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二部 十六

第二部

十六

就在這一瞬間,從帳篷外傳來了沉悶而威嚴的轟隆聲,好像是遠處狂濤惡浪拍擊岸邊的聲音。尤里安側耳細聽,馬上就明白了這是騷亂……
但是,他清清楚楚地聽到忠誠的老僕的聲音,只見他小心翼翼地把頭探進門裡來——這已經不是在睡夢中,而是神志清醒了。
稀稀落落的大星星在烏雲的縫隙里使勁地眨著眼睛,好像被風吹得搖搖曳曳的燈光。從曠野里傳來豺狼的嗥叫聲。尤里安敞胸露脯,臉迎著風,愜意地感到已經停息的暴風雨在他的頭髮里粗野的摩挲。
「看著你的眼睛,既可怕,又甜蜜,」阿爾塔班繼續說道,「你的臉像神的臉一樣。別人還都沒有看出來這一點。只有我,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是何許人……你不要擯棄你的奴隸,我的主人!」
他時而覺得聞到了奧林匹奧多羅斯祭司幽靜的小院子里風信子在三月陽光的愛撫下散發出來的他所熟悉的清新的芳香,聽見了阿瑪里利斯在噴泉淙淙聲中發出的可愛的笑聲以及做「科塔巴」遊戲時銅碗的叮噹聲,還聽到了狄奧芳娜午餐前在廚房裡的叫喊聲:「孩子們,薑汁甜餅已經烤好了。」
「唉,是的,是的,是的!」波斯人興奮地笑著說,「認識,還能不認識!我對草原里的每一棵青草都了如指掌。阿爾塔班知道鳥兒唱什麼歌,能聽見針茅草如何生長,地下的泉水如何流淌。古代瑣羅亞斯德的智慧都裝在我的心裏。我要嗅嗅你的軍隊留下的腳印,就能指出他們走過的路,就能跑到他們的前面去。請你相信我,再過上二十天,整個波斯便全都掌握在你的手中——直到印度,直到炎熱的大洋!……」
「叫他來,」皇帝叫道,「把他領來!快!還是不用了……我親自去……」
「那邊,到那邊去!」他重複著,目光不離開尤里安。
阿林透斯來了。
「燒掉!」阿爾塔班小聲說道。
他時而覺得,他躺在馬塞魯姆寒冷的大寢宮裡。年老體衰的奶娘卡布達為他畫十字,祝福他一夜平安。拴在帳篷外面的戰馬打著響鼻,他覺得是老師瑪多尼烏斯那種叫人感到可笑的斷斷續續的鼾聲。他懷著喜悅的心情感覺到自己是個很小很小的孩子,不為任何人所知,遠離人寰,被遺棄在卡帕多細亞的山裡。
儘管天色已晚,但尤里安還是召開了軍事會議。眾將領集聚到帳篷里,一個個臉色陰沉,暗自感到氣憤和憂慮。皇帝用幾句話簡短地說明了他的計劃——向北方挺進,深入波斯腹地,朝著埃克巴塔納和蘇薩的方向,好讓波斯王措手不及。
帳篷外面軍士們的叫喊聲越來越響,他們騷動的聲音越來越近,彷彿是暴風雨掠過樹梢。
「士兵們牢騷滿腹了,」達加拉伊弗指出,「你不能把他們逼到絕望的境地。他們疲勞了。傷員病號很多。假如你逼著他們繼續向前挺進,進入陌生的荒九*九*藏*書原,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你可憐可憐他們吧!況且你本人也需要休息:你太累了,可能超過了我們所有的人……」
尤里安什麼都沒有回答。
尤里安把短劍放回鞘里。
皇帝對戈爾米茲達的話根本沒留意。他感到波斯人聚精會神的祈求目光有一種奇怪的魅力。
消息讓人大失所望:再也不要指望普羅科庇烏斯和塞巴斯蒂安的救援了,皇帝被盟友們拋棄在亞細亞不為人知的腹地里了。風傳狡猾的阿薩息斯背信棄義並且出賣了他。
皇帝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把維克托爾將軍叫到帳篷來,將一隻刻著皇帝御璽的金戒指交給了這個愚忠的老頭。
「光榮,光榮,光榮!」
「把他帶下去,看住他。」皇帝指著這個叛逃者,向軍士們命令道。
他在驚恐中雙手抱頭,心中已經沒有信仰了,他也不再祈禱了,可是他仍然仰頭望著天空,彷彿要在天上尋找什麼似的。
他近三個月來由於高度精神緊張而發生了很大變化,彷彿是長期生病之後,感到虛弱不堪,萎靡不振。
「你別趕我走,」那個醜陋的人說,「我將要像一條狗似的,趴在你的腳下。我一看見你的尊容,立刻就愛上了、愛上了你,普天之下的主宰者,勝過愛自己的靈魂,因為你——太美了!我願意讓你從我的身上走過去,用腳踐踏我,我要舔你腳上的塵土,我要放聲高唱:光榮呀,光榮,光榮屬於太陽之子,東方和西方之王尤里安!」
