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碩並沒有失憶，他點了點頭，然後想試著坐起來，卻感覺腹部一陣疼痛。

陳碩望著警察，心中有些忐忑。他能猜到警察會問他什麼，而他恐怕很難解釋。更難的是，讓警察相信他說的一切。

聽他們這麼說，陳碩安心多了，他點頭道：「好的。」

「你慢點！忘了肚子被扎了一刀？」許晨提醒道。

警察繼續道：「據這個老鼠藥生產廠家的廠長說，孟啟亮這段時間正在研究一種新型鼠藥。這種新產品類似一小塊乳酪，老鼠吃上一口，就會立即斃命。比傳統鼠藥的效果好很多倍。

陳碩呆住了。頭腦里某些散亂的東西，彷彿長出了觸手，自動連接了起來。

男警察並未回答他的問題，他沉吟片刻，說道：「這件事情，有你不知道的部分。」

「真是太可怕了。」

「說來聽聽。」

「好的。」男警察應道。女醫生隨即離開了病房。

「但這個產品有一個問題，就是外形太像真的乳酪了，很容易被人誤食。所以孟啟亮致力於研究一種只對老鼠有效，而無法讓人類中毒的新型鼠藥。也就是說，就算有人誤食了這種『乳酪』，也不會有事。

男警察說：「別低估這種新型鼠藥帶來的效益。鄉鎮、農村以及城市裡有很多衛生死角。這些地方鼠患嚴重，對鼠藥的需求量很大。據孟啟亮交代，這種新型鼠藥一旦投放市場，能帶來價值好幾個億的利潤。」

「你之前認識孟啟亮嗎？」

說完這番話，兩個警察一起向陳碩行了一個敬禮，走出了病房。

「他本來就是學化學的，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他認為自己研製出了這種新產品。這時問題來了rｅaｄ•９９cｓw.ｃom——他該如何驗證這種新型鼠藥只對老鼠有效，而毒不死人類呢？」

「我想坐起來一些。」陳碩說。

「老鼠？」兩個警察對視了一眼，神情愕然，「怎麼回事？」

陳碩深吸一口氣，說道：「這一切，都是一隻老鼠的指引。」

「沒錯，可是換一種立場呢？」男警官意味深長地說。

「腹部的刀傷正好在盲腸，我們已經幫你切除盲腸了。」女醫生對他說，「總體來說，你運氣很好，兩處傷都沒傷到要害。」

女警察說：「諷刺的是，他現在被捕了，三條人命，並且行為惡劣，手段殘忍。絕對的死刑，沒有任何迴旋餘地。這項技術對他沒有任何意義了。」

「你知道孟啟亮的職業是什麼嗎？」

陳碩嘴唇微張，感到吃驚。

「這我相信。」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兩個警察對這件奇事的接受程度，比他想象中要高得多。他們雖然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但並未徹底否定陳碩的說法。男警察問道：「你說的這些，有人能證明嗎？」

兩位警官坐到病床邊的椅子上。女警察從包里拿出一支簽字筆和一個記錄本，男警察說道：「你記得之前發生的事吧，陳碩？」

「他是一個化學家，也是一家老鼠藥生產廠家的技術顧問，簡單地說，他是研究和製造老鼠藥的。」

「嗯。」

大李說：「你醒了，我去叫醫生吧。」

「沒錯，就是這樣。但前幾次的實驗都失敗了，流浪漢們成為犧牲品。不過這傢伙『鍥而不捨』，為了一己之利，繼續鑽研這種鼠藥，然後找下一個流浪漢來做實驗。據他自己說hｔtpｓ://ｒeaｄ•9９csw.cｏｍ，終於成功了，研製出了這種只毒死老鼠，而對人類無害的新型鼠藥。他正準備申請專利，然後大規模生產這種鼠藥，並投放市場。」

陳碩苦笑著搖頭。

「全是街上的流浪漢。他假裝好心人，開車把這些流浪漢帶回家，施捨食物給他們，或者請他們喝一杯。實際上是將他們毒殺，然後分屍，再用各種方式處理屍體。」

「對，我完全不認識他。之前也從沒見過面。」

兩個警察再次對視，表情除了驚愕，還有一些讓人讀不懂的意味。片刻后，男警察感嘆道：「世界上竟有這樣的怪事，簡直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說起來，這也是我們的失職。」男警察說，「由於沒有人報案，警察也不可能每天關注街道上流浪漢們的去向，所以我們甚至不知道城市裡發生了這樣的連續殺人案。換句話說，那天晚上要不是接到你的報警電話，我們說不定現在都還蒙在鼓裡。」

女警察補充道：「你不但是出現在了他家裡，還發現了藏在廚房裡的屍體，並且跟他搏鬥，最後報了警。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像是你發現了這起犯罪，然後在試圖阻止和揭發他。」她開玩笑地說，「你不會是國家安全局的秘密特工吧？」

