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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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菜子吃驚地抬頭看著他，眼睛睜得大大的。「為什麼？」
「沒錯。」美菜子平靜地說，「我們是瘋了，但不是沒有覺悟。只不過在考試結束之前無計可施，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而結果竟是自己用手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但這一次他沒有經過藤間的別墅而不入。他將車子停在停車場，走下台階。
「所以說先生們並不知道啰？」
「然後呢？」
「知道有那種照片，藤間先生和關谷先生也慌了。」
「也……也許吧。」
「嗯。」俊介抬起下巴說，「我是這麼打算的呀。」
「他沒有強制。但他暗示說，如果沒有簽約的話，說不定到時候會產生變化。」
「可是這需要決心。」他將手放在妻子的肩膀上，「需要相當大的決心。屍體要在湖底消失需要好幾年，不，大概要花幾十年吧。這中間我們肯定都會提心弔膽的。就算屍體不見了，我們的靈魂也無法離開這湖畔吧。」
「是呀，就只是這樣。晚安。」
外面一片黑暗。俊介鑽進了車裡，感覺座位的觸感跟平常不太一樣，但他不以為意地啟動車子。
他穿過房間，抓住了門把，然而在轉動前又回過頭來。
「我想你也許……會回來吧……」
離開別墅區走了一段路后，他將車子停在路邊。打開車裡的燈，移開身體檢查座位的靠背。
美菜子坐在床上，摩挲著自己的肩膀。
「剛剛不是說到英裡子拿出來的照片有金錢交易的畫面嗎？我想其實不是。實際上是簽約時的證據照片吧？」
「我想我做什麼事情你都不會在意吧。因為……」她抬起眼睛看著丈夫說，「你不是希望我有外遇嗎？這樣你就能正式提出離婚了。」
「剛剛藤間先生他們說的話，有一些謊言存在。」
美菜子的話裡帶著些許嘲諷意味，而且聲音是顫抖的。
「自由戀愛。」她說，「維持著夫妻的關係，彼此接受對方重新以男人女人的身份生活。哼，這種說法聽起來很好聽，其實ｒeａｄ•９９ｃsｗ.com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互相容忍對方的外遇呀。」
「我也同樣有罪。」俊介說，「如果真的是章太做的，也等於是我讓他犯罪的。所以我一定要阻止那些可能影響他今後人生的事情發生。」
美菜子手上拿著剪刀站在那裡，刀刃尖端銳利，閃著銀光。
「不去說她們本人，真不知道她們的先生作何感想呀！」
「原則上吧。」美菜子勉強笑了一下說，「但其實是知道的，這種事根本藏不住。但夫妻間會默契地避而不談此事。」
「慢點，那麼下面那些人的太太們……」
「除了錢以外的……報酬。」
再次回到別墅區時，他直接經過藤間的別墅，將車停在租來的別墅旁邊，拿著那兩個作品下車。別墅二樓的燈光亮著，他按了門口的電鈴。
「津久見老師也是聽從對方的指示，又不是他高興這麼做的。」
「除了錢以外還有別的嗎？」說完俊介回過頭睜大了眼睛。
「我想這很正常。那麼你現在還在考慮中？」
「太好了。」少年的臉上恢復了笑容。
關上房門，走下樓梯。門口沒有任何人，在他穿鞋的時候也沒有看見任何人的身影。
丈夫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搖頭說：「我不知道。」
俊介張開嘴，重重吸了一口氣。
「很好用。」俊介也笑了，「正好抵到背和腰的穴位，一邊開車也可以一邊按摩了。」
她點頭：「可是已經到了該回復的時候了。」
只聽見美菜子的哭聲從樓上傳下來。
「是的。」美菜子點頭說，「考生的母親們會提供自己的身體。就是所謂的簽約。」
「簽約？噢……」俊介連搖了兩三次頭，「應該是太太們被修文館中學的職員帶進情人旅館時被拍到了。原來如此，我懂了。畢竟金錢交易的畫面哪有那麼容易被拍到呢？」
