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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線曙光

4、第一線曙光

「可是,當你發現……」她提醒說。
「把它放回去,」凱利建議說,「這種魚一點也不好吃!」
幸好,就目前而言,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殺人。塔克並不害怕殺人,但他不喜歡殺人後所帶來的麻煩。一筆好買賣進行得順利,不出問題,大家賺了錢,每個人都高興,即使是最後的買主也會感到高興。這批貨肯定也會使他們高興的。這是上等的亞洲海洛因,經過科學的加工處理,加上了適量的無毒成分,可以使吸用者經過高度興奮之後,又慢慢地,體面地回復到他們企圖逃避的現實中去。於是,他們希望再次經歷那種衝動和興奮,會再來尋找他們的賣主,而賣主便可以向他們索取更高的價錢。這種東西在買賣中叫做「亞洲糖」。

「你怎麼能這樣說?」帕姆問道。凱利輕輕地把她轉過身來,並對她微笑著。
「告訴我你們需要什麼幫助?我會竭盡全力的。你們在做『3』的工作,卡西米爾,是嗎?」
「我們就是奉獻,卡西米爾,」達奇·麥斯威爾答道,「這裏就是供桌。」
「他也是個義大利人,但他運氣不佳。賭球是做生意,不是鬧著玩的,」皮亞吉指出說。安吉洛已不存在了,處置他屍體的方式畢竟有點好笑,雖然皮亞吉今後再也不想吃蟹肉餅了。
「我不在乎那些,帕姆。我也做過錯事。但你為我做了一件好事,你給了我一個關心人的機會,我一直沒敢抱這樣的希望。」凱利把她抱得更緊些。「你在我們見面前所做的那些事不算什麼。你並不孤單,帕姆,如果你需要我,我現在就可以幫助你。」
「請放心,我們會的。」
「是,船長!」羅森大聲吼道。這簡直有點像教實習生一樣。羅森習慣於別人聽命于自己。四十八歲的年紀,來做學生是否稍嫌老了一點,他心裏在想。
裝船很容易,他們已經裝上了不少化學藥品,因為他們必須定期來補充這些化學藥品。埃迪和托尼是通過一家化學用品供應商店搞到這些東西的。商店的老闆和他們的組織有一定的聯繫。
「我吸毒。」
「對我的看法?」
「你是船長,我只是領航員。這裏的水域我比你清楚,山姆。」凱利回頭看了一眼下面的甲板。「不要笑,夫人們,下面就輪到你們了。注意!」接著他又小聲說道,「你一直開得不錯,山姆。」
「為什麼要付錢?」凱利脫下潛水衣,又將空氣壓縮機關閉。
「下一步他們就會比賽誰的小便射得遠。」莎拉笑著對帕姆說。
「是詹姆士嗎?」麥斯威爾叫了一聲。少將轉過身,向對方敬禮。他想微笑,以向對方在這個日子所表示的友情致謝,但他笑不出來。三個人都穿著藍色的海軍制服,給人一種肅穆的感覺,更適合此時此刻所要求的莊嚴氣氛。他們那飾金的袖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三個人沒說一句話,站成一排,面對著美國海軍陸戰隊中尉羅伯特·懷特·葛萊的墓碑,鄭重地把手舉到了帽檐。此時,他們每個人都想起了那個曾在他們的膝頭歡蹦亂跳,曾在諾福克海軍基地和傑克遜維爾海軍航空站和卡西米爾的兒子及達奇的兒子一道騎著自行車玩耍的年輕人。後來他長大成人,變成了一個健壯自信的小夥子,每當父親遠航歸來,他總要跑到碼頭上去迎接,看著那巨大的軍艦,向父親滔滔不絕地述說著自己今後也要加入海軍、繼承父業的志向和理想。然而命運卻使他未能完全如願,在距峴港西南五十英里的地方,這顆年輕的新星隕落了。他們三個人都知道,這是他們的職業所造成的,但他們從未這樣說過。現在他們的兒子都加入了這一行列,這一半是出於他們對父輩的尊重,一半是出自他們身上所固有的對自己國家的熱愛,而更重要的是出於對自己同伴的感情。站在這兒的三位將軍都和自己的命運搏鬥過,羅伯特和斯塔尼斯拉斯也搏鬥過,只是命運女神不曾對這三個人的兒子中的這兩個報以微笑。
