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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案 有毒愛情 第三章

第五案 有毒愛情

第三章

老賢接著說:「我在室內垃圾桶中,共找到了兩片錫箔紙和兩根吸管,錫箔紙有火機烤制的痕迹,每張錫箔紙上均有海洛因殘留,經過分析,成分一模一樣。」
「焦磊,你那兒呢?」
「現場有幾個人進去?」
「死者屋內上了5把掛鎖,A能輕易叫開房門,除非他手中有對死者有極大誘惑力的東西,那這個東西除了毒品,絕無二物。A為了殺人,準備了毒品和針管,說明他事先有預謀,也就是說,A在來之前,已經算準了死者並沒有毒品可供吸食。而且我們在勘查現場時也發現,死者的錢包里有幾千元現金,其不缺少毒資,他唯一缺的就是毒品。」
「別的還有沒有什麼發現?」明哥記錄完畢,見我沒有下文,問了一句。
「第一,要摸清楚毒品來源和渠道。
「房門鎖為最為常見的舌鎖,用直尺便可以捅開,在微量痕迹採集儀的觀察下,門鎖和鎖芯均沒有任何撬別痕迹。不過房門上有一個細節值得一提,我發現,在門內側安裝有5把掛鎖,這種鎖常用於賓館房間內,經過測試,5把掛鎖均可以正常使用。
「死者頭在床尾,腳在床頭,正好處於倒置平躺的狀態,其右手完全暴露在第三者的可控範圍內。」
「不排除這個可能。」
在雲汐市,因吸毒過量死亡的現場我們平均每年都要出個十幾次,就算是老吸毒鬼,他一天的吸食量也不會超過2克,如果是注射,絕對不能超過1克,否則必死無疑。
帶著一絲忐忑,我們來到了目的地——金華苑小區。這裏曾是雲汐市最早成規模的住宅小區,不過隨著歲月的變遷,估計用不了多久,這裏很快便會成為政府的拆遷對象。
「根據派出所出警兄弟的介紹,是有人用公用電話匿名報的警。」
「嗯,葉茜你說。」
「通過痕迹還原當時的情景,應該是某個人戴著棉布手套對水杯進行反覆擦拭所遺留的。」
我補充了一句:「嫌疑人A得手后,丁當恰好也來找死者,其發現茶几上有剩餘的毒品,有可能在心癮的刺|激下,並沒有進入室內便開始吸食,等吸食完畢之後,這才發現死者已經被害。這樣正好能解釋,丁當為何進入室內比較從容,離開時鞋印會如此凌亂。從足跡上推測,丁當並不是殺人者,她是報警人的可能性較大。」
「暫時還沒有。」
「那麼問題就來了,室內進入兩個人,死者為何就倒了一杯招待茶水?如果一男一女是前後腳進入,死者應該九*九*藏*書倒兩杯茶水才符合邏輯,帶著這個疑問,我又重新對水杯進行了處理,在這次的處理過程中,我有了重大的發現。」
「接著我又對死者右臂上的塑料針管進行分析,該針管為最常見的10毫升規格醫用針管,用切割工具將針管剖開放在顯微鏡下觀察,可以清晰地發現,針管內之前盛裝的溶液接近8毫升刻度。提取殘留溶液預處理,注入死者體內的海洛因和水的比例為3比2,濃度已經達到了60%。我們可以粗略估算一下,8毫升水的重量是8克,60%就是4.8克,再算上密度差,針管內的海洛因重量最少也有5克。」
走到單元樓口,我搓了搓身上聳起的雞皮疙瘩。千算萬算,沒料到老天爺依舊童心未泯,室外氣溫一小時內下降了近10攝氏度。
「嗯,國賢,你來說說。」
雖然現在正值11月,但云汐市5天內的平均溫度依舊可以達到25攝氏度以上。而這個溫度恰好又是蒼蠅繁殖的最佳氣溫,所以明哥剛一推開卧室的房門,成片的屍蠅便在屋內橫衝直撞,腐臭氣味已經相當明顯。
「屍體全身痙攣,死前可能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在毒品吸食過量的情況下,可以造成這種屍體現象。
