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個問題：胡岳真的是九門安保公司的保鏢嗎？或者他也有著不為人知的身份？

書房，套間……

終於站在了書房門前，這座謎之別墅中的謎之屋裡，隱藏著一切兇殘一切血腥一切恐怖一切離奇的謎底，甚至可以說，這裡是整個凶宅的凶核，而自己，即將打開這一終極凶間，直面那些盤踞不去的凶靈了……

這種恫嚇對於蕾蓉而言，反倒讓她感到蔑視，她冷笑一聲。

趙隆一下子急了眼：「你一個公安人員，說話可要負責任！我那天晚上的表現哪點可疑了？老趙上樓，我一直在樓下；他的書房被撞開時，我在樓道里……很多人都看到了，可以給我做證！」

不過，對那個羅謙要更加小心才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最需要提防。

「我說，那個名叫胡岳的傢伙根本就不是個保鏢。」侯繼峰低聲說，「你看過一部老電影《中南海保鏢》嗎？李連杰演的保鏢和鄒兆龍演的殺手，在搏擊中前者重在防守，而後者重在進攻。在激烈的格鬥中，所有人都會暴露出『本門功夫』，剛才我和那個傢伙交手之中，他的防守都是用攻擊動作完成的，他根本就不是什麼保鏢，而是殺手！」

趙隆喘了幾口粗氣，迅速退出了屋子，並輕輕地關上了門。

趙隆氣呼呼地在椅子上坐定：「蕾小姐，我和你今天是初次見面吧，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你為什麼要調查我？難道說我是殺死趙洪波和那幾個清潔工的兇手么？我承認，我是買過兩套凶宅，請須叔驅了凶，然後租出去掙點兒房租，這年頭兒光靠死工資，不撈外快，哪個科學家能養活一家老小？我沒有從科研經費里挖一勺就算對得起國家了，我一不靠偷二不靠搶，不過是當個房東，我犯了https://read.99csw.com哪條王法？！」

一張國字臉上，戴著一副黑邊眼鏡，趙隆的神情像屋子裡的光線一樣陰鬱：「蕾小姐，我是自首來了。」

蕾蓉紋絲不動：「我是陳總的客人。」

「知道就好！」侯繼峰疼得臉色煞白，但吐出的字卻格外清晰：「蕾女士是北京市公安局專門為特種清潔工小組配備的驅凶專家，我是省廳派來保衛她的安全的。」

趙隆一下子愣住了。

蕾蓉冷笑一聲：「最後問一句，你有沒有把我的真實身份告訴陳一新？」

「你放心，我懶得查你跟趙洪波或陳一新做過什麼內幕交易，不過至少在今天晚上，我希望你老老實實地配合我辦案，不要再有剛才進門時那樣咄咄逼人的言行。一個腦袋上長角的人，智商絕對不會高過一頭牛。順便說一句，我也是科學家，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國家給我的工資，少到讓我需要考慮是否侵吞科研經費才能活下去，事業單位的各種保障，雖然沒讓我錦衣玉食，但已經足夠我把精力投入到我所熱愛的事業上了，人貴在知足。就算是不知足也沒關係，買兇宅出租掙錢也沒問題，但拜託你不要像今天上午在會上一樣，當面義憤填膺地罵，背後又卑躬屈膝地舔。」

「等一等。」

令蕾蓉沒有想到的是，殭屍男輕輕地齜了一下牙齒，然後伸出手，拇指和食指彎成一把打開的鐵鉗，猛地卡向她的喉嚨——

大概極少有人能想到，一向溫柔嫻靜、寬和大度的蕾蓉能講出剛才那麼一番聲色俱厲、刺骨剜心的話，事實上蕾蓉不但會講，而且講起來比劉思緲還惡毒，但她永遠不會因為發泄情緒而講，純粹出於某種策略上的考慮。從上午到現在，趙隆的種種言行都表現出九*九*藏*書他是一個自視極高而又情商極低的人，這樣的人，只要捏在掌心裏輕重得宜地揉搓，早晚能擠出水兒來，自己剛才小小的試探，竟證實了陳一新曾經躲進套間的事，也是收穫。

