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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骨頭

第一章 骨頭

這不是演電影,而是真實的生活!許瑞龍當了一輩子警察,見過無數的連環殺人犯、變態殺人狂,他們可能凌|辱受害者的屍體,可能在犯罪現場拉屎撒尿,但出於生存的本能,總是盡量避免留下任何物證,絕對沒有向警方公然挑釁的膽量,而這個犯人,他的動機何在?目的又何在?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經常值夜班的媽媽問起來,她就說是考試成績不好被繼父教訓的,她不敢告訴媽媽真相,否則……繼父說過,要把她和媽媽一起殺死。
「怎麼,這次案件不是由你偵辦?」她說。
她一向覺得上床不過是一種帶有強烈快|感的體育運動,她甚至數不清自己和多少個男人上過床了。有的,事後會給她扔下一些錢,有的,事後會趁她睡著,把她身上最後的一點錢拿走。
「林先生,這麼說您跟我們同機回國,是拯救中國、拯救地球來的?」杜建平在旁邊突然發問,「我還是搞不懂,光身搜查是不是就是讓犯人光著屁股給我們搜啊?」
一輛汽車在樓下的大街上爆胎,把許瑞龍的思緒震回了現實。割乳、殺人……以前,市裡也發生過許多起殘害婦女的案件,但是這次格外古怪,怪就怪在那個火柴盒上,他一想起就覺得匪夷所思。
郭小芬,容貌嬌媚,眉眼像極了伊能靜,面龐白里透粉,披肩的捲髮像烏雲一樣,才24歲,卻已獨立報道過多起震驚全國的重大刑事犯罪案件。她的寫作風格獨特,對案件一面跟蹤報道最新進展,一面進行自己的推理,有幾次居然對偵破起到決定性的推動作用,因而在刑警中享有公主般的禮遇,所以她的消息也比大多數同行「靈通」得多。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自己再也承受不住這死寂了,於是,輕輕地把蜷起的腳往外探了探……
野獸。
但是……
「請問,這會不會是一系列凶殺案的開始?」
「用最短的時間」純屬空話和套話,記者們有些失望,怎麼不是林香茗?要知道,他們連上版稿件的大標題都準備好了,主題是「警方出動『刑偵王子』」,副題是「特大殘害婦女案指日可破」,可現在,一場精彩絕倫的刑偵報道大戲,就這麼泡湯了。
「砰!」
只有極度的恐懼,才能發出如此凄厲的尖叫。因為,一雙手彷彿從墳墓里突然伸出,死死攥住了她的腳腕子!
周瑾晨朝著裡間做了個「請進」的手勢。全局上下,大概只有林香茗有這個特權。「今後他來找我,無論我在忙什麼,無論我有多忙,都不得阻攔,可以直接『闖宮』。」這可是局長親口下過的「聖諭」。
「你……還疼么?」他問。
「你放了我吧……」
她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了,下一口必須比上一口嘴巴張得更大,才能攝足維持生命的氧氣。
好一會兒,才轉身走掉。
他一直跟到手術室門口,她在被抬進門的一瞬間,被淚水泡得發腫的眼睛,還濕漉漉地望著他。
我的天啊!
「什麼?」
他把那張報紙看了又看,因為沒開燈,大部分字跡都模模糊糊的。
她非常想慘叫。再沒有什麼比慘叫更能表達她內心的巨大驚恐了!可是她又不敢,如果把那個魔鬼招來……
死一樣的寂靜。
「咱們大學計算機考試考的那些,大多是上世紀90年代初的東西,已經毫無實用價值,我實在是懶得背。」林香茗說。
站在李彌不遠處的一個極其美麗,但面容冷若冰霜的女警官看見了他,伸手一指:「你們要找的人是不是他?」
他用一塊布堵住了她的嘴,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右邊的乳|房。
然後就成立了「行為科學小組」,專門接手那些「梗阻」了的案子。
視線由模糊一點點變清晰,接著,一抹哀憐的眼神如溫暖的水一般撫摩過她的面龐。
他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局長辦公室。

許瑞龍永遠也忘不了美國同行爆發的大笑。
劉思緲沒有說話。
於是,回國的飛機上,考察團中多了一個人:「老師說,如果中國警方在刑偵技術——更重要的是理念上,不能加快更新,那麼隨著犯罪智能化程度的不斷提高,將出現大範圍的治安失控狀態,這對全球安全環境是極端不利的……」
「系列凶殺案」這個詞從她的口中吐出,絕不會是空穴來風,許多記者瞪圓了眼睛。
她從地上坐起,匆忙地將衣服一件件read•99csw•com套在身上。由於太緊張,胸罩死活扣不上,索性就那麼掛在豐|滿的胸前,匆匆穿起外衫……
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什麼?」許瑞龍的眼睛瞪得快要爆了!