「嗯。回去的時候，你會跟我和媽媽一起吧？不會是各走各的吧？」
俊介拉上旅行包的拉鏈，戴上了手錶九*九*藏*書。
「沒錯，我們的確是瘋了。不過是入學考試，花大錢也就算了，居然還要出賣身體！」
「哪些部分？」
「老公……」
「所以那個安全套就是為了這事嗎？你決定獻出自己的身體了嗎？」
俊介沒有答話，而是嘆了一口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我總算搞懂了。我也說過好幾次，你們都瘋了。」
「我知道。」
走出別墅坐進車子之後，俊介並沒有馬上發動引擎，而是凝視著黑夜。過了十多分鐘，他才發動了引擎。
「津久見居中斡旋這種事嗎？」
上面掛著削過的木珠串成的靠墊。他再一次靠在上面，木珠正好抵住了兩邊的肩膀和腰部，而且在旁邊位置上還放著一個類似撓痒痒的工具：一邊的前端套著圓形木頭，另一邊則纏著球拍的膠帶。俊介拿起來端詳了一下，試著靠在肩膀上。圓形木頭正好抵在他平常覺得酸疼的部位。
俊介搖搖頭。
他正要離開別墅時，「爸爸！」章太叫住了他。
「嗯。」章太回答。
「他們原則上……」美菜子微微地側著頭說，「應該不知道有這種事吧？」
房門無聲地打開了。美菜子進來后，反手關上房門。
「你們想怎樣便怎樣吧，我是不奉陪的。」
「藤間先生……」美菜子恢復嚴肅的神情，「他說有渠道可以拿到合法的藥物。因此他們兩對夫妻經常用藥物舉辦聚會。」
「不會吧……」他言語有些遲鈍了。
「那是白天量的。」
俊介嘆了口氣。
美菜子一直盯著地板看。
「那些男的嗎？」
俊介凝視著這個不是他親生兒子的孩子的臉。少年的臉上沒有笑容，只露出詢問的神情。
看到這兩件作品，少年微笑了。「怎麼樣？」
俊介做出戒備狀。「你想用剪刀殺我嗎？」
「白天？」說完后俊介用力點頭說，「就是你說我背上有蟲的時候嗎？」
不久後門又再次打開了。這次沒有拉上門鏈，章太就站在門口。
「是嗎。」俊介將九-九-藏-書旅行包放在腳邊，將頭髮向後理了理，「也許殺死英裡子的人是章太吧。」
俊介凝視著這兩個奇妙的作品好一會兒，然後關上車裡的燈光，繼續開車，找到一塊空地掉轉車頭。
俊介搖搖頭，拿起了旅行包。
「內疚？什麼意思？」
「是的，沒錯。」美菜子低著頭繼續說，「泄題的學校職員並非只有一個人，包含負責人一共三名。一名女性和兩名男性。當然握有實權的人是男性。」
「每個家庭都一樣。孩子到了六年級的時候，夫妻之間的愛意早就蕩然無存了。可是藤間先生或關谷先生他們並沒有想過要離婚，但是太太做出那種事他們心裏還是會抗拒的，不可能心平氣和。我想就算都結束了，心中還是會留下芥蒂。所以他們為了逃避這種痛苦，便找到了一條逃脫的路。你想會是什麼？」
「關於私下取得試題的交易，通常會被叫去的是考生母親。在津久見老師的安排下，母親們跟修文館中學的職員見面。交易的內容當場談，包含剛剛說的那種合約也會有所暗示。這時對方會很親切地建議，最好不要讓先生知道。」
「現在不就很不幸了嗎？」
「我沒有詳細問過，她們本人也沒有提起。我想大概已經簽過約了，至少一枝和靖子是。」
「因為爸爸老是喊說背和腰會疼嘛。」章太有些難為情地低著頭。
「聚會？」俊介一拍膝蓋說，「這麼說來，坂崎倒是提起過。結果藤間還矇混說是卡拉OK聚會。」
「是你的話會怎樣？」美菜子問，「如果我做了那種事，你會心平氣和嗎？」
「怎麼說？」
「這……」說到一半，俊介瞪著自己的妻子說，「你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沒有堅定的信念呢？不肯相信自己的孩子嗎？難道認為章太會做那種事嗎？不過只是為了考試，會去殺人嗎？這種事不用想也知道。」說到這裏他無力地揮揮手，「可是再多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即使所有的父母都相信自己的小孩，但其中
九-九-藏-書還是有人會遭到孩子的背叛呀。」
她的胸口上下起伏得很厲害。
