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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挑戰權威

第十六章 挑戰權威

他沐浴在溫暖中,每一雙道別的手都滿含熱情。人們紛紛拿出準備好的禮物送給鍾南山,這令他始料不及。他能用什麼送給大家呢?他急得一時手足無措。瑟特羅教授看出了鍾南山的心思,就說:「讓我們為鍾醫生的成功乾杯!」
2009年,鍾南山應愛丁堡醫學院的邀請,故地重遊闊別多年的愛丁堡,見到了已經年邁的杜魯門教授。杜魯門緊緊地擁抱了他當年的這位學生,同時也是他的老朋友的鍾南山。兩位老人談起當年這件事,真是特別開心。
鍾南山說:「我和杜魯門教授好像打了一個大勝仗。那天晚上,我們在劍橋大學的小河上划船、喝啤酒,大家慶賀了一番。」

重逢杜魯門教授(前排中)
他首先用幻燈片展示科爾教授有關論文的主要論點;然後以自己的實驗為根據,闡述不同觀點,有理有據地對科爾教授的文章做出否定;最後又通過幻燈片,展示他自己對氧電極校正所描繪的曲線,進一步證明科爾教授結論的錯誤。
鍾南山講完了,他的報告贏得了呼吸系、麻醉科、內分泌科專家的讚賞,人們熱情洋溢地祝賀他的成功。
人們是https://read.99csw•com那樣親切、友好,臉上掛滿了歡快的笑容。鍾南山一時感動不已,他向大家鞠躬:「領情了!我這個中國的醫生,希望大家有機會到我們中國。」鍾南山提高了嗓音:「去了解真實的中國!」他再次鞠躬:「謝謝啦!」
杜魯門對鍾南山的這一實驗結果非常看好,他十分賞識地對鍾南山說:「好吧,你就把自己的這個發現投一篇稿吧,投到英國麻醉學會去。」
觥籌交錯之中,心臟科主任米修斯、計算機室主任布拉什給鍾南山送上美麗的蘇格蘭掛毯,呼吸系副主任瑟特羅送給鍾南山的妻子一條手鏈,艾麗絲夫人則為鍾南山的子女準備了書籍、玩具……16個月的朝夕相處即將結束,酒會上充滿了依依不捨的離別之情。
鍾南山用監護中的幾個人工通氣病人,重複了這個實驗。結果,科爾教授的結論不能通過實驗得到驗證,重複不出來。
他又按照杜魯門的建議,反覆做了幾次,結果還是重複不出來。鍾南山就覺得科爾教授的結論可能是不正確的。杜魯門教授問鍾南山:為什麼覺得不正確?他就對杜魯門解釋說,他觀察了氧電極。當氧氣濃度增高到70%以上時,氧電極測出的數字存在誤差,必須有所校正,再計算肺內的濃度分流。鍾南山連續的實驗結果都表明:隨著氧氣濃度增高,進入肺內九*九*藏*書的分流是不變或是下降的,而並不是如科爾教授所說的「吸氧濃度越高,分流也越大」。
鍾南山這篇文章,在1983年的《英國麻醉學雜誌》上獲得了發表,全文共13頁。
弗蘭里教授到美國出席學術會議去了,鍾南山只能向他的夫人和孩子告別。晚上,鍾南山按約定的時間準時到達弗蘭里教授家。門一打開,房間里高朋滿座,蘇格蘭民歌的音樂在迴響。鍾南山見到弗蘭里的夫人艾麗絲,連忙道歉:「我不知道你們這麼多人正在聚會,我見一下你就告辭。」艾麗絲笑著,趕忙拉住鍾南山的手說:「不,這是為你準備的派對,快進來!」只見餐桌上擺著豐盛的菜肴和香檳酒,大廳里已是座無虛席,呼吸科、麻醉科和放射科的醫生、護士們全來了。這是艾麗絲夫人專門為送別鍾南山而設的酒會!艾麗絲夫人高高地舉起酒杯說:「來吧,讓我們在和鍾醫生握別之前,一起開心地喝一杯!」
愛丁堡大學皇家醫院麻醉科的杜魯門教授,曾請鍾南山做一項模擬實驗:對呼吸衰竭的病人,在給予人工呼吸的情況下,不斷提高氧氣的濃度,觀察肺內的分流。他讓鍾南山重複牛津大學雷德克里夫醫院麻醉科主任科爾教授的一項研究。科爾的結論是:隨著吸氧濃度越來越高,肺內的分流越來越大。
鍾南山竟然糾正了英國皇家醫學權威的實驗結果!https://read•99csw•com隨後,12名老專家向他提出12個問題……