「你本應當授予他一枚勳章的,達奇,」波杜爾斯基說。「我看過那份嘉獎令,寫得陳腐不堪。」
凱利看了看下面的三個人,說:「看到了吧!這就是我說的惡劣的海上作風!」

這中間也存在著風險。因為它在市井中流傳,警方便有了追查的目標,有了要問的具體問題。這就是擁有熱門貨所要冒的風險,而正是為了這種原因,他在選擇自己的夥伴時要考慮他們的經歷、社會關係和安全程度。選擇加工場地也要考慮安全問題。它必須有五海里的視野,並要配備一艘快艇,以便事發時迅速逃走。肯定地說,這種事很危險,但所有生活都存在著危險,你必須在風險和收穫之間進行比較和選擇。亨利·塔克在不到一天的工夫所得到的收穫是十萬美元,而且不需繳納所得稅。他願意為此而冒險,而為了同皮亞吉的關係戶可能達成的交易,他會願意冒更大的風險。現在他使大家利益均享,很快他們就會變得像他一樣野心勃勃,貪得無厭。
皮亞吉點了點頭。「想得很周到。幹這種事不小心不行,警察越來越精明了。」
「這九*九*藏*書麼說,你知道了,」她說道,聲音小得剛好能聽見,她不願轉過臉去面對著他。
「啊,一定有二十了,可能二十五歲吧。還記得她臉上的雀斑嗎?那是賈克斯的陽光曬出來的。」
凱利揩乾她臉上的淚水,摸著濕漉漉的面頰,他可能有的疑雲統統一掃而光。「我們要給你買些衣服,你現在的穿著太不像淑女了。」
「什麼意思?」
「你也不是潛水員,也不是海員,但我們今天可以把這一規矩定下來,山姆。」
「喂,你們知道在哪兒可以找到我,」塔克說。
「凱利,他也退伍了,」麥斯威爾說。
「我們可能需要你的幫助。」
「現在在為達美航空公司工作,是副駕駛員,很快就要升為機長了!再過一個多月我就要當祖父了。」
「我好害怕!」
「為什麼叫螺旋槳?」
「鬼才知道!也許是因為你的亂髮,或是你的塌鼻子。」他透過襯衫觸摸到她的胸脯,「不,我想是因為你的心。不管你過去如何,你的心是善良的。」
此時此刻,葛萊將軍和波杜爾斯基將軍心裏在想,兒子們的犧牲是值得的,自由需要付出代價,有些人必須為之犧牲,否則這裏就不會有國旗,就不會有憲法,也不會有紀念日。人們無權忽視這些東西的意義。但是,就這兩個孩子的具體情況而言,這些無言的表白似乎變得空洞。葛萊將軍的婚姻就此結束,其主要原因就是由於兒子的死所帶來的悲痛造成的;波杜爾斯基的妻子從此也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雖說兩個男人都有其他子女,但是,失去其中一個所造成的空缺,都似一個巨大的裂縫,永遠不能彌合。儘管他們兩個人都可以說,兒子的死是值得的,但是,如果一個人可以百分之百理智地對待自己孩子的死亡,這個人是不能真正被稱為人的。他們真正的感情正是由於他們懷著同樣的人道精神,加入了這種犧牲的職業的行列而得到了加強和升華。之所以如此,更是由於他們對這場戰爭所懷有的情感所致。儘管那些比較斯文的人對這場戰爭表示「懷疑」,但在他們軍人中間,人們並不這樣認為。
「當然。」
「河流上面的情況怎麼樣,詹姆士?」
「該考慮了,亨利。我們可以幫你找一家,海外銀行,很保險,有賬號,一切齊全。你可以找一個熟人幫你管賬。要記住,如果你不小心,他們就能追蹤你的錢。不要太囂張,我們為此已失去很多朋友。」