「就在分析兩組鞋印的同時,我還有了意外的發現。
現場勘查依據程序有條不紊地進行,5個小時之後,明哥主持召開了第一次案件碰頭會。
「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來的時候調查過,禁毒大隊最近都在開展禁毒行動,抓了很多毒販,很多毒品源頭被掐斷,現在沒貨的吸毒者都在排隊喝美沙酮。」
「就算不是命案,我們也要按照命案的勘查程序進行。」明哥話鋒一轉,「全部退出現場,從房門開始逐一勘查。」
「A組為男士運動鞋鞋印,測量長度,鞋印為43碼,根據步幅特徵分析,其身高在一米九左右,身材中等,青壯年,走路姿態勻稱,無醉酒和殘疾的可能。
「我們管吸毒者叫『癮君子』,但吸毒本身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所以就算是兩人的關係相當好,死者也不會輕易透露自己吸毒的事實。由此可以分析,A是毒品提供者的可能性很大。
「有一條。」葉茜繼續說,「我們在死者的錢包中找到了身份證件,經過調查,死者名叫武亮,34歲,是一名建築公司的經理,主要負責一些建築工地的水電施工;其配偶名叫唐婉婷,是某保險公司的部門經理。兩人在一年前九-九-藏-書分居,我們聯繫她時,她正在省城出差,此刻正在趕回來的路上。別的情況暫時還沒有。」
「又是什麼案件?」我拉開車門,把勘查服提前套在身上。
這個現場和以往我們出勘的命案現場還不一樣,在案件性質還沒確定的亡人現場中,我們並不是嚴格按照命案的勘查順序進行的。為了確定具體死因,明哥習慣性地拉了拉乳膠手套,率先走進了中心現場。
明哥點點頭:「我同意小龍的觀點。」
葉茜補充道:「冷主任,報警人的電話錄音我們調取了,聽聲音,確實是個年輕女子。」
「我們假設死者在室內把這5把掛鎖全部鎖上,嫌疑人就算是有鑰匙,也不可能打開,且死者居住在4樓,6層通往樓頂的入口已經被封死了,嫌疑人更沒有懸吊入室的可能。因此,其進入室內的方式只能是『軟叫門』,也就是說,嫌疑人和死者極可能相互認識。
當老賢說出「5克」這個數值時,整個案子的性質就已經塵埃落定,百分之百是故意殺人。
「雖然瓷磚的釉面有些泛黃,但好在其保留了原有的平整、光滑,在均勻的光線下,鞋印清晰可見。在排除干擾鞋印后,室內有兩種鞋印被列為嫌疑對象。
最近一段時間,幸運女神好像是來例假一樣,好久不見蹤影了。這明哥的電話不是在節假日打來,就是在半夜催命。最要命的是,雲汐市最近還趕上了百年不遇的厄爾尼諾現象,室外的天氣就跟鬧著玩兒似的。以往11月份已是深秋,可現在很多市民依舊能半夜穿著褲衩圍著大排檔胡吃海喝。
「哦,冷主任,我們剛到。」
「我先說一下屍體解剖的情況。」明哥翻開了筆記本,「屍體痙攣明顯,懷疑死前受過強烈的刺|激。根據蛆蟲的生長情況推斷,死亡時間為11月5日下午14時左右,死者體表除了3處針眼傷口外並無其他外傷。通過器官解剖可以發現,死者的肝臟、腎臟以及心血管系統均出現急性病變,其最終死因是多內臟功能衰竭,符合吸毒過量致死的特點。我這邊暫時就這麼多,小龍你來說說。」
「第二,儘快找到那名叫丁當的女吸毒者。
老賢十分讚許地看了一眼葉茜,接著往下說:「我再說說毒品成分。
按照以往的慣例,一般明哥拿不定主意的案件,無一例外均是命案,所以當明哥啟動命案現場勘查機制時,我們在心裏已經把這起案件打上了「命案」的標籤。刑警隊和派出所在得九-九-藏-書知情況后,也開始自行分工展開外圍調查。
「客廳茶几上擺放有一隻水杯,水杯中有茶水,杯底水漬並未完全乾涸,應該沖泡時間不長,推測是招待之用。
明哥眉頭一緊:「水杯被處理過?」
