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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鬥牛犬和他的手下:戰爭插曲

13、鬥牛犬和他的手下:戰爭插曲

我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大約100米開外的地方,建立一個小環形防線,然後側耳靜聽。辨別夜間的聲音,讓眼睛和耳朵適應周圍的環境是一種本事。那裡一片寂靜,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殺掉這些人的想法再次冒出來——但那是不會發生的,他們沒有武器,他們是平民,再說還有2個小孩。
在科威特與沙烏地阿拉伯邊境大約有6個小分隊。我與其中一個小分隊在一起,和他們並肩戰鬥的是沙烏地阿拉伯的一個小分隊——也是特種部隊——他們同時又是邊境哨兵。夜間我們在邊境巡邏,在科威特一側的伊軍顯然也在巡邏。我們和他們有視覺上的接觸,我們能看見那裡的部隊集結和防禦工事。實際上,我們還經常看見叛逃者揮著白旗跑過來,特別是在轟炸開始之後。
我想,我們的那次齊射大約消滅了40個敵人。
那裡發生的事情比我們預計的要多。


我說:「好的,肯尼,你把我們放到儘可能靠近的地方,我們將繼續執行任務。」
我們一起制定了計劃,然後坐在那裡等待著,心想不知卡弗基之戰什麼時候打響——伊拉克人越過了邊界,於是我們就被召到那裡去了。伊軍主要部隊已經撤走,但我們的指揮官覺得還有些個別人員可能留在那裡收集情報,所以我們就一個建築一個建築挨門挨戶地搜索,把門踢開,搜查那些建築物。不妨這樣說吧,在城市巷戰方面我們真的是臨陣磨槍。實際上我們什麼人都沒發現,但踢每扇門的時候,你並不清楚。
至今我都不知道當時把我們召回的原因。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當我們還在返回途中,他們又說:「不,不要回來。執行任務。執行。」
「頭,我們該怎麼辦?」我的手下問道。「我們該怎麼辦?」
可伊拉克人還在那裡,他們對著我們揮舞著槍支,我想:哎呀,我死定了。有那麼短暫的一會兒,真是緊張死了。他們接著干自己的事,我們開車離開了。
炸藥爆炸的時候,伊軍在我們後面不到1分鐘路程的地方,而最近的空中支援也在20分鐘以外的地方。我知道我們已經處於絕境。一個連的伊軍正向我們壓過來,試圖從側翼包抄我們。
我們不能就此直接掉頭,因為燃油已經不夠了。我們只好下來給直升機加油。這一折騰使得我們落到了計劃時間的後面。時間非常緊迫。如果我們在這一頭花的時間太多,在另一頭就可能會陷入神經非常緊張的狀態。
我們走了50米左右,看見了溝那邊有幾名伊拉克軍的尖兵。他們當時正待在那裡,因為空襲壓制了他們,他們的槍都放在身邊。
我們不得不把衛星通信對講機調回UHF狀態,以便能和飛機對上話。我們把衛星通信碟形天線架起來,然後準備把鞭狀天線裝上去,可是我們把它給弄丟了。
我們接到任務后就進入了封閉狀態。我們做準備,做研究,找到當前的所有信息,還請來將運送我們執行任務的空軍特種部隊人員一起來制定路線。
海灣戰爭中有一個故事值得單獨寫一章,於是卡爾·斯廷納和我把它抽出來,專門在這裏陳述。
我們以為伊拉克農民跟美國農民一樣,地上種了莊稼后,隔一陣子出來看一看莊稼,看一切是否正常,但不是每天都出來看。然而,在伊拉克這個地方,我們卻沒有考慮到他們的技術遠遠比我們落後,孩子們並不是坐在房子里看電視或者玩電子遊戲。他們沒有電視和計算機,所以就在田裡玩,這是我們沒有料到的。
在另一側我們也重複了這樣的行動。

他們來了,照我們說的做了,其中一個飛行員看見了我們,確定了我們的位置,並轉告給另一飛行員。他們就我們的準確位置問題說了一通。等他們說完了,我們就開始行動。
「聽我說,」我說道,「我感覺很安全。沒有人來,我們已經撤出了那個地方。我們將繼續執行任務。到晚上,我們另找個地方繼續執行任務。」