「我敢說我會駕駛得比你還好,」羅森宣布說。
「什麼?」帕姆問。
凱利不禁大笑起來。「我要怎麼說你才好呢?如果我的背部要動手術,你免費不就行了嗎?你們醫生怎麼稱呼這種事情來著?」
「我會想辦法的,」塔克請他放心,「你們要多少都沒問題。」
「是呀。」波杜爾斯基仰望著山頂。葬禮已經結束,靈柩已從軍車上搬下。一位年輕的寡婦正看著自己的丈夫離開人世。「是啊,我懂政治。」
「我們這是在逆水釣魚,」過了一會兒莫雷羅說道,說完便大笑起來,接著皮亞吉也跟著笑起來。
「醫生,每當我們碰上實習學校的實習學生時,總是說,『很好,小傢伙,但這裡是艦隊。』讓我先把潛水工具放好,再來看一看你是否真的能夠駕駛這玩意兒。」
皮亞吉點頭表示同意。「我喜歡聰明能幹的合伙人。就保持現有關係,這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你有代理銀行嗎?」
「當然信任。」塔克也笑了。「我相信你會把東西賣了並且分錢給我。」
「今年的魚蟹可真多。」埃迪看到托尼吃驚的樣子,心裏很高興。他認為,這真是一種報復的好方法,但他們誰也不願意看到這種景象。大群的魚蟹正在咬食安吉洛的屍體,他的臉和一條手臂已被吃掉,而更多的魚蟹正朝這裏湧來,顯然是屍體腐爛的氣味隨著海水漂浮把這些動物引到了這裏。這真是一種自然的廣告作用。埃迪知道,如果是在陸地,被招來的將是烏鴉和禿鷹。
所羅門斯的船提前了幾分鐘到達,帶來了羅森需要的推進器。醫生夫婦沒有告訴凱利不要使帕姆閑著,但這是治療她的疾病的一個簡單易行的辦法。凱利把活動的空氣壓縮機推到碼頭上,並把它發動起來,讓帕姆注意觀看儀錶,以調節空氣的流量。隨後他取出所需要的扳手,將它們也放在碼頭上。
「我甚至不知道她結了婚。她今年多大了?」詹姆士問道。
「早安!」過了好一會兒她也沒有回答。凱利靜靜地站在那兒,輕輕抱著她,輕到只讓她剛剛能感到他的觸摸。她穿著他的一件襯衫。他不想使自己的觸摸帶有性感的成分,只想給她安全感。他害怕自己的行動會傷害一個曾經受過那種蹂躪的女人,他擔心什麼舉動又會觸痛她那看不見的傷疤。
「還有比那更糟的,我做過……」她想說下去,但凱利打斷了她。
「好多了,達奇。我下令把房屋打掃乾淨,我需要一支大掃帚。」
「你到底有什麼該死的渠道?」埃迪問,想進一步了解情況。
「還沒有,沒怎麼考慮這個問題。」塔克沒有說實話。
「你沒有押安德烈蒂read.99csw.com?」塔克問。

凱利幾乎睡了八個小時,又是被海鷗的叫聲喚醒。他發現帕姆不在屋內,便走到室外,看到她正站在碼頭上,眺望大海的遠方。她看起來依然很疲憊,未能得到所需要的休息。海灣像往常一樣寧靜,玻璃似的水面偶爾被大青魚追食飛蟲所掀起的漣漪劃破。這樣的情景似乎很適宜一天的開始。微微的西風吹拂著面頰,在出奇的靜寂中,可以聽到遠處傳來的船用主機的隆隆聲,然而卻看不見船正駛向何方。這正是一個人單獨欣賞大自然的好時光,但是凱利知道帕姆只是感到孤獨。他朝她走去,腳步盡量放輕,然後用雙手慢慢抱住她的纖腰。
托尼·皮亞吉笑著說:「你不信任我們?」
「你將得到你的一份錢,」埃迪說道,這話很不合時宜。「這個周末,老地方。」他停了一下。「萬一需求增加怎麼辦?」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帕姆。」凱利感到她開始發抖,他真想緊緊地摟著她,但又不敢造次。
「誰說我是淑女?」
「下次在打開主機之前可以先拉響汽笛,」待羅森發動之後,凱利提示道。