「有人在家中吸毒過量致死,案件性質未定。」
「徐大隊,你們也來了?」
「死者能當著A的面吸食毒品,說明A對死者吸食毒品的情況知情,但國賢剛才分析出,A在死者體內注射了近5克的毒品,如果A也是一個吸毒者,不會犯這個低級的錯誤,那麼A不吸毒的可能性比較大。
「有兩張錫箔紙?」明哥在筆記本上著重畫了一個圈,說道,「死者吸食一張,那剩下的一張應該是那名女子所吸食的,結合小龍的分析,整個過程應該是:男子A先進入室內,死者用茶水招待了A,接著死者開始吸食毒品,在半昏迷的過程中,A注射海洛因將死者殺害。
我們雲汐市是重工業能源城市,高收入礦工群體佔有很大的比例,繁重的體力勞動,導致很多認識不清的年輕礦工選擇用毒品去緩解壓力,因此雲汐市一直都是毒品交易的重災區。也正是這個原因,我們經常可以接到「吸毒過量死亡」的現場,但這類現場99%都在室外,在室內被發現的還真不多見。
「家裡?怎麼發現的?」
中心現場的陳設很簡單,一張東西向的雙人床,床尾部是一張液晶電視桌,剩下的則是一組衣櫃。
嫌疑人能一次性注射5克毒品到死者體內,說明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把握吸食的量,也就是說,嫌疑人可能並不吸毒。
「鞋印固定完畢,緊接著便是室內指紋的處理。
「小區太破舊,沒有像樣的視頻監控。」
「好的,冷主任,一定儘快落實。」
「利用毒品殺人?」我倒吸一口冷氣。
「對!」
我點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而且我在茶几的拐角處還發現了一個長寬5厘米的透明塑料自封袋,袋子里有少量的白色粉末殘留,可能是毒品。我在這個袋子上也找到了女性的指紋。我懷疑這名女性也是吸毒者。」
「好的,明哥。中心現場房門為最老式的木門,由於油漆脫落和木質腐朽,基本上失去了提取指紋的條件。
「根據派出所出警同志的介紹,屋內有一具男屍,他們擔心事情有蹊蹺,為了穩妥起見,還是把你們給喊來,幫著甄別。」
「房門勘查完畢,我接著打開足跡燈對準了室內的瓷磚地面。
「就一個叫錢久長的民九*九*藏*書警進去過,不過他戴了手套、穿了鞋套。」
「妹的,這是要玩兒死我是吧,你個圈圈叉叉。」
「B組為女士平底鞋鞋印,37碼,推測其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青年,根據步態推斷,其進屋時很從容,但離開時卻很慌張。
此時屍體正腳東頭西地平躺在雙人床的中間位置,其右手臂上的針頭深深刺入血管,屍表之上已經有少量的蛆蟲在來回蠕動。
「冷主任。」
「我在死者的口鼻中提取到了大量未燃燒完全的白色粉末,經過分析其包含有兩種物質,第一種是二乙酰嗎啡,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海洛因。第二種為硅酸鹽,它是製作日光燈管的主要成分,也就是說,死者吸入的海洛因中混有大量的玻璃碎片。
「看來一年一次的培訓班還是有效果的,我們先去看看現場再說。」明哥說完,帶著我們直奔中心現場。
402室是一間坐東朝西、兩室一廳結構的套房。房門朝西,分為兩層,外側是鐵質欄杆,內側則是老式綠漆木門。進門北方為餐廳,南方則為客廳和陽台,房屋東側被一條走廊一分為二,一邊是衛生間和小卧室,另一邊則是廚房和大卧室,根據出警民警的描述,死者就躺在大卧室的雙人床之上。
一聽胖磊提到「匿名報警」幾個字,我忽然有了不祥的預感。
「第三,調查死者老婆唐婉婷的社會關係,看看她有沒有涉案的可能。」
「嗯,刑警隊目前調查出什麼線索沒有?」
