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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不,門確實上鎖了,但是有把備用鑰匙。」
「嗯。」
「是,我們一定全力以赴。」
「立刻行動!磨蹭什麼?慢慢騰騰都被一科的那幫人搶走功勞了。不論如何,都要趕在他們前面將疑犯抓到,明白了嗎?」
小杉回頭,看到刑事科長大和田冒冒失失地走過來。這個人四方臉粗眉毛,私下裡大家都叫他木屐。
「這是三個月之前的事。」南原補充道。
「如果這傢伙就是兇手,那就好辦了。」小杉看著南原給他的便箋。地址是三鷹市,人名是肋坂龍實。
聽到這裏,小杉內心一片愁雲擴散開來。因為這聽起來並不像是幾個小混混之間打架、失手殺人那麼簡單的案子。
這是一間鋪著榻榻米的和室,一名穿著毛衣的老人趴伏狀倒在地上。旁邊還放著坐墊。
「據被害人家屬稱,家裡養了一隻柴犬。平時都是被害人帶狗出去散步,但是半年前,老人的腰痛病犯了,不能長時間走動,但是,不讓狗散步又覺得狗可憐,於是就雇了一位小時工遛狗。」
「果然如此。不過話說回來,又是入室搶劫,又還沒有頭緒,署長這樣做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白井按了按平板電腦,顯示屏上又出現了其他的照片。老人的脖子處給了一個特寫。老人的脖頸處有一個明顯的被人勒過的紅黑色痕迹。
「在回來的新幹線上睡覺了吧?」
沒有這回事,小杉本來想這樣回答,但是一想既沒有這樣回答的理由也沒有這樣回答的義務,轉而問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電話號碼呢?」
「其他人呢?」
這是肯定的吧。小杉想,如果不是,那在別人出差回家途中打電話過來閑談不是找事兒嗎?
「我忘記給貓餵食。」
「我想你也明白,像這樣的案件,不能只是我們署來調查。」
「是啊,走為上策。」
「搜查一課來了之後,初步調查的記錄,以及其他收集到的一些情報都必須上交。」
所謂在廳制度,就是指為了能隨時加入到調查當中,留在警察廳隨時待命。一般開設搜查本部部門的話,負責執行這項制度的系就會出動。
「附近的監控錄像有什麼發現嗎?我說過要從頭查抄吧。」
照片似乎是從駕駛本資料庫里調出來的。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男孩子。二十歲左右。下巴尖尖的,眉梢向下,表情似乎是有什麼不滿。
「是,明白。」南原大聲回答道。
「那個,我們接下來正要做出解析……」
「我很理解你不敢相信的心情,我也不敢相信,但是,很可惜,這不是開玩笑,是名副其https://read.99csw.com實的殺人案件。現場是在三鷹市N町的一戶人家,入室搶劫殺人案件。值錢的東西都被盜走了,被殺的是住在家裡的八十歲的老爺爺。」
雖然小杉對此恨得咬牙切齒,但還是從口袋裡拿出筆記本,記下了南原所說的地址。
「所以他才那麼著急要趕在搜查一課到來之前將犯人抓捕歸案啊。」
「福丸夫妻不清楚。但是,被害人應該知道,所以應該很快就能了解到吧。了解到之後馬上通知你。好了,趕緊去。」南原站起來做出趕人的姿態,一邊手心向下擺手趕人。
「聽說署長這次向總部的搜查一課請求援助了。」
南原點了點頭。
「還有什麼被盜了?」
「而且我還聽說,很早之前他們兩人就水火不容,一直競爭。雖然兩人都是在警部工作,但是一個是在總部,另一個是在地方局,要說沒差別,別人也不信。」
「搜查科的幾個人正在分頭向附近的人詢問情況呢。」
「出差怎麼樣?」電話里傳來上司南原單刀直入的官腔。
「發生什麼事了?」
「疑犯是從哪裡進來的?」
