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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5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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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算明白了那個安全套的意義。原來它和案子沒有直接關係,警察卻因此去追查村橋的異性關係,這也成了目前麻生恭子遭懷疑的主要原因之一。
這種狀態下教師也待不住,平時熱鬧到六點左右的辦公室也早早就一片寂靜。
「我要告訴你的是接下來的事。」陽子盯著我,像是已考慮再三。
「可村橋老師的案子,她不是有不在場證明嗎?」望著自己在夕陽下拉長的影子,我問道。
「我第一次坐摩托車。」我望著河水說,「感覺真不錯,很棒!」
在電車上,我把至今發生的事件又整理了一遍。發生了太多事情,也許會忽略重要的地方。
「有什麼關係?都到這兒了,管它去哪兒。」
我大叫一聲,踉蹌著摔倒在地。車燈逼近過來。我大驚失色——來不及了……
陽子倒很冷靜:「往前追追看,或許對方也會在哪兒慢下來。」
「不行,你這樣子過得了收費站嗎?」
「沒錯。當然,如果你說那是一條飆車路線,我也只好接受。」
我大吼:「快追!來不及了!」
我大聲詢問。過了一會兒,車速慢了下來,周圍景色的移動慢了,眼睛也能睜開了。
頭盔下,她那雙大眼睛瞪得更大了,想開口說什麼。
前方出現紅綠燈,已經是黃燈了。我心下暗喜,但那輛車卻不顧燈已變紅,衝過了十字路口。
陽子長嘆一口氣,認真地說:「你說話還是喜歡繞彎子。是因為我有話想跟你說,就在車站等著,可一直猶豫著該不該說,後來從車站出來往外走,想下次再說,又覺得還是該今天告訴你,所以就追了過去……」
那天,高原陽子回家后又回了學校。大谷說出這一事實時,她解釋說是忘了帶學生手冊回去拿,原來這不是情急之下編的謊言,而是她計劃中的一部分。
陽子往前急追。兩旁有幾條岔路,每次經過她都會猶豫片刻,但已不容多想。
陽子沒答話,掉頭往回開。不覺間,我們已駛出很遠。回去的路和來時不同,是條寂靜的小路,左邊有很多水田和旱地。在旁人眼中,我們大概是出九九藏書來兜風的情侶,當然,男女的位置顛倒了。
這時,我的腳已不聽使喚,就像剛劇烈運動過一樣,腹部的劇痛也陣陣襲來。更糟的是旁邊全是鐵絲網,無路可逃——對方大概特意選了這種地方。
「是這樣……」
就在這時,一個大大的黑影飛進我和車之間,剎那間看起來像一頭巨獸。車裡的司機一定也嚇了一跳,急打方向盤,車身往旁邊一滑,停在「巨獸」面前。
「我先約好村橋五點在三年級C班教室見面,當然,我也對他說過不要告訴任何人。然後我先回家,五點鐘之前又去了學校。可我在去三年級C班教室之前看見了村橋,他像在避人視線般走在教學樓後面。我猶豫了一下,就跟在他身後。反正強|奸的地點不是教室也無所謂,不管在哪裡,事情鬧開時村橋絕對說不清楚。」
「什麼?」
「怎麼啦?」
不知走了多久,我提議休息一下。也許剩下的路已經不長,但我想和她說說話。
這時,那輛車身傾斜的車子在猛踩油門,但並非朝我衝來,而是要全速逃跑。
「有人走出更衣室后又過了一會兒,我鼓起勇氣從通風口往裡看,結果……」她像賣關子似的停了下來,當然,她並沒想讓我著急。
我急忙站起,對方的行動也很快,輪胎擦地轉過車頭,再次全速衝來。車燈亮得奪目,我眼前一片空白,剎那間不知該向左還是向右躲閃,反應慢了一步,左腹部被後視鏡撞到,一陣劇痛襲來。我忍不住蹲下,但那車又倒衝過來,我只好咬牙起身,摁住劇痛的腹部,堪堪躲了過去。倒車過去,那輛車又沖了上來。想去看駕駛座,可燈光讓我無法凝視,好容易認出了車型,卻連車裡有幾個人也看不清。
「可惡!真倒霉。」我咬牙切齒。
聽這個姓白石的年輕警察說,麻生恭子的不在場證明仍未能成立。她確實參加了師生對抗障礙賽,但如小田老師所言,集合時她遲到了。她解釋了當時的行動,但沒有證人,理由也不自然。
然後是九月二十二日,竹井在體育節上被https://read.99csw.com殺,是替我而死。兇手調換了化裝遊行用的大酒瓶,根據家長會委員本間的證詞,作案時間的範圍已大大縮小。此後,裝毒酒瓶用的紙袋在運動器材室的紙板箱里被發現,而知道這些紙板箱是用來裝垃圾的只有教師,懷疑對象就變成了教職員工,再加上我的證詞,麻生恭子成了嫌疑人——這就是現狀。
「學生手冊?這麼說……」
接著是九月十二日,村橋在教師更衣室被毒死,當時的更衣室呈密閉狀態。這一事件中高原陽子被警方懷疑,但沒有決定性證據,她也不可能實施北條雅美揭露的密室陰謀,於是暫且逃過警方追究。
她不再猶豫,一踩油門:「抓緊了!」
但直覺告訴我不對勁,在夜路上駛過行人身邊,那車居然一點都沒減速!
