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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九英里長的鎖鏈

34 九英里長的鎖鏈

「那是個很長的故事,」波伏瓦說,「而且有豐富的詮釋空間。如果你跟我走,返回安置區,我們的人就能教導你。我們能教你認識我們不理解的事情,但也許你能理解……」
他從舞台邊緣起身,走向賈默的辦公室,中途停下一次,查看正在沉睡的安琪,她裹著那件被掏空的風雪衣,睡在一張桌子底下的地毯上。賈默躺在椅子里,也在睡覺,燒傷的那隻手還擺在膝頭,裹著那塊條紋毛巾。硬朗的老江湖,特納心想,老騎師。波比從數據網裡一回來,他就重新接上電話,但康洛伊再也沒有打過來。恐怕再也不會打來了,特納知道這意味著賈默說得對,傑琳為了給拉米雷斯報仇,出擊的速度會快得可怕,康洛伊肯定死了。根據波比所說,他雇傭的郊區雞冠頭也開始清場……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她對特納說,「我喜歡傑姬,但她……」
「很好,」波伏瓦輕聲說,「多虧了你。伯爵。幹得好。你配得上你的名號。」
波比目送他走下自動扶梯的屍體,然後關上門,重新鎖好。他扭過臉不看舞台,穿過店堂走到辦公室門口。房間里,安琪在哭泣,臉貼著波伏瓦https://read•99csw.com的肩膀,嫉妒猶如匕首刺進心底,嚇了他自己一跳。波伏瓦背後的電話上,幾個畫面在循環播放,波比看見那是新聞摘要。
「因為你大腦里的東西。」波伏瓦嚴肅地點點頭,向上推了推塑料眼鏡框,「如果你不願意,可以不必和我們住在一起。事實上,我們的存在只是為了服侍你……」
「感覺怎麼樣,安琪?」
「為什麼?」
「來,」波比立刻說,「當然,哥們。」
「因為,」波伏瓦說,「我們知道你是誰。你的那些夢是真實的。你在一個夢裡遇到波比,救了他的命,把他從黑冰中解救出來。你說,『他們為什麼對你做那種事?』」
「什麼?」
「很好,我沒有做夢。」她揪起身上的黑色T恤,從軟趴趴的棕色劉海底下看著他,「波比領我看了洗澡的地方。有個更衣室。我這就去洗洗。我的頭髮要毀了。」
特納望著那個孩子。看起來,他還在傑姬之死的霧靄中摸索。他帶著電極尖叫著醒來,波伏瓦使勁扇了他三個耳光,他這才安靜下來。但關於他這一趟潛入,以傑姬的生命為代價的潛入,他說的只是他https://read.99csw.com把特納的口信帶給了傑琳・斯萊德。特納望著波比怔怔地爬起來,走向吧台,望著他小心翼翼地不去看舞台。他們曾經是戀人嗎?還是搭檔?似乎都不像。

