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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案 嗜血賭局 第二十章

第一案 嗜血賭局

第二十章

王滿被對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潘叔,這個是……」
「你從今以後可以不用叫我侄兒了,50萬留下,門在那邊。」
撬車,擊暈,回到塌陷區,復讎計劃進行得那麼順利。
王建港說這話時,沒有所謂的激|情滿滿、鏗鏘有力,反而那種語氣會給人一種錯覺,讓人誤以為他在和朋友聊家常。張潘是社會人,油頭滑腦是他骨子裡的特質,可玩過太多的心眼兒,一旦遇到真心實意之人,難免會有些良心發現。經歷了這件事後,張潘感到了深深的自責,王建港被送上刑場的當天,張潘在牢房的正中央點了3支煙。三跪九拜之後,張潘朝天舉起右手:「港哥,你放心地走吧,潘子在此發誓,我出獄后,絕對會讓嫂子和內侄過上好日子,如果我潘子有一句食言,不得好死。」
「唉,事情都過去了,不提也罷!」王滿悶了一口酒,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重新上岸的他,心中忽然感覺有些空落落的,那種無家可歸的孤獨被荒無人煙的塌陷區襯托得更加濃烈。
「也許這就是天意吧。」準備好的王滿,將一盆水潑了過去。
守完孝的王滿,再次回到老宅,牆上那張掛了13年的獎狀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這是他對父親和母親的最後一點兒牽挂。
刺骨的寒冷,讓丁勝瞬間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周圍一片漆黑,藉著車燈,他發現了身邊的男子。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侄兒……」
「既然孽https://read.99csw•com債已還清,還是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張潘起身朝王滿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開了飯店。
「50萬現金,剛取的。」張潘一把拽開了拉鏈,一沓沓嶄新的鈔票摞了滿滿一包。
王建港犯下的這起命案,不光改變了李雪母子,同時還影響了另外兩個人,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綁架計劃的始作俑者丁勝和張潘。
現在,王滿已經成年,思想自然不會像孩童時那樣幼稚,這一個月里他一直在想,如果換成自己,是否能禁得住當年的誘惑?拋開別的不說,父親去賭的初衷也是要給他一個好的未來。他現在無力再去責怪父親,多年來對父親的虧欠讓他做了一個決定——去墳頭守孝3天,好讓父親的亡靈有所慰藉。
王滿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同尋常,他沒有言語,緩緩坐在了對面。
凸起的石子,像是鋒利的小刀,快速地割開丁勝的衣物和皮肉。這種鑽心的疼痛,讓丁勝幾度昏厥,王滿從後視鏡中仔細地觀察著車尾的一切,直到腳有些累了,他這才踩動了剎車。
相比丁勝的瀟洒,苦蹲獄中的張潘卻備受煎熬。起先和丁勝密謀說服王建港時,張潘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他反而覺得如此安排堪比諸葛亮轉世;可誰也沒想到,庭審的一幕,讓本來還沾沾自喜的張潘突然變得沉默不語。因為在公訴人問答中,張潘聽到一句話:「這件事和張潘無關,是我王建港一人所為九_九_藏_書,綁架是我設計的,孩子是我殺的,張潘只不過是我找來的幫手,請法官大人饒他一命,所有的事,我來扛。」
丁勝臉上毫無血色,王滿解開繩索,將他拖到了一片空曠之地。
「侄兒,你別再叫我叔,我聽著刺得慌,你坐下,聽我把話說完,如果聽完一切,你還能叫我聲叔,那我張潘,這輩子也算是了了個心愿。」
王滿沒有理會,他把繩子的另一端綁在了汽車拉鉤之上。
王滿慌忙起身將尋聲而來的服務員送出門外,接著問道:「潘叔,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都說從好變壞容易,從壞變好難,而此時的張潘卻成功走了第二條路。張潘以前蹲過「號子」,那時的心情就像是出門旅遊一樣歡快,可現在的他和以前相比,心裏卻多了一份挂念,一份責任。
「潘叔,你剛出來,哪兒來這麼多錢?」
張潘又斟了一杯:「那我就從自己怎麼染上的賭癮講起吧。」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張潘毫無保留地把壓在心底的所有事情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王滿的表情也從剛開始的輕鬆逐漸變得陰沉。