「杯口有女士唇印,杯壁上附著大量指紋,紋線清晰,且邊緣平整,指紋面積呈卵圓形,符合女性指紋特徵。也就是說,這杯招待茶水,是被後進入的女士飲用的。
說著,我把一張處理過的水杯照片打在投影儀上:「水杯上除了指紋,還有大量的點狀痕迹。因為我最先是用磁性粉刷顯了水杯,粉末對物證造成了污染,所以我們看到的都是小黑點,可放大之後能很清楚地發現,小黑點的原始狀態應該是細小的網格,這種網格呈不規則扭轉狀態,或許是杯壁上曾沾有液體,這個痕迹才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其中很大一部分男士鞋印被女士鞋印疊加,尤其是在門口的位置,男性鞋印被破壞嚴重,由此可以推斷,兩人進入室內有先後順序,分析男士先於女士進入。
「還有,死者的左手臂很乾凈,沒有一個針眼,右手臂上出現3處針眼,從針眼傷口的愈合程度來看,可以斷定是在同一時間所刺,那麼就有兩種情況:第一,死者是首次嘗試https://read.99csw.com用注射的方式吸食毒品,后因身體不適致死;第二,有人故意把毒品注射到死者體內。
「啥就圈圈叉叉的!」胖磊一腳油門把車停在了我面前。
胖磊插話:「小龍,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死者倒的這杯茶水,應該是招待那名男子的,而男子殺完人後,女子又接著進入室內,誤飲了茶几上的這杯水?」
「真是命案?」
這起案件,死者竟然注射了整整5克,除非他打算自殺,不然絕對不可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明哥眉頭一緊,接著舉起死者的右手仔細觀察,很快死者的左手也被舉起:「右手的老繭厚於左手,說明死者是右利手,但是你們看——」明哥指著死者的右手塑料針管,「按照正常人的習慣,右利手不可能把針管扎在自己的右手臂上。
明哥點上一支煙:「案件已經定性,接下來有三件事兒需要刑警隊去辦。
「一個吸毒者,能當著另外一個不吸毒者的面吸毒,要麼兩個人的關係非常好,要麼A就是毒品的提供者。
明哥說著又檢查了死者的鼻腔和口腔:「呼吸道有大量白色粉末狀顆粒,其很有可能曾吸食過毒品。從死者的五官和身體肌肉組織的發育情況來看,他的毒齡應該不會很長,一天吸食一次,完全可以滿足身體的依賴性,就算是老毒鬼,也不可能這邊剛吸食完,那邊還要接著再給自己注射一針,癮君子也不會輕易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就目前分析,我的推論是,嫌疑人趁死者剛吸食完毒品處於半昏迷狀態下,又給死者補了一針,導致其死亡。」
「沒事兒,這個交給我們刑警隊處理。」
「經過粉末刷顯,室內所有傢具擺設並未發現陌生指紋,且屋內沒有財物損失,嫌疑人侵財現象不明顯。
「那這樣就能解釋通了。」明哥接著說,「嫌疑人A可能對禁毒行動知情,他猜准了死者手上沒有貨,所以才可以輕易地叫開房門。死者急切想獲得毒品,當著A的面吸毒並以禮相待,就完全可以解釋得通了。」
老賢放下手中的茶杯,把一張A4紙遞給了明哥:「根據DNA比對,杯口上的唾液斑是一名叫丁當的女子所留,她曾多次涉嫌吸食毒品被禁毒大隊抓獲,但因不滿14周歲被釋放,根據禁毒大隊登記的信息,其經常在酒吧、KTV打散工,丁當最後一次被抓距今已經有近一年的時間,她目前在幹什麼,不得而知。」
「屍斑沉積于背部,且背部竹席印花完整,沒有交叉重疊的情況,說明死後未發生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