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穗快步走向玄關。

「不奇怪。他大概是為了表明對我並沒有特別的想法，才這麼問。一般這種時候，我都會回答得很得體，比如想畫些繪本、做些翻譯等等，這麼說大家就都放心了。可昨天，我並沒有那種心情，所以我就說『我能幹什麼？我這個樣子什麼都幹不了』——我越說越難受，哭得停不下來。」

「哦，好像……他說『這下有意思了』，之前還不知給哪裡打了電話。」鈴枝歪著頭，手支著臉頰說。

「但是我們沒遇見他。」悟凈插話道。

接著，包被猛地打開了。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青江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他停得太過突然，以至於我的頭重重地撞到了包袋。

「是啊。」

「晚上之前會回來的。」

「電話……有意思了，好吧。」

水穗告訴悟凈可以把小丑人偶拿走了，他的表情有些複雜，帶著點高興又帶著點放心。「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去拿？」

「怎麼讓他困擾了？」

水穗還講述了警方認為三田理惠子是自殺的推測。悟凈只是「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青江？為什麼？」

青江hｔｔｐｓ://ｒｅａd.9９ｃｓw.cｏm嘴上這麼說，表情卻一點也不明朗，臉似乎還因緊張而綳得緊緊的。他把我從櫥柜上拿下來，又細心地用浴巾之類的東西把我包上。這樣一來，我的視線徹底被遮擋。

「那現在就去吧。這種事宜早不宜遲。」

「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午飯後，水穗獨自去了美術館。和上次一樣，美術館還在舉辦玻璃工藝展，而遊客則比上次更少。

「青江總是走後面的步行道，從遠一點的車站坐車。現在去追可能還來得及。」

「是這個。」悟凈打開速寫本放到水穗眼前。上面畫著一個梳麻花辮的少女人偶，人偶那大大的圓眼睛有著與素描不相稱的深邃。

「不是這樣。」

「不知道……」水穗猶豫了一下，把昨天勝之的話告訴了悟凈。

「我耍了點小性子，說我才沒什麼未來可言。」

包不再搖晃，看來他站在原地沒動，接著包似乎被放在了地上。

傳來一聲沉沉的巨響。這聲響十分短促，沒有迴音，讓人有股不祥的預感。同時，我還聽到了一陣像是動九*九*藏*書物嘔吐一樣的短促聲音。

不祥的聲音接連響了兩三次，中間夾雜著粗重的喘息聲。巨響停止后，喘息聲仍持續了一會兒。

隨後的幾分鐘，他一直拎著裝有我的包走著。除了偶爾換換拎包的手，其他時間一直保持著穩定的步伐。不知是他走的路人跡罕至還是別的原因，我幾乎聽不到任何噪音，只是偶爾有鳥鳴傳來，這讓我有些意外。

我聽到他在跟別人說話，估計是女傭吧。

「今天您來有什麼事嗎？」悟凈合上速寫本，問道。

「你為什麼這麼說？」

「就是剛剛，」鈴枝看著牆上的古董鍾說，錶針顯示現在是下午兩點二十五分，「剛走了不到五分鐘。」

「這很奇怪嗎？」

就在接下來的瞬間——

「警方的看法是宗彥姨父也知道此事，想利用此事整垮松崎堂舅。」

「明白了，就是說宗彥先生害人反倒害己，自己先遇害。」

佳織靦腆一笑，就像愛惡作劇的孩子被揪出來時一樣，說道：「但其實我也沒那麼悲觀。只要我想做，什麼都能做到，我知道自己能做到。我邊哭邊問自己為什麼要哭，ｈtｔｐs://rｅaｄ•９９ｃｓｗ•ｃｏｍ結論是——我是在跟永島先生撒嬌。」

「不，就在那兒……」水穗伸手指向櫥櫃，動作卻停住了。今天早上還放在那裡的人偶不見了。「真奇怪，怎麼回事？」水穗不禁環視房間，恰好鈴枝從樓上下來，水穗便問她知不知道人偶在哪裡。

「您在畫什麼？」水穗坐下，看著窗外問。窗外只有一片松林和松林前的一片原野，原野上倒著一輛生鏽的自行車。

「因為永島先生很奇怪地突然問我將來想做什麼。」

悟凈理所當然地笑了笑，說：「我想做一個能融入這片風景的少女人偶，不過很難。」他往前翻了幾頁，上面畫的都是同樣的少女人偶。水穗不禁讚歎起來。

水穗腦海中浮現出永島滿臉不知所措的神情。

兩人隨即走出美術館。

「邊看風景邊畫人偶？」水穗有點意外。

佳織沒有立刻回答。她哼著小曲，不時擺弄下頭髮，還伸手摸摸路邊的花草。水穗一度以為她不想回答。過了好久，佳織才開口：「怎麼可能呢？怎麼會有男人喜歡我？男人都九*九*藏*書喜歡像兔子一樣活潑好動的女孩，而不是我這種腿細得像牙籤一樣動不了的女人。我早就知道。」

悟凈聽完也非常驚訝：「寫紙條的是三田女士……這還真讓人意外。」

「不知道……」鈴枝歪著頭說，「我看到他把人偶裝進背包，問他要做什麼，他說要拿到大學去，今天就會還回來。」

他好像穿上了鞋，接著便傳來開門的聲音。看來他走出了宅子。

「就是！」佳織猛地搖頭，「別說了，我累了。水穗，咱們回去吧。」

「佳織，」水穗從她背後問道，「你覺得青江怎麼樣？我覺得他是真心喜歡你。」

第二天上午，水穗推著佳織在宅子周圍散步。宅子後面是一座小山丘，上面鋪有幾條步行道，可以通到相鄰的街區。如果要乘坐去往市中心的輕軌，從這裏走能近一站地左右，青江總是走這條路。

「我昨晚讓永島先生困擾了。」佳織看著飛舞的小鳥，輕笑著說。

「您方便的話，現在就可以。我已經跟外婆說過了。」

「這下有意思了。」

「那就去吧。」悟凈馬上說道，「他為什麼要把人偶拿走，我非常想知道。」

他又九*九*藏*書把我放進一個很狹小的東西里。接著我聽到了拉上拉鏈的聲音，看來這大概是個運動包之類的東西。

「哦，您來得正好。」悟凈語氣愉悅，卻透著些心不在焉的氣息。他又看向窗外，一陣發獃，幾秒之後才收起速寫本。

回到十字大宅后，水穗把悟凈帶到客廳，又吩咐鈴枝把靜香叫來。悟凈饒有興味地欣賞著室內的裝飾。

過了一會兒，我感覺身體浮了起來，接著前後左右地搖晃起來。看來青江是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

「青江先生剛把人偶拿走。」鈴枝答道。

「人偶還在音樂室里嗎？」他問道。

「好的。」水穗抓起大衣，回頭問鈴枝，「青江還說什麼了？」

水穗覺得再說什麼也是白費口舌，只能默默地推起輪椅。

水穗走近時，他也只顧著運筆，完全沒有注意到。直到水穗打招呼說「您好」，他才轉過頭來。

悟凈還在上次的休息處那裡，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眺望窗外。不，他好像不僅僅在眺望。桌子上放著一個速寫本，看來他在寫生。

「警方已經有眉目了嗎？」去往十字大宅的路上，悟凈問道。

「趕緊走吧。」悟凈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