「你若是騙我呢?我若是在你的心裏看出來,你在騙我呢?」皇帝用一隻手抓住波斯人的喉嚨,另一隻手向他舉起匕首,高聲喊道。
「愷撒,」戈爾米茲達伏在皇帝耳邊小聲說道,「當心呀!這個人眼神不對頭。他是個巫師,是個騙子,或許比這還要壞——為了夜裡安生,還是不說為好。這一帶,夜間有時發生不好的事……你把他趕走吧,別聽他的!」
「愷撒!但願諸神能寬恕我們——他逃跑了!……」
「仁慈的愷撒,」薩留斯蒂烏斯心平氣和而又畢恭畢敬地用略略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我不把應該說的話向你講出來,我就不離開。我們這些人跟你在權力上不可同日而語,而在勇敢精神上跟你卻是完全平等的,可是你跟我們談話時卻不像是蘇格拉底和柏拉圖的信徒。我們可以原諒你的話,知道那是出於一時的激動,它使你那神聖的智慧暗淡無光了……」
「滅火,滅火,滅火!快!」
他只是聽到幾隻蒼蠅在一月的中午,在背風的角落裡,在海邊灑滿陽光的白牆上嗡嗡著,彷彿是為春天暖洋洋的陽光而高興;他腳下大海中淺綠色的波浪沒有泛出泡沫,凝滯不動了。他面帶微笑,瞭望著廣闊無垠的溫柔的海面和沉浸在冬日陽光中的船帆。他知道,在這溫馨的荒漠里只有他孤身一人,任何人都不會到九*九*藏*書這裏來,就像白牆上那些歡快的黑蒼蠅一樣,他只是感覺到了生活無憂無慮的歡樂、陽光和寧靜。
他們二人相互盯著眼睛,僵持了很長時間。阿爾塔班經受住了皇帝的目光。尤里安感覺自己再一次被這雙聰明、大胆而又溫順的眼睛的魅力戰勝了。
「莫非,」他想,「這也就是我所期待的奇迹嗎?再過上二十天,波斯便掌握在我的手裡了……」
他被押來了。這個波斯人伸開雙手,一頭撲倒在尤里安面前,親吻著地上的土。這是個奇醜的人:頭剃得光光的,耳朵被割掉了,鼻子被挖去了,只剩下兩個鼻孔,很像一具骷髏,但眼睛卻閃爍著智慧和果敢。他穿一件用火紅色的索格迪亞那綢做的貴重衣服,講著不通順的希臘語。有兩個奴隸陪伴著他。
「阿爾塔班,阿爾塔班!我們遭殃了!他欺騙了你,愷撒!」
「我們回去吧!」大家一致說,「繼續向前挺進——是發瘋了!」
「啊,是的,還有戰船!」阿爾塔班猛然一哆嗦,「應該儘快行動,就在今天夜間,拂曉之前,趁著黑天的時候,不讓敵人從泰西封發現……燒嗎?」
「我們走著瞧吧,」尤里安思索著說,「我自己也早就想要深入荒漠的腹地,找到波斯王跟他決一死戰。可是戰船……」
老僕忙活起來,熟練地斟了一杯酒,遞給皇帝。
皇帝向河岸奔去,迎面遇到維克托爾將軍:
眾將領急忙衝出帳篷。尤里安也緊隨其後。他們看見了一片火光。維克托爾一絲不苟地履行了主人的命令。船隊淹沒在火海里。皇帝面帶奇怪的笑容,一聲不響地欣賞著大火。
這時,有人向皇帝稟報說,一個波斯人從沙普爾兵營里逃出,前來謁見。
「讓他們叫喊一陣吧,」尤里安平靜地說,「可憐而又愚蠢的孩子們!他們想要離開我到何處去?這就是為什麼我要把船都燒掉——那是膽小鬼們期望之所在,是懶漢們的避難所。如今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完了!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可期待的了,只好指望出現奇迹了!現在你們是死是活全都跟我捆在一起了。再過二十天,亞細亞就到我的手裡了。我用恐懼和毀滅包圍了你們,是為了讓你們能夠戰勝一切,成為跟我一樣的人。你們高興吧!我要像酒神狄俄尼索斯那樣,帶領你們走遍全世界。你們將戰勝人和神,自己也會像神一樣!」
「啊,普天之下的主宰者!」阿爾塔班莊重而又討好地說,「我要把沙普爾的手腳捆綁起來,把他送交給你,就像奉獻一隻祭祀用的綿羊一樣。我在夜間帶領你到營地去,你可以躡手躡腳地捉住波斯王,就像小孩子捕鳥那樣。但是你得聽阿爾塔班的,阿爾塔班無所不能,阿爾塔班了解波斯王的一切秘密……」
天色很晚了。幼發拉底河對岸的遠處,雷雨剛剛過去,勁風吹來清新的潮氣https://read.99csw.com——雨水的氣味。