獵物的喃喃聲,把野獸嚇了一跳,他翻轉回她的身體,打開電筒,照著她慘白的、滿是淚水的臉。
她以為自己的哀求起效果了。
兔子被鷹捉住了!
「別怕,孩子……」
撫摩自己身體的手也停了下來。
「不是。」林香茗說。
全過程,男人一聲不吭,高潮時也一樣,只是衝擊猛烈得驚人!她感到下體有一隻鋼爪瘋狂地進進出出,彷彿實施著沒打麻藥的刮宮手術。鋼爪的齒刃上掛著鮮血、黏膜和胎兒的粉紅色肉碎,正如她曾經做過的無數次的人流……這種可怖的聯想生生撕開了她的眼皮,那一刻,她看到他脖子上的血管倴張著,要爆裂似的。
「啊!」
「局長在忙?」他輕聲問周秘書。
他笑得那麼曖昧,眼鏡後面的眼睛閃爍著女人般誘惑的光芒:「試試看嘍。」
黑暗中,她開始一點點撫摩自己的身體,每一寸肌膚,像是母親在撫慰受驚的孩子。是的,現在她不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媽媽,她多麼想重新撲進媽媽的懷抱里,就像兒時碰到一條好大好大的毛毛蟲似的。
今年59歲、滿頭白髮的許瑞龍,大概是這世上為數不多的警齡比年齡還要大的人。他生於1948年,民國時的警察,吃空額是習以為常的事,比如實有八十人,上報一百人,那「虛擬」的二十人的薪水自然就被主管侵吞。許瑞龍的父親——當時被稱為京津第一名捕的許天祥,時任偵緝隊總隊長,自也不能免俗,在兒子沒出生前就把他的名字填在了警員花名冊上……
作為市公安局局長,每天要處理大量的公務,不可能關注每一起命案,但對林香茗不一樣,哪怕他在早市抓住了一個拎包的賊,許瑞龍也必定要親自過問,箇中原因,剛才杜建平和自己爭執時,一句話就說到了點子上:「你不就是想在刑偵總隊外,另起一個山頭嗎!」
突然,一切都沉寂了下來,死一般的沉寂,就像現在一樣。
可是她的恐懼感卻越來越大,因為她的腳掌清晰地感到涼颼颼的,顯然是「石棺材」被打開了一個口子,但口子外面,卻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敢試探的未知。
門沒有打開——
「嚓」的一聲,整個乳|房被完整地切了下來,與胸大肌竟還有絮狀的血絲牽連……
他使勁地點了點頭,彷彿做出了承諾。
市公安局局長許瑞龍正在批閱一份由公安部轉來的文件,頭也不抬:「小林?」
她扼住自己的喉嚨,力氣大到幾乎把自己掐死。這樣,她才把慘叫的慾望生生地壓抑回了起伏不定的胸腔……
現在,此刻,黑暗比那時更深,更濃……還有,媽媽瞪得又圓又大的一雙眼睛。
她嚇壞了!
他要幹什麼?
