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光瑠平靜地說，「現在雖然可以稱之為特殊才能，但這其實是每個人都擁有的潛在能力。一旦開始覺醒，就會產生連鎖反應。現在這種狀態應該可以稱為等待潰堤的時期，也就是螞蟻正在不遺餘力地挖掘堤壩的階段。用不了多久，水就會從螞蟻挖的洞中一點點漏出來，隨後開始侵蝕堤壩，小小的漏水將會引致更大範圍的漏水。最後堤壩就會崩潰，大量的水傾瀉而下。這樣一來，就再也沒有人能阻擋，無論擁有多大的力量。」

光瑠的話讓佐分利的眉毛抽搐一下。「什麼意思？」

「這樣啊。那隻能在這裏道別了，我把摩托車停在了這裏。」

「今天我跟朋友約好了。是高中同學。」

「僅憑電視機上的畫面，已經難以滿足眼睛挑剔的光樂迷了。其原因就在於陰極管的機制。它可以通過混合紅、綠、黃三種光來發出任意顏色的光，卻無法組合出黑光。拿電視機來打比方，即使切斷光源，畫面也不會變成黑色，而是變成陰極管本身的顏色。這樣一來，就不能稱之為真正的光樂了。因為黑色在光樂中也是必不可少的。」

「他說了什麼？」

「那個人也講過類似的話。」男人苦著臉說。那個人自然指的是「老師」吧。「也就是說，今後那種小鬼會越來越多嗎？那又怎麼樣？」

下流的言辭讓玲子皺了皺眉，凝視著男人的臉。

「你不是穿著那種不講究的衣服跟相馬功一約會了嘛。」男人倒了兩杯白蘭地，將其中一杯放到玲子面前，「後來有什麼變化嗎？」

「什麼意思？」玲子問。

「或者只需要數據卡就足夠了。」

知道了，哲也回答。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白河光瑠下一次音樂會是下個月吧？」

「小輝怎麼了？」哲也問。

功一覺得有點奇怪。就算他們真的有過那種約定，輝美又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跑到光瑠家去呢？她應該也知道光瑠現在不住那裡了。他轉念一想，光瑠應該也沒有理由對他們撒謊啊。

「不過真的沒問題嗎？明天之前真能創作出新曲？」功一問。

「我等不了兩天。」佐分利依舊一手插在褲兜里，環視著房間。功一不知道詳情，但這九*九*藏*書座公寓似乎也是佐分利那個公司的資產，所以他有可能是查看資產時順便過來走走。「好，那我再等一天，明天晚上開始拍攝。攝影棚已經準備好了。哲也，明天六點把光瑠帶到攝影棚去，聽到沒？」

「唔……」玲子含糊地應了一聲，啜飲一口白蘭地。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處在金字塔頂點附近。自己想要的東西確實都能到手，可是她也因此做了許多犧牲。

「就是很快啊。」光瑠笑了笑，將目光轉向站在功一旁邊的聖子。「聖子差不多習慣這邊的工作了吧？」

「很快是什麼時候啊？」功一問。

他們離開后，哲也長出了一口氣。「真是暴風雨一樣的人啊。還是跟以前一樣氣場逼人。」

「那剩下的人怎麼辦？就算光樂才能覺醒了，也不去利用嗎？」

關於佐分利那個公司的真面目，功一其實一無所知。或許那不應該稱為「公司」，而應該稱為「組織」才更合適。可是，這幾個月的相處已經讓他充分感受到了他們的強大實力。藉助佐分利他們的力量，光樂已經傳遍了整個日本。

「唔，原來小輝喜歡看書啊。」哲也有點感慨地說。

功一點點頭。

「作為光樂的硬體，使用陰極管是存在局限性的。我認為有必要開發別的硬體設施。」

「無論看多少次，這棟公寓都太漂亮了。」大津聖子在功一旁邊說，「我也想在這裏住住，只要一周就好。」

「對了，他今天說了些讓我有點在意的話。」

「怎麼了？」

「為什麼會那樣？不就是光樂而已嘛。」

「很好。」佐分利打了個響指，「有意思。如果順利的話，那種產品說不定能複製立體聲磁帶的輝煌。老實說，我已經接到三家多媒體機器生產商關於光樂器的諮詢了。我跟他們談談吧。」說完，佐分利對女秘書給出了幾個指示。「好了……」佐分利從沙發上站起來，「明天在錄影棚見吧，期待你的新曲子哦。拍攝完畢后就要開始下周音樂會的準備了，這次我打算做大做誇張，你可要加油啊。」