下肢的震顫中,摩托車飛馳在夜晚的路上。到大路時,看見了那輛車的尾燈,大約在前方一百米。見甩不脫我們,對方也開始飛車。
摩托車駛上了汽車專用道,排氣聲更大了,時速表的指針急速往上攀爬。
「跟蹤他之後呢?」
「她說去了洗手間,但用了將近十五分鐘。雖不能斷言這不正常,但還是有點不對勁……」白石的語氣有點不耐煩,大概是因為年輕氣盛。聽起來他似乎認定麻生恭子就是兇手。
感覺著青草和灰塵的味道,我們駛在夜晚的路上。陽子頭盔的縫隙里時而飄出發香,我突然意識到前面是個女孩,掌心開始冒汗。
我對著她的側臉說:「謝謝你今天在危急時刻救了我,再晚一步就不知道是什麼後果了。不過,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她點點頭。河面上的風吹著她的短髮。身上涼颼颼的,畢竟已是秋天。
他的話讓人覺得,只要讓麻生恭子坦白,就能解開所有謎底。他這麼期待也許是理所當然,我卻惦記著麻生恭子剛才說的話——真相在別的地方。我想,她這話不是逞能也不是搪塞。那麼,真相究竟在哪兒?麻生恭子是否知道呢?
先是新學期開始后,有人想要我的命。
一個年輕警察送我到S車站https://read.99csw.com。他年紀和我相仿,異於常人之處在於眼神銳利,讓人猜測曾歷經多次危險,大概不久就會像大谷那樣如獵犬般犀利。
「那……你想跟我說什麼?」
陽子惡作劇地笑笑,很久沒見她有這種表情了。
「我看見門被木棍頂住了。」
「哦?怎麼回事?」
陽子盯著我的臉問:「你什麼感覺也沒有?」
綠燈亮了,一聲巨響,摩托車往前衝去。我的身體又一次像被往後拽去。
「村橋進了那個更衣室。我繞到後面打探裏面的情形。不能從通風口往裡面看,只好躲在下面豎起耳朵聽。我聽見了村橋的說話聲,好像還有別人,可那人的聲音一點都聽不清。過了一會兒,裏面安靜下來……」
「啊?!」我有些吃驚。
這樣一想,只能說兇手的輪廓並不清晰。拿村橋的案子來說,兇手的行動很周密,幾乎沒什麼遺留物,而村橋自己的行動也有不少地方還弄不清。相對來說,竹井一案中,兇手的行動過於複雜,我沒死是因為奇迹般的運氣,很明顯,整個案件的策劃對兇手來說花哨得有些危險,作案過程很容易被識破。
我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具體情況,只感覺車流量不多。許多次,旁邊的車燈被甩在後面,看來我們已經超了不少車。
六點過後,我也打算回家。本想同大谷打聲招呼再走,他卻不見蹤影,也許是回警察局了。
兇手是麻生恭子嗎?如果不是,又會是誰?那人在我和村橋身上找出什麼樣的共同點作為殺人動機?