她發出最後的慘叫。
他保持緘默。
還有那根大腿骨……
「哦……」他茫然地應著,眼睛卻一刻不離地盯著手術室的大門。
「她到底什麼時候能夠醒來?」一個急促的聲音在問。
許多記者「唰」地又把目光轉向了郭小芬。
「香茗。」許瑞龍看出這個一向深沉的年輕人,不經意間暴露出了內心的極度憤恨,「當初組建行為科學小組時,和刑偵總隊有過君子協定,你們只能接手那些他們辦不下去的案件,何況你又不是警察,頂多算是我特聘的顧問,按照規矩,你無論如何不能走上刑偵一線的。」
郭小芬看著林香茗,嘴角那一抹可愛兼調皮的微笑,表明她洞悉了一切——什麼也別想瞞住我。
她凝望著他,不停流淚……總算是慢慢平靜了下來。
林香茗一愣,搔著後腦勺說:「我……我得跟老師商量一下。」
男人一直坐在地上微笑地看著她,像是貓在欣賞爪下拚命掙扎的耗子。
手機響了。
「香茗,是你?好幾年不見了啊!」許瑞龍握著他的手,有些激動,「當年你和蕾蓉、劉思緲並稱中國警官大學的『三傑』,畢業之後我想把你們三個都調進局裡,誰知一打聽,說你不聲不響地到美國留學來了,到底怎麼回事啊?」
「我要回家,我想我媽媽,求求你放我回去吧,我想我媽媽……」
許瑞龍驚訝地看著他。
烏雲密布。市公安局的大院里,樹影鋪九_九_藏_書陳出一片密密匝匝的陰影,一路走過去,無論比他年長還是年輕的警察,一律向他行注目禮。
醒來時,她在黑暗中,摸到了那塊帶血的骨頭。
「局長,我還沒有來得及跟您詳細彙報。」林香茗說,「事實上,這次是犯罪分子用變聲裝置打電話到行為科學小組辦公室,告訴我們受害人所在的地點。」
他坐在黑暗的房間里。手裡捏著一張報紙,是今天的《法制時報》。

就在這時,她聽見自己的腳部傳來了「咔嚓嚓」的一聲響,有什麼東西被打開了。
「無所謂,誰都可以,不過……既然遊戲已經開始,我喜歡更好一些的玩家。」他自言自語,目光停留在桌子上的一隻塑料袋上。
她永遠永遠不想再回憶起的那一天,此刻,在這死寂的黑暗中,卻那樣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然後,她看到了一枚刀片。
剛才在新聞接待室里,向記者們「舉報」他的那個冷艷的姑娘,正往上走,見他站住,她也站住了。
不久前的死亡恐懼,火山一樣在她心裏爆發,灼得她幾欲發瘋!
「香茗!你趕快回來,我頂不住記者們了!」電話里傳來市公安局新聞處處長李彌焦急的聲音。
他身子一震。
套間。外間極大,幾個分局的頭兒正和局長秘書周瑾晨閑磕牙,等待局長接見。林香茗一走進來,包括周秘書在內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和他打招呼。
但野獸的刀沒有絲毫停留,只是獵物的身體顫抖得太厲害了,到胸大肌筋膜的地方,割得很不順利,沒有剛開始那種切蛋糕般的流暢感……血越涌越多,野獸皺了皺眉頭,把已經割開一半的乳|房往上扯了扯,然後用力把刀片橫向一拉——
林香茗明白,這已經是許瑞龍眼下能做到的最多了。
他就是在那裡遇到林香茗的。
她慶幸自己即將逃離之際,清晰地聞到了一股血腥氣。
野獸在外面,黑暗中雙眼放出淡綠色的光芒,白森森的牙齒輕輕地齜著。
巨大的疼痛使她的眼珠都要瞪爆了,被堵住的嘴裏發出慘痛的嗚嗚聲!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一輛救護車裡,鼻子和嘴都罩在氧氣罩里,頸部以下完全沒有知覺。
「可是,這次的犯罪分子,行為方式極其古怪,我只怕一處應付不來。」林香茗乾脆地說,「更何況,他把電話打到行為科學小組的辦公室,擺明了,是把我們當成對手。」
接著就是跟著他回了家。一般來說,帶自己回家的男人都是給錢而不是拿錢的。
「聽說歹徒的手段極其殘忍,是嗎?」
剎那間,許瑞龍一陣心悸,他隱隱約約意識到,這回的犯罪分子,和以往的存在著本質上的不同。
「林組長,請您詳細談一下這起案件的偵破經過!」
「對不起。」劉思緲的嘴角滑出一抹冷笑,「你從來就沒有需要過我,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說完抬腳向樓上走去,腳步聲堅定得像一截截切斷著什麼,沒有絲毫的猶豫。
她大叫著,撕心裂肺地大叫著,兩條雪白的大腿像將被弔死的人一樣蹬著,踹著!