「這太花時間了,」托尼說道,喝了一口紙杯中的咖啡。
「你知道上次大頭針行動發生的事情,」卡西米爾·波杜爾斯基提醒說。
「暗中幫忙?」
「趕快調頭!一個巨大的弧浪正朝我們右舷滾來!」不到一分鐘,那弧浪衝擊在他們船的右側,把船掀起二十度的傾斜,使船左右猛烈地搖晃起來。
「讓我看看,」在他們解纜啟航之後,托尼說道。把那艘十八英尺長的小船,通過長滿水草的淺水區彎彎曲曲地劃到這裏,可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容易。但埃迪清楚地記得這個地方,這裏的水依然清澈見底。
「萬一有人……」
皮亞吉等了好一會兒才甩掉了腦海中那可怕的景象。他希望能忘掉那種恐怖的場景,只留下有效的處理方法的回憶。因為那方法他們今後還可能用得著。也許幾個小時之後他便會看出其中的幽默,托尼心裏這樣想,同時看了一眼旁邊的冰櫃。那裡面放有十五六罐波希米亞牌的易拉罐啤酒,啤酒下面是一個儲冰層,儲冰層底下藏有二十包密封的海洛因。在一般情況下人們不會發現它們,因為大家通常不會去看啤酒以外的東西。對海灣里的水手來說,他們真正需要的只是啤酒一類的飲料。塔克將船向北方向行駛,其他人都放好了自己的釣魚竿,看起來好像是在尋找一個好地方,要釣回幾條切薩皮克灣的岩鱸或石斑魚似的。

「嘿,這事辦得很順利,」托尼說。他們已將冰櫃放在他的福特牌的「鄉紳」小貨車的後面。

或者,他們可以去捉螃蟹,他知道螃蟹吃什麼。想到此,他不禁笑出聲來,但接著身上一陣戰慄。同這些人攪在一起,安全嗎?他們……他……才殺害了安吉洛·沃雷諾,就在二十四小時以前。但是安吉洛不是這個組織的成員,而托尼·皮亞吉是他們的正式成員,他們的親信,他們同街頭毒犯的聯繫渠道。這使他覺得可以暫時安然無恙。只要他埃迪一直聰明機警、保持警惕,就可以不出問題。
皮亞吉根本不能觀看這種情景,他已經嘔吐了一次。切薩皮克灣的藍蟹用它們的爪子將已經被溫水和細菌腐蝕的屍體加以肢解,它們用嘴咬,用爪撕,一點一點地吞噬。皮亞吉不知道那身體上是否還有一張面孔和一雙能觀看世界的眼睛。藍蟹已將它們遮住,而且那眼睛似乎就是首先被吃掉的部位。當然,令人感到恐懼的是,一個人可以這樣死去,其他人也可以,而且,儘管安吉洛已經死去,但皮亞吉認為以這種方式處死比純粹的死亡要可怕得多。他本該為安吉洛的死感到內疚,但那是公事公辦,而且……安吉洛是罪有應得。從某種意義上講,對他的死加以保密有些可惜,但是,這也是公事公辦。這樣做,警察不可能知道。找不到屍體就不能證明是謀殺。就這樣,他們偶然發明了這種隱瞞謀殺罪行的方法。這中間最難辦的一點就是把屍體弄到這裏來,並且不讓別人知道這種處理方法。因為人們一旦知道了,他們就會說出去,正像安吉洛所做的事情一樣。這真是亨利想出的好辦法,托尼·皮亞吉心裏這樣想。
「但是,它是柴油動力的。」
「我們回城之後再弄點蟹肉餅吃吃怎麼樣?」埃迪·莫雷羅笑著問,他想看看他的話是否會使托尼再次嘔吐。
「可以斷定不是好人,」他自言自語說道。幾個遊手好閒的傢伙坐在船上喝啤酒,可能已經半醉了,時間還不到十一點。凱利仔細觀察了他們一會兒,幸好沒有開過來。那船在五十碼以外的地方開過去了,他看到那船的名稱:亨利八號。下次再遇上它,一定得離遠些。凱利心裏在想。
「你怎麼想?」她的語調幾乎是痛苦的呢喃。
他在駕駛艙找了一個地方站定,觀看羅森進行開船的準備工作。外科醫生的操作給凱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是他收放纜繩的動作。