我們的空軍特種部隊飛行員的確非常了不起,他們是世界上最棒的飛行員。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證明了自己的實力。我們知道他們會把我們送到那裡去,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他們會來接我們。
就在我們與F-16聯繫上之前,我們中的2個人在溝兩邊的德格羅夫和丹·科斯切伯斯基曾互相揮手告別呢。就像是:就這樣吧,我們是沒法離開這裏了。
我們計劃搞兩個藏身之所,一個監視往北的交通,另一個監視往南的交通,每隔4到6小時,定期向指揮部發回報告。如果有重要發現——飛毛腿導彈或裝甲兵連之類的目標——我們就隨時報告。
在我的腦海里,我想象著這些傢伙衝過來,然後就他媽的打一陣槍。我又想起了那台老PRC-90對講機上面有個信標,我問:「他們能看見信標嗎?」
在靠近目標區的時候,他做了一些「假插入」的動作——也就是說,他開始爬升,到達一定的高度,有意讓雷達發現,然後降到地面上停上10秒鐘左右,這樣如果敵人出來看看是怎麼回事,他們會發現那裡一個人也沒有。像這樣做了2次假動作之後,他降低高度並突然降落,我們趕緊跳下飛機,之後他們便升空離開了。
當我到達「蝙蝠洞」時,見到的真的是另外一番情景。
「怎麼了?怎麼回事,肯尼?」我透過耳機問他。他的鎮靜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們撞上了一座沙丘,把後起落架上的後輪撞掉了。「哦,不用擔心,」他說。「我們只不過撞了一下沙丘,沒什麼問題。」這兩句話讓我逐漸平靜下來了。
一時之下,誰都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因為每個人都不太情願這麼做,他們知道,一旦我們開了火,就會陷入很大的麻煩。我再次下命令:「開火!」
我們繞過去,隨時準備射擊,然後走到他們的正面。他們還沒來得及拿起槍,就被我們消滅了。
然而,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最準確的火力不是來自那些伊拉克軍人。https://read.99csw.com貝都因人都是獵手,槍法好……我的意思是他們不斷把我們周圍打得塵土飛揚。
你要知道,除了這個分隊之外,第5特種大隊的每個分隊都接受了戰鬥任務。飛離美國之前,他們的上尉隊長剛剛去參加特種作戰預演,所以這支分隊被調到沙特的時候沒有軍官。連里的軍士長留在國內負責後方事務,他們分隊的軍士被提拔到連里擔任軍士長去了,所以這個隊沒人指揮,結果他們基本上成了跑腿男孩。營里也用他們跑跑腿。他們都是很有自尊心的人,想參加到戰爭中來,可他們卻被排除在戰爭之外。他們被稱為天主教女孩:他們在為更大的行動做準備。
我們走出去,也的確挖了一些藏身洞,以便找到構築它們的最佳模式。4個人的藏身之所最理想的尺寸是多少?覺怎麼睡?飯怎麼吃?因為一旦進入這個地方,就可能待上1個星期或10天時間,睡在那裡,大小便也在那裡,我們必須把這些都考慮進去……
「他們進入沙烏地阿拉伯了,」我告訴他。
實際上,早些時候伊拉克人的狀態非常好,但是隨著夜晚的來臨以及F-16的幾次攻擊,我認為他們的士氣已經動搖,他們原以為能輕而易舉地抓住我們,以為我們是機組人員,可是他們突然遭遇頑強的抵抗,還有M-203。個個都是神槍手。還有近距離空中支援,還有F-16的襲擊。因此,隨著天越來越晚,戰鬥規模也就越來越小。
後來,我才知道其中的一名F-16飛行員發現有一個裝甲車隊開過來,於是不等它們逼近我們就把它們擊毀在路上了。
我和武器軍士進行了一次先頭偵察。我們找到了我們需要的地方,定好了藏身的位置,然後回來接應其他人,把他們帶到那個地方。我們拿出無柄的工兵鏟開始挖。此時我們意識到,儘管我們在沙烏地阿拉伯的沙地上進行過演練,這裏的土壤卻是農田,很硬,要想在黎明前用一把沒有柄的鏟子挖一個藏身之地實在是異想天開。
他們說,「哦,打開吧。」
「沙漠風暴行動」是特種作戰部隊的一個決定性的時刻,它驗證了針對戈德華特-尼科爾斯法案的納恩-科恩關於成立美國特種作戰司令部的修正案的正確性。這確實是特種作戰部隊第二次作為一個整體被部署,涉及到他們的所有任務範圍的作戰行動。
