敗之後。」

「帕特里克空軍基地，靠近卡納維拉爾角。瑪麗格爾德九_九_藏_書為你安排的……」

「你為什麼一直想聯繫我？」

「陸軍安全——但他也是你家庭的朋友，所以你們見面可能會談到各種事。」

「大家都在找你。你現在在哪兒？」

伯恩聲音低沉，講話帶有紐約口音。「路克，感謝上帝！你到底怎麼了？」

「他和安東尼·卡羅爾是你在哈佛的同學。他現在是個作家。」

「不會，我們遇到了天氣問題。發射被推遲到明天晚上十點了。」

「我需要你告訴我，你都知道我的什麼情況。」

「我得嚴肅地問問你——我會做出那種事嗎？醉到不省人事？」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我的天，為什麼？」

「好的。」

「自我身份遺忘症。我仍然記得我的研究領域——所以我才能找到你們——但我不知道關於我自己的任何事。」

年輕人震驚地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首先，你應該和你妻子談談。」

「我是埃爾斯佩思。路克，是你嗎？」

「見到你我非常驚奇，因為你的團隊正準備發射一枚火箭，它將把一顆美國衛星首次發射到太空。他們都在卡納維拉爾角，據說今晚就會發射。」

埃爾斯佩思繼續說：「你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你最喜歡你的妹妹艾米麗，她比你小十歲，住在巴爾的摩。」

「路克，我現在不能離開卡納維拉爾角。我們就要發射美國的第一顆衛星了，看在上帝的分上！在這樣一個時刻，我不能讓團隊失望。」

「哎呀，」對方看上去不知所措，「我從未在真實生活中遇到這種事。」

「他星期一晚上往卡爾頓酒店給你打了電話，你和他約好星期二早晨一起吃早餐——但你沒有出現。他找了你一整天。我現在準備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一切都好。」

路克朝威爾·麥克德莫特笑笑。「一位科學家朋友在幫助我。我有伯恩·魯斯坦的電話號碼，但我真的不需要照顧。我很好，只是失憶了而已。」

「不，但在亨茨維爾，我們試圖不要生活得比你的同事們好太多。」

「對。」

「也許吧。」

他默默地坐了一會兒，感到萎靡不振，有點想回ｈtｔｐs://reａｄ.9９csｗ.ｃom到旅館躺下休息。但他太好奇事情的真相了。他又拿起電話，撥打了伯恩·魯斯坦的號碼。「我是路克·盧卡斯。」路克在電話接通后說道。

「我來告訴你電話號碼。」

這解釋了為什麼聯合車站會出現兩名探員，路克想。「聽著，發生了一件怪事。我失去記憶了。我一直在華盛頓轉悠，想弄清楚我是誰。最後，我終於找到了一些認識我的物理學家。」

「我猜你會這麼問我的。呃……我們從哪開始？」

「我們有錢嗎？」他一邊說一邊記錄。

「你有他們的電話號碼嗎？」

「顯然沒有。」

「什麼？」

路克的呼吸恢復了正常：「啊，比爾……」

「這太不尋常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看在上帝的分上？」

「大家都這麼說。我的回答是，除了知道自己失去記憶之外，我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史密森尼博物館，航天樓。」

其他的科學家仍在繼續討論，他們顯然沒有注意到路克的反常。只有那個穿花呢西裝年輕人關切地問：「嘿，你還好嗎？」

「有人照顧你嗎？」

「今天早晨我在報紙上讀到了——天啊，那火箭屬於我的工作範圍嗎？」

「我還不夠了解你，無法給你答案，」威爾皺眉，「不過我還是感到驚奇。你知道，我們是科學家，我們眼中的派對就是圍坐在一起喝喝咖啡、談談工作。」

埃爾斯佩思吸吸鼻子。「我沒事，」他想象著她從手提包里拿出一條手帕的樣子。「我突然為你感到傷心，」她帶著哭腔說，「你一定很難受。」

「我簡直不知道怎麼告訴你，知道這些我有多麼高興！」

威爾露出一個男人和男人之間會心的微笑：「聽起來你昨天晚上一定參加了一個很棒的派對！」

路克突然感到一陣沒有緣由的悲痛，他丟失了關於父親的記憶，而且再也見不到他了。這簡直無法忍受。

路克閉上雙眼，心中充滿了快慰和感激。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了。「謝謝你，威爾。」

「她是我前妻，也是你的老朋友。」伯恩把約瑟夫森的電話號碼告訴路克。

「大家都叫你路克。九-九-藏-書你是克勞德·盧卡斯博士，但我猜你從來不喜歡『克勞德』。我是威爾·麥克德莫特。」

「你失去記憶了？」

「你應該忘記它，過來這邊。」

「戰前，你爸爸是羅斯福政府的顧問，他來華盛頓時喜歡帶著家人，你們總是住在卡爾頓酒店的一個轉角處的套間里。我猜你是在保持傳統。」

自己在火箭發射之際離開卡納維拉爾角到華盛頓來，一定是為了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路克想。「發射會在今晚進行嗎？」

「我在華盛頓。」

「照顧好你自己，路克，拜託了。」她誠摯地說。

「你說我最好不要知道。但我急瘋了，我給我們在華盛頓的一個朋友打了電話，安東尼·卡羅爾，他在CIA。」

「不知道。我以為你可能會有一點線索。」

「瑪麗格爾德是誰？」

「我想和他們說話，不知道為什麼，」他聽到電話另一頭傳來低沉的嗚咽，「你哭了？」

「如果這樣下去我會問上你一整天。但我最想弄明白的是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你今晚能飛過來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帕特里克？」

「我想是這樣，」他表示理解，但同時也因她的拒絕而有受傷的感覺，「伯恩·魯斯坦是誰？」

「阿拉巴馬州的亨茨維爾，我猜。你為美國陸軍彈道導彈機構工作，他們的總部在亨茨維爾的紅石兵工廠。但你是平民身份，不是軍官。你的老闆是沃納·馮·布勞恩。」

「我告訴別人自己為什麼要見將軍了嗎？」

「等一下打給我，好嗎？我今晚住在藍鋯石旅館。」

上校的語氣里有一絲嫉妒的成分，路克想問問「平時住的套間」是什麼樣的，但他還有更重要的問題。「我告訴過別人這次出行的目的嗎？」

路克感覺腹部一陣緊張。有什麼好緊張的，他想。她是他妻子。

「我一直非常擔心，你還好嗎？」

「有那麼幾次。」

「和我一起解開這個謎團。我可能需要幫助——和陪伴。」

「在。」

路克點頭。過了一會兒，他勉強說道：「我們能談談嗎？」

路克搖頭：「該死，我甚至不敢肯定我的真名是什麼。」

「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