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別管是什麼，那女人頭的眼神能把魂勾去，咱們千萬別看她的眼。」

厚臉皮不敢多看，急忙抬起獵槍摟火，「砰砰」連發兩槍。

我說：「你自己口水流了一地，還有臉說我？」

正自躊躇不前，忽聽笑聲動人，那美人的臉又在殿門外出現，仍是看不見身子。

我說：「人頭下邊有脖子，脖子下邊還有什麼我可沒看到。這個上千年沒有活人的村子，出來這麼個會笑的女人頭，咱們倆失了心，居然還跟著它走？」

田慕青道：「你們倆誰也別說誰了，定是讓鬼迷了心竅。」

田慕青急道：「你們看不出那不是人嗎？」

我和厚臉皮這時才恢復意識，想起剛才要跟著那女子的頭走進霧中，也不知道會被它https://read.99csw.com引到何處，皆是毛髮豎起。

其實人頭燈籠這種傳說，我已記不清是什麼時候聽過這麼一耳朵，反正在過去那個年頭兒，大多數人睡得早，尤其是冬天，晝短天冷，天剛一擦黑，各家各戶就關門上床，一是天寒地凍，鑽被窩裡暖和；二是點燈熬油，油就是錢，電燈用電，電也是錢，掙錢不容易，省下一分是一分；三是吃不飽，早睡省氣力，睡著肚子里就不曉得餓了，能省下糧食。歲數小的精神足，天黑之後睡不著，專找老頭兒、老太太講古經，古經就是故事，擠到炕上，掐滅了燈講，什麼嚇人講什麼，尤其是那種有聲有色、有名有姓的鬼故事，越嚇人越願意聽，聽完了還https://read.99csw.com得問：「這是真的嗎？」

厚臉皮奇道：「那女人的頭是燈籠？不是有脖子嗎？」

厚臉皮說：「我向來把吃虧當成佔便宜，不跟你矯情這個，隨你怎麼抹黑。」

我嗅到惡臭的血腥氣，心裏立時明白過來，手腳並用，竭力往後躲避，那美女人頭卻似不舍，伸長了脖子，也要從殿門外跟進來。

厚臉皮以前也曾聽到過類似的事，連連點頭：「殿門外的東西肯定是人頭燈籠！」

我們三個人本想往村子西邊的祭祀坑走，此時卻心裏發怵，不敢走出儺王殿，然而祭祀坑周圍是古木狼林，走過去難保不會迷路。村子下邊塌毀的暗道，以及村西儺王殿前的神道，是僅有的兩條路。看壁畫中九*九*藏*書畫的，神道兩邊有很多麒麟和辟邪，就是形狀像獅子的瑞獸，頭上有角的是麒麟，無角的叫辟邪，必是用石頭雕刻成一對對的，在神道兩旁相峙而立，有的麒麟雙角，有的是獨角。其中有什麼說法，我是不大了解，以前沒有留心，但有了道旁的辟邪石獸，即使長滿了亂草泥塵覆蓋，也不難找出神道，眼前唯一的一條路，不從這兒走還能從哪兒走？

田慕青沉吟道：「我看那女子擠眉弄眼，不像是挑在長桿上的死人頭。」

我突然發覺頭頂有響動，抬頭一看，只見那女人的頭在殿門上方，臉朝下看著我們，這殿門極高，它脖子再長，也伸不到那個地方。我和厚臉皮駭異之餘，跟那女人對望了一眼，只見媚眼如絲，頓覺心神大亂reaｄ•９９ｃｓw•com，手足無措。

槍口硝煙未散，那女子的人頭已在霧中消失，外邊再沒有一點兒動靜。總共剩下四發彈藥，厚臉皮打空了槍膛，將獵槍拋在地上。我把我的土槍交給他，自己握起鏟子防身，問道：「你打中它了沒有？」

我說：「咱們先過去瞧瞧，可別踏出儺王殿的大門。」

厚臉皮搖頭說：「沒看清，但是距離這麼近，槍彈覆蓋面積又大，神仙也難躲一縷煙。」

我說：「不是鬼，沒準兒是人頭燈籠……」

在此同時，陰風四起，殿門外傳來一股強烈的血臭，伴有悲慘的呻|吟，好像許多餓鬼找上門來。

我說：「我以前聽瞎爺講過，有人半夜行路，走到荒山野嶺中見到美女的頭，只要跟過去就別想再回來。因為那艷若桃花的臉後面https://read.99csw.com，還有別的東西，也許是有老怪用長桿挑著一顆人頭，像挑燈籠那樣，把人誘到墳窟窿里吃掉。」

厚臉皮說：「我看他色眯眯地跟那女人走，怕他要耍流氓，我可是過去攔他。」

田慕青說：「你們倆直著眼走過去，我攔也攔不住，多虧拽得你們回來。」

我正自心神恍惚，突然覺得有人在後邊拽我。我心中一驚，接連往後退了幾步，轉過頭一看，是田慕青將我和厚臉皮拽回了儺王殿。

厚臉皮當下端起槍，壯著膽子往前挪了幾步。我讓田慕青留在那兒別動，點起一支火把跟過去，站在殿門處往外看。地上沒有血跡，外邊大霧瀰漫，死氣沉沉的什麼也看不到。

厚臉皮如臨大敵，持槍盯著殿門外，說道：「小娘兒們長得還可以啊，可怎麼只有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