我的隊長命令我去看看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由查爾斯·霍普金斯軍士帶領的另一撥人往回退了退,發現了一片比較鬆軟的土壤,於是就挖開了。等我們也準備這麼做時,時間明顯已經不夠了。我們必須隱藏起來,於是決定把藏身之地放在穿越那個地方的一條溝里。我們把支撐物放下,用那條溝作洞,用沙袋把前面盡量偽裝起來,在上面放了一些植被和小樹枝。在有限的時間內,我們還做了一些其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想到這個,我決定不能給伊拉克人這樣的機會。
接著他們撒腿就跑,飛快地往回跑。這一次,我們沒有上一次幸運。過了大約20分鐘,很多人圍了過來。
我說那太好了。
1990年夏末,准尉隨首批特種部隊到達海灣。他被派到邊境地區進行偵察活動,同時還擔任「象徵性部隊」的一名成員,防止薩達姆攻擊沙烏地阿拉伯。下面他講述了這個故事:
接著我們將C-4上的定時導火線拉上,並儘快順著一條溝往後跑。突然,我們來到小溝變淺的一個地方,而且那裡還有一個拐角。我們基本上被困在這個拐彎處。
孩子們向不遠處的一個村莊跑去。我們拿出衛星通信無線電,請求立即撤退。我們說:「嗨,我們已經暴露。我們被發現了,必須離開。我們的位置已經暴露。」
我們一路回到炸毀帆布包的地方。此時,天已經快黑了,沙漠的夜晚比較冷。我們找出了一些戈爾特斯茄克以及能找到的食品,雖然那些茄克已經被集束炸彈和我們自己的爆炸給毀了,但仍然能提供一點溫暖。我們拿了一些東西后就返回戰鬥陣地,和其他人員匯合。此時,戰鬥已經沒那麼激烈了。
這個時候,很多平民都過來了,路上還來了5輛車——其中3輛是用於運輸的2噸半軍用卡車,1輛用於指揮的豐田地面巡邏車和1輛公共汽車。我們知道,接下來就要從車上下來一個伊軍連,大約100多人。很快,他們都在路上了,還說著話呢。
接著我們接到消息,說12分鐘后把我們接出去。
突然,一幫十幾歲的小傢伙開始靠上來,大約有15到20個人,逐步圍過來。他們只是十幾歲的孩子,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我用阿拉伯語跟他們說話,叫他們停下來,快走開,不要管我們,最後,我把槍舉起來,他們看見槍就四散逃去。
我們知道有危險——危險總是有的,特別是用集束炸彈的時候——集束炸彈可能傷及自己。這不僅把敵人嚇得屁滾尿流,也把我嚇得夠嗆,因為我們可能被自己的空軍消滅。
我很不情願,可他是我的上級,我只好服從。我們跳上一輛悍馬,沙特人把門打開讓我們越過沙特一側的護堤。我到了另一側就向右卧倒,貼在護堤上觀察,與此同時,上尉站在邊防站頂上通過無線電指揮我:「不,不,向左,向左,離開那裡。」
大約與此同時,他們把我叫去對我說:「我們想讓你找一些隱蔽的藏身地點。」那時候,我們沒有挖這種藏身洞的工具,只好自己做一些研究與開發。
但伊拉克人知道,這一定也是他們如此激動的原因。
過了一會兒,其中的一架支援飛機炸毀了附近河上的一座橋,因為飛行員實在沒有更好的事情可做,而這一下的確幫了我們的忙。很多平民出來看熱鬧,有婦女,也有兒童,但爆炸聲一響他們便意識到真的扔炸彈了,於是趕緊逃跑。
接到「我們即將行動」的呼叫時,我們正在卡弗基。我們趕緊回到「蝙蝠洞」,帶上所有的裝備,前往哈立德國王軍事城。我們的特遣隊就駐紮在https://read•99csw.com那裡,我們在那裡待了幾天,等待著。
兩道護堤之間有大約1到2英里的地方,我們稱之為「無人地帶」。實際的邊界線就在中間某個地方。伊拉克入侵科威特的時候,科威特人儘其所有進行了抵抗,其中有很多車輛無法啟動,所以那裡還有這些車輛的殘骸。一天晚上,我們用夜視鏡觀察四周,突然發現在「無人地帶」的一個小土墩上有一輛車在閃光,我們估計是電池短路。
肯尼·科利爾當過特種兵,他知道時間的重要性。他們盡量為我們趕回一些時間,飛得又低又快,大概離沙漠地面只有20英尺左右,速度約160節。
最後我說:「開火。」
從哈立德國王軍事城,我們分乘兩架黑鷹直升機,每架上有4個人。
我決定離開藏身的洞。
