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須撇撇嘴：「你說的我都聽懂了，但就憑這些認為我是兇手，會不會太牽強？」

「第三，」三田繼續說，「房間里隨處可見刻意擦去指紋的痕迹，比如門把手。」

但這個假設的成立需要一個重大前提——彌生知道黑須想殺她。

「您願意聽我說嗎？這個故事會非常長。」黑須字正腔圓地說道。

「那你去了哪裡？」

「你難道不是在樅木女士的家裡收到這塊表的嗎？」

「當然是紅酒。」

門把手——

黑須心想，這簡直就和「當時」的情況一模一樣。但致死的毒藥類型不同，據說導致彌生死亡的是氰化物之類的毒藥。

三田不滿地皺起眉頭：「黑須先生，如果你打算坦白，最好全都說清楚。兩天前的聖誕夜？那是不可能的哦。你知道樅木女士家請了保姆吧？就是發現屍體的人。那個保姆聖誕夜也去過樅木女士的家，還為她打掃過客廳。保姆說她當時把所有地方都擦得乾乾淨淨。所以你的指紋留在那裡的時間，只可能是在保姆走後。」

「十字架是一種禁忌嗎？」

「第四，她沒有自殺的動機。樅木第二天已經定好要去參加一個聚會，她應該很期待出席。你怎麼看？還有很多其他疑點。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這是一起偽裝成自殺的他殺事件。你覺得呢？」

這句話讓黑須心裏咯噔了一下，因為他一直以為她是自殺：「不是自殺是什麼？難道是他殺？……」

「是的。因為臨時想起這次的劇本有點兒問題……我是一想到什麼就必須馬上去做的性格，所以那天晚上也……」

黑須兩手一攤，聳聳肩說：「說實話，我現在完全是一頭霧水。兩位應該已經知道，那天晚上有一場聖誕夜派對，當時在派對上見到她的時候還特別精神。實在想不通她為什麼要自殺……」

「我聽說在聖誕樹上裝飾十字架是一種禁忌，您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原來如此，你還有這一招。」三田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順便問一下，你們喝了什麼酒？」

「黑須先生，請讓我們採集一下你的指紋。」三田嚴肅地說，「然後我們會將其與照片上的那個指紋進行reａｄ•９9cｓｗ•com比對。如果你真的沒去過她家，那麼結果肯定會顯示不一致。所以你應該沒理由拒絕吧？」

「那就請你說實話。派對之後，你去了哪裡？事實上，我們還找到一輛計程車，司機說當天晚上曾載客從派對會場到達樅木女士家附近。根據那位司機的證詞，我們發現他所描述的乘客特徵與你非常接近，雖然當時你戴著眼鏡和圍巾，但你可別小瞧計程車司機，他只是假裝不看你，其實觀察得可仔細呢。」

「啊？」三田瞪大了眼。

「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你說的和大家說的太不一樣。」

「我剛才撒謊了，我是派對後去她家的。」

「為什麼沒告訴你的經紀人？」

「沒事兒，干我們這行的早就習慣聽長故事了。我們換個地方吧。」三田站起身。

「分手了？什麼時候？」

刑警的這句話讓黑須更是吃驚不已，他沒想到彌生早就知道周圍的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的關係。

三田又對身旁的年輕警察使了個眼色。年輕的警察拿出兩張照片放在桌上，其中一張是那棵聖誕樹。

但這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的指紋會留在那裡？

「……那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回答。」

「沒有？那就奇怪了。」三田拿起另一張照片，「你再看看這張。擺放聖誕樹的飄窗窗台上，就在聖誕樹的底座旁邊，有一個白色的指紋，看到了嗎？」

「哪裡不一樣？大家說了什麼？」

「演員黑須？」三田歪了歪腦袋。

「啊？」

「一個月前？那可就奇怪了。」

「是嗎？那為什麼你沒事呢？」

「練習場？劇團的？」

「但我沒殺她，我們只是在房間里喝酒。她是在那之後死的，我和她的死完全無關。」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酒瓶里也有毒。如果你們是一起喝的酒，為什麼你到現在都還沒去另一個世界呢？」

黑須心想：這怎麼可能？但如果事實如此，那麼一切謎團就能迎刃而解。

「等一下！我去了哪裡與她的死有關係嗎？」

「怎麼樣？你還打算繼續找借口嗎？」三田冷冷地說。

三田歪了一下脖子說不知道。他對此毫無興趣httpｓ://ｒeaｄ•９９csｗ•ｃｏｍ。

「啊……」黑須半張著嘴，吐了口氣，就在這一瞬間，他覺得一切辯解都是徒勞。

「有很多。首先，」三田舉起一隻手，彎下拇指，「將其致死的毒藥——氰化物，不僅酒杯里有，一旁的紅酒瓶里也有。如果是自殺，不會在酒瓶里也下毒，只要投毒入酒杯即可。第二，碗櫥里的另一隻酒杯上有殘留的水滴，很有可能是當時有人和她在一起，用過那個酒杯后，洗了洗再放回碗櫥。」

