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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三、基督教修道院的各種規章制度和生活方式

第三十七章

三、基督教修道院的各種規章制度和生活方式

早期僧侶的生活要在悔罪和孤獨中度過,在不受干擾的狀況下所有的時間都被排滿各種工作,積極行使合理的社會職能。不論什麼時候獲准踏出修道院的範圍以外,都會有兩個帶著猜忌之心的隨伴陪同,相互監視並伺察彼此的行為,回來以後要立即忘掉在塵世的所見所聞,更不許向他人提起。信奉正統教義的外來客人,在隔離的房舍接受親切的款待,但是與客人之間危險的交談只限於經過挑選的年長僧人,他們的言行謹慎而且信仰堅定。除非有僧人在場,否則身為修院的奴隸不能接受朋友和親戚的來訪。要是有人拒絕與親人見面或交談,使年幼的姐妹和老邁的雙親痛苦萬分,就會被視為無上美德而受到眾人的推崇。僧侶在一生中沒有知心之交,所處的群體完全是在偶然狀況下形成,就像出於外力和偏見被囚禁在同一個監獄里。遁世的狂熱信徒很少有思想和情感可以與人溝通,須由院長特許,決定他們相互訪問的次數和時間。他們在寂靜之中用餐,全部都包著頭巾,彼此不能親近交談,甚至到了視而不見的程度。學習可以解決孤獨的痛苦,但是修院的社會充滿農民和工人,過去並未受過教育,無法進行任何啟發思想的學習。他們可以努力工作,但是追求精神完美的虛榮使他們輕視靠體力的勞動。要是引不起個人的興趣,勤奮就會變質成為怠惰無力。
但體力勞動的需要逐漸被另一種情況取代了,新加入的僧侶期望將財富託付給聖徒,決心要與聖徒終身為伴。而在極為有害的法律縱容之下,他們獲准在未來接受捐贈和遺產,而且可以自行使用。墨拉尼阿捐獻了300磅重的銀盤,保拉為贊助心儀的僧侶所欠下的龐大債務。這僧侶把禱告和悔罪的功德,全歸之於一個富有而又樂善好施的罪人。知名的修道院不停擴大到鄰近的鄉村和城市后,擁有的地產與日俱增,就是偶發的意外事件也不會使財富減少。在制度建立後頭一個世紀,不信上帝的佐西穆斯帶著惡意表示,基督教僧侶為照顧窮人利益,使得社會大多數人都淪為乞丐。只要他們還保持原有的熱忱,就會不負所托親任慈善事業忠誠的管事,但經手太多的金錢會敗壞他們的紀律,逐漸擺出富豪的高傲姿態,最後縱情于奢侈花費。他們公開的靡費可以用宗教儀式的排場作為借口,還有更正當的理由,那就是要為不朽的修院興建經久耐用的住所。但每個時代的教會都會對不守清規的僧侶提出指控,他們不再記得戒律的要求,全心全意追逐塵世的虛榮和情慾的樂趣,這些都是他們誓言棄絕的身外之物。而且他們很可恥地揮霍教會的財富,這些是創始者和後人經過歷代的辛苦累積而得的。這種自然的墮落過程,從痛苦危險的善舉淪入人類普遍存在的惡行,這狀況在一個哲學家看來,是必然的結果,因而無法激起他的悲傷和憤怒。九_九_藏_書