「讓我們趕快離開這兒,」皮亞吉平read.99csw.com靜地說,同時坐回自己的座位。塔克加快了主機的速度,將船駛出淺水沼澤區,回到了海灣之中。
「真的嗎?恭喜你,我的朋友。」
「去救他的海豹突擊隊隊員叫什麼名字?」
「我才不會冒這個險,托尼。」
「是的。」末尾標有號碼「3」表示行動和規劃部門。波杜爾斯基在這方面很有天賦。他的眼睛像他的海軍徽章一樣,在早晨的陽光下閃著亮光。
凱利順著梯子下到水中。他首先檢查了推進軸上的繩索,似乎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他將一個手指伸出水面,帕姆把一隻扳手遞給他,他用它取下殘存的葉片,並一片一片地遞出水面。整個工作只花了十五分鐘,閃閃發光的新螺旋槳完全安裝完畢,新的保護性極板也安裝妥當。他又趁機查看了一下舵,覺得它至少還可以使用一年,但山姆應當經常查看一下它的使用情況。像往常一樣,一切都放心之後,他又爬出水面,吸了兩口新鮮空氣。
「那個小艾米,」葛萊輕聲說,「他們都長大了。」在那個炎熱的七月,她也許不一定真會被淹死,但是這又是一件令人想起他兒子的事情。一條生命得救,或許該說是救了三條生命?這的確是件不尋常的事,不是嗎?葛萊在問自己。
「有關綠色黃楊木行動的事情向你通報了沒有?」
「這種機會不多,」塔克說道,他不願意觀看水下的情景。「這兒水太淺,沒有帆船會冒險到這裏來,遊艇更不會來。南邊半海里以外是一條寬敞的水道,人們說在那兒釣魚最合適,所以我想,海釣船也不會喜歡這個地方。」
「知道了,」凱利答道,聲音同樣細小。
「我要抓住自己的機會。我想我已經知道了主要的情況,我愛你,帕姆。」凱利對自己的話也感到驚奇,他一直害怕對自己說出這種想法。這太不理智了,但是感情再次戰勝了理智,而且理智也第一次認可了這種想法。
「我應當付多少錢?」羅森問道。
「好吧,」葛萊說。「你的小達奇現在做什麼?」
這是一個紀念日。達奇·麥斯威爾邊想邊從自己的公務轎車中走下來。他現在來到了阿靈頓國家公墓。對許多人來說,這隻是一個參觀印第安納波利斯五百英里賽車,或度一次假,或享受一次傳統的夏日海灘休息的日子,這種情況已為華盛頓相對的車流量大減這一現實所證實。但是,對麥斯威爾及其同伴來說情況卻不是這樣。這一天是屬於他們的,是他們緬懷陣亡戰友的日子,不像其他人來這兒只不過是為了一些私事。波杜爾斯基海軍少將跟他一同走下汽車,兩個人邁著緩慢的步伐朝墓地走去。卡西米爾的兒子——斯塔尼斯拉斯·波杜爾斯基中尉——沒有葬在這裏,也許永遠不會埋葬在這裏。據報告說,他的A-4飛機是被一枚地對空導彈擊中的,而且幾乎是直接命中的。當時,這位年輕的飛行員精神過分分散,沒有及時發現飛來的導彈,警告頻道中傳來他最後一句口頭禪后,飛機就中彈了。也許他飛機上攜帶的一枚炸彈也同時爆炸。總之,他那架小型攻擊轟炸機化作了一團黑黃色的油煙,只留下了一些碎片。加上敵人對被擊落的飛機殘骸沒有應有的尊重,致使這位勇敢的飛行員未能與他的戰友一道長眠在地下。卡西米爾不願談及此事,他把自己的感情埋藏在心內。
「還有,我們今天會收到一對螺旋槳,」凱利眨著眼補充說。
「我的咖啡在哪裡?」埃迪問道,因為缺乏睡眠而感到惱怒。
「在外科中,你每次都用同樣的方法做同樣的事,對吧?」凱利問道。「哪怕有時你根本沒有那種必要。」
「他們能夠逃出來真是幸運,」葛萊表示贊同說。「這要嚴格保密,對吧!」
「你一定餓了吧!」他問道,同時離開她的身子,但抓住了她的雙手。
「明白了!」山姆回答了一聲。