膽小的人哭了:
戈爾米茲達輕鬆地長出一口氣。
「你若是不相信,就讓我死吧,讓我死在你的手裡吧!」波斯人重複著說。
眾人全都起立,不約而同地說起來,幾乎是沒有隱諱,他們覺得這個計劃簡直是發瘋了。這些老將領都曾經在各種危險中受到過鍛煉,他們的臉上表現出來的是疲憊、懊喪和不信任。許多人激烈地陳述了反對的意見:
他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最後喝得一乾二淨,輕鬆地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走出帳篷。
尤里安不禁哆嗦一下,考驗地看著他的臉。
他剛剛說完最後一句話,軍隊里便響起了驚奇的叫喊聲:
「回國,回國吧!我們不想往前走了,不想進入沙漠。我們一步也不再走了,我們會累倒在路上的。我們肯定被打死!」
波斯人指著地平線。
一個百人長跑到皇帝面前,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地向他稟報說。
可是他突然僵住了,看著燃燒著的船隊,他明白了,熊熊的大火藉著風勢,越燃越烈,任何人力都無法把它撲滅。
「去見艦隊司令君士坦丁和盧齊利安兩位侍從官,」尤里安命令道,「拂曉前焚毀所有的船舶,只留下五條裝著糧食的大船和十二條搭浮橋用的小船。把小船裝到大車上。其餘的一律燒掉。違抗者格殺勿論。一切都要保守秘密。去吧。」
「你們別想看到祖國了,就像看不見自己的耳朵一樣!我們完蛋了,我們陷進波斯人的圈套了!」
尤里安回到帳篷,在門口停留片刻,抬起眼睛:
「那又怎麼樣!」尤里安大叫起來,冷笑著,由於克制著憤怒而臉色變得煞白,「那對於你們來說更不好,我的朋友們:那就是說你們是掌握在一個瘋子的手裡!我剛剛下達了燒掉船隻的命令——我的命令現在正執行。我已經預料到了你們的謹小慎微,所以切斷了後退的道路。是的,如今你們的生命都掌握在我的手心裏,我要強迫你們相信奇迹!」
天上的繁星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暗淡無光了。
「往北,穿過荒漠——一共三百二十五帕拉桑,然後翻過幾座山,直奔蘇薩和埃克巴塔納。」
「你可準確地認識往埃克巴塔納去的路嗎?」
「你要我怎麼做?」尤里安問道。
他在一塊紙莎草紙上飛快地寫了幾個字,交給了維克托爾——這是給艦隊司令的簡短手諭。
「報仇雪恨。跟我走吧!」
「戰船可怎麼辦?」尤里安思索著問道,彷彿是在自言自語,「撤走軍隊,讓它們成為敵人的戰利品還是讓軍隊帶著走呢?」
奧里巴西烏斯好幾次小心翼翼地往帳篷里張望,勸病人喝點兒清涼飲料。尤里安都拒絕了,要求別打擾他。他害怕看見人的面孔,害怕聲音和光線。他跟以前一樣,雙手抱著頭,盡量什麼都不想,忘掉他身在何處以及他出了什麼事。
「給我一杯九九藏書酒,烈性的……摻些涼水。」
「不可能!他的僕人呢?」皇帝喃喃地說,聲音勉強聽得見。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睡覺還是處於清醒狀態。往事一幕緊接著一幕地出現在他的眼前,雖然一晃而過,但畫面異常清晰。
他親吻皇帝的腳,兩個奴隸也趴到地上,重複著:
「愷撒!我怕驚動你,可是又不敢違背你的話。你吩咐過,有事立刻稟報。剛才阿林透斯來了……」
「剛剛審訊過,他們供認說,阿爾塔班並不是什麼總督,而是泰西封的一個稅務官,」百人長繼續說,「為了挽救這座城市,他想出了這場騙局:要把你引誘到沙漠里,好讓你落到波斯人手中。他知道,你會把戰船燒掉。他們還說,沙普爾的軍隊數都數不清……」
「不會是這樣,愷撒,你不能!……或者是真的?」
可是,他雖然立即清醒過來了,但仍然很虛弱,感到頭暈。他閉上眼睛,不得不用手扶著帳篷的布牆。
阿爾塔班抬起頭,盯著皇帝的眼睛:
「反正一回事,反正一回事……奇迹會出現的!不是現在,就是以後——我相信奇迹……」
「著火啦!著火啦!」
喜悅之情在他的心裏增長,像暴風雨一樣襲來了。他面帶微笑,把手按在心上,心跳得非常厲害。又有一股寒氣流遍他的全身,他的頭有些疼痛,好像他一整天都是在強烈的陽光下度過的。