「沒關係,」特納說,「我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他在內心狂喊。「咱們保持聯絡……」我再也不會見到你了。「不過有件事情我得告訴你。你父親死了。」自殺。「瑪斯的安全部門殺死了他;你駕駛超輕型飛機從台地起飛的時候,他擋住了他們。」
「特納……」
「我為什麼要跟你們走?」
「不知道,」他扭頭對波比喊道,「我先去買八十升煤油,然後再想去哪兒……」
「再見了,波比。」男人走向大門,試著打開一把又一把的門鎖。
「她跟我們走。」波伏瓦在她背後說。
高個子男人走出賈默的辦公室,波比站在吧台前。高個子走到女孩睡覺的地方,撿起他那件骯髒破爛的軍用大衣穿上,然後走到舞台邊緣;傑姬蓋著黑色大衣躺在那裡,顯得那麼嬌小。男人從自己的大衣里掏出槍,那把巨大的史密斯維森戰術左輪。他打開彈倉,取齣子彈,https://read.99csw.com將子彈裝進口袋,把槍放在傑姬的屍體旁,動作很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服侍我?」
他關掉重播,扭頭看見安琪站在門口。
安琪瞪大眼睛,看一眼特納,又望向波伏瓦。
他幫助波伏瓦把傑姬抬到舞台上,放在櫻桃紅的架子鼓前,從衣帽間拿來一件的黑色舊大衣蓋在她身上,大衣有天鵝絨的翻領,肩膀上積了好幾年的灰塵,在那裡已經掛了不知多久。「Map fè jubile mnan。」波伏瓦說,用大拇指碰了碰逝者的額頭。他抬頭看著特納。「這是自我犧牲。」他翻譯道,輕輕提起黑色大衣,蓋住她的臉。
特納走到電話前,調出新聞概述,坐進椅子觀看。澳門,水翼渡輪與微型潛艇相撞,水翼船的救生衣不合標準,至少十五人溺水遇難,潛艇是註冊在都柏林的遊玩設備,目前尚未尋獲……有人用無後坐力步槍向公園大道一幢高級公寓樓的兩個樓層發射了一輪燃燒彈,縱火與戰術小組仍在現場警戒,住戶姓名尚未對外公布,目前無人宣布對此負責……(特納把這一條調出來又看了一遍……)裂變局的研究小組勘察亞利桑那所謂核爆現場后宣https://read•99csw.com布,此處檢出的放射性水平極低,不符合已知任何種類的戰術彈頭……斯德哥爾摩,極度富有的藝術品捐助人約瑟夫・維瑞克逝世,坊間有許多怪異的流言,稱維瑞克重病已有數十年,其死因是生命支持系統的災難性故障,生命支持系統位於斯德哥爾摩郊外的一家私立診所內,保安嚴密……(特納把這一條調出來重看一遍、兩遍,他皺起眉頭,最後聳聳肩。)今天早上也有溫暖人心的好消息,新澤西郊區的警方宣布——
「是這樣嗎?他擋住了他們?我是說,我能感覺到他死了,但……」
「是的。」特納說。他從衣袋裡取出康洛伊的黑色小袋,用繫繩套在她的脖子上,「裏面有個生物件檔案。你長大了再打開,但不會告訴你所有的事情。記住,什麼都做不到這一點……」
「波比,」波伏瓦說,「安琪要來和我們在安置區住一段時間。你也來嗎?」
特納聳聳肩。他想不到她還能去哪兒,瑪斯肯定會僱人帶她回去或殺她,保坂也一樣。「這大概是最好的出路。」他說。
「你做得很好,伯爵。」他說,轉向波比,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謝了,哥們。」波比感到自豪如熱流般驅散九*九*藏*書麻木。
「肯定是起作用了,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哥特幫開始離開,休閑幫已經快走完了……」
波伏瓦從灰色長袍的口袋裡掏出一包薄荷香煙,用金色登喜路打火機點著。他把煙盒遞給特納,但特納搖搖頭。「克里奧爾人有個說法。」波伏瓦說。
「你要出去?」波比快步走過去,「來,我幫你。賈默教過我。你要走了,哥們?去哪兒?」門打開了,特納走出去,穿行於空無一人的貨攤之間。
「呃,也許不是日本。也許不是保坂……」
特納走到她面前,按住她的肩膀。「這些事情你應付得很不錯。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她掙脫他的手,「出去?去哪兒?日本?」
「就像我說的,說來話長……特納先生,你意下如何?」
「惡魔確實存在。」
「她走得很快。」特納說。他想不出還能說什麼。
瑪莎・紐馬克的面容出現在波伏瓦背後的電話屏幕上,瑪莎老媽,他的母親,「——早上也有溫暖人心的好消息,新澤西郊區的警方宣布,一位本地女性居民昨夜返回,她的公寓是最近一起爆炸事件的目標,她驚訝地發現——」
「喂。」波比・紐馬克傻乎乎地叫道,他蹲在玻璃門旁邊,從簾幕邊緣向外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