「『付出代價,承擔重任,迎接苦難,幫助朋友,反抗敵人……』」卡西米爾背誦著,「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是嗎?但是,當要把奉獻放在供桌上的時刻到來之時,那些混蛋跑到哪兒去了呢?」
「有可能,它離駕駛艙很近。」塔克站起身,伸了伸手臂。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種苦差事。答案很簡單,托尼是一個「成功的」人,埃迪也想成為這種人,但他永遠不可能,安吉洛也不可能。亨利·塔克這樣想著,心裏很為此高興。他永遠不會信任安吉洛,現在這已不成為問題。這些人有一個特點,就是他們似乎很守信用……而且,只要他是他們的原料供應人,他們便會一直如此。但是,一旦他不幹了,他們就會馬上翻臉。塔克對這種信用不抱任何幻想。安吉洛是個好人,使他和托尼與埃迪接上了頭,然而安吉洛的死確實對他產生了影響,他覺得如果自己死了,也會對這兩個人產生同樣的影響:那就是在他們這些人之間毫無信用可言。所有人都有他們的利用價值,塔克一邊心裏這樣想著,一邊順手關上啤酒冰櫃的門。螃蟹也必須吃東西嘛。
「第一,應該說『她』而不是『它』;第二,先拉汽笛是慣例。你駕駛read.99csw.com的下一艘船很可能是燃氣機動力的。安全第一,醫生。你度假時租過船嗎?」
「我是航海實習班的高材生!」羅森大聲吼道。
「他退伍,我並不怪他。我過去罵過他,現在不會了。」
「安吉洛就是想知道這一點,你可不要忘了!老兄,如果我告訴了你,你就不再需要我了,不是嗎?」
「丟罐啤酒給我!」托尼在笑聲中命令道。他畢竟是一個「成功的」人,應該受到尊敬。
「啊,又是一個,」送葬隊伍走過之後,葛萊痛苦地說道。「上帝,我們在這裏埋葬這些孩子究竟是為了什麼?」
詹姆士·葛萊海軍少將今天也來到了墓地,正如頭兩年一樣。他站在距離車道大約五十碼的地方,將一束鮮花放在他兒子墓碑的國旗旁邊。
「任何人為我幹活,我都要付錢的,」外科醫生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們的兩位愛情鳥好嗎?」莎拉滿面笑容,因為她已經看到了問題的答案,儘管他們相距有兩百多碼。
「水手的說法,知道嗎?」他對她笑笑,但她仍不十分信服。
「沒有。」葛萊轉過頭,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只是微笑,但很有意義。「我需要知道嗎?」
三位將軍默默地轉身離開墓地,朝車道緩緩走去。然而他們不得不停下腳步,一隊送葬的人正向山坡走來,他們是第三步兵團的士兵。「老儀仗隊」在履行自己的職責,把又一個死者安放在這裏。三位將軍重新排成一行,向覆蓋在靈柩上面的國旗和裏面的死者行禮致敬。指揮葬禮的年輕少尉也同樣舉手敬禮。他看見其中一位將軍佩帶著象徵榮譽勳章的淺藍色的絲帶,他的舉止莊重嚴肅,表達了他深切的敬意。
十五分鐘后,他們已經懶洋洋地漂浮在海浪之上,在溫暖的假日的陽光下,布下了漁線。凱利對釣魚興趣不大,他把自己的工作安排在駕駛台擔任警戒,而山姆負責教帕姆如何下魚餌。她的興緻很高,這使大家又驚又喜。莎拉要她在身上隨便塗上一些防晒油,以保護她那白|嫩的皮膚,凱利也認為晒黑一些會突出她身上的傷疤。凱利一人在駕駛台上,又在暗暗問自己,什麼樣的男人會糟蹋這樣的一個女人呢?他眯著眼睛,凝視著微微起伏的海面和上面的點點漁船。這中間有多少是屬於那種男人呢?為什麼人們不能一眼就把他們識別出來?