「應該是在署里和被害人家屬談話呢。」
正如南原所說的,真正的初步調查已經開始了。
「有什麼不太好的事情嗎?」白井問。
果然不出所料。手機仍然貼著耳朵,小杉低下了頭。
「Bingo!說對了。」南原用粗厚的聲音說道,還豎起了食指,這樣活潑的樣子感覺和他的形象很不相符。然後他又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張照片:「從被害人家屬那裡了解到他的身份,我們搜索了一下,就是這個人。」
「沒有找到。」
小杉嘆了一口氣,想,雖然很累,但是現在還不是能放鬆下來休息的時候。
「依照法證同事的意見,後門和窗戶都是裏面反鎖的,也沒有被破壞的痕迹,所以推斷應該是從玄關處進來的。」
「備用鑰匙?」
「那麼都是誰知道備用鑰匙的存在呢?」
「系長呢?」
「您稍等一下,我打算今天直接回家,各種事情都暫時告一段落了,所以我可以暫時先回家嗎?」
「說說吧,什麼情況?」小杉指著屋頂說道。
白井用胳膊肘戳戳小杉小聲說:「我們走吧。」
「它不會輕易被餓死的,你放心吧,今天一定讓你回去,你記下案發現場的地址。」
「這樣啊。」小杉嘆了一口氣。每當有類似的案件發生,他就想埋怨國家為什麼沒有把安裝監控錄像制度化。
「話雖如此,大和田科長從搜查一課負責人那裡聽說這件事之後,突然間九*九*藏*書心情就不好了。我也是剛聽說這一點,這次由七系執行在廳制度。」
「當然,我們正在做。」南原站得筆直回答道。
加世子衝出客廳,跑向旁邊的房間,一邊敲門一邊叫著公公。因為公公住在那間屋子裡面。但是,公公並沒有回應她。心急如焚的她這時已經沒辦法冷靜下來,便擅自打開了門。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就是開著的電視機。然後她就看到——
「什麼嘛,那個木屐科長,總是特別著急,這次更甚。」小杉一邊走一邊說道。
白井把手伸進內側的口袋裡拿出了手機,好像是有人打來了電話。
按到手機的接聽鍵,「我是小杉。」小杉敦彥用毫無感情的語氣說道。
「現在是什麼情況?」小杉懶得計較,問道。
「法證的工作還沒有做完,我們還不能進去,但是他們提供了錄像給我們。」說著,白井拿起了平板電腦。
小杉說著剛想脫掉外套,被南原制止說:「先別脫衣服,有個人需要你見一下。」
「關於這個小時工,被害人家屬是怎麼說的呢?」
和旁邊的警察打了個招呼,兩人鑽進了停在路邊的警車,坐在了後座上。
白井側了一下頭說道:「我沒有留意。」
在東京車站換乘中央線,坐到離案發現場最近的車站,出站后,小杉打了輛計程車。N町到處都是獨門獨院的住宅,是一片非常安靜的住宅區。下了計程車之後,小杉很快找到了目的地:因為門前的路上並排停著幾輛巡邏警車,周圍聚集了看熱鬧的人們。小杉看到門前的牌子上寫著「福丸」。
還有三十分鐘就要到達東京車站的時候,小杉敦彥胸前口袋裡的手機提示有電話打進來。這並不是他的個人手機,而是為了工作,工作單位發放,並強制大家攜帶的。小杉敦彥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坐起身來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那個,系長,兇手是什麼情況?」小杉心存一絲僥倖地問道。
小杉剛想問是什麼案子,南原接著說道:「是凶殺案。」
「因此,」南原繼續說道,「初步的調查已經啟動,知道你很累,但是不好意思,回到東京之後,你直接去趟現場吧。儘快!地址是……」
「那個,」小杉乾咳一聲接著問,「您剛才說什麼?」
「哪有那個閑工夫,到處跑來跑去,累慘了。」小杉想趕緊結束這個話題似的說道。實際上,午飯的時候吃了牛舌,但是沒有必要如實相告。