雖然對住在城裡的阿拉伯人來說,這是個事實,但是農村的阿拉伯人——貝都因人和農民——是養狗的。跟我們的農民養狗的理由一樣,他們養狗是出於安全的考慮,所以那裡有狗。我們下了直升機,等它們飛出我們的視線時,我還以為我們掉進了狗棚,因為到處都能聽到狗叫的聲音。
一個名叫肯尼·科利爾的一級准尉在我那架直升機上執行領航任務。我走到他面前,把他拉向身邊。「肯尼,我毫不懷疑你會把我送到那裡去,」我對他說。「但是,如果我需要你的時候,我需要你來接我,別把我留在那裡。」他笑了笑說:「我告訴你,道格,你一呼叫,我們就起飛。」
那時,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越南。我們在越南有過教訓。越南北部的一些人知道會有營救行動,於是就趴那裡等,結果獲得一次大勝。
大約上午9時,我們開始聽見孩子們的聲音。韋瑟福德說:「孩子們出來了,孩子們出來玩了。」
我看出在我們身後大約三四百米處有一道護堤。我們進行了一次退卻行動,越過護堤到了另一邊。我想在伊軍和直升機降落的地方之間有一道掩護,防止伊拉克人過來。
「圓鋸」用他的203(裝在M-16步槍上的40毫米榴彈發射器)開了火,其他的203也開了火。榴彈飛了出去,在伊拉克人中間開了花。突然間,一個衣裳成了碎片的傢伙在那裡搖晃起來,其他人都倒了下去。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管怎麼說,我們在所有敏感和秘密的裝備上都放上了炸藥,然後把帆布包里剩下的東西都丟在上面,這樣可以減輕我們的負重。我們隨身帶的只有承重設備——用於掛子彈袋、水壺等東西的尼龍帶。我往口袋裡塞了一塊即開即用食品,脖子上掛了個夜視鏡。我們還留了一個全球定位系統,因為裏面有我們的外出路線,我們沿途所有的停留點都在裏面。
525分隊的那些人在那裡已經好幾個月了。在那裡時間長了,他們做了傢具,還有一個場外高爾夫球穴區,還有有線電視。我不知道這些東西他們是從哪兒搞到的,但他們的確有。他們就像在法赫德國王機場和其他地方的許多單位一樣,建了酒廠,干起了第二職業。我並不是說這些傢伙是壞兵。好兵總會遇到有時間,無事可干,沒有挑戰的情況——好,暫且說他們心靈手巧吧。
當然,我差點想去親這個傢伙一下。後來我和他以及我的連長聯繫了一下。我說:「聽我說,我很願意帶那支隊伍,但是,如果我擔任了指揮官,我就要立刻讓他們參与到戰爭中來。我不能回到那裡去,無所事事。如果還讓他們在那兒做營里的跑腿男孩,那麼我到那裡去就沒有什麼意義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讓這些傢伙參与進來。我們要進入狀態,所以我想,我們應該領受上級下達的的第一批任務。」
空中支援就在那邊,我們通過衛星通信能聽見他們。他們正在向我們呼叫,但我們無法回應他們的呼叫。所以他們在我們周圍飛,但卻沒有發現我們。
我們從哈立德國王軍事城起飛,飛到邊境上的空軍基地拉夫哈去添加燃料。我們要深入伊拉克境內150英里——對黑鷹直升機來說是不短的航程。空軍特種部隊的夥計們估計,等他們把我們送到放下后,返回剩下的燃料大約只夠飛10分鐘。
與此同時,我的兩個戰士從溝後面爬出來,手裡拿著無聲MP-5衝鋒槍和無聲手槍。孩子們看見他們趕緊匆匆離開了。
大約就在這時候,我們開始執行我想大概是所謂的B計劃。我們小分隊里有經過軍校訓練的狙擊手,素質非常高。只要伊軍起來準備行動,我們就擊斃他們。我們待在溝里,因為那大概是我們能隱蔽的最安全的地方了。假如我們從那裡出去,那我們大概也就完了。
之後不久,我趴在一個土堆上,用雙筒望遠鏡觀察公路的時候,從眼睛的余光中發現旁邊有東西在動。我回頭一看,看見了2個小孩,但這次還有個大人跟他們在一起。我迅速滑回溝里,但我心裏很清楚,他們已經看見我了。即使這樣,我仍然希望,但願他們沒看見我。我對手下人說:「聽著,我想有人來……有人剛剛看見我們了。」綽號「圓鋸」的羅伯特·德格羅夫趕緊跑到那邊去探明情況。這時,那幾個人正向我們走來。「是的,」「圓鋸」輕聲說。「他們來了。」
我們大約在8時左右越過邊界——但出於某種原因,我們又被召回了。他們說:「取消這次行動,返回基地。」於是我們就掉頭返回。
