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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世界樂園

13、世界樂園

「努南告訴我,聯邦調查局曾經有一名特工從休伊式直升機上滑降時意外身亡,那傢伙手沒抓牢繩索,就……」第二分隊隊長一邊說,一邊聳了聳肩。
「如果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的話——」
「清楚了沒有?」勒內環視了一下周圍的人問道,大家點頭表示已經明白。現在目標明確,他們得拋開一切疑慮,放手一搏。服務生又拿來兩瓶酒,幫他們每人倒上一杯。他們十人慢慢地品嘗著手中的美酒,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里,恐怕不能再喝到這樣的美酒了。另外,他們也需要藉助酒精的威力,增強自己的決心。
「這東西有沒有密級?」

「我知道。前天我與埃迪討論過這個問題,他說發生訓練意外並不奇怪。霍默也說三角洲部隊每年要損失一名隊員,都是訓練過程中發生的意外死亡。」
「這是怎麼一回事?」約翰拿著一份傳真自言自語道。「獎學基金?」是誰違反了保密規定?是財政部長喬治·溫斯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艾麗斯?」他大聲喊道。
「要讓他們放人,我們有幾分把握?」埃斯特班問道。
會晤地點事先就定好了,就在「俯衝轟炸機」裝置前。這個玩意兒象徵的是二戰時德國的JU-87斯圖卡式俯衝轟炸機,連機翼和機身上的鐵十字勳章都還在,只是將機尾上的納粹德國的國徽刻意地颳去了。那是因為留著這個納粹標誌會深深地傷害西班牙人的感情,安德烈暗忖道。難道人們已忘記了格爾尼卡的慘劇了嗎?在那次轟炸中,成千上萬西班牙平民慘遭不幸。歷史的傷痕難道就這樣被輕易地遺忘了嗎?看來情況確是如此。排隊等候乘坐「俯衝轟炸機」的大人小孩們,常常會伸手去撫摸轟炸機,完全忘記了這種轟炸機曾在二戰時呼嘯著俯衝下來,炸死了多少西班牙軍民。就連那種呼嘯聲也被遊客乘坐的「俯衝轟炸機」模仿得惟妙惟肖,儘管在其翻越第一個一百五十米高的山頭時,乘坐者的尖叫聲蓋過了飛機的呼嘯聲。接著還要向一艘模擬船隻投彈,遊客可以聽到壓縮空氣的爆炸聲,還有地面上的噴泉作為陪襯。難道全歐洲只有他安德烈一個人能看穿這種象徵手法的恐怖和殘忍嗎?
「那可是件極為重要,但卻相當困難的工作啊,多明戈。」
「那我們晚餐時再見。」安德烈點點頭,轉身走開,繼續他的巡邏去了,而他的同志們卻在附近轉悠。他估計有的人可能會去乘坐遊樂設施,玩上一會兒。今天上班前他被告知,明天樂園將會非常繁忙,將有九千多人會利用歐洲的銀行假日及耶穌受難節期間來到樂園遊玩,他們會在今天夜裡或者明天早晨住進樂園的旅館。他還從警衛同事那裡聽說了一樁過去發生的趣事。四個月前,一位婦女在乘坐了「俯衝轟炸機」后二十分鐘,竟在醫務室生下了一對雙胞胎,新生兒獲得了終身免費入園遊玩的待遇。在樂園公關部門的努力下,此事在當地電視台上進行了報道。這時,安德烈看到前面有個扮作特羅爾的人,於是一個念頭突然出現:或許那位產婦會將男嬰命名為特羅爾吧。特羅爾是北歐民間傳說中頭大腳短的侏儒,在園中一般都由個子嬌小的婦女扮演,她們的頭套里還安了個噴水裝置,可以製造大嘴巴里流出口水的效果……再往前走一點,是一個羅馬軍團的士兵正與一名日耳曼蠻族戰士進行滑稽格鬥表演,不時贏得在場觀眾的掌聲。他轉身朝德國街走去,迎面來了一支樂隊,正在演奏流行音樂。