男人意味深長地笑了。

「他已經享用過這具身體了嗎？」

「大壩崩潰的話題。」玲子把光瑠的話read.99csw.com重複了一遍。目前還是螞蟻挖洞的階段，只要有水流出來，無論多大的力量都再也無法阻擋。

「不太好啊。」男人皺起了眉，隨後喝了一口白蘭地。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製造商有意向嗎？」

光瑠把椅子轉過來對著功一等人。「啊，真是太遺憾了。不過這種連續的失望應該也不會持續很久了。」

「我不太懂。」玲子說，「而且那座金字塔被顛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獲益還是會吃虧。」

「你只要照功一說的話做就可以了。」光瑠笑著看了看她和功一。被那樣的目光注視，功一總感覺自己連內心深處都被看透了。

「沒怎麼樣。」

「我的意思是，整個社會的機制有可能會被徹底顛覆。」

「當然可以。應該說，我已經寫好了。」光瑠擠了擠眼睛，「這樣就能優哉游哉地待到明天晚上了。」

「嗯。明天見。」

「沒錯。所以我們正在往那個方向走。」

聽到那個名字，功一心裏驚跳一下。小冢輝美出什麼事了嗎？

「那樣很好啊。話說回來，錄像帶銷量回落並不只是因為盜版橫行，還有更根本的原因。」

「我也不知道。」玲子搖著頭說。

「啊，難怪。」功一拍了拍手，「我就覺得很奇怪來著。最近看光樂的錄像已經不會像以前那樣心情激動了。」

「那應該不太可能吧。」光瑠若無其事地說，「不管是彩色燈管還是合成器，都是既存的東西，就算把它們組裝在一起，可能也不能稱之為新發明。如果要申請專利，也只有迴路部分比較有希望了。」

「算了。反正那幫人也就現在還能隨心所欲了。」

「我覺得那是很正常的。即便在初識光樂時能夠得到滿足，過一段時間后也會越來越不盡如人意。」

就在眾人表情緩和下來時，電話響了。哲也接起電話，又把話筒遞給光瑠。好像是從光瑠家裡打來的。說了幾句話后，光瑠的表情變得有點僵硬。「輝美嗎？」

「現在，」男人舉起酒杯，在空中畫了個大大的三角形，「世界是這樣的金字塔構造。這座金字塔很有可能會被整個顛倒過來。」

「如果是我，被軟禁也心甘情願啊。」九_九_藏_書說著，聖子吐了吐舌頭。

兩人乘坐電梯到達十樓，來到長長的走廊。最裡面那扇門後面便是光瑠的住處。按了一下對講機，另一頭傳來宇野哲也的聲音。功一報上名字，門很快就打開了。

佐分利歪著嘴笑了起來。光瑠也笑著點了點頭。「我打算製作一種微型光樂器。在裏面植入很小的電腦，讀取CD或軟盤的信號，自動演奏。換句話說，就是能在自己家裡享受音樂會氛圍。這是跟電子鋼琴的自動演奏裝置一樣的創意。」

玲子喝了一口白蘭地。「佐分利採納了光瑠的提案，開始探討光樂器的商品化。他們打算主推的不是樂器，而是欣賞光樂用的視頻器材。」

「好像還沒找他們談。據說目前有三家製造商諮詢過。」

「到時候會變成什麼樣？」哲也問，「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演奏光樂嗎？」

「我想還要兩天時間。曲子已經寫好八成了。」

「怎麼這麼慢。」男人把手上的煙塞進煙蒂堆成的小山裡摁滅，隨後說道。

「或許有可能呢。」光瑠淡淡地回答，「不過，我們最好把那當成頂峰，之後的銷售數字有可能會下降。」

功一今天白天帶著聖子參加了一場音樂會，是三個自稱能夠操縱光線的年輕藝術家包下一個迪斯科舞廳舉辦的。功一隻在裏面坐了十分鐘，就對聖子說「我們出去吧」。因為他一下就看出那是假貨了。

玄關傳來響動，有人進來了。能夠隨便進出這個房間的，也只有一個人而已。

「他沒發現我的真實身份。」

從計程車上走下來，相馬功一抬頭看著眼前的建築。那是一棟通體銀色的大樓，讓人聯想到在不久的將來會出現的要塞。

「功一他們來了。」哲也對光瑠說，「據說又是白跑一趟。」

玲子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最討厭的時間又要開始了。

「你怎麼可能獲益呢？」男人用煩悶的語氣惡狠狠地說，「我們目前處於金字塔的頂點附近。所以一旦發生那種事態，必然會受到損失。」

「你好像視光樂如眼中釘啊，莫非是老師的指示？」玲子話音未落，就被男人瞪了一眼。她忍不住把臉轉開了。

佐分利就近找了張沙發坐下。「這次九_九_藏_書的目標是一百萬盒錄像帶。怎麼樣，有信心嗎？」

「反正到時候會給你下達指令的，你就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吧。對了——」男人躺在床上伸出手，將玲子拉了過去，「你跟相馬功一處得還不錯吧？」