按計劃我們要去的地方距離7號公路約200米左右,靠近一條叫蓋拉夫的小河,這裏周圍有農田、運河和溝渠。溝渠是人工開挖的,挖出的土還堆在兩邊。我們意在利用這些溝渠,一旦有人出現,必要的時候我們就可以進入溝渠里,隨處運動。
他們的離開真的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你聽見旋翼的聲音越來越輕,而且意識到自己此刻身處150英里的敵後。
這時候,我知道敵人不可能從側面進來——除非他們利用射擊動作或得到更有力的支持——但是,他們可以強行衝進溝來,在很短的時間里制服我們,如果他們想要這麼做read.99csw•com的話。
全球定位系統真了不起,是我們在「沙漠風暴行動」中最好的裝備之一,因為在光禿禿的沙漠中辨別方向幾乎是不可能的。你只要把全球定位系統放在擋風玻璃上,它就會告訴你該走哪條路。夜間遇到危險或起伏不平的地形時,會使用全球定位系統或者夜視鏡駕駛都是非常重要的。
韋瑟福德看了看。「這是瞄準線對講機,」他說道。「我不知道它是否管用,我懷疑,除非這個地區有人在收聽。」
我們的人在忙於撤離的時候,村裡並沒有人出來查看。我不知道孩子們是否把看見我們的事告訴了什麼人——也許他們以為自己見到了鬼,反正他們跑走以後,沒有人出來搜尋我們。那時候我們想,即使這個藏身之所已經暴露,這次任務本身也許還沒有暴露。

有一點我腦子裡很清楚,如果我當時叫他們「不能讓這些孩子跑掉,朝他們開槍」,他們肯定會那麼做的,而且我們得到許可,如果有些平民危及我們的任務,我們就可以那麼做。
我們請求立刻撤離,可他們說:「我們暫時還派不出飛機,我們將為你們聯繫最近的空中支援。」
我們深知往返于公路南北的車輛永遠看不出這裡有什麼異常,它們已經融合成一個整體。
直升機的聲音一消失,狗叫聲也慢慢消失。我們這才明白它們這是對直升機的聲音作出的反應,而不一定是發現了我們。
我們設計的裝置每件約重100磅,包括所有的支撐桿和防水布。我們必須考慮到,這些東西都要我們自己背的。
很快,他們聯繫了一個前線航管員,讓他與我們通上了話。接著他們派出F-16,因為F-16並不是理想的空中支援平台,但卻是能最快趕到的。F-16接通衛士網,於是我們就可以用PRC-90直接同他們對話。那一天剩下的時間,我們就用它呼叫近距離空中支援。
如果是一個美軍步兵班,他們就會盡量不引人注目,運用各種射擊動作,跳越前進,佔領射擊位置。但是這些傢伙卻筆直地站在那裡。這就對我們很有利了。
「圓鋸」問:「我們開不開火?開不開火?」
但有時候你又真的很走運。德格羅夫軍士剛好帶著PRC-90求生對講機。他把它拿出來,轉身問我的通訊軍士:「嗨,這東西管用嗎?」
看來,一旦出現糟糕的情況,那就真的糟糕透頂。我們受到了火力襲擊,可是卻無法和飛機對話。
在那之後,只要有車輛經過公路,他們就打旗子讓它停下來,但司機看見屍體在燃燒,都不願意停,而是繼續前進,並說:「我可不想卷進去。」
有一小段時間非常安靜。德格羅夫把PRC-90拿出來,對著它呼叫了一下,並收到了預警機的回話。我跟你說吧,那個聲音傳出來的時候,簡直就是奇迹。我無法用別的字眼來形容。我們有一個PRC-90對講機,這就是個奇迹——50年代的技術,可是它的確管用,救了我們的命。
又一次的空中襲擊開始了,我們呼叫它直接到溝這邊來。當飛機一起飛,我的情報軍士羅比·加德納和我就肩並肩(溝的寬度大約也就這樣)沿著溝往回走,希望能給敵人一個突然襲擊。我們成功了。
他們走得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響,我開始感到不安。接著這些聲音突然消失,變得非常安靜。孩子們走了過來,他們實際上在往韋瑟福德正在觀察的窺視孔里看,他們朝里看,看到這個披著偽裝的人也在看著他們。他們發出一聲小小的尖叫,立即縮了回去。
與此同時,伊軍開始對我們採取行動——從幾個方向包抄過來——有些平民也拿起了武器,農民用的是他們的獵槍之類的東西。如果有人闖進你的地盤,你也會出來保衛它,這是他們正在做的事情。
我戴著耳機和飛行員坐在一起,突然我感到飛機跳了一下,是一次嚴重的撞擊。我能感覺到抖動,但不知是怎麼回事。簡直把我嚇得半死。