林香茗漠視著對方——市公安局刑偵總隊一處副處長杜建平。
「局長。」林香茗一直沉靜的眼波,突然火苗般躥動了一下,「我請求承擔這起案件的偵破工作!」
「堅強點,你堅強點!」
她汗毛都豎了起來,本能地把腳往裡蜷了蜷,卻再也沒聽到聲息。
林香茗出言十分謹慎,「從遺留在現場的火柴盒看,罪犯很可能還在醞釀著新的犯罪計劃……」
「您瞧,我又忘了,您是一大海歸,用英文說話的,聽不懂我們這滿口的土話,嘖嘖嘖,對不起,對不起!」
「嗚——」
「這隻是一起單一的刑事案件,我們沒有發現這起案件與其他案件的關聯。」林香茗的口吻毫無感情。
冰冷的骨頭上,有些發黏的東西,還有一些絲絮狀的物體,簡直就像是……
「老兄,你想見的是FBI犯罪偵探中的青年才俊,這可是我的學生中最出色的一個。」世界頂級犯罪行為剖析專家John Douglas,拍著許瑞龍的肩膀,半開玩笑地說,「如果你想找個有畢業證的,我建議你回國去找,一找一大把呢。」
「在現場,我們除了解救受害人,還發現一根骨頭,初步推斷是人的大腿骨,也就是說,罪犯在綁架、凌虐受害人之前,已先殺害一人,但由於缺少其read•99csw.com他殘肢,失蹤人口調查科表示一下子很難確認死者是誰。」
是的,全身麻醉抑制住了肉體上的痛苦,但是恰恰由於搞不清肉體被摧殘成了什麼樣子,心靈的恐懼急劇加大,以至於她有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我,是不是只剩下了一個頭顱?
還有,那個火柴盒……
「真有那麼嚴重嗎?」許瑞龍放下筆,摘下老花鏡,抬起頭,臉上掛著一絲略帶煩躁的疲憊。
這引起了刑偵總隊——尤其是負責偵緝兇殺案的一處的極大不滿,但是全局上下也徹底知道了許瑞龍銳意改革的決心。
然後,她只覺得身體被一點點拖出「石棺材」,彷彿一頭死掉的豬。
這個身穿便衣的年輕人,和其他幾個穿著警服的人一起,望著她。
「思緲。」林香茗輕輕地說,「這個案子,我需要你……」
她滾到床下面,聽著外面的廝打和哀號,不停地哭……
雖然他今年才26歲,雖然他並不是警察,也沒有警銜。
他似乎是摟住了她沒有知覺的肩膀:「你得幫我們抓住他,抓住那個傷害你的傢伙,你得親眼看著他被撕碎!所以你得活下去,你必須活下去,明白嗎?必須!」

最後,他把一個東西扔在地上,緩緩地離去。
直到那一天……
野獸把她的腿用鐵絲捆綁住,然後又翻過她的身體,用鐵絲反縛住了她的雙手。
野獸愣了一愣,面帶著早已經料知一切的微笑,從容地把那隻乳|房裝在一個透明塑料袋裡,然後將昏死的獵物的手骨一一折斷,並從兜里掏出一罐液體,灌在獵物的嘴裏。
「我要死了嗎?」她絕望地想。
他站起身,在狹小的客廳里慢慢踱步。
她沒再言語。
她憤怒地想站起來,但是腦袋立刻碰到了牆壁,堅硬的石頭撞得她好疼!