「你讓他抱過了嗎？呵呵，那可真是……」說著，他把手伸向她的大腿。

「那到底要怎麼辦？如果是陰極管有問題，那麼就算刻成光碟也沒有意義了。」佐分利用煩躁的語氣問道。

聖子揮揮手，轉身走向車站。功一目送她的背影離開，轉身走向了停車場。

「我看你好像有點事不關己的態度啊，可是如果放任光樂發展下去，連玲子你也會遭殃的。」

「辛苦了。」哲也說，「怎麼樣？」

「你要是這麼說，光瑠會生氣的哦。畢竟他不是住在這裏，而是被軟禁在這裏啊。」

晚上八點二十分，木津玲子來到酒店。男人正在房間里抽煙等著她，煙灰缸里已經塞滿了煙蒂。

「哼，他們也只能得意到那天為止了。」

「就是因為區區光樂，現在小鬼們全都聚集到了一起。不僅僅是聚集在一起，他們還在蠢蠢欲動。無論使用什麼手段，都要阻止他們。」

大約一個小時后，功一和聖子離開了公寓。天已經黑了下來。功一說「我送你回去吧」，聖子搖了搖頭。

「嗯……」光瑠猶豫了片刻，然後笑著說，「沒什麼，只是以前約好了要借書給她，她好像一直記得這件事，就跑到我家去了。所以我剛才說，讓她隨便挑自己喜歡的書。」

「聽你這語氣，好像是有什麼想法啊。」

「沒錯。在國際音樂堂舉行。佐分利在這次音樂會上比平時還要下功夫。」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我們就能把CD和軟盤當成軟體銷售了。」

「很遺憾，你說得沒錯。」功一回答。

「總有一天會出現真正的光樂家，對吧？可是那可不好說啊。我覺得那應該是唯有光瑠你才擁有的特殊才能。」功一說出了今天觀看那場冒牌音樂會時腦子裡冒出的想法。

「我回去換衣服了。我才不想穿那種不講究的衣服到這種地方來。」

「人真齊啊。」身穿藏藍色西裝的佐分利一手插在褲兜里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臉濃妝、看起ｈttｐｓ://ｒｅad.９９ｃｓw•coｍ來一點都不像日本人的女秘書，她今天穿著緊身高叉西裝裙。「新曲寫好了嗎？」佐分利問光瑠。

「為光樂申請著作權的事怎麼樣了？」哲也問。

哲也噘起下唇，晃了晃下巴讓他們進去。穿過門廳，是一個足以舉行排球比賽的巨大客廳，光瑠正坐在角落的桌邊，好像在寫什麼東西。功一馬上明白了，他一定是在創作新曲子。

「那天會發生什麼事嗎？」

「只要想演奏就能做到。就像現在只要有心，無論是誰都能演奏樂器一樣，但是以此為職業的人，也就是被稱為音樂家的人卻屈指可數。或許光樂最終也會到達那個階段吧。」

「不，不是那樣。除了演奏之外，他們還能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運用這種能力。很快你就明白了。」

「我已經叫律師去辦了，最近應該能有結果。不過，光樂器的專利權比較麻煩。」

同時功一也隱約察覺到，組織的頭目並不是佐分利，以前聽哲也說過的「會長」說不定才是真正的幕後操縱者。可是他從未提起過這件事。至少在佐分利面前，他是絕對不會說的。直覺告訴他，那是非常危險的舉動。

「又是假貨嗎？」

「你是說盜版嗎？」佐分利一臉煩悶地說，「好像數量還不少啊。下次我派人到錄像帶出租店去抽查。今天早上開會也說過這事。」

大樓入口設置了安保系統，是一個類似小型刷卡機的裝置。功一把自己的ID卡插|進去，輸入了密碼。很快，旁邊的玻璃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這張ID卡只有居住在公寓里的人才能申請到，沒有卡的人無法隨意進入大樓。最近剛剛加入光瑠團隊的聖子尚未得到這樣的卡片。

「怎麼可能！」

「話說回來，」男人一邊爬上床一邊說，「那幫人下一步打算怎麼辦？白河光瑠這回又想幹什麼？」

「嗯……我知道了。沒關係，可以送給她。因為我已經不需要那個了。」隨後，光瑠又彙報了一下自己的近況，不一會兒便掛了電話。

突然被光瑠搭話，聖子好像一時沒反應過來。她先看了一眼功一，猶豫了一會兒才回答：「嗯，還行吧。雖然還有很多事我都不懂。」

「但也很紳士。」光瑠說，「不僅紳士，還值得信賴。雖然有點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