因此,天一亮我們就待在隱蔽的藏身洞里,每個地方分別有4個人,一個人通過窺視孔觀察(詹姆斯·韋瑟福德軍士),一個人記錄周圍發生的事情,另外兩個人基本上休息。我也在休息。我把眼睛閉上,但很清楚周圍發生的一切,我聽到韋瑟福德說:「夥計,那裡有很多動靜,路上有人。」
在任務指令中還要求我們能識別裝備的標誌特徵——某些單位的設備是有其特點的,這些特點能說明他們是哪一支部隊。例如,T-72坦克只有共和國衛隊使用,如果看見T-72,就該明白是和他們交鋒了。
大概就在這時候,伊軍已用鉤子鉤住那輛廢棄車輛,將它拖離那裡。他們一定以為我們在使用這東西,因為他們正把它拖離小土墩。上尉堅持叫我「離開那裡,離開那裡」。我估摸著這時候過去比較安全,因為他們已經走了。於是我爬上小土墩。
其中有兩個是女孩,大約七八歲左右,另外一個是男孩,更小些。那是個當機立斷的決定。「不,不要向他們開槍,」我說道。
我到那裡的時候,他們的態度的確非常糟糕。他們沒有被充分利用起來。
他們或許有點太自信,不知道自己要對付的是什麼人,大概以為我們是被擊落的空軍機組人員——太容易收拾了——他們只要出來就能把我們抓住。
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們有多幸運。我們被一個連的伊軍逼在那裡,而我們卻成功地離開了,這是對特種部隊A級小分隊的回報,也是對我們以前艱苦訓練的回報。
但我們呼叫對側翼的近距離空中支援。他們來了,而這一次幾乎又是個奇迹。它實在太奏效了。集束炸彈扔下了來——就像要落在我們頭頂上——「蚌殼」打開,我們在溝底都能聽到炸彈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突然從營里傳來嚴厲的質問:「嗨,你們越過護堤幹什麼?上面有命令不準越過護堤。」這時候就要有人說話了,我說或者我的隊長。它對誰都不好。
在海灣大約有9000名特種部隊官兵,所以也沒有什麼「典型」的故事。但是,戰爭中最著名的深入偵察故事卻涉及到一個由綽號「鬥牛犬」的准尉理查德·巴爾旺茲帶領的小分隊。他們的經歷不僅表明特種偵察任務總體上的困難,也表明特種作戰人員在戰爭中所面臨的挑戰(其中有很多是不必要的)。九九藏書
「我不能保證把你們送到你們想去的確切位置,」飛行員告訴我。
後來,我想到了在我們身上所發生的事以及我們的所作所為。我相信,那場戰鬥至今仍然留在那個村裡的人們的腦海里。我個人感到比較滿意的一件事是,在某個地方有些孩子現在也許已經十幾歲了,他們正過著美好的生活,可是不知道當時他們可能會因為一個決定就被槍打死。
到了執行緊急破壞計劃的時候了——把我們帶不走的所有東西堆起來毀掉。我們的工兵拿出一塊C-4炸藥,插上一根延時一分鐘的導火索。他摸索著把點火裝置拉出來,然後我們把它放進要炸毀的一堆東西里。我從那堆東西里拿出一隻LST-5無線電台,它可以用於衛星通信,也可以用於UHF對講機與飛機通話。只要在上面擰一根鋼筆大小的鞭狀天線就可以和UHF相聯,我可以用它請求近距離空中支援。
我們執行的實際任務是進入一個隱蔽地點,觀察並提供7號公路上的實時信息。這條貫通南北的公路從巴格達出發,向南至納西里耶,然後折向東南通向巴士拉。這是一條主要交通幹線。我們將向第18空降軍司令提供直接支持。我們的報告直接送交特種部隊聯絡官——就是他們所說的軍指揮部特種作戰協調員,由他直接與軍長聯繫。
這是很莊嚴的責任,我記得這麼想過:「我們最終在這裡是要被吃掉的。我希望我是第一個被打死的,因為我無法忍受在這條溝里戰鬥並看著我的戰友死在我面前。」感謝上帝,這個時刻沒有到來。
但是有一側的戰鬥的確很激烈。我們受到密集火力的攻擊,所以我們不得不呼叫近距離空中支援,動用集束炸彈。那個距離很近——我們稱之為危險近距離,在1000米範圍內。當時大約就在200米左右——就在很近的地方。
大概在1月中旬回來以後,我們就接到了特種偵察任務。
集束炸彈爆炸時會發出叭-叭-叭-叭-叭-叭-叭-叭的聲音,達到最強音之後又逐漸減弱。當時的情景就是這樣。炸彈掉下來,消滅了給我們造成麻煩的側面敵人大約一個排的人。
我們問情報部門的一個問題是:「那個地區有狗嗎?」他們告訴我們說沒有。阿拉伯人不喜歡狗,認為狗是很骯髒的動物,因此他們不養狗。
現在是1991年2月23日。