蕾蓉把茶杯舉到唇邊，杯子抬得很高，舌頭卻沒有感到水意，才發現已經見底了，她望著那幾片纖毫畢現的茶葉，覺得到了瀝干水分的時候了。

蕾蓉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那警方調查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講？」

「你親眼看見的？」

「你說什麼？」蕾蓉有些驚訝。

「這麼說，咱們是同行嘍，我負責保護這座別墅的主人以及這裏的安全，以為你們是偷東西的賊，所以鬧出一場誤會，見諒。」殭屍男的獰笑分毫不減，「不過，你們的住所好像是在二樓，三樓是這裏主人的私密空間，還是請你們離開的好。」

「『你覺得』不代表你有權向警方隱瞞事實。警方在給你做現場目擊筆錄時，難道沒有告訴你，你所看見的每一件事都要如實陳述，否則就是隱匿罪證嗎？」蕾蓉用手指輕輕梳理了一下鬢角的頭髮，「據我了解，每個商品房開工建設前，都要進行環保測評，而竣工后，又必須獲得《環保驗收行政許可決定書》，才能開始銷售，而這些，你這個生化危險品處理專家都會參与吧，驗收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會得到不菲的回報吧，過去，你依託的是省城最大的房地產商趙洪波，而趙洪波走下坡路后，你迅速投靠了陳一新，所以你當然要竭盡全力保護好你的新主，我說得對么？」

「那個傢伙不是個保鏢。」侯繼峰突然說了一句。

攻擊者的手中多了一柄手槍。

蕾蓉攙起侯繼峰，慢慢地朝樓下走去，一直帶他回到自己的屋子，扶他九*九*藏*書在椅子上坐下，慢慢地撩起他的褲腿，發現他的小腿正面一片青紫。

她深呼吸了幾口，把手握在了門把手上——

「那還能有假！那個警察和陳一新的保鏢打起來了，大家都怕被誤傷，能往哪兒躲就往哪兒躲，陳一新往後倒退著撞進了趙洪波的套房裡，雖然一眨巴眼的事兒，但我還是看見了。」

身後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精神本來就高度緊張的蕾蓉，不禁一哆嗦，回頭看時，只見是一個面無表情的，眼皮耷拉宛如殭屍般的男人。

當濮亮和胡岳發生打鬥時，樓道里有趙隆、湯米和一個女僕，後來羅謙趕了來，再往後是管家老吳。

蕾蓉往後一退，後背重重地撞在牆上！就在這時，從側面「呼」地閃過一道黑影，橫劈一掌，斬向殭屍男的手腕！殭屍男一瞬間露出了跟蕾蓉剛才一樣「沒想到有人跟蹤而我竟毫無察覺」的震驚表情，但他的反應極其迅速，將手一縮，令攻擊者的掌刀落了空，同時將腰一擰，身子鑽進攻擊者門戶大開的胸前，猛地用右肘撞向對方胸口，不料攻擊者兩條前臂一豎，不僅擋住了他的攻擊，而且順勢將他的肘關節拿住，雙手一錯，殭屍男像陀螺似的被他原地一盤，尚未站定，攻擊者就飛起一腳，狠狠踹向他的小腹，殭屍男不但沒有退縮，再次迎上，用後腳踢向攻擊者的小腿，只聽「咔」的一聲，攻擊者大叫一聲，坐倒在地，殭屍男又抬腳要踩向他的心口時，突然整個身子僵住了——

自己居然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跟著一個人！

蕾蓉坐下，輕輕地啜了一口茶，然後慢慢地說：「趙教授，既然您已經知道，我也就無需相瞞了，我從北京來到省城，就是要對趙洪波遇害案重新展開調查，而您那天晚上的表現確https://read.99csw.com實有些疑點。」

