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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無聲閃電 一位先知和一個預言

第二部 無聲閃電

一位先知和一個預言

納蒂亞·沃凱埃的集裝箱
幾天後,世界衛生組織的一名醫生終於抵達,前來幫助胡瑪爾·汗。他是美國海軍的一名內科醫生,名叫戴維·布萊特-梅傑。他為麗娜做檢查,給她開了抗生素,她的癥狀很快消失。接下來,布萊特-梅傑在埃博拉病區投入工作,盡其所能幫助患者。局勢讓他感到苦惱,生物安全性的嚴重缺失使得他憂心忡忡。護士應該在脫下防護服之前先用消毒水噴淋,但噴淋器里經常沒有消毒水,護士也總是懶得給自己噴淋。
就在這時,產科病房的一名男護工被檢出埃博拉陽性,隨後在埃博拉病區內去世。這是凱內馬醫院內第二名死於埃博拉的醫務人員,第一位受害者是救護車駕駛員薩爾·紐可爾。產科護工的死亡嚇壞了依然堅持工作的護士們。既然產科病房裡的一個人能被病毒感染,那麼任何一名醫務人員在醫院的任何一個角落就都有可能染病。
露西護士的血樣被送往高危實驗室化驗。第二天,納蒂亞·沃凱埃和奧古斯丁·戈巴證實露西·梅被埃博拉病毒感染。她的血樣呈現出高度陽性——血液系統中的病毒粒子濃度已經極高。這意味著她和胎兒的死亡https://read.99csw.com幾率接近百分之百。露西·梅被轉入埃博拉病區,接受姆巴盧·方尼「姨媽」的照護。
但是,第二天上午,麗娜的情況繼續惡化,比前一天病得更重了。她高燒不退,身體極度虛弱,嘔吐,腹瀉,腹部劇痛。她拒絕再做血檢,而是回到危機中心繼續工作。她的丈夫和女兒對她的處境完全一無所知。四十八小時后,她的癥狀沒有進一步惡化,莫西斯得出結論:她應該沒有被埃博拉病毒感染。但她依然病得很嚴重。
「三個護士將會死去!」瓦哈布喊道,「一個護士已經死了!還有兩個要死!三個護士將會死去!這一點不可能改變!」
當晚8點,應該來附樓病房上夜班的露西·梅沒有出現。同事們以為懷孕讓她身體不適。第二天,星期六,她一整天都待在床上,這時她已經非常不舒服了。星期天上午,她沒有去聖保羅教堂望彌撒和參加合唱。星期天夜裡,露西·梅病情嚴重。她的家裡人打電話到醫院要救護車,她被送進她工作的地方:附樓病房。
三小時后,經過兩輪檢測,納蒂亞沒有在莫西斯的血樣里找到埃博拉的特徵信號。她的心情非常平靜。麗娜的血液里依然有https://read•99csw.com可能存在病毒,但數量還不足以觸發警報。納蒂亞打給麗娜,把結果告訴她。麗娜算是鬆了一口氣。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想象埃博拉的所有癥狀出現在自己身上可不是能在腦海里輕鬆面對的事情。
瓦哈布的預言嚇壞了聽見他喊叫的護士們,也就是堅持在醫院工作的那些護士。他的預言在醫院里飛快地傳開,在城裡護士們的家人之間流傳。然而,瓦哈布在某些細節上語焉不詳。他沒有解釋他的「儀式」和「獻祭」是什麼意思。瓦哈布沒有說清楚他要護士們舉行什麼樣的儀式來防止更多的護士死去。他也沒有道出那兩位無論如何都會死去的護士的身份,究竟是誰不可能逃脫他們的厄運。護士們猜測他們當中難逃一死的到底是誰。
那天早晨,露西·梅,救護車駕駛員去世時負責照顧他的懷孕護士,也許就在人群中。她也許和其他護士一起唱聖歌,因為她嗓音優美,在教堂合唱隊里唱歌。八天前,薩爾·紐可爾死於埃博拉病毒前,她曾經擦拭過紐可爾頭上的出血。露西·梅是附樓病房的夜班護士,「獻祭」那天早晨她有可能剛下班。不過,她的孕期即將結束,嬰兒很快就要降生,因此https://read.99csw.com她有可能沒參加儀式,下班后就直接回家了,另外,她很可能感覺不太舒服。
根據預言師瓦哈布的說法,命運是真實的,但不是絕對的:一個人的命運有時可被改變。假如你命中注定會遇到什麼事情,瓦哈布能見到命運在未來等著你,但有時他也會窺見能讓你改變命運的蹊徑。
護工的死訊傳開,一個年輕人突然走進醫院大門,開始喊叫。這是個精瘦的孩子,十八歲左右,名叫瓦哈布,在凱內馬很有名。他是一名草藥師,用植物配置的藥物醫治病人,人們認為他是個能預見未來的先知。城裡有些人覺得瓦哈布有點瘋瘋癲癲的,也有人認為撒旦控制了他的頭腦,導致他精神錯亂。但還有一些人認為瓦哈布真的能夠預見未來,他的預言意義非凡,必將實現。瓦哈布會登門拜訪。假如你想知道你的未來,假如他願意,就會出現在你家門口。他不為預言收費,他免費為你預言,只要他能見到你的未來。
她住進一個半私人的病房,胡瑪爾·汗醫生為她做檢查。她是一名醫院的工作人員,因此汗成為她的主治醫師,仔細觀察她的情況。汗看得很明白,她顯露出的癥狀很可能符合埃博拉,他下令抽血檢驗。儘管他懷疑她被埃read.99csw.com博拉病毒感染,她也必須待在附樓病區的半私人病房裡。在血檢沒有證實她被埃博拉病毒感染前就把一名孕婦送進埃博拉病區是不人道的。假如她沒有感染,但被送進埃博拉病區,她和她的孩子肯定會染上病毒。