「圓鋸」對F-16的飛行員說:「你聽我說,這聽起來似乎有點怪,但我要你從月亮朝太陽的方向飛。」雖然此刻是下午1時,太陽和月亮卻同時掛在天空。「你到了我的上空,我就告訴你。」
我們沒有帶發煙彈,只有銷子發火照明彈,但當時是中午,這種照明彈不管用。不過我們帶了一塊信號鏡。我們千方百計想利用它。2架F-16在上空飛過,我們擠在溝里,想用信號鏡照他們。
實際上,我們希望于當天晚上8時左右越過邊境。我們情緒很高,做好了偽裝:我們已作好準備,我們要去戰鬥了,我們要上戰場了!小夥子們很興奮。我們當兵以後一直在為此進行訓練,準備為國效力,準備執行這類任務。我們已經做了演習。我們已經收集了所有的情報,為這次任務做了非常周密的部署。
與此同時,有些伊拉克人來到了公路上。他們向其他車輛打信號,讓他們停下來。他們想把更多的人卷進來。剛好有一個軍用車隊經過此地,其中大多數是2噸半卡車,都被那些人攔了下來。當我們的飛機開始第一波攻擊時,他們也摧毀了這支車隊——那些2噸半卡車上發生了多起二次爆炸。
夜幕降臨后,我戴上夜視鏡,向外面的作戰地區看去,沒有發現任何動靜。
炸藥一爆炸,我們便處在猛烈的火力襲擊之下。我們在等待。我們沒有開火。
「圓鋸」把信標打開。幾分鐘后我們就聽到了嗡-嗡-嗡的聲音。它俯衝下來,差點就落在我們頭上。我敢打賭,不到10秒鐘我們就離開了地面。
接著最讓我擔心的就是這條溝本身了。它不是直的,而是彎的。如果從上面往下看,你不像看鐵軌那樣,大概只能看到10米,然後它一拐,你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戰爭初期,我在邊境地區,在卡弗基村外進行偵察。在我遇到聯軍的任何地方,總是能夠看到特種部隊的人員與他們在一起。在戰區的每一支聯軍——包括敘利亞和摩洛哥軍隊——我們都把特種部隊小分隊配備到旅一級,有時甚至到營一級。我們總是傳統地認為那些人對美國的利益不懷好意,可是,我們在那裡,和他們肩並肩戰鬥。
我不想向孩子們開槍。
由於延誤,有一段時間直升機錯過了全球定位系統的衛星覆蓋區。他們只好使用輔助的導航系統。
當時正好向整個戰場的軍人教授過利用鏡子進行近距離空中支援的方法。
當時,特別是後來,我想得最多的是,一個地面指揮員的最莊嚴的責任之一,就是應該對人的生命負責,不管是失去生命還是要誰的命,丟掉你自己的命,或者是要了敵人的命。
後來,營長走過來,坐下來和我交談。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我想我肯定要倒霉了。可是他的話卻讓我感到驚訝。「呃,」他先開口。「我跟你說吧,我有個小分隊正在後方的『蝙蝠洞』里閑坐著。」——那是我們給法赫德國王機場的特種部隊基地起的綽號。特種戰爭中心ODA525分隊就在那裡。
於是我們沿運河向北找了另一個地方安頓下來。由於沒有人來,我們取消了撤離要求。
「哦,沒有,他們沒有,」他https://read.99csw.com說道。他告訴我他也不打算到那裡去檢查。
那些軍人是以4人或5人一組向我們靠近的,他們挺著身子,四處看著,手裡端著槍,隨時準備射擊。他們穿的是低腰鞋,辦公室穿的那種鞋,這些不是前線部隊,不是戰鬥人員,他們是坐辦公室的參謀。他們接到命令,拿起槍出來抓我們。
我說:「不,他們進來了,我能看見邊界那邊地上的輪胎印子。他們進來有100米,他們在沙烏地阿拉伯境內。」我們進行了一場爭論。我說:「聽我說,我告訴你我們怎麼做。痕迹還在那裡的沙地上,我們到那裡去,打開全球定位系統,讀取數據回來,把它標在地圖上。如果它標在沙特這邊,那就證明我是對的;如果不在這邊,那就是我錯了。」
整個白天,我們都在觀察、監視公路,報告交通情況。中午12時,我們根據所見的情況把信息發了回去。
我們所等待的東西中,有一樣就是為我們特製的靴子。美國的叢林靴子在鬆軟的土壤上會留腳印,從而泄露我們的行蹤秘密。我們將在這片土地上走過,但不想留下任何類似的腳印。最後,就在決定出發前的一個晚上,嶄新的靴子運到了。有些人說:「我不|穿這靴子,不習慣。」於是我把即開即食的塑料食品盒裁成靴子的形狀,貼在我們的舊靴子底下,這樣也就不會留下腳印了。