「把船開出去。」凱利揮了揮手。羅森照做了,而且做得很漂亮,至少醫生自己這樣認為。但凱利並沒有這樣想,他接著說:「少用舵,多用螺旋槳。不是任何時候都有風幫你的忙。要用螺旋槳推動水前進,只要稍微移動一下掌握方向就行了。要永遠記得依靠你的主機,尤其是在低速情況下。舵桿有時會折斷,要學會不用舵桿行駛。」
「你覺得怎麼樣?再過兩周,或者三周,這兒就沒有安吉洛了。」
「推進器,」凱利解釋說,「山姆船上用的。」
「好吧,」帕姆答道。凱利的熟練技巧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家都看到凱利的表演有點過分,但誰也沒說什麼。
「你認為這是個什麼房間?」塔克問皮亞吉,這隻是為了找話說。
托尼也很疲倦,不想和他再爭論。「好了,老弟,咖啡壺在外面,杯子也在那裡。」
「那也有可能。」凱利大笑起來,朝屋內走去。十分鐘后,他已經清洗乾淨,換了一件T恤和一條短褲,走了出來。
「你以為我願意把屋子搞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嗎?你會被一氧化碳熏死的。」埃迪·莫雷羅悻悻地說。

普通人也許會哭泣,但這幾位不是普通人。他們每個人都巡視過這片布滿白石碑的土地。這裏曾是羅伯特·李的宅地的前花園,那幢房子仍坐落在山坡頂上。把這裏改為墓地是政府的一項殘酷決定,因為政府覺得曾被這位軍人所出賣。但是,李最後還是將自己的祖宅奉獻給了他最熱愛的人們,這對今天這個日子真是一個最仁慈的諷刺。麥斯威爾心裏這樣想著。
莎拉抬起頭。「把她釣的第一條魚放掉?虧你說得出口,簡直是個納粹!你家裡有檸檬嗎,約翰?」
「你真的這樣想,是嗎?」她問道,同時看了一眼他的胸膛。這樣過了好一會兒。後來,帕姆抬起頭,微笑地看著他。那笑容像黎明的曙光。那橙黃色的朝暉照亮了她的臉和她那美麗的秀髮。
山姆拿著漁網,靠近船沿,彎著身子把漁網放下。很快,他又站起身來,網內一條石斑魚在拚命掙扎,看上去起碼有十三四磅重。他把魚放進一個盛水的桶內,使它不至於馬上死去。這一切在凱利看來似乎相當殘酷,但那只是一條魚而已,他看過的事情比這要殘酷得多。
她點點頭。「餓極了。」
「我要教教你如何做青魚吃。」她悄悄對帕姆說了句什麼,兩人大笑起來。青魚被https://read.99csw.com放進了同一個水桶。凱利懷疑它能否與那條石斑魚和平共處。
埃迪·莫雷羅咕噥著走了出去。第三個人——亨利——正在給那東西打包,沒有介入他們的爭論。實際情況比他們計劃的要好些。他們甚至相信了他所說的有關安吉洛的鬼話,這樣便消除了一個潛在的同夥和不必要的麻煩。現在至少有價值三十萬美元的毒品已經稱過並裝進了塑膠袋中,準備出售給小盤商。但這事進展並不那麼順利,原本計劃幾小時完成的工作現在已經拖了整整一個夜晚。這三個人發現,他們花錢要別人做的事,常常不像所希望的那麼容易,帶來的三瓶葡萄酒也沒幫上多大的忙。但不管怎麼說,十六個小時的工作能換回三十萬美元的利潤也算不錯,而且這才是開始。塔克現在只是給他們一點甜頭嘗嘗。
帕姆的漁線拉緊了,她叫了起來。莎拉把自己的魚竿放好,走過去教她。凱利注意到,帕姆和莎拉之間的友情正像他同帕姆的關係一樣顯而易見。也許莎拉正在取代一位母親的位置給她以母愛和帕姆的生母所未能給予她的一切。不管出自什麼原因,帕姆對自己的新朋友的建議和勸說總是言聽計從。山姆發現凱利在看著她們微笑,自己也笑了。帕姆是第一次釣魚,看著上鉤的魚手足無措,在旁邊著急地走來走去。山姆用漁網幫了她的忙,這次撈上來的是一條八磅重的青魚。
「醫生說你正在努力戒掉它,我覺得這太好了。」