眾所周知,埃博拉病毒對懷孕女性和未出生的嬰兒有著近乎百分之百的致死率。這種病毒通常會殺死子宮內的嬰兒,在嬰兒出生時誘發產道大出血。被埃博拉病毒感染的嬰兒不是死胎就是出生后很快就死去。1976年,揚布庫的助產士比埃塔修女接生了至少兩個分娩時伴有大出血的嬰兒,埃博拉所致疾病的這一面從此為醫學界所知。比埃塔修女在為他們接生后死去,醫學界因此知道對於醫護人員來說,接觸被埃博拉病毒感染的孕婦在分娩時流出的血液或體液是極度危險的行為。
然後瓦哈布把該如何改變命運的預言告訴整個醫院。「醫院里所有活著的護士必須獻祭或祈禱!」他喊道,「你們必須舉行儀式!」假如護士們沒有像他說的那樣舉行儀式,那麼還會有更多的護士送命,要死的護士將會不止三個。然而無論凱內馬醫院的護士在儀式上怎麼做,其中都有三個註定要死。「就算你們真的舉行儀式,或者不肯那麼九*九*藏*書做,三個護士都必定會死,」他喊道,「但要是你們不那麼做,你們不舉行儀式,還有很多護士會死!你們必須獻祭和祈禱!」說完這些,和他來的時候一樣突然,那小子躥出醫院大門,消失在了城市裡。
6月22日,晚間10點30分
此刻,他沿著醫院建築物外的那些小徑走來走去,停留在產科病房外。「噢!」他用具有穿透性的聲音叫道,聲音一直傳進產科病房。「哦!一個護士死在了這兒!」(他用的是克里奧語,由聽見瓦哈布喊叫的一名醫務人員翻譯成英語。)
第二天,星期五早晨,一群護士聚集在產科病房旁一塊遍地灰塵的空地上,死去的護工曾經在產科病房工作。他們念誦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禱詞,唱聖歌,向神懺悔,請求神寬恕他們的罪孽,保住他們的性命,不要讓醫院出現更多的死亡。
這是他預見的未來,不可改變:三個護士註定要死。一個護士已經死了,還有兩個要死,命中注定要死的人必死無疑,但瓦哈布沒說他們是誰。瓦哈布在將各個病區連接在一起的通道里走來走去,繞著病房轉悠,用狂野的聲音喊出他的預言,聲稱另外兩名護士將會死去。他的聲音傳進病房,護士和患者都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