安德烈突發奇想:為什麼不演奏納粹德國時的《霍斯特·韋塞爾之歌》?那樣不是可以與斯圖卡式俯衝轟炸機相得益彰,豈不更美?為什麼不讓這支樂隊的成員都穿上納粹黑色制服,也許還可以拉一些遊客去毒氣室,這豈不是歐洲歷史的一部分嗎?這個該死的鬼地方!安德烈暗自想道。只要有點基本的政治覺悟,都會對這些象徵性的手法表示極大的憤慨。可是這裏的人卻沒有,廣大遊客似乎早已忘記了過去,對歐洲的政治和經濟史毫無概念。安德烈慶幸自己將這塊地方選作他們發表政治聲明的地點。也許這樣會使那些白痴們覺醒過來,對世界的現狀多一點了解。這是個被扭曲了的世界,他糾正自己道。在明媚的陽光下,面對著歡笑的人群,他不停地皺著眉頭。
「現在我不想考慮這個問題,約翰。」
「我們可有顧問律師?」
「我們要把伊利奇救出來,」勒內宣佈道。「巴黎當局只能就範,除非他們願意看到一百名兒童失去生命。我們只要將那批孩子送到黎巴嫩,然後再送回來就可以了。關於這一點,大家的意見都一致了,是不是?」他環視四周,看到九位同志都在點頭。「好。請不要忘記,即將被嚇得尿濕褲子的不應該是我們,而應該是那些孩子們。」這句話把大家都逗樂了,有兩位禁不住笑出了聲來。勒內招手讓服務生給他們再倒點酒。在這裏碰頭,地點選得很好,未來幾年要在穆斯林國家藏身,那裡的酒店恐怕就沒有這樣的條件了。他希望能避開法國秘密情報官員的追捕,希望自己不要步卡洛斯的後塵。好在沒人知道他九_九_藏_書們的真實身份,卡洛斯的被捕給所有恐怖分子上了一課:千萬不能過於張揚。他抓了抓自己的鬍鬚,這些鬍鬚令他發癢,然而未來幾年的安全也就靠這把鬍子來掩護了。「安德烈,明天會有些什麼人來?」
「丁,」帕齊抬起頭來說道,「你已經——我的意思是……我是想說你是否真的已經——」
「對,就是他。」桑迪點頭道。「住院醫生當時已經顯得力不從心、毫無辦法了,我也覺得慘劇即將發生。幸好那時他在值班,進來接過了手術,才避免了一場災難。」
「好的,長官。」
「喂,到時候千萬別讓我擔驚受怕,記住啦?」查韋斯接著道。「我希望一切都平安順利。你生產就已讓我夠緊張的了,我可不想緊張得昏倒啊。」
「寶貝,」他的語氣里充滿了柔情蜜意。
「早上好!」進來的是勒內。這位法國人在床邊坐下后伸了伸懶腰道。「你準備好了嗎,我的朋友?」他用西班牙語問道。
「是真的嗎?」帕齊覺得很好奇,「是怎麼追蹤的呢?」
吃完午飯後,他轉身回西班牙大街的辦公室去。那天是旅遊的好日子,天高雲淡,氣溫適中,空氣乾爽。經驗告訴他,西班牙的平原上很少下雨,這裏的氣候與加州極為相似。回辦公室途中,他遇上了一位樂園的警衛,他的名牌上寫著「安德烈」三個字,佩在胸前的另一塊牌子上寫著:此人能說西班牙語、法語和英語。這太好了,丹尼斯暗忖道,可惜的是,在他的工作人員之中,像這樣的人太少了。
「不錯,今天會給你留下回憶的,」讓·保羅答道。這時哨音響起,火車緩緩啟動。法國人從口袋裡取出樂園門票,該票允許他在此主題公園玩上三天。他並不需要三天,實際上沒人會想要呆上三天。
「你媽媽是經驗之談。」約翰·克拉克一邊切肉,一邊說道。
「是我的微型攝像機,」那人用不太自然的英語解釋道。
「沒有,但我在威廉斯堡時,曾親眼目睹過兩次差點釀成慘劇的例子。你還記得奧康納醫生嗎?」
看起來情況確實如此。許多乘客下來之後仍覺遊興未盡,馬上又去排隊,還想再玩一次。只有那些受不了折騰、平衡感尚未恢復的人才會打消第二次乘坐「俯衝轟炸機」的念頭。附近還站著個衛生員,手裡拿著桶和拖把,若有人嘔吐,他便上前清潔被污染的地面。這恐怕是「世界樂園」里最倒霉的工作了。再過去一點,還有間醫務室,專門為有需要的遊客服務。安德烈不解地搖著頭,心裏想道:乘坐這種象徵法西斯主義可惡玩具的那些人,要嘔吐也是自找的!