因此,營長到邊境來的時候主動對我說:「我在那邊有一支閑坐在『蝙蝠洞』的部隊,他們的確還沒有參与到戰爭中來。他們需要一位堅強的指揮官,我想讓你來擔任,希望你考慮一下。」
不是因為他們對戰事沒有用處:他們教第5大隊的所有分隊如何進行近距離空中支援(這不久就派上了用場)。這些人的體質很棒,因為他們在健身房裡花了大量時間。
這樣就基本定下來了。
其他裝備都裝進了個人的帆布背包。
你可以想象有這樣一條邊境:在沙特和科威特邊境兩側各有一道巨大的隔離護堤,看起來像坦克陷阱。如果坦克開過來,它們翻越護堤后就會掉在溝里。我們有令在先,不得越過那道護堤。
由於直升機飛得很低,我們無法與他們直接通話,必須通過在我們上空飛翔的F-16把話轉達給直升機。F-16的飛行員說:「請把你們的確切位置告訴我,這樣飛機才能把你們接走。」我轉身向帶著全球定位系統的武器軍士要讀數,可是當他把那個東西拿出來時,它已經壞了,在戰鬥中他跌倒時給摔壞了。
此時,我們面面相覷:「嗨,這下可完了!」
儘管如此,我們有不少人仍在對付兩個側翼的火力,交戰的火力十分猛烈。我站著來回指揮射擊。這樣做非常有效,我很滿意。我們的人很了不起。他們在摧毀目標,同時保持鎮靜,節約彈藥。沒有人像你在電影里所見到的那樣站起來,端著全自動武器進行掃射。他們的射擊算計得非常好——將槍管放低,瞄準,擊發,擊中目標。
因此,我接手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們拉出來,讓他們參与到戰爭中來。我們來到沙烏地阿拉伯的西北部,幾乎快到了約旦邊境,併為一些準備參与某些活動的分隊提供一些支持。我們藉助悍馬和全球定位系統進行長距離的越野。
此時,地面戰爭已經打響,可我們還不知道。我們進來的時候沒人告訴我們。「嗨,地面戰爭將在午夜打響。」
似乎有那麼一種節奏。空中支援來了一下又飛走了,這中間會有一段時間沒有空中支援。這時候,交火又會逐漸激烈起來。有一次,一個班規模的伊拉克軍隊——大概五六個人——站起來,真的向我們發起衝鋒,併發出瘋狂的戰鬥呼叫:「沖啊!殺啊……」他們這麼做簡直就是自殺,因為在他們靠近的時候我們可以把他們逐個擊斃。
伊軍顯然也注意到了。有一天早晨,他們開著裝甲車過來了。這是我們第一次見到那裡有裝甲車,它直接進入卡弗基北邊的「無人地帶」,上了那個土墩。
突然之間,我們又陷入瘋狂的火力之中。我們盡量不開火,絕望地等待空中支援。
我從隱蔽處走出來和他們說話。那個大人頭上戴著巴勒斯坦風格的方格頭飾,而且他們都看著我。於是我給了他們我最美好的祝願,並用阿拉伯語和他們說話,心裏則想著情報參謀跟我說的話:他們也許很友好,也許漠不關心。我一直在想,希望真是這麼回事。
他同意之後,我們就去了。我們把車開到那裡,做了全球定位,回來后把它標出來。毫無疑問,它在沙特境內100米處。我們認為這一點很重要,因為到那時為止,還沒有伊軍入侵沙烏地阿拉伯。
我轉身對武器軍士說:「把你的全球定位系統拿出來,看看現在有沒有覆蓋。」有了。我們實際上位於預定目標以北,但偏離不很遠,大約一兩英里左右。可是,我們的隊員每個人都有一個帆布包,重量超過175磅,這是很重的。包里有我們構築藏身之地所需要的兩副裝具,每個人分擔25磅。每個隊員有5加侖水——這就有40磅。此外,每個人背著無線電設備。
還有個問題:我們處於交戰狀態,還受到側面炮火的攻擊,必須引導飛機前來進行近距離空中支援——有2架飛機,但他們看不見我們的位置。
接著我們一路走回到我們清理帆布包的地方,發現溝里到處是屍體。我記得特別注意到一個傢伙,他的腿被炸斷,很快就要死了,但是還有一口氣。我們靠近他,把他的槍拿過來,他喘了最後一口氣,就這樣死了。太深刻了,當時那並沒有像戰後回憶起來的時候那麼觸動我。
軍長想要知道敵人在幹什麼?是否在增援前線?如果在增援,是什麼裝備、什麼軍隊、什麼型號的坦克?
我和沙特的指揮官談起這件事。
這大概跟許多因素有關。我有基督教的背景。我自己的孩子也就這麼大,向孩子們開槍我做不到。不管對我們來說會發生什麼,我都願意接受。如果他們把部隊帶來,我可以保護自己,我們有武器。我知道我們可以請求空中支援,可以離開那裡。我不想向孩子們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