「上個月病死了。」南原說道,「狗已經十五歲了,在犬類里算是超高齡。而且據說這狗本來就有病,後來腳又受了傷,九九藏書最終惡化死掉了。然後,問題的起因就是狗受傷。據說那隻狗出去散步時被一輛自行車撞到了,當時遛狗的就是小時工。因為他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造成這起事故,這激怒了被害人,解僱了小時工。」
二人下了警車,走了出來。出了新幹線的那條路,打了一輛計程車。
據白井描述,報警的人正是這家的主婦福丸加世子。加世子平時上午十點到下午三點在附近的超市上班,下班之後會和同事聊會天然後回家。今天也是如此,在四點鐘之前回到了家。回來的時候發現玄關的門沒有鎖,加世子也沒有多想,因為她知道,雖然這個時間點丈夫在上班不可能回來了,但是和他們一起住的公公在家。公公忘記鎖門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
「早知道這樣的話,就坐再晚一點的新幹線回來了。」
「沒有這個閑時間,反正你是一個人生活,也沒什麼關係吧?」
「這種情況。」白井將平板電腦的屏幕轉向了小杉的方向。
「被害人的房間里也可能還有其他的東西被盜了,但這就只有本人才能知道,現在的情況,我們也沒有辦法確認。夫妻二人和孩子的房間都在二層,從跡象上看,疑犯沒有去二層。也可能是疑犯覺得拿到了一部分現金想趕緊逃離現場吧。」
「那戶人家家裡有狗嗎?」小杉問白井。
「還沒抓到,也沒有人自首。」
「散步擔當。」
「剛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想回家舒舒服服喝兩杯啤酒,工作用的手機卻響了,然後腦子裡那根防線就緊張起來了,是吧?」
「客廳抽屜里,差不多有二十萬日元不見了。據說那是家裡的生活費,一般都放在那裡。據加世子夫人說,她出門的時候錢還在。」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喂,南原。」大家不用看到人臉就知道是誰進來了。
「啊,原來如此。」
「您是說也有可能不是這樣的?」
「兇器呢?」
小杉一時語塞,祈禱自己是聽錯了。
一回到警署,二人便感覺被一種緊張的氣氛所包圍。狹窄的走廊里,抱著工作設備和通信設備的年輕的同事們在快速地走來走去。聽說是要把東西搬到禮堂去,搜查本部要設在那裡。同事們的臉一樣不好看。對於警署的警察們來說,沒有什麼比發生需要設立專門的搜查本部來解決的案件更讓人鬱悶的事情了。不僅耗費人力,還耗費財力,當然,上司的心情更是會變差。
「已經加入進來了。」
小杉停下了腳步,說道:「七系?真的?」
「您節哀順便。」
一個抱著大紙箱的警員滿臉倦容九-九-藏-書地從兩個人面前經過。他應該也被要求為設立搜查本部做準備工作了吧。
「您好,我是白井……是的,我現在和小杉前輩在一起。我明白了。馬上回去。」白井掛斷電話,看著小杉說道:「是系長打來的,說有緊急情況讓我們立刻回警署去。」
「如果在這裏設立搜查總部的話,那挑大樑的就是總部了。地方所轄的警署只起配合作用或者跑腿打雜,本來對於大和田科長來說已經是屈辱了,再加上指揮他的還是死對頭花菱系長,大和田科長肯定滿肚子火。」
再見。南原不等小杉回答就掛斷了電話。
「就是你看到的這種情況。」南原看了看周圍說道,「大家都動起來了,希望你也儘快加入進來。」
「最近有一些失眠。剛迷迷糊糊想要睡著的時候手機響了。」
兩個人回到刑事案件科的時候,南原正站著和別的同事說話。南原露出一張不討人喜歡的臉轉向小杉說道:「辛苦你了,對不住。」但是語氣里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累啊。」小杉回答道,「畢竟,一大早就坐新幹線到仙台,之後一整天都在來迴轉,除了午飯,沒有一刻休息的時間。」