回到分配給他們的房間后，俊介並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坐在床上，凝神了好久。
「君子很瞧不起大家。只是因為自己的兒子拓也成績最差，她很煩惱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知道坂崎先生到處拈花惹草，所以覺得沒有必要幫他顧全什麼。只是因為自己的身體不好，還沒有做出決定。自從動手術之後，他們之間就沒有夫妻生活了。」
俊介舉手做出投降的姿勢，然後重新轉向旅行包開始整理行李。
「還沒有？」
俊介看了妻子一眼，一言不發地起身整理行李。
「你……你很輕視我們嗎？」妻子呻|吟般地詢問。
「這是章太幫我做的嗎？」
妻子低聲回答后，用手撫摸著丈夫的背後。
「什麼事？」章太一臉困惑的樣子。
「太不尋常了。在孩子們看不到的地方，父母沉溺於藥物之中。這麼說起來坂崎太太曾經說過：他們都不正常。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
「是嗎，我完全沒注意到。謝謝，我會用的。」
「那是當然的吧。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誰會奉獻出自己的妻子呢，他們怎麼可能心平氣和，不動聲色呢？」
這時發現大門口站著一個人，是美菜子。
「這是怎麼回事？」俊介將手放在額頭上，「只能說你們瘋了。」
不久有人開門。在門鏈的另一邊露出了坂崎拓也的臉。「啊！是章太的爸爸呀……」
「這混蛋！」
「那是不可能的。只要警方開始調查，你們就沒辦法說謊的。說了也是會被拆穿的。」
「就為了說這些，專程來這裏嗎？」
「所以關谷才會跟一枝在庭院里打得火熱？難怪明明看見這情形的藤間和靖子卻一句話也不說。說不定他們自己也搞在一起了。」
「如果你要報警的話……」美菜子邊哭邊說，「就說是我殺死了英裡子，不要說出真相。」
美菜子慢慢地搖頭說：「我還沒有。」
「謝謝，不過你還真清楚我的尺寸。」
「我居九_九_藏_書然忘了，不是你們那些複雜的動機，章太有更單純的動機。」俊介看著妻子的眼睛說，「想要將父親從情婦手中搶回來的動機。」
「好。」說完拓也將臉縮了回去。
「關於泄漏試題的報酬……」
「報酬？你是說錢嗎？」
俊介站起來，一邊搖頭一邊走動。
「老公……」
俊介看著妻子的臉，她的雙眼流下了淚水。
美菜子「啊」地發出一聲悲泣。
「我下不了決心。老實說我很想得到考試題目，就算是付錢我也願意。不過你不必誤會，和你結婚之前我有一些存款，我不希望造成你金錢方面的困擾。可是一旦被要求出賣身體時，我便跨不出去這一步了。」
「我想救章太啊。」
「剛剛那孩子打電話來說爸爸去看他了。」
「又不確定他就是兇手，不是四分之一的概率嗎？不管怎麼說，」俊介打開房門，一邊盯著妻子手上的剪刀一邊來到走廊，「我只能說實話，也只會說實話。」
「晚安。」俊介笑著問，「可以幫我叫章太嗎？」
「沒有決定，我還在猶豫。應該說曾經很猶豫。我想拖到最後再做決定。帶著安全套的話，萬一發生那種事也不必擔心會懷孕。但儘管如此我還是因為猶豫不決而想要放棄。」
「你也……」俊介咽下口水說，「簽約了嗎？」
「什麼事？」
「你在這兒幹什麼？」
俊介低沉地嘆息。
「是這樣子嗎？」
「坂崎先生是最近才加入的。他好像以為這次旅行可能有機會辦嗑藥聚會。」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讓你走了，會給大家帶來不幸。」
「因為大家都有內疚。」
「我們不知道誰是兇手。可是想到自己做的事，也不敢認為對孩子們沒有造成不好的影響。英裡子發現了我們的秘密，連證據都掌握在手，這對我們是致命的一擊。如果在她被殺之前，讓我知道這個事實，我想我也會希望讓她消失在這個人世間吧。所以我不敢說章太沒有同樣的想法。我們相信孩子，但對自己卻沒有那樣的自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