「你不喜歡這片子?」查韋斯問道。「只有好萊塢才能拍出這樣的片子來。他們拿著槍就像拿刀叉一樣,可以在二十碼距離上隨便射中一個小目標。真希望我也能射得這麼准!」
「一點不錯,」多明戈附和道。「如果今後不再有火災發生,那我們就輕鬆了。」

「那我們到時候就知道了,」約翰一面說,一面將黃油塗在了麵包上。「這麵包太好吃了,桑迪。」
「這方面有什麼相關的規定嗎?」約翰接著問道。
「我們過去還不曾遇到過這麼有利的形勢。西班牙警方雖然厲害,但並不善於處理這種情況,」安德烈說道。「我也不認為他們有本事抓到我們,你們說是不是?」他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這話倒也沒錯,他們只是警察而已,只習慣於對付小偷,根本對付不了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且充滿了獻身精神和具有政治意識的戰士們。「你不想幹了?」

「這個我也不清楚,長官。」
「請沿著那指示牌走,」安德烈用手一指,「我下午六點下班,晚餐時間和地點沒變吧?」
「難道他們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讓·保羅回答道。他給各人斟滿了酒。
「人們都嫌英國的東西不好吃,」約翰說道,「他們都太笨,我就是吃英國食品長大的。」
「我們從來不統計殺人的數目,帕齊,」約翰告訴女兒道。「那是一種爛習慣。」
「是的,寶貝,」她的丈夫回答道。「前去執行任務可不是件好玩的事,迄今為止我們算是很幸運,沒有損失過一名人質。」
「花了多少錢?」約翰立刻問道。
「你們很像消防隊員,」桑迪說道。「總是等待著,什麼地方發生情況,就馬上趕過去。」
一場大戲將要在這裏發生,安德烈暗暗說道。在樂園開門前一小時,他就來到了園裡,然而大門口的遊客已經排成了長龍。儘管籌建者花了大力氣,想在此地建一所歐洲風格的樂園,但它仍然散發著濃厚的美國味。安德烈邊走邊想,因為這類樂園的祖師爺就是美國蠢人沃爾特·迪斯尼,他靠著那會說話的老鼠和許多童話故事,騙走了人們口袋裡那麼多錢。今天麻醉人的鴉片已不再是宗教,而應該是逃避現實的心態。對日復一日無聊生活的不滿,想逃離這種現實,但他們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只是一群資產階級的笨蛋。他們為什麼要來這裏?是孩子們要來看特羅爾以及其他日本卡通人物的,或者是想來乘坐那可恨的納粹斯圖卡式轟炸機的。就連經濟已接近破產的俄國,也有人來此撒錢,來此坐斯圖卡式轟炸機!安德烈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也許孩子們缺乏這方面的教育,沒有歷史觀念,看不清事情的醜惡本質,但是read.99csw.com他們的父母親應該知道這一切!居然還是帶著他們來到了這裏。
「謝謝你這麼說,丁。」

好在這份工作的酬勞還算豐厚,他只要再完成幾次這樣的任務,就可以帶著他的錢以及偽造的身份證件遠走高飛,從此離開這塊是非之地。到那時,他就能去美麗的海灘休閑,喝著冰凍的飲料,欣賞著身穿三點式泳裝漂亮姑娘的美妙身材,或者還可以……波波夫不知道自己能否忍受退休后無所事事的生活,或許他能找到一些事情來打發自己的日子。比如,他可以運用自己的才幹投資股票證券,像模像樣地當個資本家,使自己的財產不斷增值。他喝著咖啡,視線穿過窗戶遙望著遠處的華爾街,思緒沉浸在遐想之中。不過目前他還沒有準備好過這種日子,現在讓他感到頭痛的是無法了解其僱主的用意。由於不知曉任務的意圖,他就無從評估自己可能會遇上的風險。雖說他有技巧、經驗,並受過專業訓練,但他還是找不出破解此謎的辦法,僱主為什麼要他將鐵籠里的老虎放出來?是為了讓埋伏在那裡的獵手們過過手癮?太可惜了,波波夫心中想道,不能直截了當地問他。這個答案肯定會很有意思。