對,必須另起一個山頭!許瑞龍對此態度堅決。他自己就是從刑偵崗位上一點點爬上來的,太了解中國警察普遍採取的命案偵破方式了,明明進入了21世紀,依然是摸排,指紋、足跡,車輪戰審訊……被任命為局長之後,他到英國、日本和美國這三個集中了世界頂級刑偵專家的國家訪問時,一次次感受到巨大的差距。
旁邊的心臟監控儀的屏幕上,原本平緩流動的曲線,剎那間變成了尖刀林立!
「那個女孩有沒有生命危險?」
她急了,這門是壞了?
她竟連一點反抗也沒有。
「這樣她會死掉的!」視線中出現了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焦急的臉,「自己把自己殺死!」
回國后,許瑞龍起初想把林香茗安排在市公安局秘書處,但林香茗堅決不肯加入警隊,只願意做「編外人士」。於是,在許瑞龍的安排下,年僅26歲的他成了中國警官大學的特聘犯罪學教授,並以這個頭銜,負責全市重大惡性犯罪案件的案卷複核工作,令人震驚的是,僅僅看看材料,林香茗就推翻了好幾起刑偵總隊已經結案的案件。
快要下雨了吧——
突然,門口響起一聲憤怒而絕望的哀號,就像覓食回來的母狼,看到崽子被豺狗叼住了脖子。
媽媽一定會這樣溫柔地安慰她的。
她閉上眼睛,就像每次看鬼片一樣,每當最恐怖、最血腥的畫面即將在屏幕上出現的剎那,她總是不由自主地將眼睛緊緊閉上,攥著拳頭,汗毛倒豎,血液凝固,冰冷的身體不停發抖,這是她恐懼時猶如甲蟲偽死般的本能反應。
他緩緩走進新聞發布廳,躲在一個角落裡。包圍著新聞處處長李彌的記者們沒看到他,還在不斷向已經焦頭爛額的李彌提問。
各個分局的頭兒,以及周秘書都目瞪口呆地看完這一幕,有些人的臉上流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我知道……」年輕人搖了搖頭,然後依舊無限哀憐地凝視著她。
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被囚禁在一個非常狹小的空間里,彷彿是量身定做的石頭棺材,躺著的身體稍微伸展一下都會遇到不可能破除的障礙。
她怎麼會那麼輕易地答應和那個魔鬼上床?只是一起跳了個舞,喝了瓶紅酒,他對她說:「有沒有興趣來點更刺|激的?」她向他飛著媚眼:「刺|激?你能給我多大的刺|激?」
她站起來,甚至沒說「再見」就向門口衝去。
笑聲很大,彷彿是夜梟凄厲的叫聲。
林香茗說:「我計算機考試不及格,沒有拿到大學畢業證,我就給FBI發了一封郵件,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履九九藏書歷,John Douglas教授親自回信讓我到美國跟他學習,就這麼的,我來到了匡蒂科。」
她渾身哆嗦起來,然後,身體突然像觸電一樣劇烈地顫動!
「已經全身麻醉,創口的清理已經完畢,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多虧您帶隊及時趕到……啊,她已經醒來了!」
好像在笑,因為獵物無用的掙扎而微笑。
一夜未眠的結果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來到FBI模擬訓練中心的靶場,找到了正用史密斯手槍練習射擊的林香茗。
是血,和沒有刮盡的肉……
可是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杜建平冷笑著,大步離去。
刀刃刺開皮膚,由肥厚的脂肪囊切入,血水和體液一下子涌了出來,順著刀片的下端流淌到地上。
我的天啊!