與同寢室的留學生情誼珍貴
從那以後,凱弗利對鍾南山的態度再也不是冷冰冰的了。
1981年的全英麻醉學術研究會議,是在劍橋大學召開的。到會的成員,是全英國麻醉醫學領域的權威。這樣的會議,是有學識的醫生展示自己課題學術性的機會。鍾南山的實驗報告被放在了大會發言的第一個位置。
這時,凱弗利教授主動走過來找鍾南山握手:「鍾醫生,你講得非常好,也幹得很好!」
鍾南山將自己的實驗報告講完之後,在場的人士包括科爾教授的助手向他提出12個問題。其中11個,是鍾南山事先估計到的。最後,英國的麻醉學會主席勒恩教授站起來說:「我們也做過類似的實驗,我們覺得鍾醫生的做法是對的。」這位老專家說完之後,向坐在最前排的英國皇家麻醉學院的院士們大聲問:「你們覺得怎麼樣?」全體與會人員舉起了贊同的手,紛紛認為鍾南山的實驗結果「是可以接受的」。
雖是談笑風生,但是鍾南山坦言,在愛丁堡的日子,每一天、每件事,從艱難的工作到read.99csw.com拮据的生活,無不充滿了艱辛。就在他於1980年7月份做實驗最艱難的時候,有一位叫凱弗利的年輕醫生,是慢性阻塞性肺病的傑出的研究者。鍾南山請求過好多次,希望向他請教一下,讓他幫忙為自己出主意,但這位教授都是說沒空。後來,鍾南山以本來就不富裕的經濟能力請他喝了啤酒,希望凱弗利教授講解一下。這位凱弗利教授礙於情面,才不得不出場。但是,他講得很快,三五分鐘就講完了,鍾南山根本就無法聽懂。
鍾南山提出的理論,竟然與一向被視為權威的科爾教授的完全相反。在場的英國專家不約而同,將目光直直地注視著講台上這位中國醫生。
繼1980年9月鍾南山的研究報告在全英醫學研究會議上宣讀,並且獲得肯定之後,10月,他又應邀到奧地利首都維也納,參加歐洲免疫學會議。在那裡,他結識了倫敦大學附屬聖·巴弗勒姆醫院的胸科主任戴維教授。戴維先生非常熱情地請他前去聖·巴弗勒姆醫院合作,並且商定共同進行哮喘疾病介質的研究,這使鍾南山非常欣喜。
每一個在愛丁堡皇家醫院進修的學生,都需要作一次階段性的報告,叫啤酒會,就是到會的專家邊聽學生的報告邊飲啤酒,而每一個進修的學生都會輪到一次發言的機會。1980年9月份,就輪到鍾南山了,他發言的題目是《一氧化碳對血液氧氣運輸的影響》https://read•99csw.com。在這個發言里,他對弗蘭里教授對血氧運輸的數學推導,做了一個整體的分析,並且將弗蘭里教授的數學推導結合自己的實驗結果進行了闡述。在這樣一個看似輕鬆的啤酒會上,實際非常緊張,發言者的理論一定要科學、嚴密。
當時,鍾南山心裏非常清楚,他此次的發言,是挑戰權威的,而且是闡述一個完全相反的結論,一定會有很多爭議。但所幸的是,他的勇氣正好契合英國人對科學客觀、公正、重事實的學風。
鍾南山將自己此項實驗的報告投到麻醉學會之後,很快就被採用了。那是1980年的8月份。
轉眼到了1981年的4月,愛丁堡的陽光充滿了離別之前的璀璨。再過兩天,鍾南山就要提前結束在愛丁堡的研究工作,應邀前去倫敦大學的聖·巴弗勒姆醫院進修。
回憶這些往事,鍾南山臉上泛起舒心的笑容。
凱弗利對鍾南山改變了態度,這讓鍾南山非常高興。那天晚上直到很晚,人們早都散盡了,鍾南山還一個人坐在愛丁堡皇家醫院的長凳子上。那種興奮使他有一種陶醉的感覺:「他們認可我的工作了,認可我的能力了!」

接受弗蘭里教授的夫人艾麗絲贈送的禮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