她站起身，打開房門，陰暗的樓道里空無一人，貼著深灰色螺紋壁紙的牆壁和一扇扇棕色的門，將一切都遮蔽得嚴嚴實實，彷彿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先往東走，走到樓道中間，順著唯一的樓梯向上去，厚厚的地毯將一切聲音都掩埋住了，整座別墅寂靜得讓人心裏發慌。蕾蓉一邊走，一邊想著那幾個可憐的凶宅清潔工一個一個遇害的慘況，想著他們在最後時刻發出的呼救聲是何等的凄厲，身上的汗毛不禁倒豎了起來。

聽他話里無一絲好氣，蕾蓉一驚，但她極沉得住氣：「趙教授何出此言，您請坐。」說完伸手一讓。

難道只有羅謙一個人看到陳一新走出套間了嗎？

趙隆目瞪口呆，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來找我做什麼？

蕾蓉才明白，羅謙和自己聊完，就跑到趙隆那裡打小報告去了，不知道怎麼添油加醋，竟搞得趙隆勃然大怒。

「沒有……沒有這樣的事。」趙隆的氣焰一下子降了三分，「我只是覺得陳一新躲進套房的時間很短，只有十幾秒，那段時間我們都看見趙洪波倒在書房的地板上死了，他不可能殺死趙洪波。」

一邊想一邊取下了掛鎖，將門打開，趙隆立刻走了進來，並反手將門關上。

「出去時幫我把門帶上。」說完，蕾蓉就拿起茶几上的材料，繼續看了起來。

她覺得有點口渴，沏了一杯茶，坐在靠背椅上，望著茶氛出了一會兒神，茶氛好像一層又一層的薄紗，每揭去一層，屋子裡的光線就暗了一些，正當她進入一種黃昏時特有的虛無境界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她醒了過來。

大概是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居然沒被嚇跑，殭屍男的聲音更加低沉和兇惡：「我再說最後一遍，離開這裏！」

九_九_藏_書蕾蓉趕緊用涼水投了毛巾，給他的傷口做冷敷。

懷著一種莫可名狀的心情，蕾蓉沿著樓道向西頭走去，每一步都彷彿朝野獸的消化道更深入了一點，也許在看清胃容物那一刻，自己也會被胃酸消化……

門外的人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猶豫，低聲說：「是我，趙隆，上午和你見過面的。」

回到自己的居室，蕾蓉重新將趙洪波命案的相關資料拿了出來，找到勘查記錄，細細地看了一遍，裏面確實提了一句：套間和書房之間有道門，是從書房裡面反鎖的。大概劉捷跟自己一樣，覺得從時間上來看，陳一新進套間時，書房裡的趙洪波已經在眾人的視線以內，不可能從那道門進去殺人，所以根本沒有重視。而根據目擊者的問訊記錄，當時站在門口的幾個人都沒提此事……

「可是有人說，看到你進了隔壁的套間，你去那裡做什麼？」

來到三樓，站定，樓道西頭的南側，就是趙洪波殞命的書房，而倒數第二間，應該就是他日常居住的套間。

殭屍般的男人將臉湊近了一些，肥厚的嘴唇吐出四個字：「離開這裏。」

趙隆不停地吞咽口水的表情，證明蕾蓉完全說對了。

她走到門前，卻有些猶豫，假如門外是某個對自己不利的傢伙，侯繼峰能及時從隔壁趕過來嗎？

「你是誰？」蕾蓉的神情鎮定，聲音卻有點發顫。

「這誰說的？」趙隆用指頭尖「吭吭吭」地戳著茶几，「進套間的明明是陳一新，怎麼成了我？！」

趙隆搖了搖頭。

「NP22型手槍，好東西。」殭屍男嘴角露出了一絲獰笑，「不過，這玩意兒好像只有警方才能配備吧。」

「看來傳說你和陳一新有所勾結，並不是空穴來風。」蕾蓉翹起二郎腿，「他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對他躲進套間一事緘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