一樓的新聞接待室里,新聞處處長李彌大聲宣布:「刑偵總隊一處將由杜建平副處長親自帶隊,用最短時間偵破這一駭人聽聞的案件!」
「小寶貝,現在沒事了,我們可以好好地玩一玩了……」
原本以為John Douglas會一口回絕許瑞龍的「挖牆腳」,誰知他沉思片刻后就對林香茗說:「你,跟許局長回國。」
昏暗的樓道盡頭有一扇窗戶。林香茗凝立窗邊,雙眉之間,凝聚著濃濃的憂傷。窗外,一直陰沉的天空突然狂風大作,院子里的楊樹瘋狂地甩動著枝葉,嘩啦啦宛若獰笑,變幻出一片鬼魅般的明暗……
樓梯中間,他站住了。
「操!」她罵著。
那天晚上,許瑞龍坐在賓館的房間里,把那本厚若磚頭的林香茗在FBI幾年的破案記錄讀了又讀,原本釅釅的紅茶硬是沖成了白水。
她瑟瑟發抖,一聲不吭,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她被從床下拖出的一刻,看到了噴濺在暖氣片上的烏黑的血,媽媽歪著腦袋,躺在暖氣片下面,黑暗中,眼睛瞪得又圓又大。
他突然停住,獰笑起來。
她擰動門把。太好了,只要一步,就可以跨出這該死的地方了!
刀片被拈在野獸的兩根指頭中間。他看了看刀刃上的寒光,眯著眼又看了看她,繼而緩緩地蹲在她的身前,把電筒放在地上。
好久好久,她聽見繼父粗野的喘息聲——
那天深夜,當繼父再次摸到她的床上時,她死死抓住被角,流著淚水哀求他放過她,繼父開始扇她的耳光,她抵抗了,沒用,被子再次被扒開,熊爪一樣的手,粗野地在她的身體上摩挲著。
漸漸地,她恢復了一些意識,想起了一些東西:黑暗、脖子上倴張著的血管、擰不開的門、刀片,還有……冰冷的骨頭。
裏面盛著一隻乳|房,上面滿是凝固后的黑色血污,彷彿發了霉的饅頭……
醫生欽佩地看著年輕人。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記者,林香茗登上六樓,來到局長辦公室的門口,敲敲門,走了進去。
許瑞龍不想告訴他,剛才,就在這間屋子裡,他向杜建平提出,鑒於這起案件從一開始就存在著諸多反常之處,可否請行為科學小組提前介入偵破工作,杜建平立刻就大吵大鬧起來。
「不是這樣的……」林香茗的口氣突然變得異常沉重。
暴風雨。
他看了那個美麗而冷漠的女警官一眼。
這時,有什麼聲音從上面傳來,有點像腳步聲,一串,十分急促。
「她的嘴裏被灌進了大量硫酸。」旁邊的急救醫生低聲說。
窗外,雖下過雨,依然陰雲密布。頭版的大標題是《刑偵總隊一處副處長出動破解謎案》,副標題是《案件存在諸多疑點,疑為系列兇殺》,還特別掛上了杜建平的特寫照片,是他在指揮一次抓捕行動中威風凜凜的留影。
「那個火柴盒……比骨頭更重要。」她突然嘟囔了一句。
野獸點點頭。
她低低啜泣起來。
進門之後,他突然把她死死地抱住,按倒在了地上。在那一瞬間,一種奇怪的恐懼感浮上她的心頭,因為她發現身上的這個男人,神情突然變得異常猙獰:滿臉的鬍鬚像獸鬃一樣炸立,雙唇綻開傷口似的猩紅,露出了白森森如尖刀般的牙齒!
身後傳來男人的狂笑。
記者們齊刷刷地回過頭,然後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喜的輕呼,蜂擁而上,險些把他撞倒,閃光燈在頃刻間亮成一片。
初二那年,一個深夜,喝醉了酒的繼父闖進房間,奪走了她的貞操。從那以後,他經常深更半夜摸到她的床上……如果她反抗,就會遭到劈頭蓋臉的毆打!有一段時間,她九九藏書真的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林香茗一步步走下樓梯,腦海里浮現的,始終是受害人被淚水泡得發腫的眼睛。
怎麼搞的?
「那個火柴盒,既是犯罪分子對我們偵緝能力的挑釁,更是一種警告,它準確無誤地告知我們,如果不能迅速遏制住他的魔爪,恐怕還會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現,要快啊,局長!」林香茗有些焦急。
除了許瑞龍,考察團中的所有人都出氣一樣大笑。
「火柴盒?」許瑞龍困惑地嘟囔了一句,從椅子上站起,慢慢地踱到窗邊,凝望著城市夜晚的燈火。
她渾身發抖。
她使勁擰門把,「哐哐」地往裡拉,往外推,可門就是打不開!