看到三田刑警犀利的目光，黑須相信其實警方已經比對過指紋了。劇團里有很多他的東西，警方要採集他的指紋，一點兒都不難。而且他覺得正是因為指紋的比對結果顯示一致，所以警察現在才會出現在他面前。

「有什麼根據？」

「那是——」「錄音」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卻還是被黑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因為一旦刑警追問為什麼要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時，他將無言以對。

三田聽到這裏，動了動斑白的眉毛：「目前還不能斷定她是自殺。」

「因為……當時就是不想告訴。如果我說要去劇團，她肯定會跟著一起去。但我覺得那樣的話，她太可憐了。」

「沒有。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三田聽罷，挺了挺腰板，俯視般地看著黑須：「剛才我說過指紋的事吧？其實兇手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有一個地方他忘記擦了。」

正當黑須納悶的時候，刑警找上了門。

「你是什麼時候收到這份禮物的？」

三田擺擺手說：「你快別編這種沒人信的故事了，很多人可以證明你當天早上就去了劇團練習場。你的經紀人也證明，傍晚過後，還聽到你在房間里背誦台詞的聲音。」

「派對？你說是在聖誕夜派對的時候？」

「幾天前？具體是什麼時候？」

「沒有。」

「不是，我沒去過她家。」

三田見狀，眨了好幾次眼，然後目不轉睛地上下打量著黑須。

彌生死後第三天，兩名刑警來找黑須。

「聯想到死亡？」

「明白了。我全都說實話：我是派對前去她家的。」

所謂的曼陀羅之毒，也許正是一種用來監視的道具。發九-九-藏-書現自己外出期間，那個瓶子里的白色粉末有所減少之後，彌生就已經意識到黑須的殺意。最後，她做了一個選擇，不是被黑須殺死，而是自己了斷，然後把殺人的罪名嫁禍到黑須身上。因為這樣能給黑須造成更大的精神痛苦，這是她用生命在復讎。

「真的，請相信我。」

黑須雖然沒見過那個保姆，但他聽彌生說起過自己家裡雇了個保姆，主要為她打掃房間，清洗衣物，做一頓飯，既可以當早飯也可以當午飯。彌生晚上沒有應酬的時候，也會讓保姆給自己做晚飯。

據說發現屍體的是定期去彌生家的保姆。那天上午，她像平常一樣來到彌生家，卻發現了倒在客廳地板上的彌生的屍體。

三田把照片還給一旁的年輕刑警，然後用手指撓了撓臉頰，接著上前一步湊近黑須說：「事到如今，我就跟你挑明了吧，我們認為樅木女士很有可能死於他殺。不對，不該說『很有可能』，應該說我們斷定，就是他殺。」

年紀較長的刑警姓三田，因為白髮很多，看起來很老，但也可能實際歲數並非如此。年紀較輕的刑警雖然也自報過家門，但黑須沒記住。

黑須絞盡腦汁回答說：「……聖誕夜派對的時候。」

黑須大吃一驚，腦海里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黑須覺得這實在太奇怪，如果是自殺，上面至少應該有彌生的指紋。

「我是傍晚去她家的，因為她說想在派對前和我過二人世界。」

「什麼奇怪了？」

怎麼可能！黑須記得那個地方正是他倆一起看聖誕樹時他和彌生的手疊放在一起的地方，但他那天明明已經把那個指紋擦掉了。

「如果無關，你應該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吧？你當時在哪裡？做了什麼？」

刑警問黑須的第一個問題是：「關於這起案件，你怎麼看？」

各大媒體已經都對彌生的死做了詳盡的報道，黑須也因此了解到大概的情況。

黑須嘆了口氣說：「我們確實交往過，但並不算深交，而且已經分手了。」

「什麼叫我沒事？」

聽完刑警的話，黑須覺得背脊發涼。

刑警的招數可謂滴水不漏，一步一步將黑須逼至窘境。

最大的問ｒｅaｄ.９９ｃsw.com題是死因。根據報道，彌生是中毒而死，而且最有可能導致她死亡的是混入紅酒中的劇毒。

三田說得輕描淡寫，卻讓黑須一下子不安起來。

照片里的聖誕樹放在飄窗正中間。但他記得那天晚上，他在院子里與彌生通電話的時候，聖誕樹並不在正中間的位置。而是稍稍偏左——從室內而言是稍稍偏右。

「現在你能說實話了嗎？你是什麼時候去了樅木女士的家？你如果還想繼續狡辯說你們沒在交往，那我們也會奉陪到底。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小看我們警察。要查明兩人是不是男女關係，其實很容易。」