「它可在方圓五百米之內追蹤到人的心跳。」
「那很好,」彩虹六號答道。「你能叫阿利斯泰爾過來一下嗎?」
「婦產科只是些常規工作,幾周來手術都很順利,沒遇上什麼棘手的情況。我倒希望能遇到諸如前置胎盤甚至胎盤剝離這樣的情況,看看我們是否能夠對付,不過——」
「就我所知,我們沒有。看來你需要請一名英國或美國律師。」
「我核實過了,英國特別空勤團滑降時也用這種手套。」
約翰聽了,笑得差點將啤酒從嘴裏噴了出來。幾分鐘后,電視劇結束了,男主角終於獲得了女主角的芳心,而壞蛋也被消滅了。男主角意識到其所在的機構腐敗無能,選擇了離去。他迎著夕陽慢慢走去,慶幸自己做出了勇敢的選擇。是啊,克拉克暗忖道,這就是典型的好萊塢警匪片。家庭聚會在舒適的氣氛中結束了,丁和帕齊打道回府睡覺,而約翰和桑迪不久也休息了。
「那是在米爾斯東路上的一家麵包店裡買的,質量很不錯吧?」
「安德烈?」
遊樂場里的過山車是最吸引遊客的地方,所以通向這些遊樂設施的道路都經過了精心的規劃,其中大型的過山車最能獲得遊客的青睞。丹尼斯的孩子就非常喜歡乘坐這些玩意兒,特別是名叫「俯衝轟炸機」的過山車。這是一種讓戰鬥機駕駛員坐上去都會把午飯吐出來的造得高高的雲霄飛車。另外還有「時空機器」,每次可以讓九十六名遊客往返于現在、未來和過去之間的一種虛擬之旅,時間只有七分鐘。據測試結果顯示,如果乘坐時間過長,有些乘客就會感到極度不適。玩過這些刺|激的遊樂設施后,遊客可以到一邊的飲食店裡買些冰淇淋或飲料一飽口福。再往遠處去點,還有一家上等的餐館,供應加泰羅尼亞口味的西班牙菜。餐館當然不能離那些過山車太近,人們看到「俯衝轟炸機」后必然會影響食慾,會讓大人放棄乘坐這些過山車的念頭。建造和經營這樣的主題公園是一門科學,一種藝術。而邁克·丹尼斯恰恰就是熟諳此道的人才,因此才能領到這份高薪。丹尼斯喝著紅酒,得意地看著他的客人們在此盡情地享受。就是凱旋歸來的宇航員恐怕也享受不到他那麼大的滿足感,這大概是因為他每天都能享受這種感覺,而宇航員一年最多只能享受兩次的緣故吧。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女兒,」她老爸在旁邊坐下后說道,「我曾見過不少硬漢子,面對這種情況也會垮下來的。」
「那好吧,」丹尼斯用手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今天會很忙。你來此地工作多久了?」
「這聽起來很有道理。」多明戈·查韋斯附和道。他撫摸著妻子的手臂道:「肚子里的小傢伙還好嗎?」
「帕齊,最好還是不要發生那種情況。我在急診室看到過那種情況,大家都會亂成一團。如果醫生精力稍不集中,就可能會造成母子雙亡的慘劇。」
「那就是說你們已經準備好要殺人了?……」帕齊疑惑不解地問道。作為一名醫生,她以拯救人的生命為己任,現在嫁給了一個以奪取別人生命為己任的人,這讓她覺得難以忍受。丁已經殺過人了,要不他就不會建議她不要去考慮這件事。他剛才還在觸摸她腹中的小生命,現在怎麼可以不動聲色地談論殺人的事呢?她很難理解其中的矛盾,雖說深愛著身旁這位笑容可掬、膚色健康的矮個子丈夫。
「我也帶了,背起來夠重的,是吧?」