連許瑞龍都驚訝,更不用說林香茗了。
媽的!我是我自己的,這丫憑什麼把我囚禁起來?!
「但是我記得,你大學時代就已經考取了微軟高級工程師的證書啊。」許瑞龍糊塗了。
突然,他想起林香茗還一直靜立在身側,不知是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無論怎樣,你這次及時把受害人救出,可謂大功一件,替我們公安系統爭了光。」
林香茗剛要敲門,門卻「呼」的一聲被人拉開,一個膀大腰圓、粗獷的臉孔像斧子一樣的人,氣沖沖地走了出來,正要與林香茗擦肩而過,卻又剎住腳步,轉過身,故作驚詫地望著他說:「喲,您又來啦,您說您一大學教授,不好好給學生們上課,老往我們這刀口上舔血的地方跑什麼啊?」
目光所及,果然是她——《法制時報》的記者郭小芬。
「光身搜查……就是讓犯人脫|光了之後進行搜查吧?」和他一起訪問的杜建平,在位於弗吉尼亞州匡蒂科(Quantico)市的「聯邦調查局學院」觀摩FBI探員模擬進行犯罪現場調查時,忽然發問。
那個女孩不停地流著淚……林香茗現在滿腦子裡都是這個,慢慢走進了裡間。
啜泣突然停止了。
記者們原本興奮得像狗找到骨頭一樣不斷翕動的鼻子,而今都冷卻了下來。
她感到笑聲像蜘蛛絲一樣裹挾著自己,向一個深淵陷下去,陷下去……
「年輕人,沉住氣。」許瑞龍拍拍他的肩膀,沉思良久,緩緩開口,「你的小組不是每辦一個案子就更新一批人嘛,先把這次小組的人選組合好,一處那邊的進展狀況和相關資料,我會派小周給你一份。」
天啊,我竟然是赤|裸的。
那個女人的外套、內衣還凌亂地散落在地板上,沒有來得及收拾。

我到底是在哪裡?
「砰」!
男人一動不動。
黑暗中,她蜷縮在床下,完全不敢出聲,任淚水一串串滾落面頰。
她的頭出了「棺材」口,撞在了地面上,她輕輕呻|吟了一聲。
局裡有人開玩笑,說這一招是仿照雍正,在上書房外成立了個軍機處,按照官場的習慣,「領銜」的總要有個德高望重的老臣,林香茗畢竟年輕,掛個副職即可,但是誰也沒有想到,許瑞龍直接讓林香茗當組長,連副組長都不設。
「思緲……你明天到行為科學小組報到,好嗎?」林香茗問。
車停下了,等候在外面的醫護人員迅速將受害者抬進手術室,實施進一步的救治。
是媽媽。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很快,獵物耗盡了最後一點體力,漸漸停止掙扎,她終於明白,野獸太高明了,讓她把所有力氣消耗在這「石棺材」里,而對他毫無傷害。
黑暗中,她摸到了那塊骨頭。
「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國?」
「哦。」她繼續往上走,他繼續往下走。
林香茗也極聰明,手下不設一人,竟是個光桿司令。每次發生案子了,臨時從分局、刑偵總隊以及其他部門調人,全局上下都知道這位少年新貴是一顆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莫不削尖了腦袋往行為科學小組裡鑽,但是林香茗每辦一個案件,一定是換一套全新的人馬,一來向全局上下顯示自己並無擴充羽翼之意,二來也是最大範圍地考查哪些人有真才實學,為將來的工作做好人才儲備。
但是毫無用處,叫聲撞在厚重而狹隘的牆壁上,反射回來,震得她耳鼓生疼,卻傳不到「石棺材」外面。那雙攥住她腳腕子的手,彷彿是腳鐐一樣緊緊箍著。

那溫暖如水的眼神再次撫摩著她……她漸漸看清了他:玉一樣溫軟雪白的面龐,年輕而英俊,兩道纖美的眉毛下面,一雙明亮的眼睛放射出洞察一切,同時又充滿悲憫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