黑須朝桌上的照片看去，看到那棵聖誕樹的瞬間，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哦，是嗎？謝謝。」

三田笑了笑說：「看來你終於肯說真話了。」

黑須心想：這怎麼可能？他完全想不出為什麼酒瓶里會有毒藥。那隻酒杯，他倒是記得，但當時放回碗櫥前，他明明已經將其擦乾，不可能還有水滴殘留。

黑須舔了舔嘴唇，開口說：「對不起，我剛才說謊了。我和她並沒有分手。幾天前還去過她家裡……指紋應該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黑鬚生氣地瞪著三田：「你是什麼意思？」

「是的。只有我們兩人的時候，她給我的。但不是作為送給戀人的禮物，她當時說是『為了給演員黑須加油打氣』。」

黑須嚇了一跳，沒想到警方已經對他的行蹤進行過調查。

看著那張照片，黑須差點兒叫出聲來。窗台上確實清清楚楚地留著一個指紋。

「聖誕夜，也就是兩天前。」

「怎麼了？你的臉色很不好哦。」三田說。

一看照片，黑須不由得大吃一驚。是那塊懷錶！

「你也不用太吃驚，很多時候只有本人以為能瞞天過海，不過樅木女士似乎樂在其中。」

黑須徹底無語，腦海里浮現出鹿野久美子戴著眼鏡的那張臉。沒想到她居然一直一副假裝不知道的模樣，但其實早已發現他與樅木彌生的關係。

黑須表情僵硬地搖了搖頭。

「派對前？你確定不是派對后？」

三田微微一笑：「不愧是知名演員，表情和動作看上去都像是自然反應，讓人不覺得是表演。」

三田緊reａd.９９ｃsw•cｏm緊地盯著黑須：「那我們換個問題：你最近有沒有去過樅木女士的家？」

黑須再一次朝桌上的照片看了一眼。他看著那棵聖誕樹，想起那晚彌生說過的話。

「原來如此。」三田點了好幾次頭，但臉上的表情卻在說他完全不信，「也就是說，你從來都沒去過樅木女士家？」

那晚他朝紅酒里下曼陀羅毒的時候，彌生背對著他。難道那個時候彌生故意移動了聖誕樹而把他的指紋藏在了樹的底座下，然後在一旁留下她自己的指紋，好讓黑須誤以為那是他的指紋？

黑須搖搖頭，覺得自己還是不要繼續負隅頑抗了，只能坦白自己的殺人計劃。雖然也會因此被問罪，但肯定比殺人罪要輕。

「你……你說什麼？是誰在造謠……」

「沒別的，只是關於你和樅木女士的關係，你們兩位正在交往吧。」

其實彌生當時真正想說的是——死在聖誕節，是一種禁忌。黑須覺得她說的完全沒錯。

「是嗎？當真沒去過？」

「你是什麼意思？幹嗎這麼看著我？」聲音里明顯帶著怒氣。

「你對這棵聖誕樹有印象嗎？」

黑須找不到借口，只能選擇沉默。

「我、我……沒去。」

「是造謠嗎？但是很多人都這麼說哦。你的經紀人還告訴我們，這幾乎已經是半公開的秘密。」

「你記得這塊表吧？」三田說，「我們在劇團的房間里找到的，在你的專用房間里。樅木女士于聖誕夜的前一天購買了同一塊懷錶，她的錢包里有信用卡的簽單。這塊懷錶是樅木女士給送你的禮物。沒錯吧？」

「差不多……一個月前吧。」黑須隨便說了個時間。

「我只是聽說而已。」

三田一臉嚴肅地打開記事簿：「你剛才說的那個聖誕夜派對，之後又換了地方舉行了第二場聚會，你在去第二場之前去了哪裡？你的經紀人說，當時你說有私事，大約有一個小時是單獨行動的。」

這時，一旁的年輕刑警開口說：「我聽到過一種說法——因為聖誕節的目的是為了慶祝耶穌誕生，而十字架卻會讓人聯想到耶穌之死，所以兩者不相稱。」

三田對一旁的年輕刑警使了個眼色。年輕的刑警遞給三田一張照片。

「練習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