僧侶極為怪誕的服裝是由他們的迷信形成和決定的。但是他們外表上的獨特之處,在於一成不變追隨簡單的原始式樣,經過時代的變遷以後,在一般人眼裡看來就感到十分可笑。本篤會的教長公開反對對服裝進行挑選或考慮其優劣,他認真規勸所有門徒盡量穿國內通用的服裝,只要質地粗糙和易於獲得就好。古代僧侶的穿著隨氣候條件和生活方式而有所不同,無論是埃及農民的羊皮大襖還是希臘哲學家的斗篷披風都毫不在意。他們在埃及穿著那裡便宜的亞麻布,但是等到他們回到了西部卻拒絕這種奢侈的外國貨。僧侶從來不剪髮也不刮鬍鬚,用布巾包著頭以免為邪惡陰靈所見,除了極為寒冷的冬天外,其他時候都光著腿和腳部,用一根長手杖支撐著他們那緩慢而吃力的腳步。一個真正的苦行僧外表既可怕又可厭,他們認為凡人類所嫌惡的感覺必為上帝所接受。塔本的神聖戒律譴責用水洗身和塗油的衛生習慣。苦修的僧人在地面、硬板或粗糙的毛毯上睡覺,一紮棕櫚葉片在白天當坐墊,夜晚就是枕頭。他們的住處原來都用輕便材料搭成狹小read.99csw.com低矮的茅篷,通過劃分出一些必要的街道,形成一個巨大而且人口眾多的村莊。在四面的圍牆之內有一間教堂和一所醫院,也許還會有一間圖書室、幾間必要的辦公室、一個花園,以及供應用水的一處流泉或一口水井。30到40名兄弟組成教規和飲食各異的家庭,埃及一般較大的修道院包含30到40個家庭。
在僧侶的字典里,把歡樂和罪惡視為同義詞。他們通過經驗知道嚴格的齋戒和節制的飲食,才是防止產生肉|欲之念的有效之道。他們奉行或被迫執行的節食規定並非永久不變,愉悅的五旬節慶典可用來調劑大齋節特別嚴格的齋戒禁食,也使新成立的修道院過分的宗教狂熱得以慢慢緩和下來。高盧人有強烈的食慾,不可能效法埃及人堅忍而溫和的德行。安東尼和帕科末烏斯的門徒能滿足於每天12英兩定量的麵包或餅乾,他們把它分為分量少得可憐的兩餐,中午和夜間各吃一次。拒用修院食堂提供的煮過的蔬菜,這被視為美德受到尊敬,也被認為是應盡之責。但院長有時會格外開恩讓大家飽食一頓乳酪、水果、色拉和尼羅河的小魚乾。等到後來食物的範圍慢慢加大,海魚和河魚都獲得允許出現於菜單之上,實際也有人食用,但肉類在很長時間內還只限於病人和旅客。等到肉類逐漸在歐洲一些戒律不嚴的修院廣為採用后,立即產生一些奇異的區分,譬如鳥類不論是野生或家養,都被認為比田野中體型較大的動物更為潔凈。清水是早期僧侶最純正的飲料,本篤會創辦人在縱酒無度的社會風氣的影響下,同意每人每天可飲用半品脫的葡萄酒,不久就感到後悔不已。義大利的葡萄園很容易供應這點需要,他那些獲勝的門徒在越過阿爾卑斯山、萊茵河和波羅的海時,要求喝到同等分量的烈酒或蘋果酒。
白天他們在個人的私室里按照每個人的信仰狂熱程度不同,來決定是用高聲禱告還是默禱來度過。他們在傍晚集會,夜間被叫起來參加修道院的公開禮拜儀式。埃及晴朗的天空很少被烏雲掩蓋,準確的時間完全由星辰的位置來決定。每天兩次響起粗獷的號角或喇叭聲,作為敬神禮拜的信號,打破沙漠地帶無邊的寂靜。睡眠是不幸的人們最後的庇護所,甚至連這個也受到嚴格的限制。僧侶的空閑時間非常沉悶,沒有任何要處理的事務,更沒有消遣作樂的閑情。就在每天結束之前,總要抱怨太陽的移動何其緩慢。在這種了無生趣的情況下,迷信還要追逐和折磨極為可憐的信徒。他們在修院中所能得到的那一點休息時間,還要被延時的懺悔、瀆神的疑慮和犯罪的慾念所干擾。他們把一切自然的衝動都視為無可赦免的原罪,只能在永遠冒著烈焰的無底深淵邊緣顫抖不已。這些可憐的犧牲品長期在疾病和絕望的痛苦中掙扎,只有瘋狂或死亡才能使他們獲得解脫。九-九-藏-書