「明天會在咱們署開設相關小組介入調查吧。明天一早可能就會舉行調查會議,必須要準備一下。你心裏有個準備,明天開始就基本不能回家了。」
「疑犯怎麼進去的,你聽說了嗎?」南原問道。
「您是說這個小時工和這次的案件有關?」
「不知道,」白井側了一下頭回答道,「可別是什麼讓人覺得麻煩的事就好啊。」
「聽到這裏應該夠了吧。你趕緊去會會這個小子。」南原說著,拿出一張便箋,上面寫著地址和名字。這應該也是從駕駛本資料庫里得來的吧。
「散步擔當?」小杉的眉毛都擰到了一起,疑惑地說道:「什麼意思?」
「仙台怎麼樣?吃牛舌了嗎?」白井是個吃貨,即使是別人出差,他也會調查當地的美食。
「報警中心接到報警是在下午四點二十分。一位女士說,家裡有人被殺了。當時情況非常混亂,她也說得不是很清楚。接著在附近執勤的兩名民警趕了過來,確認了情況。這時候女士稍微冷靜了下來,可以說明情況了。」
「據白井回報,推測是從玄關處進去的。」
「因為柴犬是養在室外的,院子里有狗窩,但是天氣不好的時候也會讓狗從後門進屋裡來。所以很有可能腿腳不方便的老人把備用鑰匙的事情告訴了小時工。」
白井皺了皺眉頭說道:「沒有安裝。」
小杉掃了一眼家裡的情況,問道:「有監控錄像九_九_藏_書嗎?」
「聽系長說,值錢的東西都被搶劫了。」
「應該只有家裡人知道,被害人家屬是這樣說的……」南原用曖昧的語言說道。
「後門?難道是女主人出門的時候忘記上鎖了嗎?」
據白井講述,被害人名叫福丸陣吉,八十八歲。之前在公司是董事,但是現在除了養老金沒有其他收入。現在和他一起住的是長子秀夫和秀夫的妻子加世子。兩個孫子現在就業搬出去住了。
「嗯」,南原用單音節鼻音回復他。
「在信箱的下面有一個小小的容器,備用鑰匙一般藏在那裡。為了不讓忘帶鑰匙的人吃閉門羹,他們一般都會這麼做。剛才讓法證的同事確認了一下,之前那裡確實藏有鑰匙。」
聽了上司的話,小杉心裏更加愁雲慘淡,「也就是說必須要成立搜查本部,是吧。」小杉想,就知道南原一定會這樣說。
加世子從玄關進來直接進了廚房,當下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等走到客廳她才發現,客廳的地板上東西散落一地,抽屜被拉了出來反扣在地板上。
小杉的視線重新回到了照片上。
小杉忍住摔掉手機的衝動,回到了車廂里。他看了一眼時間,剛過五點。
南原食指一邊左右擺動,舌頭一邊嘖嘖地發出聲音。
「莫非,就是您剛才提到的散步擔當?」
就這樣,小杉和白井一邊聽著大和田哇哇地大聲教育著南原,一邊走出了屋子。
「七系的菱花系長和大和田科長在警校的時候是同期的校友。」小杉小聲說道。
「是哪位?」
「法證那邊最初是這樣認為的,但後來情況有變。被害人家屬提供了重要情報。疑犯也有可能是從後門進來的。」
「他們只知道他是明開大學大四的學生,其他的並不清楚。聽說是被害人的熟人介紹來的。因為是為了遛狗才請來的,所以他一般都是夫妻二人不在家的時候過來,也沒怎麼說過話。」
「然後呢?從錄像上有什麼發現嗎?」
「小杉前輩。」小杉聽到有人叫他,循聲望去,是後輩白井走了過來。聽說這傢伙在學生時代是橄欖球隊出身,所以身體很健壯,然而卻長了一張孩子氣的臉。在他獨生女所在的幼兒園的孩子都叫他麵包超人。
「這是同事詢問附近的住戶收集來的情報。據住在附近的一位家庭主婦說,昨天中午他看到一個男人向福丸家裡窺探,並且不是生面孔,她在路上見到過這個人幾次。」
「今天晚上最關鍵,就是今天晚上。動員警署所有警力去抓人。遇到不能解決的事兒,我來疏通。」
南原稍微裝腔作勢地停頓了一會兒,說道:「有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