「結果碰上了那一幕?」
走了一段,住宅也少了,來到一個小工廠旁,一邊是停車場。我邊看停車場上的車邊往前走。忽然,有引擎聲從背後由遠而近。我習慣性地往路邊靠了靠,想著車子會從身邊過去——不,根本沒刻意去想。
「車裡是一個人。」陽子說。
「……」陽子好像在說什麼。
「我說不清楚……」不知該如何有條理地敘述複雜的情況,陽子顯得有些著急,抓了抓腦袋,「那時,我對村橋恨之入骨,恨不得殺了他。他根本不知道,頭髮被剪得亂七https://read.99csw•com八糟對我們來說有多痛苦。我決心想辦法報復,於是想到製造一起村橋非禮女生事件。計劃是這樣的:那天放學后,有學生忘了帶學生手冊,便回學校去取,村橋企圖在教室非禮,她大叫,這樣他就會被貼上『強|奸犯教師』的標籤。」
剎那間她好像又猶豫了,但馬上下定決心般盯著我:「村橋被殺那天,有人看到我在更衣室附近,是吧?警察問我時,我說只是經過,其實不是,當時我在跟蹤村橋。」
那就是行兇現場。陽子居然碰上了那可怕的瞬間。
「受傷了沒有?」陽子的聲音冷淡得不像是眼前情形下的問話。
在S車站前和白石分手。他說:「保重。」
「我為什麼會在那裡,對吧?」
「非禮事件鬧開時,如果村橋的西裝口袋裡有安全套,你覺得事情會怎樣?」
「再往前就上高速公路了。」
走出車站,天色已開始暗下來,行人也寥寥無幾。這一帶商店不多,路燈也少,更讓人覺得凄清。
司機是一個,也許還有同夥躲在車座暗處。
抬頭看看黑影,原來是輛摩托車。被汽車窮追不捨的我沒注意到摩托車聲。一看車上的人,我更吃驚了,竟是一身黑色賽車服的高原陽子。
突然,陽子的身體開始顫抖,她表情僵硬,聲音都變了:「我聽到了呻|吟聲,很輕,但確實是呻|吟聲,大概有一兩分鐘。我很害怕,沒法從那兒離開。接著傳來了開關門的聲音,好像有人走了出去。」
「怎樣?」
「感覺?」
「這倒是……可好不容易追到這一步,真不甘心。」
我摁住腹部站起來,毫不猶豫地跨坐在她身後。「拜託,快追上那輛車!」
我下了摩托車,雙肘拄在橋欄杆上俯瞰河水。陽子把摩托車停在橋邊,摘下頭盔慢慢走過來。幾乎沒有車輛,時而傳來遠處電車駛過的聲音,如回聲一般。
「嗯,發現屍體時我也從通風口看見了。然後呢?」
陽子慢悠悠地說:「你不覺得驚訝?我在更衣室後面看著,女更衣室的門照原樣上著鎖。兇手是頂上門后,從男更衣室入口離開的。」
從這天開始,所有社團活動全九*九*藏*書部停止。放學時間自然也就提前了,四點半過後,校內已完全看不到學生的身影。
迎面的風吹得我睜不開眼睛。我說:「怎麼也要追上。」不知她有沒有聽見。兇手不見得就是順著這條路跑的。若能追上,早就該發現那車的影子了——我不由得這麼想。
「不行了,只能到這兒。」陽子把車身往左傾斜,車子嗖地拐進了岔路。
一旁白石的影子歪了歪腦袋:「問題就在這裏。從情形來看應該是同一兇手。要解決這個矛盾,就有了兇手不止一人的說法,但誰是同謀呢?目前的方針是先不受第一個案子束縛,繼續深入追查第二個案子。」
「我事先放的,趁午休時間。一旦那玩意兒被發現,村橋再怎麼解釋也沒用。」
我抱著陽子嫩竹般彈性十足的腰,想看清車牌號碼,但車牌好像用什麼東西遮住了,怎麼也看不清。
陽子沒回答,將車速慢了下來。她選擇的地點是一座橋,橫跨在水量不多的河上。河岸兩邊是長長的堤防,遠處能看見街燈。
她這麼說我才意識到,自己身穿西裝,又沒戴頭盔,太顯眼了。又不能在這種地方下車讓陽子一人去追。
「到底還是被甩掉了。」我懊惱地說。
「跟蹤?為什麼?」
「陽子,你怎麼在這兒……」
車子加速,感覺像是被往後拉扯,我不由得抱住她的腰。
奮力行動的是警察。有幾個仍在尋找線索,在校園裡四處打探,一個年輕警察把所有垃圾箱都翻了個遍。
這麼想著,回過神來時發現電車已經到站,我趕緊下車。
陽子依然冷靜:「車子是豐田賽利卡XX,這也算是重要線索。」
「……當然棒了。」她也來到我旁邊,凝視著遠方。
「要是堵車就能追上。」陽子隔著頭盔大叫。但這個時間段車流通暢,那輛車在雙車道的路上飛奔。
「為什麼不行?」
回頭一看,我大吃一驚,那車大開著前燈朝我猛衝過來,離我已只有幾米的距離。電光火石間,我往旁邊急撲,大概只用了幾分之一秒。我倒在地上,車輪就在臉旁輾過。
我們到路口時,左右兩側的車流已開始穿梭,那輛車則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