「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凱利拉著她的手往屋內走去。他喜歡她的觸摸。在路上遇到正從小島的另一邊走來的山姆和莎拉,他們剛散步回來。
「有,做什麼?」
「我升他為軍士長,但我未能為他申請到勳章,」麥斯威爾搖著頭說。「不能只為了救回一位海軍中將的兒子就給他勳章,卡西米爾,你是知道政治的。」
羅森思索了一會兒,點點頭說:「好吧,我聽你的。」
「你認為是船長的卧艙嗎?」托尼問道。他們這樣閑扯完全是為了消磨時間,一夜的工作搞得他疲憊不堪。
凱利把她拉近靠著自己的胸前。「害怕很好,我一直都很害怕。重要的是知道你準備行動了。」他的手在她背部上下揉搓。他原沒想使目前的接觸有性|欲的色彩,但他發現自己已經衝動起來。後來他才意識到他的手觸摸到了她身上的傷痕,那是被男人們用皮鞭,用繩索,用皮帶或其他可怕的東西所留下的印記。於是,他的目光又投向遠處的海面,她正好看不見他的面部。
「魚還在鉤上,」莎拉邊說邊把漁線拉近。凱利發現她的動作很熟練。「還不小哩!」
「我。」
「是你要我把爐子放在外面的,忘了嗎?你自己去拿吧。」
「我釣到了一條魚!」莎拉突然喊道。
「還記得羅伯特那次跳入水池救起邁克·古德溫的小女兒的情形嗎?」波杜爾斯基問道。「我剛剛收到邁克的信,他的小女兒艾米上周生了一對雙胞胎,兩個小女孩。她嫁給了一位休斯敦的工程師,丈夫在美國航空航天局工作。」
「過去這是一條船,這兒看上去像一個艙房,」他邊說邊封上最後一個袋口,把它放進啤酒冰櫃的裏面。「我從未想到這一點。」他說的是事實。
「同行規矩,但你不是醫生,」羅森反駁說。
「還不夠精明,」塔克答道,就這件事而言,他的兩位合伙人也並不精明。
「如果我伸出一個手指,就遞給我這一把,伸出兩個手指,就是那一把,三個手指,就是指放在這兒的這把,懂了嗎?」
「我把賭注押在了福伊特身上,只是為了好玩。」
塔克慢慢把船駛進船塢。他們連拉帶推很快地把船停好。塔克關掉主機,抓住纜繩,迅速解下。托尼和埃迪抬出啤酒冰櫃,而塔克收拾了一些散亂的工具,把應蓋的東西蓋好,然後與同伴一起走上停車場。
「對你?」他讓自己更靠近她一些,用雙手輕輕地摟住她的腰。「我覺得你很美,我很高興我們能相會。」
「你們認為誰贏了今天的比賽?」埃迪問。他們離開時忘記帶收音機了。
「這群白痴!」凱利輕聲對自己說。那艘十八英尺海釣船開得太快,離其他海釣船太近,可能碰上漁線,而且肯定會掀起弧浪,干擾到其他船隻。這種極壞的海上作風,凱利總是極力反對。現在的人要航海也真是太容易了,你只要買條船,就有權駕它出海,根本不需要任何考試,什麼也不需要。凱利找出羅森的7×50雙筒望遠鏡,把焦距對準正朝他們開近的一條船上。船上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手裡拿著一罐啤酒在得意洋洋地開懷暢飲。
「我的天哪!」托尼驚叫了一聲。
埃迪仍然擔心安吉洛的死會有什麼後果。但事情已無法挽回,安吉洛已死。他現在不得不支持托尼的計劃。他愁容滿面,透過一個觀察孔向遠處的一個島嶼觀望。小島的北部有一艘輪船,可能是一艘漂亮的大型遊艇,陽光照射在它的玻璃窗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要是能有一艘這樣的船該有多好啊!埃迪喜歡釣魚,也許他可以時而帶著自己的孩子出海,那會是一種很好的戶外活動,不是嗎?
「餓了!」帕姆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