「努南今天來過,」查韋斯換了話題。「說他弄到一個新玩意兒。」
「他說不太貴,還說三角洲部隊也剛剛開始才試用。」
「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丁的表情其實已給太太作了回答,儘管口頭上他說的卻是:「還是讓我們換個話題吧。」
「嗯,」帕齊甜蜜地答道。
安德烈轉過頭去,「世界樂園」的總經理邁克·丹尼斯正盯著他看。
「我們有什麼辦法可以了解相關規定?」

「不,寶貝,我們是準備好了去救人的,」他糾正妻子道。「救人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我想最好的辦法是找律師諮詢一下。」
「噢,丹尼斯先生,找九九藏書我有事嗎?」
「吃英國牛肉只要腦子不出毛病就可以了,」多明戈開著玩笑說道。「要是與從『夜鷹』直升機上滑降相比,吃牛肉還是安全得多了。喬治和薩姆到現在還沒恢復過來呢,也許我們該試著用用別的手套。」
「你們所說的巔峰狀態是指什麼呀?」帕齊問道。
「沒變。」
「噢,我在這兒,克拉克先生,」福爾蓋特太太進了辦公室后說道。「我知道你看了這份傳真後會感到好奇。看來是奧斯特曼先生覺得有必要回報對他的救命之恩。」
「正在用腳踢我呢,」帕齊答道。她抓起丈夫的手,擱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肚子里的孩子很好動,她看得出來每次只要感覺到妻子肚子里的胎動,查韋斯就會感動得不知如何才好。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帕齊問道。
「不過我的那些隊員現在正處在巔峰狀態,我要做的便是讓他們盡量保持這種狀態不下滑。」
「全部準備就緒,我的朋友。」

「商業產品,不會有密級的,它可以幫你找到要找的人。」
一公裡外,讓·保羅從手提箱里取出武器,放進了背包里。他點了一份豐盛的早餐,讓服務生送到房間里來。他估計行動一開始,可能會要站上一整天,甚至可能會延續到第二天,所以還是先吃得飽一點再說。住在這家旅館以及其他旅館的同夥們,出於同樣的考慮,都要了十分豐盛的早餐。他的烏茲衝鋒槍有十個裝滿了子彈的彈夾,九毫米口徑的手槍也備了六個裝滿子彈的彈夾,另外還帶了三枚破片殺傷手榴彈和一個對講機。將這些東西放在裏面,背包就沉得要命,好在他並不需要背一整天。讓·保羅對了對錶,又檢查了一下房間,洗漱間里的瓶瓶罐罐都是新添的,他已經一件件都用濕布擦過了,桌面、電腦鍵盤、甚至早餐用的盤子和刀叉也都擦過了,他不想給警方留下任何的指紋。不知道法國警方是否有他的指紋檔案,如果有的話,他不想再給他們留一組新指紋;如果沒有的話,為什麼要給他們機會,以建立自己的指紋檔案呢?他穿著卡其長褲,短袖襯衣,還帶了一頂前一天買的白帽子,使他看上去就像個普通的遊客。一切準備停當之後,他背起背包,走出房門。臨離開前又將房門的裡外把手擦了一遍。來到電梯口時,他用指關節代替手指頭按下電梯按鈕。不一會兒,他就出了旅館大門,悠閑地來到了火車站。他的房門鑰匙卡便是乘火車去「世界樂園」的憑證。上車后他找了個空位置,從背上卸下背包,坐了下來。他發現坐在旁邊的是位德國人,也背著個背包,還帶著妻子和兩個孩子。他將背包放下時,還發出了「嘣」的一聲響。
「我會的,邁克。」他目送美國老闆離去。該死的美國人,他們要每個人都保持愉快的心情,否則就是有什麼問題,必須加以改正。好吧,安德烈告訴自己道,是有點問題,今天就會被糾正,不過邁克肯定是不會喜歡發生這種事情的,不是嗎?