在王滿心裏,丁勝絕對不值得他以命換命,所以他用一個月的時間做了精心的準備。摸清楚丁勝的生活規律后,一場橫跨13年的復讎悄然拉開序幕。
王滿走進老宅院,和13年前相比,這裏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父親當年給他做的玩具木馬還扔在院中無人問津。
如果時空可以穿梭,他多麼想回到從前,然後舉起手裡read.99csw.com的獎狀對父親說:「爹,不要賭了,你賭的不是錢,而是整個家的命運。」
「你是誰?你要幹什麼?」丁勝試圖掙脫身上的繩索。
畫面突然定格,王滿的意識也逐漸變得清晰,他不恨張潘,因為他也是受害者,但他恨丁勝,丁勝的賭場不光害了自己一家,鎖頭村因賭博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不計其數,他們家只不過是最慘的那一個。
本想快速離開這裏的他,竟鬼使神差地邁開腳步朝自家的老房子走去。當晚天雖然擦黑,但家鄉的熱土在王滿的記憶中依舊是那麼真切。
張潘也跟著端了一杯,接著他從身後拿起一個黑色布包扔在桌面上。
「爸、媽,這個仇我得報,丁勝必須得死!」王滿心中多年的戾氣在這一刻完全爆發。
張潘聽到王滿稱呼自己為叔,本來就很傷感的他,心裏的滋味更是無從言表:「你和你娘的事情我都聽村裡人說了。」
二人約見在一個僻靜的小酒館,見張潘有些拘謹,王滿率先開了口:「潘叔,你出來了,這些年過得還好嗎?」張潘和王建港是同案犯,王滿一直認為是父親牽連了對方,所以說話的語氣相當客氣。
汽車點火,王滿拉起手剎,猛踩一腳油門,排氣管傳來的巨大聲響,讓丁勝額頭的青筋暴起,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對王滿喊叫:「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王滿把手中的器官隨意丟進附近的溝渠,一股酣暢淋漓的快|感直逼心頭。休息片刻后,王滿鉚足勁兒把裝有屍九*九*藏*書體的轎車開進了西北方的沉陷湖中。
張潘的聲音很大,大到就連門外的服務員都被驚動了。
「你……到……底……是……誰……」丁勝氣息微弱,王滿依舊沉默不語,他拽掉丁勝的褲子,一刀割掉了對方最引以為豪的地方。
今天這頓飯,張潘構想過無數的畫面,他覺得依照年輕人的脾氣,他可能今天免不了被打、被罵,可誰承想,結果竟是如此平靜。對張潘來說,只要王滿收了錢,他的良心就不會感到不安。
王滿面目猙獰,緩緩放下手剎,汽車拖著丁勝在布滿碎石的路面前行。
張潘給自己滿了一大杯:「侄兒,你聽我說,你潘叔對不起你爹媽,這錢,是你潘叔向你賠罪的。」說著,張潘手持酒杯在地上潑了個弧面:「大哥大嫂,是潘子對不住你們,潘子今天來贖罪了。」
包間內重新變得空蕩蕩的,王滿雙目失神地盯著那扇還在上下扭動的房門。門縫很寬,寬得可以趴在上面看到屋外的一切。現實與回憶在這一刻慢慢地交融,記憶的碎片緩緩地印在那兩個寬寬的縫隙里。畫面中,一個個陌生男人在不停地進出,床上那赤|裸的女人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男人的賣力和女人的淚眼顯得那麼扎眼,事後,男人塞過的一張張鈔票,則變成了孩子碗中美味的飯食。
在得知真相之前,他這輩子最恨的人莫過於自己的父親,這種恨讓作為獨子的他在父親下葬時,瞧都沒有瞧過一眼。父親被槍決后的這13年裡,他更是沒有燒過一張紙錢read.99csw.com,磕過一個響頭。
雖然當年王建港對欠下賭債的事情隻字未提,但辦案的民警不是傻子,民警查到王建港每年都能拿到好幾千的分紅,這個數目足夠一家人富足生活,他根本沒有綁架殺人的動機。為了搞清楚來龍去脈,警方秘密偵查,再一次將丁勝的賭場來了個釜底抽薪。有了一次牢獄之災的丁勝,早就參悟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真諦。他在建立賭場之前就找好了替罪羊,也正是因此,他最終躲過了一劫。
他蹲下身子,揪掉了馬腿上冒出來的蘑菇芽,回想起了小時候父親溺愛自己的一幕幕。
13年的牢獄,讓張潘從30多歲的小夥子,熬成了年近半百的中年人,這段經歷不僅僅表現在模樣上的改變,更多的還是內心的一種沉澱。出獄后,他幹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找丁勝要來了80萬欠款。第二件事,則是遠赴廣東找到了在飯店給人當小工的王滿。
劫後餘生的丁勝意識到賭場這個行當已到了窮途末路的境地,積累了大量財富的他,選擇了金盆洗手、歡度餘生。如今的丁勝,除了每月固定給兒子打一筆生活費,剩下的錢都被他用來揮霍:打麻將、洗桑拿,成了他人生中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糧。
尸居餘氣的丁勝用盡全身力氣喊出最後一聲「救命」,接著便一命嗚呼。
就這樣,王滿在墳頭一跪不起,三天三夜,滴水不進、粒米不食。
丁勝猜到了對方下一步的動作,他驚恐地朝周圍嘶喊:「救命啊,殺人啦!救命啊,殺人啦!」