想成為僧侶的候選人渴望達到福音書所要求的貧窮美德,在第一次進入共同生活的教會中時,必須放棄獨佔任何私產的念頭,甚至連名義上都不允許。同教兄弟一起勞動,這種責任被當成悔罪和鍛煉的方式加以讚揚,但更重要的是這是他們每日賴以糊口的活動。勤勞的僧侶會在森林和沼澤邊開墾出一個菜園或一片田地,靠著他們的雙手耕種,極有成效。他們樂意服行奴隸和僱工的勞役,還有幾種用來滿足服裝、器具和住屋需要的行業,一個大修道院都能自行辦理。修院的學習絕大部分是為了加深迷信的程度,而不是驅散迷信的濃霧。然而,有些學識淵博的個人出於求知的慾望或宗教的熱誠,會深入研究神學甚至是瀆神的科學。後代懷著感激之心承認他們的善舉,筆耕不輟保存希臘和羅馬不朽的文獻,並且將這些名著廣泛流傳到世界各地。但是那些出身卑微的僧侶,特別是在埃及,他們勤勞的工作是製造各種木屐,或者用棕櫚葉片編成草墊和籮筐。要是內部人員過多而無法全部安排工作,就會派出去做生意來維持僧侶社區的需要。塔本和蒂巴伊斯的修道院都有船隻,沿著尼羅河順流而下,可以抵達亞歷山大里亞。在基督徒的市場上,像這類身份神聖的工人,更增加了他們勞動的價值。https://read.99csw.com
耶路撒冷到6世紀才建立一所醫院,收容一小部分自我要求極為嚴苛的悔罪者,這些人已陷入神志不清的地步。他們的幻覺在到達狂亂的程度之前,可以提供大量與迷信有關的史料。他們已經走火入魔,相信在呼吸的空氣中充滿看不見的敵人,還有無數的魔鬼在尋找機會,變化成各種不同的形象來敗壞他們未能刻意防備的德行,有時還使用脅迫的手段。無論是想象還是感覺,都為失去節制的幻影所欺騙。有些隱士在極度睏倦的狀況下作午夜祈禱,很容易把恐怖或歡樂的幻象與時而沉睡時而清醒的夢境混雜在一起。
古代的僧侶職業是一種自願為神獻身的活動,有些宗教狂熱分子的信仰並不堅定,擔心受到被拋棄的上帝永恆的報復。但是修道院的大門始終為悔罪的人敞開,有些僧人通過理性或感情已使自己的信仰堅定專一,可以過著與常人和公民一樣的生活,甚至就是基督的精神配偶也可以合法擁有塵世的情人。各種醜聞的案例和迷信的發展表明,勢必要對修道院中的僧侶進行有力的限制。在經過適當的審查以後,新入教者的忠貞在隆重和永恆的誓言里獲得保證,無可反悔的誓約得到教會法規和國家法律的批准,犯罪的逃亡者會被追趕、逮捕、重新關到永恆的監牢中。政府官員的干預有時可以壓制修道院的行為,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緩和修院戒律的奴役作風。僧侶的行動、言語甚至思想都受刻板的規則或嚴苛的尊長所律定,極其微小的過失也會立即受到糾正,運用的方式是譴責禁閉,或是額外禁食及血腥鞭笞。抗拒命令、口出怨言或拖延誤事都被看成最嚴重的罪行。僧侶被要求盲目地聽從修道院長的指示,無論是多荒唐無稽甚或違紀犯法都不得抗拒,這是埃及僧侶管理準則和首要品德。甚至他們的耐性也受到異常的考驗,他們常被指派去移動一塊極大岩石;認真為插在地上的一根枯乾的手杖澆水,一直澆到第三年讓它像一棵樹那樣發芽開花;走過一個燃燒的火爐;或把他們的嬰兒丟進深池。有一些聖徒,或者說是瘋子,能夠通過毫不在意且一無所懼的服從,在教會的歷史中成為不朽人物。自由的思想,可產生寬闊的心胸和理性的情緒,但全被盲從和習慣摧毀殆盡。那些形同奴隸的僧侶,虔誠追隨著教會暴君的信仰和情緒,東部教會的平靜受到一群狂熱信徒的侵犯,他們膽大包天毫無理性,行事殘酷令人髮指。皇家軍隊奉命鎮壓時竟然毫不羞愧地承認,這些人實在是可怕,他們寧願去面對最兇狠的蠻族。read.99c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