「我也這麼認為,」查韋斯一口吃完了盤中的牛肉。
「不過將來情況會怎麼樣,那就很難說了,」彩虹六號告訴自己的部下道。
「你還好嗎,安德烈?你看上去心裏有事啊。」
「那個瘦高個子醫生,是吧?」
「是嗎?不,……邁克,我沒事,是昨天睡得不太好而已。」
「這東西有什麼用途?」
桑迪端出主菜,是一道烤得很誘人的牛排。約翰起身去取切肉刀準備分割牛肉。帕齊望著這一大塊牛肉,想起了瘋牛病來,不過她相信媽媽肯定已將牛肉完全烤熟了。再說,她也特別喜歡吃媽媽烤的牛排,特別是她做的滷汁最美味可口。
「是啊,不過為了能留下一點美好的回憶,再沉也是值得的。」
「準備好了,」巴斯克人胡安答道。他看上去不太像西班牙人,長著一頭草莓紅頭髮,外表相當英俊,鬍子也修得十分整齊。他聰明、謹慎,充滿了獻身精神。他沒有被警方逮捕過的記錄,但卻已做過兩次汽車爆炸案和一次謀殺案。勒內心裡清楚,這次行動對胡安來說具有很大的挑戰性,也許他會感到緊張不安,不過看上去他已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要大幹一場了。勒內以前也干過類似的勾當,而且多數是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持槍殺人。他會對著目標徑直走過去,拿出裝了消音器的手槍射殺對方,然後裝著沒事似的繼續往前走去。實踐證明這是最佳的殺人方式,街上的人沒有看到兇器,更不會懷疑一個在香榭麗舍大街正常行走的人,所以這一手每次都能得逞。接下來他只要換套服裝,打開電視觀看媒體對自己的傑作做什麼樣的報道就可以了。法國警方雖然破獲了「直接行動」組織的許多活動,但是該組織的成員並未被一網打盡。已被捕的同志面對各式各樣的威脅利誘,仍然忠於組織,不肯指認或出賣尚未被捕的人。也許這次行動能迫使警方釋放部分同志,不過這次行動的主要目的是要讓法國警方釋放他們的卡洛斯同志。要把卡洛斯從桑特監獄里救出來並不容易,勒內暗自承認道。他站起身來,看著窗外的車站,那裡已有許多孩子等著準備上車去「世界樂園」。他告訴自己,有些事情,即使再冷酷的政府,也不能不管的。
「哦,就是有,我們也買不起的,大掌柜!」
旅館入住登記進行得有條不紊。接待櫃檯很寬敞,上面九*九*藏*書有許多台電腦在快速地處理旅客入住登記事項。越快給他們登記入冊,越早讓他們在「世界樂園」里消費,對園方就越有好處。胡安取過磁卡式的房門鑰匙,謝過櫃檯上漂亮的女服務生,提起行李來到自己的房間。他感到很慶幸的是,這裏沒有金屬探測器的檢查。走了沒幾步,他便來到了電梯口。這裏的電梯顯得特別寬敞,大概是為了讓人們可以推著輪椅或行李車進去的緣故吧。五分鐘后,他已經在自己的房內整理東西了。就在他快收拾完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兩周了。」
「哦?」帕齊笑著回答道,「你也會昏倒?我的突擊隊員居然也會昏倒?」

「醫院里的情況怎麼樣?」桑迪問當醫生的女兒。
「隨著年齡的增長,膽固醇是會升高的,」約翰抱怨道。儘管他也運動,可他的體重已首次接近兩百磅了。
「喜歡這裏的工作環境嗎?」
「可以用來找人。」
丁喝完了一杯啤酒,他還能再喝一杯,這是隊里不成文的規定,即在部隊待命時,每人每次最多只能喝兩杯啤酒。它不是強制性的,而是大家自覺遵守的一種習慣做法。當然,兩杯英國啤酒說實在話分量也不少了。此刻第二分隊的成員們都在自己家裡與家人共進晚餐。在這方面,彩虹部隊與其他部隊有所不同,其成員都已成家,並有妻室小孩,他們的婚姻也都幸福美滿。約翰不知道這是不是特種部隊的一個特點。這些生龍活虎的隊員在外面可說是叱吒風雲,可到了家裡居然一個個都是溫順的好丈夫,這種性格上的反差讓約翰感到既吃驚又好笑。
「請問,洗手間在什麼地方?」勒內用英語問道。
「就算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仍然會感到緊張。我總覺得沒有疑難病症才是好事,我在急診室見得多了。」桑迪·克拉克繼續道,「我喜歡寧靜的夜晚,好好地看看書。」
「我還早著呢,」丁笑著說道。「桑迪,你的手藝真是最棒的了。」
「有些人就是因為太自信而犯了錯誤,」埃斯特班說道。他與其說是故意唱反調,倒不如說是道出了大家心裏的某種擔憂。埃斯特班本來就是個喜歡犯愁的人。

「我可不會垮下來,C先生,」多明戈眉毛一揚答道。
「你目睹過這種情況的發生,媽?」
