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屋子前，他再一次環視室內，檢查是否有紕漏。

「真漂亮，是以前就有的嗎？」黑須一邊問一邊脫下外套。

這時，突然躍入黑須眼帘的是立在飄窗正中央的聖誕樹，大約一米高，上面掛著的裝飾物正在閃閃發光。

「原來如此。」

「當然。」

「你打算幾點出門？我想比你早十分鐘離開這裏。」

「我想儘可能多一點兒時間和你在一起。」黑須看著這個比他矮二十多厘米，卻比他大十五歲的女人的臉，「不好嗎？」

「我也是。」

黑須最後又看了一眼聖誕樹，不禁想起剛才彌生說過的話。

彌生也說「聖誕快樂」，然後與黑須碰杯。兩個人幾乎同時喝了一口各自杯中的紅酒。

黑須看了看周圍，確認沒別人，隨後走向門柱。他向來很小心，今天尤為謹慎：他特地事先去二手店買了件自己從來沒穿過的款式的大衣；明明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他還特地戴了副眼鏡。有了這身裝備，就算被人看到，也無法靠目擊證詞追查到他。

「嘿，你知道嗎？在聖誕樹上裝飾十字架是一種禁忌哦。」

這是為什麼？黑須一邊琢磨一邊離開了彌生家。

黑須接過彌生遞來的海馬刀，一邊拔紅酒木https://read.99csw.com塞，一邊用眼角關注著她的行動。這時的彌生正再次朝聖誕樹走去。

黑須站起身，把自己喝過的酒杯拿進廚房，輕輕地洗了洗，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回碗櫥。接著，他一邊戴手套，一邊回到客廳，從口袋裡取出手帕，開始擦拭他記得的自己剛才碰過的桌子和沙發等部位。擦完海馬刀和酒瓶后，他又用彌生的手去摸了摸這兩樣東西。

「暫時保密。」黑須笑著說。

「怎麼會不喜歡？我會把它當成寶貝的！謝謝你。」

他把手伸進上衣內袋，拿出一個小塑料袋，將裏面裝著的白色粉末倒入其中一隻紅酒杯，然後迅速注入紅酒。他曾有過一瞬間的不安，擔心杯子里的液體會變成乳白色，但事實上，毒藥迅速溶解，酒杯中只有鮮艷的紅色液體。

「是嗎？我不知道。」

彌生牽起黑須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疊放在聖誕樹旁。

「你等一下，我去拿開瓶器和紅酒杯。」

「這是給我的？」黑須按住胸口。

「當然好，我很開心。快進裡屋吧。」她一邊說一邊看著黑須的手，皺了皺眉頭，「真少見，你居然戴著手套，今晚有那麼冷嗎？九*九*藏*書」

「表蓋上的裝飾是純手工打造的……是專業的工匠一顆一顆……咦，我這是怎麼了……」彌生突然開始眩暈，雙目失焦，繼而覺得身體好像在被人劇烈搖晃，緊接著就像個斷了發條的人偶，一下子無力地趴倒在桌上。

