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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 不把你寵壞,也希望你懂 想象自己是一扇窗

之二 不把你寵壞,也希望你懂

想象自己是一扇窗


書和玻璃一樣,都是通往外在世界的窗口。
兩周內,連續走進三所高中演講,講白先勇和余光中。出發前我都會有點遲疑,講完回來的路上,我都會有點失神後悔,不是那麼確定自己究竟在幹嘛。
那場演講是「建青社」辦的,「建青社」沒https://read•99csw•com有權力逼同學去聽演講,我是絕對心甘情願去的。那陣子,我饑渴地讀了一本又一本朱老師寫的小說,而且跟隨學長到過朱老師家一次,我信任朱老師不可能講平常其他講者那種言不由衷的話。
跟一屋子高中生講話沒那麼容易,我常常講到精疲力竭,聲音沙啞,癱倒在回程的火車座位上。我想出一個句子來安慰自己:「窗戶從來不喊累、不抱怨的。」
我被說服了。我願意為那幾百人中https://read•99csw•com間的幾十個人、甚至幾個人走一趟。只要有一個人聽進去,我的時間精神就不算浪費。我把自己想象成窗戶,努力準備應該帶什麼樣不同的人生光景讓他們看到。或許,真的有那麼幾個孩子,在短短的一兩個小時中,剛好願意打開眼睛,看到他們沒看過的繁花雜樹。
很長一段時間,有學校邀請去演講,我一定先問:「學生是自願來聽講嗎?」如果不是,我就拒絕去。我無法對著一屋子幾百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學生侃侃read.99csw.com而談,我一定會想起自己少年時候的感受,我會覺得背叛了少年時候的自己。
我到現在清楚記得自己念高中時,最受不了被強迫去聽演講。從小參加周會留下的深刻印象,覺得台上演講的大人,只會講兩種內容:一種是我們已經聽過幾千遍,通通一樣的東西;另一種是他們自己都不見得相信,更做不到的教條。前一種,讓我厭煩;后一種,讓我感到虛偽。
「當然不會都聽進去,然而總會有幾十個聽進去了……」
「可是我說的,他們聽得https://read.99csw.com進去?」
高中三年,我只記得聽過一場有意義、學到東西的演講。那是朱西寧先生講「文學與社會」。演講那天,出了大太陽,放學后四點鐘的莊敬樓禮堂極度悶熱,我可以感覺到汗珠一直不斷沿著背脊流淌下來。朱老師的聲音溫雅,沒有什麼激動起伏,娓娓道來,於是很快地,我可以看到周遭其他同學的頭開始一上一下,再一會兒,陸續有人悄悄背起書包,打後門溜走了。可是這些都沒有影響我,我始終保持興奮狀態,將朱老師一句句的話銘刻在心上。read•99csw.com
大概兩年前吧,一位高中老師改變了我的決定。我在電話中很客氣地拒絕她的邀請,表明我無法在全校周會演講,還誠實地說明了理由。那位老師有點激動地說:「可是我們的周會還是得開啊!」我差點笑出來,因為你們總是要開周會,所以我就應該去演講?「當然不是!」老師解釋說,「我們的學生,平常沒有什麼機會接觸不同的人、不同的想法,所以我特別想借周會時間,找不一樣的人來講話。你不來,我就又得去找那些願意來講的人,他們就又會講同樣的、類似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