讓·保羅、勒內和胡安幾乎同時在「時空機器」的入口處出現,各人手裡都拿著一杯飲料。他們三個,以及後面跟著的五個人都戴著從樂園門口的售貨亭里買來的帽子。安德烈向他們點了點頭,並按規定的暗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勒內向他走了過來。
就是這裏,他告訴自己道,對他們來說這就是最合適的地方。孩子們喜歡在這兒玩,現在就有一大堆孩子拉著父母親的手,穿著短褲和運動鞋,許多人還戴著帽子,手腕上還拴著氣球。還有一個坐輪椅的小女孩,胸前戴著個「特別願望」扣,表明她不必排隊就可以乘坐園內的任何遊樂設施。安德烈發覺這是個病孩,從其父母的穿著打扮看,很可能是荷蘭人,她也許是癌症晚期患者,在慈善基金會的贊助之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她父母一起來到「世界樂園」觀看特羅爾和其他卡通人物。小女孩的眼中閃出幸福和喜悅的光芒,工作人員也都熱情地接待她,就好比這件事對每個人都很重要似的,整座「世界樂園」就是建立在這種資產階級的多愁善感上面的。好吧,那就讓他們看一看吧。在這個地方發表他們的政治聲明,的確是再好沒有啦,肯定能吸引歐洲及全世界的注意力。
「我同意你的看法,」安德烈說道。「他們的確沒有別的選擇,我們可以在全世界人的面前羞辱他們。資產階級的虛情假意會讓他們變得優柔寡斷,毫無魄力,這是沒法與我們相比的。」
「具體原理說不清楚,不過努南說布拉格堡的那些人正被這玩意兒弄得神魂顛倒,我的意思是他們對這小玩意兒非常感興趣,將其稱為『生命守護神』。不管怎麼說,努南已要求那裡的特種部隊指揮部派一組示範人員過來。」
「寶貝,我指的是第二分隊的隊員,個個身體棒、技術精。我們一直處在這麼一種狀態之下,但要想再提高一步,就非常困難了。第一分隊的情況同我們差不多。除了兩個有傷的,其餘的人再要提高,恐怕餘地不大了,特別是馬洛伊來隊之後,情況更是如此,他駕機技術實在是沒話說了。」
「親愛的,別擔心,我的膽固醇還在標準值以下,」丁提醒妻子道,「比你的還低。那恐怕與我不斷運動有關吧。」
邁克·丹尼斯總喜歡把午餐拿到外面來吃,他早在佛羅里達州時就養成了這個習慣。「世界樂園」最讓他喜歡的一點是,允許員工可以喝點酒。他一面喝著西班牙紅酒,一面觀察著川流不息的人群,想看看什麼地方有過分擁擠現象出現,但卻沒有發現。園裡的道路和人流狀況都是經過電腦模擬規劃出來的,因此不太容易出現擁擠的現象。
「什麼?」帕齊聽說意外死亡便緊張起來。

「只有加強訓練,精通技術,才能保障安全,」約翰說道。
「都是牛肉,」帕齊心裏有點擔心。
波波夫還在不斷地了解他的僱主的情況,結果卻令他十分失望。從紐約公共圖書館和互聯網上,他找來了大量的資料,然而其中沒有一條能用來解釋為什麼此人要僱用前克格勃九*九*藏*書官員鼓動恐怖分子出來鬧事,這就好比看著孩子要謀殺自己的父母一樣讓人難以理解。讓他感到困惑的,倒不是這件事所涉及的道德問題,情報工作是不需要講道德的。記得在莫斯科郊外的克格勃學院學習時,他就從來沒有上過道德課,學院灌輸給他和他的同學們的觀念是:只有國家永遠是對的。「你偶爾會被要求去做一些你自己覺得不太好的事情,」羅曼諾夫上校有一次這樣告訴他們道,「不過你們還是得去完成任務,因為不管你明白與否,其命令背後的理由總是存在的。你當然可以就某些戰術問題提出疑問,作為現場的執行者,如何執行命令完全是你個人的事。但是如若拒絕執行命令,那是絕對不能接受的。」多少年來,他們的確也是這樣做的。波波夫和他的同學們都懂得命令就是命令。因此,他已養成了習慣:一旦接受了一項使命,他就會努力地去……可是,作為克格勃的成員,在執行一項具體任務時,他對總體的目標心中總是清楚的,比如為了國家利益才去獲取情報啦,或者是為了支援別人而去獲取情報,因為這些別人的行動可能會給他的國家帶來實質性的好處。波波夫當時甚至還想過,即使和伊利奇·拉米雷斯·桑切斯打交道,只要能讓自己的國家得到好處,也並不是不可以。現在他當然更有見識了,恐怖分子就像是瘋狗和野狼,你將它們放到某家人家的後院去製造麻煩,讓自己獲得好處,以前克格勃的主子們也是這麼想的,他們希望通過這種手段來為那個已經消亡了的國家服務。不過克格勃實施過許多重大行動,不是也沒有起到真正的作用嗎?克格勃曾經是世界上最最優秀的情報機構,最終還是以失敗而告終。克格勃曾經是蘇聯共產黨的「劍」和「盾」,但這「劍」沒有刺向黨內的敵人,這「盾」也抵擋不住西方各種武器的進攻。如此看來,他過去的那些上司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呢?