他戴上皮手套，按下門鈴。過了一會兒，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來了。」

他壓著腳步聲來到玄關處，用備用鑰匙打開鎖，推開門後進入屋內，然後摘下眼鏡放進口袋裡，再把門關上，然後上鎖。這時，他聽到有人下樓來的聲音。

「為了今晚？特地買的？」

彌生從背後推著黑須走到聖誕樹近前。黑須看到窗玻璃上映照出他的臉，背後還有彌生的臉。從上方射下的淡淡的照明讓彌生臉上的皺紋看上去更深了。

「所以我在店裡看到它的瞬間就決定要買下來。」

「我應該說『謝謝你的誇獎，這是我的榮幸』，對吧？」

「很高興你能喜歡。」

黑須收好大衣和裝紅酒的紙袋后，朝那塊懷錶看了一眼，心想：這東西留在這裏肯定會壞事，會讓人知道她不是獨處。

「是嗎？」

彌生從廚房回到客廳，把放著兩隻酒杯的托盤置於桌上。「會用海馬刀嗎？」

「來九-九-藏-書吧，我們干一杯。」他朝背對自己的彌生說。

「看來我也得回禮了。」彌生說著從自己身後拿出一個四方形的盒子，上面綁著粉色的絲帶。

然後他把小塑料袋放回上衣內袋，接著在另一個酒杯里也倒上紅酒。

這毒藥好厲害，和之前聽說的一樣——黑須咽了口唾沫，心想：看樣子，彌生暫時還有呼吸，但如果就這樣棄之不管，呼吸系統就會麻痹，最終死亡。

彌生的臉上頓時容光煥發：「是熱夫雷·香貝丹！很不錯嘛，你似乎終於知道我的喜好了。」

雖然這並非他特別想要的東西，但他還是把懷錶、盒子以及絲帶都裝進紙袋。

「真的好開心能在聖誕夜單獨見面。」

黑須跟著彌生來到走廊上，接著是客廳。客廳中央放著一張大桌子，桌子周圍擺著沙發。

盒子里裝著一塊金色的懷錶，還配有同色的鏈條。

「這棵聖誕樹和我小時候的那棵特別像。」

在聖誕樹上裝飾十字架是一種禁忌？

「是嗎？那我先不問了。」

看著彌生走向一旁廚房的背影，黑須做了個深呼吸。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問題是接下去絕對不可以失敗。

「哇，太貴重了，真的可以收下嗎？」

「八點。在六本木的九*九*藏*書酒吧。」

「聖誕快樂！」黑須舉起酒杯。

「那先干一杯吧。」黑須從紙袋裡取出一個瓶子，上面綁著紅綠相間的絲帶，「希望你能喜歡。」

「進來吧。」

他抽回自己的手，假裝看手錶。「派對幾點開始？」

「你身上這件外套我好像沒見過。」

黑須一邊說，一邊看著和彌生的手疊在一起的自己的手。他必須記住自己碰過這個位置，因為今夜，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能在這個家裡留下自己來過的痕迹。

「不會啊，你穿什麼都很帥。那是什麼？」她的視線落在黑須提著的紙袋上。

「晚上好，來得好早啊。」

「是朋友送的。不適合我吧？」

「彌生！彌生！」黑須試著搖了搖她的身體，但她完全沒有反應。

黑須扭頭看去，穿著深紅色連衣裙的彌生正嘴角帶著微笑來到玄關處。

「你喜歡就好。我還擔心你會覺得沒有什麼機會用懷錶而不喜歡呢。」

黑須確認完畢，覺得窗玻璃沒問題。現在是唯一的機會。黑須決定立刻動手。

「是我。」黑須對著門禁系統說，「聖誕快樂。」

「是新買的，專門為了今晚。」

「會是什麼啊？」黑須一邊解開絲帶，一邊窺視著彌生的表情。她似乎完全沒有起疑，九_九_藏_書繼續在喝紅酒。

「是啊。你再走近仔細看看。」

黑須不再看窗玻璃，而是轉向聖誕樹。他發現樹枝上掛著一個小小的聖誕老人，心想：這個女人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有這種少女情懷。但他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黑須聽聲音感覺彌生正在微笑。他輕輕地打開門，盡量不發出聲音，然後迅速進入院內。哪怕是再輕微的聲音，他也不想讓周圍的居民聽見。他必須讓周圍的人都以為這一刻沒有人進入這戶人家。

他也沒忘記裝飾著聖誕樹的飄窗。仔細看去，那裡清清楚楚地留著自己的指紋。於是他把這裏也擦得乾乾淨淨。

「差不多快到點兒的時候再出門也可以，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黑須把紅酒的木塞拔|出|來后，朝彌生看去。她還在繼續看聖誕樹。以防萬一，黑須特地看了一下窗玻璃，因為他擔心彌生通過玻璃窗的反射看到自己的行動。

彌生回過頭來，莞爾一笑，朝黑須走來。然後在他身邊坐下，拿起那杯摻了葯的紅酒。另一杯早已被黑須拿在手裡。

「是啊。打開看看吧。」

「嗯，真好喝。熱夫雷·香貝丹不愧是紅酒之王。」

「不是因為冷，是因為我冬天最怕靜電。」黑須摘下手套，塞到外套的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