「謝謝。」

「什麼目的？」陳碩想不通什麼人會跟流浪漢結仇。難道流浪漢曾經襲擊過他？

「這就不得而知了。你不是說，一個動物學家告訴你，老鼠也在不斷進化嗎？也許真是如此吧。」

女醫生轉過身，對兩位警官說：「他現在意識清醒，你們可以問話，但時間盡量不要太久。他剛剛醒來，身體還比較虛弱https://read.99csw.com。」

「那就是說，你並不知道他是一起連續殺人案件的兇手？」

「你別動，我來。」許晨走到床尾，轉動一個把手，床頭部分漸漸傾斜，變成類似沙灘椅的樣子。陳碩感覺舒服多了。

話音未落，醫生已經推門進來了。病房裡有監控，醫生和護士隨時能看到病房裡的情況。跟在醫生身後的是兩個穿著制服的警察，一男一女。許晨和大李退到了一邊。

陳碩望著他：「是什麼？」

「天哪，這傢伙簡直是個瘋子。」陳碩感嘆道，「城市裡居然隱藏著這樣的變態殺人魔。」

女警察聳了下肩膀：「對人類來說，不是一件壞事呀。」

「他的所作所為，自然是罪大惡極、令人髮指的。但他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純粹把殺人當作樂趣的變態殺手。他殺死這些流浪漢，是有目的的。」

陳碩說：「我的同事許晨——現在應該就在病房外面——他能夠為我證明一部分。之前鬧老鼠的事，包括設計抓這隻老鼠，他都是知道的。但是做夢變成老鼠這一點，我沒有告訴他。不過我跟我們公司的另一個女同事說了這件事，她叫作邱婷，可以為我做證。」

陳碩難以置信地說：「他殺死好幾個人，就是為了研製某種鼠藥？」

「醫院。」許晨說，「是警察把你送來的。你還記得之前發生的事嗎？」

「孟啟亮？誰？」

女醫生檢查了一下陳碩的瞳孔，以及他腹部和頭部的傷口，問道：「頭還痛嗎？」

「那你能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對，我們知道你不是殺人碎屍案的兇手。反過來說，你其實是幫助警方破案的功臣。所以不必多慮，你九*九*藏*書只需要回答我們的問題，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就行了。」女警察補充道。

男警察說：「你剛才說，孟啟亮是個瘋子、變態殺人魔，對嗎？」

「是的。」陳碩好奇地問道，「他殺的是些什麼人？」

「就是被你打昏的那個人。這麼說是不認識了？」

陳碩吞咽著唾沫說：「嗯……記得。」

他倆一起站了起來。男警察說道：「不管怎樣，這個案子已經結案了。至於你講的故事真實與否，其實已不太重要。但我們還是要代表警方對你表示感謝。謝謝你幫助我們偵破了這樣一起大案。」

「麻煩你們兩位也出去吧，我們想單獨跟陳碩聊一下。」男警察對許晨和大李說。兩人點了點頭，識趣地出去了，將門帶上。

「有一點，不是很厲害。」

說到這裏，陳碩已經明白了：「所以孟啟亮才把流浪漢騙到家中，在食物中摻上這種『乳酪』，把流浪漢當作實驗對象。」

「但我接下來要說的，你有可能認為我瘋了。」

「那麼，我們十分關心的問題是——既然你完全不認識孟啟亮，也不知道他是殺人魔。那天晚上你怎麼會出現在他的家裡？順帶一提，孟啟亮交代了整個犯罪過程，但是對於這個問題，他也死活想不通。」

男警察察覺到了他的不安，說道：「你不用緊張，這個案子已經破了，經過審訊，殺人嫌犯——就是被你打昏的那個人——對他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我們只是想更清楚地了解案情，才找你談話。」

陳碩從家裡鬧老鼠講起，把整件事情的過程，特別是他每晚做的「老鼠夢」，全都詳細地講了出來。說完之後，他忐忑地望著兩個警察，猜想他們會不會勃ｒｅａd.９9ｃｓｗ.cｏｍ然大怒，認為這完全是一派胡言。

「這是在哪兒？」陳碩問。

陳碩醒來的時候，腦子仍有些昏昏沉沉，恍惚中，他看到許晨和另外一個同事大李坐在旁邊。而他倆也看到陳碩睜開了眼睛，一起走過來，許晨說道：「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陳碩茫然地搖著頭。

陳碩一隻手伸向腹部，摸到了纏在肚子上的紗布。他的頭也有些隱隱作痛，另一隻手摸了一下，果然頭上也裹著紗布。

陳碩望著兩位警官，後背發冷，駭然道：「難道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那隻老鼠設計好的？它是故意被我抓住，然後……」

「這是正常的，你的頭部受到重擊，有輕微的腦震蕩，不過問題不大，適當休息之後，會慢慢好的。」

女警察說：「這個殺人魔十分狡猾。先觀察哪些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然後把他們騙回家，實施犯罪。由於失蹤的全是些流浪漢，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也就沒有人報警。這傢伙膽子越來越大，已經殺害三個人了。」

「嗯……是啊。」

男警察說：「但是試想一下，假如此事沒有東窗事發。結果會怎樣呢？這種新型鼠藥大量生產並投放市場之後，會毒死數以萬計的老鼠吧。」

陳碩不敢相信他們這麼容易就聽信了自己的話，這兩個警察的反應著實令他好奇：「警官，你們相信我說的？」

陳碩詫異地說：「難道不是嗎？」

陳碩早就猜到他們會問這個問題。但這正是他感到為難的地方。思考很久之後，他覺得與其編瞎話，不如實話實說，信不信由他們吧。他說道：「警官，首先我可以跟你保證，雖然我頭部遭到襲擊，但是我的記憶沒有出錯，更沒有出現精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