「只要多練,熟能生巧,多明戈,」約翰笑著答道。在電視裡頭,壞蛋被九毫米手槍子彈擊中時,會往後飛出四碼遠,就好像是被反坦克火箭彈擊中一樣。「我不知道到什麼地方才能買到威力這麼大的手槍。」
「你的想法不錯,安德烈。好好乾吧。」
「知道了,邁克,請你原諒。」
也許他們並不知道,波波夫自言自語道。從這個意義上說,他過去所執行的每項任務,或多或少都是徒勞無益的差事。這是一種慘痛的醒悟,好在他以往的訓練和經驗讓他現在獲得了一份可觀的薪金,還有那兩箱他下了功夫偷來的現金呢。但是,僱主要他這麼做,到底是出於什麼居心呢?是為了讓歐洲警察來消滅這些恐怖分子?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隻要他來指認這些恐怖分子,讓警察逮捕他們,審問他們,再將他們關進監獄,當然對他來說收益將會大大減少,但對僱主而言豈不更稱心如意?一隻在鐵籠里的老虎,只能在籠里來回踱步,每天期待著五公斤的冷馬肉,即便如此,它們似乎也要比已製成標本放在博物館里展示的老虎強多了。德米特里·阿爾卡季耶維奇暗忖道,看來他竟成了專門引領羊群去屠宰場的領頭山羊了,即便如此,這種屠宰究竟想達到什麼目的呢?
「這是個與眾不同的地方。」
「湯普森公司的員工及家眷,總共有六百多人,沒有比他們更好的目標了,」樂園的警衛告訴他的同志們。湯普森公司是法國的主要軍火製造商,其員工及其家眷對法國政府而言是不可輕視的對象。他們既是法國人,又有政治影響力,沒有比他們更好的目標了。「他們是集體行動,我有他們的行程表,中午他們會到城堡來用午餐並觀看表演。朋友們,那就是我們動手的最佳時機。」
「我的名字叫邁克,記住啦?」總經理指著他的名牌說道。是呀,樂園有規矩,人們相互之間直呼其名,這又是從美國佬那兒學來的。
埃斯特班聽到此話怒髮衝冠。「當然不是,同志!我只是在評估任務的可行性,提出一些客觀的看法罷了。革命戰士單靠匹夫之勇怎麼能行?」但其他人覺得他只是在掩蓋自己的恐懼心理。他們人人都有恐懼感,只是不肯承認罷了。
「怎麼找法?」
隔著兩棟樓,讓·保羅也正看著窗外車站的情景,心裏想著同樣的事情。他已四十三歲了,至今尚未結婚,而且也不曾談過戀愛,這給他的生活和性格造成了缺憾,於是只能用意識形態來填補這種缺憾。他對社會主義有堅定的信念,相信他的國家、歐洲甚至全世界都會走上社會主義的光明大道。讓·保羅和他的朋友們相信他們的事業和信仰是正確的。多少年來,他們一直在討論事業和信仰的問題,得出的結論是: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他們都因為不被人理解而產生過挫折感,但是總有一天人們會理解的,總有一天他們會親眼目睹社會主義給全世界帶來正義,他們這些掌握歷史潮流和懂得歷史意義的革命精英分子將會為大家開闢一條通往光明未來的大道……他們不會再犯俄國人的錯誤。讓·保羅以不屑的眼神看著站台上擁擠的人群,遠處傳來汽笛聲,宣告火車即將進站,站台上頓時人頭攢動。那些孩子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麼人,他們只是可以用來發表政治聲明的工具罷了,只有像他這樣的人才真正懂得世界運作的模式,才會去實現自己遠大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