阿林透斯是最英勇的將領之一,奉命率領一小隊偵察兵到北方去探聽情況:普羅科庇烏斯和塞巴斯蒂安兩位侍從官指揮的三萬人的後續部隊是否快要到了——他們二人前去接迎羅馬的盟友亞美尼亞王阿薩息斯的軍隊,並且和他們一起到泰西封城與皇帝會師。尤里安早就等待這隻救援部隊了:它決定著主力部隊的命運。
波斯人自稱名叫阿爾塔班,說他是某省的總督,被人在沙普爾面前誣陷,受刑致殘,如今投奔羅馬人,以便向國王報仇雪恨。
突然,尤里安清醒過來,他想起來了,他原來是置身於波斯的腹地,他是羅馬皇帝,他手中掌握著六萬名士兵,沒有什麼神祇,他踹倒了祭壇,做了褻瀆神明的事。他不禁打了個寒噤,渾身發冷。他覺得自己滑倒了,正在往深淵里跌落,沒有任何東西可抓的。
「逃跑了?誰?你說什麼?」
他說不清自己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中躺了一個小時還是已經數天數夜。
「揍祭司,狠揍!」還有人不斷重複著,「是祭司毒害了愷撒,讓他失去了理智!」
他高興得喘不過氣來。
「莫非是真的?就這麼簡單,這麼快?我的意旨跟神的意旨一樣:我還沒來得及想,就已經要實現了……」
可是,一切都消失了。
「到哪裡去?」
「不是波斯人,而是將軍們親自燒的,他們想要誘騙我們進入沙漠,好把我們拋棄!」另一些人發瘋了。
「我們要往何處去?為了什麼?」薩留斯蒂烏斯·塞read.99csw.com昆德說道。「你想想看,仁慈的愷撒:我們已經佔領了半個波斯,沙普爾向你提出了媾和,條件是亞細亞的國王從來沒有向任何一個羅馬勝利者——不論是偉大的龐培,還是塞維魯,或者圖拉真提出過的。我們可以簽訂一個體面的和約,現在還不算晚,然後班師回國……」
「燒掉?你說什麼?」
「阿林透斯!」尤里安像是被雷聲震醒了似的,一下子跳起來,喊道,「阿林透斯!叫他,叫他過來!」
大家全都啞口無言了:唯有薩留斯蒂烏斯向尤里安撲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
軍隊的騷動和吼叫越演越烈。
他想起了自己的沮喪,不禁笑了。軟弱消失了,高度緊張的精神力量復歸了,像醇酒一樣,讓人陶然欲醉。他想要下達命令,想要採取行動,通宵不眠,投入戰鬥,拿生與死做賭注,戰勝危險。只是偶爾還感到輕微的寒戰。
他沒有把話說完,便鬆開了皇帝的手。大家都跳起來,注意諦聽。
「你們難道沒有看見?」加利利教徒得意揚揚地說,「魔鬼主宰了他們!不信神的尤里安把自己的靈魂出賣給了魔鬼,魔鬼要把他領到毀滅的道路上去。一個瘋子受著魔鬼的控制,能把我們帶到什麼地方去呢?」
維克托爾像平時一樣,絲毫沒有感到驚訝,沒有表示不同意見,一句話都沒說,表現出機械服從的樣子,吻了一下皇帝的衣角,便執行命令去了。
「你們都了解我的意旨,」他指著帳篷的出口,對眾將領冷冰冰地說道,「它是不能改變的。再過兩個小時,我們就啟程。要注意,務必使一切準備停當。」
這時,愷撒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聽見,像是在夢魘中,臉色蒼白,茫然若失,心不在焉地微笑著,喃喃自語道:
「是波斯人放的火!」有人指著燃燒著的船隻,絕望地叫著——這些船本來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光榮屬於戰無不勝的奧古斯都·尤里安!」忠誠的高盧人和克爾特人高呼著,「閉嘴,叛徒!只要他活著,我們就沒什麼可害怕的。」
「你害怕了——你?……不,不,是人才害怕,神可是從來都不害怕!燒掉,你就自由自在了,像風一樣:戰船落不到敵人的手裡,可是你的軍隊卻由於增添了從船上撤下來的士兵而壯大。你偉大而且無所畏懼,那就堅持到底吧!燒掉吧——再過十天,你就能抵達埃克巴塔納城下,再過二十天,整個波斯都在你的手中!你將比戰勝了大流士的腓力的兒子更偉大。只要你把戰船燒掉,跟著我走!你敢還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